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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娘子 作者:安祖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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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娘子》作者:安祖缇
序
喔耶,小缇仔第五十本书书,同时也是第一本古代稿终于生出来了,普天同庆,普天同庆啊!
小缇仔的第一本古代稿可是让美女编编看到呕心,吐到血流成河啊,恨不得把头放在键盘上用力敲敲敲……敲到昏厥啊……为虾米会酱子呢,实在是因为问题太多啦!
本来美女编编只是说年纪有点问题,可是没想到稿子审完之后.寄过来的eail竟是长长一串,小缇仔都看傻了。
从来……从来没出过这么多问题啊……啊啊啊……一些不该犯的错误,不该有的漏洞竟然都跑出来跟古代嫩新手小缇仔打招呼啦。
「吼吼吼……忙得要死还要看这么伤神的稿子啊!」美女编编仰天长啸g。
呜呜……人家不是故意的,第一次难免生涩嘛(害羞)。
美女编编立刻捏住装口爱的小缇仔脸颊。
「呜呜呜……痛痛痛…」第一次果然很痛啊……「说到哪去了!」美女编褊一把将小缇仔吼回现实世界来。
写古代稿跟现代稿真的有差啊,小缇仔的工具书刚好各据左右两边,将小缇仔给包围起来,正好说明了小缇仔在写这故事时感觉有多绑手绑脚!
不过总算是写完了。
呼……真累……写古代稿实在是太重伤了,等「祸水娘子」系列写完,还是回现代去疗伤一下吧!
「太没「冻逃」了吧!」美女编编很不屑的斜睨想当逃兵的小缇仔。
咳……小缇仔也是为美女编编着想啊,两个人都受伤严重,实在该好好疗伤一下,更何况,后面还有两本稿子等着继续把咱们往山谷下推呢!
小缇仔的第一本古代稿就此献丑啦,希望读者大大们能告诉小缇仔感想,激励一下小缇仔,或告诉小缇仔不足之处喔,谢谢第五十本的书书当然不能只是办个小活动啦,所以这次要办比较盛大的,盛大到哪呢,盛大到要送一整套签名书书啦!
请来信告诉小缇仔,在这五十本书书内最喜欢哪套系列,哪本书跟哪两位男女主角以及原因,小缇仔会选出三位送一整套书书跟小礼物喔!
原则上是写最喜欢哪套系列就送哪套书书,但认预防小缇仔手上没有存书或不完整,还请另外写几个备案过来喔!
除此以外,小缇仔还会再抽出五位参加活动的读者大大赠送下次出版的新书!《呛娘子》
楔子
狂风起,卷起纱帘。
狗儿鸣鸣低呜.凝重的空气里透着不寻常,远处似乎有人声喧哗。
床上的东尹柔突地睁开眼醒转过来,清亮眼瞳瞪得大大的,了无睡意。
周围一片漆黑,她害怕得叫唤n娘,等了许久,与她同睡一房的n娘不知为何迟迟未来安抚她。
「n娘?」东尹柔大着胆子,眼眶含着些许恐惧的泪水,索着下床。
窗上透出一丝温煦的柔光,许是月牙儿的温暖。
东尹柔缓步朝窗边行去,一着窗棂,立刻用力往外一推。
淡淡月光洒入房内,但一双如火炬般湛亮的眼差点把她吓得尿湿裤子。定睛一看,原来是两年前进入府里工作的长工石劲。
石劲长她五岁.今年已二十有一。
高壮的个儿,帅气俊朗的脸庞是府里小丫鬟们暗恋的对象。东尹柔同样偷偷爱恋着他,可碍于大小姐的身分地位,她当然不可能与小丫鬟们一样,在他背后指指点点,在他背后谈论着他的一切,或是明目张胆与他调笑。
她总是心高气傲的想尽差事差遣他、使唤他,颐指气使。丫鬟私底下都为石劲抱不平,以为大小姐是故意刁难,甚至还为她取了「母夜叉」的封号,她们哪知这是东尹柔想尽办法,唯一能够光明正大见着他面的方法?
他不过是府里长工,如果不是借故差使,她想见他一面都很难。
石劲另外还有两名弟弟,亦在府里做事,据说他们三兄弟原是东家世交的儿子,因家道中落,父母又均已不在人世,念旧情的东老爷将三兄弟x为长工,照顾好友遗孤。
「你在我寝房外头做啥?」东尹柔口气仍是骄傲,硬在她的脚下推高身分的梯。
石劲并没有应答。他定定的看着她,面无表情,眼眸透着挣扎。
「说话呀,你哑啦?」见石劲一直沉默不语,双目却是直盯在她脸上,东尹柔的呼吸不觉沉重了起来,喉头干渴。
她心跳得急,因为这是她第一次跟他独处,虽然情况有些诡异.但她无暇细想。
「你……你有没有看到我n娘?」石劲目光闪了下,她口中的n娘早为着石家的复仇大业,正与他的两名弟弟忙着烧尽五里外的东家仓库。
「你有没有看到啊?」他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东尹柔心头纳闷得紧。
一片乌云飘来.遮住月儿,石劲的脸没入了黑暗之中。
素来怕黑的东尹柔吓得喊出声,「你在哪?
石劲?」一双手在黑暗中乱,想找寻支柱。
温暖的大手握住她,顿时教她放了心.才刚松了口气,突然感觉唇上一片冰冷的柔软,接着肩上强烈的重击,顿时不省人事。
石劲望着软躺在地上的可人儿,黑眸有着不舍。
他只是来见她最后一面,未来,他们会是两条并行线或是意外的将再交会,全捏在老天爷手里。
第一章
大街上,人们熙来攘往,摩肩接踵,小贩赈吆喝声不绝于耳。
一名衣着褴褛的女子走进市集,询问着摊贩,「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一石的人家?」小贩见女子身上的衣物破旧,一看就知不是来买东西的,立刻挥手,「臭乞丐,走开,我这里没有东西赏你!」「我不是来乞讨的。」女子声音平静,不疾不徐的复问,「我只是想请问这里有没有一户姓石的人家?」「有!」摊贩随口应。
「那姓石的主人是不是今年年方二五?
