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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徊三千尽 作者:茶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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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节坑爹番外
阿阮坐在某个无名坟头上,吃着一块不知道从哪个坟前顺来的糖饼,正大光明的打量着面前的男子。
白衣,俊美,桃花眼。
她慢慢地等着这个美男的拜祭说辞,只要弄清楚这座坟里埋的谁,她就现身,化作坟里那个人的样貌,然后借机调戏他。
等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将附近坟前的糖饼都顺完了,天边泛着暮色的时候,那美男依旧没有说一句话。
阿阮很有耐心,一天或一年,对于她来说都是眨眼的时间。
她歪着头看美男,美男也“凝视”着她,晚风夹着杏花的香味迎面拂来。她凑近男子,细看他的眼,却探不到悲喜。
坟里埋的人,到底是谁呢?
定是他深爱的妻子,所以他才会在这里默默的站上一天,悲痛全都藏在心里。
也可能是他早逝的母亲或父亲。
不然就是他的好友。
阿阮胡乱想着,美男忽然叹息了一声。
她连忙竖起耳朵,却见男子的薄唇一张一合,轻轻吐出几个字:“大黄啊……你死的好惨啊……”
阿阮一个不稳就要往前面栽去,她悲凉的望着天,感情这位兄台在坟头站了一天,就是为了缅怀一条大黄狗?
难不成自己真的要变作一条大黄狗,“汪汪“的叫着,从坟头里一跃而出,冲进美男的怀抱?
难道为了美男,就该节c无下限么?
她内心的无耻小人与节c小