「不知道啦.快滚,别妨碍我做生意!」「谢谢!」女子无视小贩嫌恶的举动,有礼的道谢。
姓石名劲,今年二十五岁。是东尹柔唯一的线索。
时间已过四年,恶梦往事仍历历在目。
石劲击昏她的那个晚上,东家仓库遭到祝融吞食,所有名贵商物统统付之一炬。
养在深闺的东尹柔那时才知,原来那一年东家的镖车就常被半路劫走,损失惨重,再加上仓库被毁,东家在一夕之间破产,就算卖掉大宅院,也无力偿还所有债务。
那日之后,石家三兄弟销声匿迹,甚至连年方十二岁的小妹东青柔也跟着失踪。
于是所有的线索均指向离奇失踪的石家三兄弟,却没有人知道是为了什么,他们要毁掉恩人的物业,甚至还可能绑走了么女。
东老爷一气之下,一病不起,一年之后撒手人寰。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东尹柔百思不解。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因大宅院转卖,收拾着爹亲书房物品的她,在书柜暗格里,找着了线索。
那是一份写着有关于如何谋取石家财产的机密文件。当东尹柔读完全文,全身血y几乎冻结。
原来,东家巨额资产的来源,是窃取了他人的毕生心血。
她颤抖着手,当机立断将密件烧毁,可白纸黑字已经深深的烙印在脑海里,怎么也抹灭不了。
那一户人家姓石,江苏人可江苏何其大.姓石的人家又何其多,况且那三兄弟也不见得会回到江苏,然而她们只有这条线索,除了行往江苏寻人报仇,别无他法。
在父亲逝世半年后,她与二妹蝶柔离开河南,越过每一城每一镇.苦苦的寻找。
在每一次的失望之后,仍不断的互相激励,要坚持,一定要寻回小妹,与小妹相聚,还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毁掉石家!
到了江苏之后,她们得到了情报扬州城内有石家镖局两间,一位城东,一位城北,主人均为单名,于是蝶柔提议兵分两路,去查探情况,东尹柔应允,于是她往城东,而蝶柔刚往城北,去查询镖局主人是否就是她们要找的石家兄弟,井约定一个月后在城中的薄云客栈门前相见。
原本就热闹的街突然涌进了更多人,将来到城东的东尹柔推挤到一旁,害她跌倒在地。
揉揉发疼的臀.她扯住了神色兴奋的乞丐,问:「发生什么事了?」「石家大尸开仓放粮,快去抢位置,晚了,就分不到了。」石家大户?有没有可能是石劲?
顺着乞丐跑开的方向望去,她瞧见了许多身上衣物或是补钉、或是褴褛的穷苦人家,大人带小孩,手牵着手,引颈期盼。
混入等待的人群里,她与其它人同样的期待,却是不同的心思。
过了半个时辰,紧闭的大门开敌,放粮车一推出来,众人立刻往前推挤,生怕一个慢了,就什么也吃不到了。
东尹柔被挤得无法呼吸,脚上草鞋猛然被踩住,险些往前摔倒.还好有人见义勇为,拉了她一把,才免于被众人踩死。
拉她的人将她带出人群,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东尹柔心怀感激的道谢,「谢谢……」「小姐!」拉她的是一位大婶,「是小姐吗?」东尹柔一头雾水的望着兴奋激动的大婶,「请问你是……」「我是小菁啊,五年前在东家负责厨房工作的小菁啊!」「小菁?」倏忽想起的东尹柔眼神一亮,「真的是你?」一时情绪涌上,两人的眼眶均浮现泪光。「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嫁到扬州城来,你忘了吗?」「我真是忘了。」东尹柔微微一笑,有种千帆过尽的沧桑。
小菁五年前就离开了东家,嫁到扬州城来。
严格说来,她也是东尹柔的远亲,如果不是因为嫁人,恐怕今日她也见不着她。
「你……你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小青心疼的看着衣衫褴褛的她,「我听说过东家发生的事了,真想不到……」她重重叹了口气。
一时之间.东尹柔也不知该说什么。
「先来小菁家吧:」小菁握住一双已不复昔日白哲柔嫩的小手,「小菁会照顾你的。」虽然丈夫在两年前因病过世,不过膝下无子的她,家里多个人不过多副碗筷,尚应付得来。
「小菁……」想不到昔日的远亲竟然如此重情重义,激动的泪水情不自禁滚落。
「别哭,哭坏了身子可不好。」小菩抬袖为她拭泪。「走吧!回我家再说。」「好。」东尹柔乖顺的颔首,突然背后一个推撞,颠踬的她险些跌进小善怀里。
「石爷来了!」众人欢呼。
东尹柔好奇的跟着众人的视线走,一具高大伟岸的身躯鹤立群的被人群簇拥。
那是……她目光一闪,整个人愕然。
「石爷是扬州城的大善人。」小菁解释道:
「如果没有他,扬州城的乞丐八成会饿光光……小姐,你怎么了?」东尹柔什么都听不进去,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声音不断回响是他!她终于找着了他!
坐在矮凳上,长发披散于肩,小菁正细心的以梳子梳开打结杂乱的发。
不知已经多久没有好好的洗个澡了。
东尹柔舒服的享受身上清爽的感觉,还有忍受头皮的阵阵抗议。
费了将近一个时辰,小菁终于将纠结的发丝梳开。
抹去一头一脸的汗,她为东尹柔绑上好整理的辫子。
「那个石爷……。他是什么人?」东尹柔提着心问。
「石爷是扬州城的大善人,经营石家镖局有成,年纪轻轻就已经家财万贯,而且乐善好施,丝毫没有富贵人家的嚣张气焰,所以扬州城民对他都十分爱戴。」「他是什么时候来扬州城的?」小菁凝神想了会,「大概是三、四年前吧,我也记不太清了。」脑中闪过一丝狐疑,「你怎么知道石爷是后来才到扬州城的?」东尹柔面色镇定,「猜的。」「那你也太会猜了吧。」小菁天生敏感,任何蛛丝马迹都不放过,「小姐是不是认识石爷?」「不。」东尹柔否认。
「小姐。」小菁蹲在东尹柔脚前,审视着她j巧细致的脸蛋,「你远从河南流浪到此,一定是右目的的吧?」「小菁,你想太多了。」小菁目光坚定.「跟石爷有关吗?」东尹柔暗里咬紧唇,心头思忖着是否该告诉小菁实话。
「石爷不可能跟东家的没落一事有关的。」小菁完全站在石爷这边,「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像石爷那样慈悲善良,更不会是恩将仇报的恶人,你一定是搞错了。」「小菁,我并没有说石爷跟东家有关,我只是……我只是想……」她思考着该怎么成这个谎,「我只是想找个工作图温饱。这两年像个乞丐般的生活我已经不想过了,刚巧看到石家开仓放粮,想其家大业大,应该会有需要丫鬟之处。」「丫鬟?」小菁瞪大眼,「你是千金之躯,怎么可以委屈当个受人差使的丫寰!」「小菁,我已不是昔日的东家大小姐了,你也大可叫我尹柔就好。」东尹柔笑了笑,「过去真的是过去了,不该执着。」小菁望着东尹柔,心中惆怅不已,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小菁可有门路介绍尹柔进石家?」「这……」小菁推算东尹柔年纪应也二十有了,当丫鬟年纪实在太大,不适合呀。「这样吧,小菁帮小姐找一门亲家,你看如何?」「小菁,不管过去东家再如何显赫,那都已成历史,像我现在没家世没背景的,谁会娶我?」「有的,我一定……」「小菁,拜托你,好不好?能不能想个办法,找门路介绍我进石家当丫鬟?」小菁的确是认识石家里头管事姓罗的总管,那位罗总管对寡妇小菁颇有意思,若要利用他对她的情意来安排介绍,也不是不可能……「我明儿个帮你问问。」「谢谢小菁。」东尹柔激动的握住小菁的手。
眼见昔日的千金之体,如今却要成为卑贱的佣仆,小菁的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心中百味杂陈的她回握东尹柔chu糙的双手,泪水悄悄浮现。
靠小菁的说项.石家总管总算愿意见上东尹柔一面。
是晨,东尹柔梳理好自身,望着铜镜里头面容雅致的清秀人儿。即使落魄,幼时的良好教养使她眉宇之间仍有一份骄傲,举手投足纤细优雅,j巧细致的五官更是说明了东家昔日的荣华。
瞪着镜里的自己,她想起多年没见的小菁竟可在街上的惊鸿一瞥认出她来,那他有没有可能会在第一眼看出她的身分,进而发现她的意图,说不定……说不定还会杀人灭口?
她不是不明白,当年她为了少女的情爱,是如何任x的差遣石劲,就连丫鬟们都看不过眼,说不准他对她恨着。
想到被认出来的极高可能x,东尹柔不由得全身簌簌发抖。
她不能让他认出她来!
一旦让他忆起她是谁,这两年多来的辛苦就得付诸流水。
深吸了一口气.她下了一个残忍的决定!摘下头上发替,眼一闭,牙一咬,手用力划了下去。
「小姐,你准备好了吗?我们该走了。」梳洗完毕的小菁走进房里,冷不防被眼前的骇人景象吓傻了。「小姐?! 」她尖叫着冲上前,「你的脸……你的脸……」「我不小心划到了。」她冷静的说,拿起手绢捂住伤口,「有没有伤药给我擦擦?」「怎么会这么不小心?」脸是女人的第二生命啊!小菁好担心这样一张绝美的脸蛋就此毁了。
「可能是太紧张了吧!」颊上传来的强烈疼痛,东尹柔全然不放在心上。
「你等我,不要乱动,我马上拿药过来!」小菁飞也似的冲了出去。
拿了药,小菁还不忘帮东尹柔请来大夫处理伤口。颊上的纱布看起来怵目惊心。
「怎么办?不晓得会不会因为这样,石家不肯收人?」大夫说,这伤可能会留下疤痕,这容颜,是毁了。听到大夫断言的小菁心头一阵酸,眼泪扑簌簌直落。
「我想还是会的,你不用担心。」角色像是调换了过来,东尹柔轻拍着小菁的肩哄慰。
像那种表面好事做足的人家,一定不会任意将她推离,不肯给个职事,就怕落人口实,说伪善。所以东尹柔心里有八成以上的把握,因为脸上的伤口,更容易进入石家。
「但愿如此……」小菁擦擦眼泪,「时间不早了,我们快走吧!」「好。」脸上的纱布,即使曾有那么一丝的懊悔,也在复仇的坚定意志下被抹灭了。
负责人事的罗总管一看到脸上纱布仍透着血迹的东尹柔,很自然的就皱起眉头。
「你的脸是怎么了?」「不小心被利器割伤了。」东尹柔粉颈微垂,装出可怜的模样。
「你做事很不谨慎,才会受伤。」罗总管就事论事,声音冷酷。东尹柔心一惊,「不是的……」「罗总管,小……她平常是很伶俐的,这次是……」小菁抢了话想解释,可是到现在仍不明原由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说服行事严厉的罗总管,干脆动之以情了。「她是个女孩子啊,伤到脸已经很可’冷了,你怎么忍心这样评论她呢!」一听到小菁所言,东尹柔立刻摇头,「我承认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但这不代表我的工作能力就差。」倔强的女孩。
罗总管淡扫她一眼,「今年几岁?」应该是老大不小了。
「二十。」「这么大的年纪怎么当丫鬟?」罗总管纳闷,「尚未许配人家?」已婚妇女是不会编两条辫子就出门的。
「是。」东尹柔脸上没有任何嫁不出去的羞赧,「家贫,找不到人家。」家贫?罗总管审视着东尹柔未受伤的左半边脸,看得出来原本的面容不俗,谈吐谨慎.举止优雅,不是贫苦长大能成就的气质。
也许是家道中落。
「你这年纪顶多做厨房的工作。厨房工作十分chu重,你做得来吗?」小菁一听,担忧神色立现,张口希望罗总管能派遣个较为轻松的差事,却被东尹柔给阻止了。
「可以。」只要能进石家,即使是清理最脏污的茅坑,她都能忍得。
「等等我带你去厨房见陈嬷嬷,以后你就听她的话。先试用个几天,行才签契约。」「是。谢谢罗总管。」这样不卑不亢.严谨有理的态度,可见其家教。细瘦的四肢,似风吹就倒的纤细身子,罗总管猜她撑不过三天。
「跟我来。」立于原处的小菁忧心仲仲的望着东尹柔。
她很想教东尹柔放弃,她会再费心帮她找其它的工作,但东尹柔只给她个淡淡的、要她甭担心的浅笑,即转身跟着罗总管的脚步而去。
第二章
厨房的工作繁琐沉重,一般的女孩子g本是做不来的。是故,陈嬷嬷一看到东尹柔细瘦单薄的弱不禁风模样,立刻大皱其眉,将罗总管带到一边去.「罗总管,你这不是给我带来麻烦吗?」陈嬷嬷瞥了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等候指示的东尹柔一眼,「厨房是缺人手没错,可她瘦巴巴的,一副发育不良的样子.恐怕连柴都劈不下去,这样的丫头哪能用?」东尹柔因为这几年营养不良而显得瘦小,看上去像是十五、六岁的丫头,陈嬷嬷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已经二十岁了。
「陈嬷嬷,这我知道。」罗总管安抚她,「你就让她在厨房里待个两天,一发现不能胜任,就辞了她。」「为什么要这么麻烦?」陈嬷嬷不解。
罗总管脸微微发红,只是在一向高温的厨房里,陈嬷嬷以为是因为热的关系。
殊不知,自从罗总管某日在东街市集见着在路边卖熟食的小菁,就对她一见钟情,产生爱幕之意,三天两头就去光顾小菁的摊子,因而跟她相熟起来,却因天x拘谨而不敢表露心意,但只要小菁请托之事,皆会尽己之力协助。
只是这姑娘进府工作一事的确是太勉强了,只好先答应让她留下,至于去或留,就看她本人是否足以胜任了。
「陈嬷嬷,你就别问这么多了。把她当一般的厨娘来差使即可。」「这……」陈嬷嬷心里老大不愿意。
她要的是能分担工作的chu壮丫头,可不是还要她反过来照顾的文弱丫头。
「好吧,我先试试。」反正如不行,大不了辞退罢了。
「那就拜托你了。」罗总管放心的一笑,走到等待的东尹柔面前,「好好做,别给陈嬷嬷带来麻烦,知道吗?」「是。」从回答的模样看来是很乖巧,可陈嬷嬷看她露于袖外的手指长长细细,恐怕连菜刀也拿不起来。
「手给我瞧瞧。」一个女人有没有干过活儿,看手是最清楚了。
明白陈嬷嬷心里打啥主意的东尹柔抬手,翻开两掌,上头密密麻麻的小茧以及深浅不一的细疤,让始料未及的陈嬷嬷有好一会儿愕然。
当年东家没落之后,东尹柔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一下子变成一穷二白的三级贫户。
东家毁了,亲戚们的冷漠让人心寒,没有人伸出援手的两姊妹与东老爷住在一间破屋里,过着三餐不继的生活。
原本东尹柔已许配人家,可在没落之后,对方立刻解除婚约,世态的炎凉,两姊妹比谁都深刻。
也因此,曾经丰腴圆润的身躯,瘦削的令人不敢直视。
当两姊妹为了找寻仇家与小妹,开始流浪的日子后,她们曾在其它乞丐的地盘里被痛殴一顿,曾被恶犬咬伤过.也曾被好心人收留,却在当家主子欲收两姊妹为妾时,以莫须有的罪名赶了出去。
四年的岁月里,她好几次想追随父母而去,是报仇雪恨的意志支撑着她活下来,还有年幼的小妹,不知是否受尽了虐待……「你以前做过厨房的工作吗?」再抬头看她脸上的纱布。这看似坚忍的女孩曾经历过什么样的人生?陈嬷嬷不知怎地觉得心疼了起来。
即使是府里的长工,也不见得有这样一双沧桑的手啊!
东尹柔摇头,「没有,所以还得请陈嬷嬷不吝指导。」「那……那你先去挑点水来,水缸里没水了。」即使心里有着不忍,可公私分明的陈嬷嬷还是板起了面孔。
「请问水井是在哪?」「我先叫个丫头带你去。」陈嬷嬷转头唤来一个高大chu壮的丫头,「喜儿,你带……」她转过头来问,「你叫啥名?」「柔儿。」她不惜毁容就是不愿让石劲认出她来,当然不能报出真实姓名。
「喜儿,你带柔儿去井边挑水。」「是。」喜儿恭谨的颔首。「跟我来。」「请喜儿姊姊带路:」喜儿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所以一路上并不与柔儿交谈,将她人带到井边,嘱咐了两句,就转身走了。
时近中午,艳阳高照。
有几名同来打水的仆役一看到她脸上的伤,像是怕触动她心中的痛般?速速将目光调离。
「你是新来的吗?」一名福泰的丫头好奇的问。
石府内的仆役们均互相认识,突然出现一名陌生人,当然感兴趣。
「你好瘦啊!以前的主子是不是都不给你饭吃?」东尹柔没有说话,丫头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石家是积善人家,咱们老爷不可能让丫头饿着,你可要趁这机会多吃点。」积善?东尹柔嘴角暗暗一撇。他们的财富全都是东家的,他们能有今日的备受推崇,全都是吸着东家人的血建立起来的啊!
闭眼眨掉眸光里的仇恨,东尹柔淡淡一笑,「我先走了。」不想与聒噪丫头长舌,她将扁担穿过沉甸甸的水桶,费力抬起.举着艰困的步伐,一步步走回厨房。
东尹柔虽瘦得像个小难民,但聪灵机敏的她,仍是通过了陈嬷嬷严苛的考验,与石家签立了短期契约。
只是,在厨房里头工作的她,g本没有与人人口中的石爷见面的机会,她活动的范围更是狭隘得可以,只能局限在厨房的附近,因为卑贱的她,是没有资格靠近主子们的楼阁的。
趁着下午的歇息时间,名唤春儿的丫头一腔骄傲的诉说着鲜少人知的八卦,「因为石爷的本命过于文弱,所以算命先生说为让他够刚强,撑得起一家事业,所以要取强硬的名字。」所以他才叫石劲。一个充满力道的名字。
文弱吗?在短短两年间毁了东家的产业,可以称之为恶魔了吧!如果这叫文弱,满地都是强盗匪徒了。
「柔儿。」陈嬷嬷走进来打断丫头们的聊天,「去东街街角买糕饼的材料回来,晚上有客。」「是何家小姐要来吗?」春儿问。
陈嬷嬷颔首。
「何家小姐爱吃甜,尤其是陈嬷嬷做的糕点,所以她每次一来做客,陈嬷嬷就得费心张罗,讨何小姐欢心,因为……」「春儿!」陈嬷嬷喝断春儿的八卦嘴,「少乱说话,去捡拾柴火烧水。」春儿吐吐舌,回身去柴房取柴。
因为什么?那被截断的答案不知为何沉淀在心。
半个多月了。脸上的伤口已愈合,但大夫一语成谶,留下一道褐色的疤痕,将她原有的清丽破坏无遗。
她不后悔,即使看到其它丫头们的悲悯神色,她都不后悔着,她.她心里只着急得怎么做,才有机会近得石劲的身,进而取他的命。
走进繁忙的东街,她在众多店家里寻找着陈嬷嬷交代的糕饼材料店,突然一声凄厉的喊叫传来,「有扒手!」接着安逸的人们就纷乱了起来。
「扒手.在哪?」见义勇为的人们高声问。
「在那边!」街上人数众多.一个奔逃的身影,往东尹柔方向而来,她下意识想着闪到一边,让出一条路来时,突然听到一声:「接着!」一包银两落入她手中。
还弄不清楚状况,立刻有人大喊:「有同伙,那个女的是同伙!」才一眨眼的时间,她立刻被团团围住,所有人的目光皆凶恶的投s在她手上的草绿色棉布袋。
「扒手!」一名男人立刻上前反扣她两手,「抓她上官府!」「我不是!」手中银两落地,一名妇人立刻匆匆检起。
「这种祸害,就得交给官府办理!」余悸犹存的妇人瞪着她,鼓噪大伙的情绪。
「我真的不是……」双肩一阵疼痛,押解着她的男人毫不客气地扣紧她的手。
「走!」男人用力一推,东尹柔咬紧牙关,不肯动。
「我不是扒手!」她大喊。
「不是扒手,为什么你身上有我的银两?」被扒的妇人手一挥.银袋不偏不倚打中腮骨,痛得东尹柔的眼泪差点滚落。
「你的同伙到哪去了?」其它的人问。
「我真的不是!」百口奠辩的东尹柔只能不断重申,「刚刚那个扒手跟我没关系!」「不用问了,直接送官啦!等受刑之后,她就会乖乖承认了!」「送官!送官!」众人鼓噪,东尹柔的声音完全被隐没。
「发生什么事了?」沉稳的嗓音瞬间平息纷乱,东尹柔愕然看着她想尽办法仍见不到面的石劲,正往她的方向走来。
「石爷,这女的是扒手,我们正要送她进官府。」「嗯。」石劲颔首,「是该送官。」「等……等等!」虽然很不愿,此刻他却是唯一能救她的人.否则这群人不见她俯首认罪,是不会善罢干休的.「石爷,奴婢是府里的丫鬟啊!」「丫鬟?」石劲打量了她一会。
他没在府里见过她,可这张脸却有着熟悉的感觉。
「奴婢才刚来没多久,在陈嬷嬷手下工作。」「厨房的厨娘?」「对!」东尹柔用力一点头。
「她骗人的啦.石爷!」押解她的人高声嚷嚷。
石劲一抬手,阻止那吵人的声音,「有什么证据?」「有。可是要他先放开我。」石劲朝她背后的人颔首,那人心不甘情不愿的松手。
东尹柔自腰间拿出钱袋,上头染有石印,是属于石家的。
「她也扒了石家的钱。」不知是谁发出的荒唐推论。
「这是陈嬷嬷交代给奴婢,要奴婢去东街街角买糕点材料,今晚何家小姐要来做客,而她素爱吃陈嬷嬷做的甜食。」她把从春儿那儿听来的八卦转述。
她说的一点也没错。
「她是石家的丫头,我想石家的人没理由当扒手,一定是弄错了。」石家管教下人严厉有名,石劲这一说,没人敢发出异议。
一出捉错人的闹剧就此落幕,人们散去,剩下东尹柔跟石劲两人。
虽然有几千几百个不愿意,但这一声谢她还是得说。
「谢谢石爷解救。」双膝微屈一福,好不容易见着仇人的她,竟不知接下来该如何。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是否有可能认出她来?
东尹柔志下心不安的揣想。
「什么时候进府的?」她的个儿好瘦好小,整个人站直也只构得到他的x前。
「一个月前。」她的头垂得低低的,不敢抬起头来看他,就怕让他给认出来。
这一关总是要过的,她得想办法跟在他的身边,才能找着机会下手啊;可当这一刻来临,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恐惧。
「把头抬起来。」他要仔细端详,寻找对她熟悉的原因。
「是。」东尹柔抬起头,视线只到他宽阔的x。
这样的角度他看不清楚她的脸,于是他退后了一步,审视的视线飘往左下的她。
清秀的眉眼唤醒多年前的记忆,那曾经睥睨众人,总是高高在上的目光现如惊慌小免,眨动着惶恐。
粉嫩的瑰丽双唇,总是吐出任x的字眼,可当时的他懂得,懂得她的骄傲面具之下的柔软心思。
她不再丰腴,瘦得令人心疼,但x口的疼痛在她颊上那刺目的疤痕之上爆开。
他一个踏步,抬高她纤巧的下巴。「你的脸怎么了?」无情的伤疤破坏了清丽绝美。知道她接下来的日子绝不可能再如昔日般养尊处优,可好歹,她的亲戚们曾接受东家钱财相助,不应该让她落入这样的遭遇。
她找来了。
他的心情因此复杂的可以。
曾期盼,却又不愿。
他从来就分不清,是否期待相遇的那天。
「回石爷,不小心刮伤的。」与他四目相接的刹那,她匆匆移开眼。
他为什么关心她的伤?还是石家大爷对下人都一般关心对待?
不管如何,这应该代表他没有认出她来吧?
如果他真的认出她.现下的表情应该是面对仇人的愤恨,而不是浓郁的关心。
「没看大夫吗? 」手指抹过褐色伤痕。平滑的线条显示这利器下得又狠又快,没有半丝犹豫,怎么看,都不像普通的刮伤。「有。」薄茧的chu糙触感,引发她全身的轻微战栗。
在x口激动的是仇人的相见,与她昔日的爱恋。
「回府我再另找大夫帮你看看,这疤痕应该可以去得掉。」他听见她惊喘一声,并迅速摇头,「奴婢不过是卑贱的丫鬟,用……用不着石爷如此费心。」万一当真抹去了疤,让他认出她来那还得了。
「姑娘家最怕脸上有缺陷,即使是丫鬃也有爱美的权利。」不!她头摇得如博浪鼓,「奴婢受不起如此大恩,请不用费心思在奴婢身上……」与其说她是因为承受不起而推辞,倒不如说她是在害怕些什么。石劲心中产生了疑惑。
「这疤对你来说很重要吗?」东尹柔全身一僵。
「要不,你为何坚持让它留在你的脸上?」会不会这伤其实是她自己造成的?
再仔细端详,不难发现这是新生伤疤,也许,她是怕他认出她来而刻意毁容?
推测及此,石劲因过于惊诧而无法呼吸。
四年的岁月啊!
最后一次见到她时,他已二十一,面貌外型能改变的不多,只是更多了份沉稳、更多了份沧桑,而她,当年不过十六的她,怎么都已二十岁了,仍是一样的稚嫩,像尚未发育完全的小姑娘?
他为何要如此咄咄逼问?
他当真对下人如此关心?
还是他对她已产生怀疑?
东尹柔极力保持平静,不让心中的惊慌显露于面部表情,只有紧紧交握的双拳知道她现下有多惴栗。
「奴婢不过是卑贱的下人,生死由命,实在不用为了脸上一点小伤而耿耿于怀,故才不放在心上。」她诫惶诚恐.把一个看到主于就吓得发抖的丫鬟扮演得极好,可石劲心上却是老大不爽。
她一向高高在上,她是骄傲任x、不在乎他人批评谈论的大小姐啊,她怎么可以在今日用这样卑微的态度与他对话?
明知她来的目的,而他其实是一直等着她的。
上一代的仇恨,并不是在他手上就结束了.况且他们还掳走了东家小妹,东家人会前来寻人与寻仇是料想得到的。
只是他没料到的是,她的心意坚决到不惜毁了清丽的容貌。
是怕他认出她来吧!
可她不知的是,她的形象在他心中早已深深烙痕,不是一条伤疤就可以遮天换日的。
既然她费尽苦心进入了石家,那他也该遵从她的意思,完成她此次前来的使命。
只是一个厨娘是不可能与他有机会相见的,除了贴身丫鬟跟主管外,其它的家仆跟主子平日是碰不上面的。
如果不是今日在街上偶适,他还不知道她早已一步步走近了他身边。
他忍不住微扬唇角,放下搁在她下巴的手。
毕竟他过于惊世骇俗的举动,已在大街上引起侧目与窃窃私语。他无所谓,但可不能因此破坏她的复仇计划。
「既然你如此坚持,那我也不再执意。」大手收回身后,温热离去的尖巧下颔一阵微颤。
「你的东西买好了吗?」「还没。」耽搁了好些时候了,怕等等陈嬷嬷会责怪她的办事不力,东尹柔急着要走。「奴婢去买糕点材料了。」「好。」快步走进东街街角,买好了糕点材料之后一出铺子,东尹柔愕然发现石劲仍在铺子外头徐徐站定,优闲的浏览街景。
俊朗的五官,在岁月的洗涤下散发着一股惑人的魅力:深邃的眸于是深幽不见底的古井,唯有日光投下晶灿。她愣了愣,察觉心脏不平常的鼓动,她始终维持平静的面具,差点崩解。
他是东家的仇人啊!即使昔日曾对他深深爱恋,情深意浓到不顾他人的批评,千方百计只为见他一面,可她绝对不能忘了此行的目的!
定定慌乱的心神,她缓步上前。
「石爷。」「你买好了?」「是的。请问石爷是否有什么事要交代奴婢的吗?」「没有。」那他站在这里做啥?
「该回府了。」他像是询问,看着她的目光温柔,「走吧!」他在……等她?!
石劲往前走了几步,发现东尹柔并没有跟上来,转身对她温煦的一笑,「怎么不走?」「……是!」东尹柔连忙跟上。
「叫什么名字?」基于主仆间的礼仪,东尹柔执意落在他身后一步远。
东家对于此点一向管教严格,所以今日落为仆的东尹柔会如此坚持,石劲一点也不意外,只让他更强烈的感觉到,她真的是他日盼夜盼的东家大小姐。
「奴婢柔儿。」「姓氏?」微启的唇顿了顿,挣扎了好一会,「……童。」童柔儿?
「家住何处?」想回答其它地区,又怕万一他问得更深入,到时编不出来岂不惨哉?关于此点她只得乖乖说实话,「河南。」「远从河南来到江苏?」他眼底的欣喜淡淡的教人几乎看不出.「是怎样的因缘际会让你进来石家?」「奴婢不久前父母双亡,前来江苏投靠亲戚。
是亲戚介绍奴婢进来的。」「你多大岁数了?
「二十。」「未许配人家?」「因为家贫,找不到好人家。」同样的谎言她在石家佣仆面前一再重复,早已背得滚瓜烂熟。
「凭你姿色,家里经济应不是重点。」她一愣,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她好看。
自从她脸上有疤之后,石家佣仆或是顾及她的心思,或是因为不敢直视,所以很少有人将目光投注在她脸上.会说她好看的,他是第一个。
「石爷说笑了。」他笑而不语,不再制造让她紧张的气氛。
午后的阳光自后方迤逦而来,纤秀的影子就踩在他的脚下。他行,她也跟着行。轻轻一笑,x上有着一股等待终于有了成果的喜悦。
第三章
傍晚,石家厨房陷入忙碌中。
何家老爷有意思将女儿嫁给石劲,所以来往得十分频繁密切,总是想办法想出一些花样,好让女儿有机会到石劲面前亮亮相,待时机成熟,就等石劲上门提亲了。
「何小姐长得其实普通而已,」拥有三姑六婆特质的春儿边搅动锅里的食材,边与蹲在地上控制炉子火势大小的东尹柔嗑牙,「所以我笃定石爷一定看不上她,何家是白费功夫了。」东尹柔没有应答。她的思绪全沉浸在今天下午,与石劲相遇的过程里。
与当日总是一张酷脸,深沉不苟言笑的石劲相比,今儿个遇到的石劲反而像个有喜有悲、有情绪的人了。
是因为他的深仇大恨已报,所以卸下沉重的负担,露出真x情来了吗?
那她呢?背负着深仇大恨的她,现在脸上的表情是否就跟当年的石劲一样,一双眼无波无澜,冷静自制,心里想的,除了报仇还是报仇?
「你在发什么呆?」见东尹柔一直没有搭理,不甘寂寞的春儿放下手上锅铲,弯下身来。
「什么?」被炉火照得双颊红通通的东尹柔抬头。
「我刚说的你有听到吗?」东尹柔摇头。
春儿直起身,嘴上轻声嘟嚷,「为什么派我跟你一组?既无趣又不好玩。」她无奈的继续搅动锅铲。
周遭吵杂,所以春儿的埋怨,东尹柔并没有听到,即使听到,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一盘盘的美味佳肴陆续端上,其中还包括了陈嬷嬷j心制作的糕点。
何小姐与石爷的将来x谁也说不准,如果她当真成了石家少nn,说不定何小姐会因为独爱她的糕点,而提拔她当总管也不一定。思及此,陈嬷嬷在制作上更显用心。
何家小姐跟石劲两个人的关系如何,本不应该是东尹柔该特别去注童关心的,可不如怎地,她好想去看看这名何家小姐长什么样子,而石劲看她的眼神又是如何?
他会不会拿像今天下午,在大街上那样温柔的眼神看着何小姐?
应该会吧!他对她一个下人都这么温和有礼,更何况是将来有可能成为石夫人的何小姐。
石夫人……心口莫名隐隐作痛怎么,你心里还念着他?东尹柔痛喝软弱的自己。他可是害得东家家破人亡的仇家啊!
看着热腾腾的菜肴一盘一盘的端出去,东尹柔想也不想,走上前拿起了烫手的灵芝盅,跟在其它的丫头后面。
「柔儿!」陈嬷嬷叫住了她,接过已将她手心烫红的盅,「你不用送菜去前厅,有人会负责。」「我看她们似乎有点应付不来。」「没这事。」陈嬷嬷转手交给其它丫头,「你去帮春儿准备我们的晚督就好。」东尹柔闷闷的走回炉灶,帮春儿做着大锅菜。
「你想去前厅看看对不对?」春儿不是聪敏的识破了东尹柔心中的想法,而是她心里也一直很想去看看何小姐的庐山真面目。
她只听过主子们的随身丫鬟形容,说何小姐长得普普通通,非绝色佳丽,可却老爱在身上挂着叮叮咚咚的饰品,横看竖看,就是俗不可耐。
心虚的东尹柔低下了头,「不,我只是想帮忙。」「我们没有资格进前厅的。」春儿残忍的点醒她,「你这模样万一吓到了何小姐,陈嬷嬷会教训你的。」石家主仆界线十分显明,东尹柔不是不知。
下意识的了颊上的伤,春儿的话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春儿,要怎么样才有资格当主子们的贴身丫鬃?」东尹柔问。再这样下去,除非是类似今天下午的意外,要不然她可能在石家老死,却连见着石劲面的机会都没有。
「除非是主子身边缺了人,而又刚好看中你。
虽然我也很想在主子旁边服侍,要不然啊,说不定哪天幸运突然降临在我头上,被石爷收去当小妾……」沉浸在绮丽幻想的春儿春心荡漾,搅动大锅菜的手缓了下来。
看情形,想利用跟着石劲的身旁,找寻暗杀时机的可能x是极低了。她只得放弃这个计划,寻求他法。
「春儿,你在干什么?动作慢吞吞的!」陈嬷嬷走过来骂醒魂儿不知跑哪去的春儿。
「对……对不起。」春儿忙拿起锅铲,使劲搅动,边喝令旁边的东尹柔赶快将切好的番薯叶倒下。
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
鼾声连连的下人房里,一双日朋见大眼倏地张开,巡视床上的众人一眼后,悄声下床。
甫出门,高起的门坎就令她摔了一跤,险些撞歪了挺秀小鼻。
抬首望天,月牙儿被黑云吞没。没有月光的帮助,举目望去,一片漆黑。
真糟,对宅子地理本就不熟的她,要怎么黑到石劲的房里去?
真好,四周一片黑暗,敌明我暗,这样应该就不会被夜里巡视的家丁给发现了吧。
据春儿的可靠情报,石劲的楼阁应该是位于最后方,所以她只要往后走,就一定可以找到她的仇人。
她小心翼翼的沿着墙壁索前进。平时活动范围仅限于厨房跟下人房的她,这一回的探险莫名让她起了熟悉的感觉。
离开下人房,通往院落的迎廊上挂着g灯,在风中微晃,照亮了前路。
东尹柔走过庭园楼阁,走过蜿蜓回廊,那感觉,竞像是走在东家昔日的庭院里。
她愕然驻足,顶上的月儿悄悄的拨开乌云,酒下柔和的月光,为僵立在小拱桥上的东尹柔周身勾勒银色细线。
她记得这里。
与她的闺房楼阁一模一样的外型设计,一样的雕梁画楝,一样的满池满园荷叶田田……刹那间,她仿佛回到了昔日的宅院。
恍惚中,耳里传来父亲威严的命令,妹妹的笑语,还有……还有那总是面无表情的石劲走到了她眼前,没有一丝不耐的询问她唤他来的原因。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东尹柔捂住嘴.眼角泛着激动的泪光。
他将已经颓圯的东家整个搬到了扬州城,只是主人易改,当家的,不再是东家老爷。
她移动脚步,缓缓的朝那熟悉的雕花术门前进。
门轻轻一推即开,花厅里头的摆设与她昔日的记忆如出一辙,就连分隔寝室与花斤的薄纱帐,都是她最爱的粉绿。
看得出来这房被细心的呵护着。即使没有属于它的主人,却是每日勤打扫,不使惹尘埃。
她好想、好想冲到他面前问,问他居心何在!
「谁在里面?」她还来不及细想,红艳的烛火照亮了她所处的空间。
「小偷?」陈嬷嬷愕然当场。「你说柔儿是小偷?怎么会?」这丫头平日虽熟沉默寡言,与他人素无往来可手脚干净,做事尽责,怎么可能会是夜盗?
「我在纤柔阁当场人赃俱获,还有什么好为她辩解的?」夜里负责巡逻的家丁恶声恶气,眼中有着抓到内贼的炫耀。
「柔儿,你晚上不睡,去纤柔阁做啥?」陈嬷嬷焦急的问。
她的手下出现了偷儿,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啊,说不定她这个厨房主事就会被换下来了。
东尹柔压g儿没将一旁的吵嚷听进耳里,她震惊在适才巡防家丁的话里。
纤柔阁?那是她闺房的名啊!
「请问,」她抬头颤声问陈嬷嬷,「石爷的屋子是不是叫镇山楼?」那是她父亲的居所。
陈嬷嬷见她不答反问,气急败坏,「你管石爷的屋子叫啥!你老实告诉我,你半夜不睡,当真是做偷儿去?」「告诉我,好不好?」东尹柔急切切的问。
如果她的双手不是被绑住,她一定会巴住陈嬷嬷的双腿,求她给她一个答案。
「石爷的屋子叫石尹居。」一旁的春儿c话。
石尹居?陌生的名字让东尹柔愣了愣。
「春儿,你少多嘴!」陈嬷嬷转头喝斥。春儿缩缩脖子,往后退了一步。「柔儿,你再不说明,我就得送你上官府去了。」「我……」她想不出一个完美的答案说明为什么三更半夜的,她竟然会出现在纤柔阁。
厨房里头一阵死寂的沉默「我要把这事报告罗总管。」家丁一把将跪在地上的东尹柔拉起,「走!」「等……」陈嬷嬷缩回想阻止的手,咬牙想了会,快步跟了上去。
「小偷?」一样的反应,罗总管的表情却是跟陈嬷嬷的大相径庭。
小菁介绍来的怎么会是个手脚不干净的贼?
睡到一半被吵醒的罗总管头痛死了。
他好不容易跟小菁的感情大有进展,就只等小菁颔首下嫁,怎么……怎么这时竟出个岔儿?
问清来龙去脉.再加上东尹柔说不出个完整理由,这偷窃名义似是定了。
「我虽然出现在纤柔阁,可是我并没有偷东西。」家丁发现她的时候,她好歹是两手空空啊。
「那是因为你正预谋。」好不容易立下大功一件,家丁焉会放弃。「光是私闯一罪,你也别想再继续待下去。」家丁强咬着她是窃贼不放,可偏她半夜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此刻的东尹柔百口莫辩。
「好啦!这事我来处理,你先下去做你的事,明天来找我领赏!」一听到有赏可领,家丁双眼立刻进出灿烂的光芒。「谢谢罗总管。」抱手一幅,踩着愉悦的脚步离去。
罗总管看着双手板反绑,跪在地上,咬牙不吭半句的东尹柔。「你大半夜的,跑去纤柔阁做啥?」「我睡不着,想走走,谁知就走到纤柔阁去了。」罗总管严厉的看着她,「那你为何未经允许,私自进入了纤柔阁? 」「我……」实在想不出如何说明的东尹柔,牙一咬,道:「因为石家的设计与奴婢之前服侍过的一名大户人家相近,尤其纤柔阁更是相似。
奴婢是因为好奇,又见那个地方没有人住,所以才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大胆进入。」「满口胡言乱语!」罗总管突地大喝,将一旁的陈嬷嬷吓得魂儿差点飞了。
「石家宅院乃是委请名家设计,独一无二,怎么可能会有第二家相似的设计出现!」「是真的,奴婢没有半句虚假。」「由此可见,你g本没有丝毫反省之意,我……」罗总管本想要陈嬷嬷将东尹柔关到柴房去饿她个三天三夜,再赶她出府,但一想到小菁的脸,立刻强忍下来。「你出府吧!」意思是将她赶出去了?
东尹柔一愣。
这如果是在东家,处罚不只这样,至少也要报送官府,所以罗总管等于是放她一马了。
是因为小菁的关系吗?
东尹柔早就发现罗总管看待小菁的且光很是不同,是带着依恋的、欣喜的,那样的目光,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在自己身上看过。
她不能被赶出去。
一旦被赶出去,她想手刃仇人的愿望,恐怕到死都没有成就的一天。
「罗总管,请您看在小菁的面子上,原谅奴婢一次,好吗?」痛恨求情的东尹柔心一横,祭出了小菁。
一听到小菁的名,罗总管立刻呆住了。
没错!他果然心系着小菁。
「罗总管,虽然小菁是奴婢的亲戚,可她自身的负担也重,所以奴婢不想再给她添麻烦了,求求您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好吗?」又是亲戚、又是麻烦,罗总管立刻陷入天人交战。
东尹柔一看到他犹豫,立刻狂追猛攻,「奴婢自身条件也不是很好,小菁是想尽了办法,卖着老脸四处请人家收奴婢。幸亏罗总管不嫌弃手脚笨拙的奴婢,小菁的一颗心上大石才得以落地,如果奴婢被辞退,那又得辛苦小菁了……」她低下头去,嗓音瘠哑,透着愁苦。
「你……」罗总管指着她,即将妥协之时,猛然有个声音c入.彻底破坏东尹柔的用心。
「这么晚了,在吵些什么?」石劲出现在罗总管房门口,嗓音懒懒,有着引人坪然心跳的低哑。
东尹柔霍地回头,四目相触之际,是她先低下头去。
「石爷……」罗总管慌慌的上前,「这丫头……她……」罗总管不知该如何说起。
他才刚想做个小处罚,就当作没这回事,没想到石爷竟然会出现。
如果她当真被赶了出去,他要怎么跟小菁交代啊?
「她怎么了?」石劲表面不动声色的看着已经被麻绳绞红的手腕,声音里有着强压抑着的忍耐。
「她……」罗总管结结巴巴,不知从何说起。
「她怎么了?」石劲的声音更沉了「她私闻纤柔阁偷窃,被巡逻家丁发现!」罗总管受迫于主子威严,只得诚实以告。
至于小菁那儿……唉,只好从头再努力起了。
「私闯纤柔闰……」石劲眼瞳闪过一抹奇异的光芒。「行窃?」「是的。」「这事我来处理。」石劲一把将跪在地上脸错愕的东尹柔拉起,「你们先歇息吧!」「石爷……」罗总管和陈嬷嬷只能呆呆的看着石劲两人离去,压g儿没想到,从石劲的寝房怎么可能听得到这里的吵杂。
你想带我去哪里?东尹柔好想这么问。
一出罗总管的房间,石劲立刻将她手上的束缚给解开,心疼的看着一圈圈的红痕如狰狞的蛇缠绕。
「你去过纤柔阁? 」他揉着东尹柔手腕上的痕迹,知晓她现在的表情有多惊讶。
「石爷,你……」东尹柔尝试着把手给抽回来,可他施放的力气不大不小,既不会弄疼她,又让她无法抽开。
东尹柔完全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一个主子对下人再体贴、再温柔,都不该是这样,他甚至是逾越了男女的分际啊!
x口无法遏止阵阵热潮,雪白的双颊腓红。
如果不是因为家仇不共戴天,这样的情景她不知在梦里梦过了几次。
「去纤柔阁发现了什么吗?」他抬脸而笑,手拉着她,行去的方向正是纤柔阁。
「石爷,奴婢并没有行窃。」东尹柔得小跑步才跟得上他。
「我知道。」那他……他问那些话是什么意思?石劲带着她走进纤柔阁花厅,点亮烛火,室内顿时亮起,那与小时同样的记忆场景,一样不差的呈现眼前。
「在这里,你发现了什么吗?」他再问。
他看着她的眼写着洞烛了然,东尹柔的呼吸因此差点停摆。
他知道她是谁了吗?
那……太多的疑问在心头闪过,许多的确定与不确定让东尹柔惊慌而不知所措。
石劲审视着她的表情,自她志下心的眼,望穿了她的心思。
嘴角轻轻一扬.「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轻触她颊上伤痕的指尖清楚的感觉到她的紧绷,「真的很像,除了这条疤。」他在试探她吗?
「不知石爷说的是哪户人家的小姐?」她已经很努力克制嗓音的颤抖了,可惜效果不彰。
「姓东。」x感低哑的嗓音比不过这个姓氏给她的震撼。还好她划了这条疤,要不在遇到他的第一天,就当场给认出来了。
东尹柔佯装不曾听闻的模样,「也是扬州城人吗?」「不是。」他的指尖画着她脸蛋的轮廓,所到之处皆引起一阵战栗。
说,还是不说?
这几天,石劲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不说,她就继续假扮石家的丫鬟下去,他得捺着x子等她是否有那个聪明脑袋,能近得他身。
不过,看她今天被当成窃贼抓起,恐怕还有一阵子好等。
如果说了,她是否会直接一刀砍来?然后仍是同样的下场,被送进官府,或者是赶忙逃离石家远远,再也不敢妄想报仇一事?
呵,就让他助她一臂之力吧。
「听起来石爷与这位东家小姐交情匪浅?」她浑然不觉自己正在探试他与她之间的过去。
他笑,在唇角勾勒出x感的弧度,「可算是,也可算不是。」她瞪大眼,一脸迷惑。
「不谈她了。」浓浓的失望瞬时窜起。
「回去休息吧!」他放下手,「知道回去的路吗?」她当然知道。这石家完全照着东家的建筑模式在走,她就算闭着眼,也不会走错。
东尹柔颔首,「奴婢晓得。」「去吧!」他轻一甩手,转身往内厅行去。
抱着满肚子的疑惑,东尹柔闷闷的走回去下人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天将亮时,东尹柔拖着睡眠不足的身子,克制不住的边打着呵欠,边走向厨房。
「陈嬷嬷早。」东尹柔恭恭敬敬的向陈嬷嬷一福。
「你以后不用来厨房了。」陈嬷嬷的眼有着深沉的疑惑「为什么?」难道她因为昨天的窃贼事件被开除了?
「石爷要你去他身边服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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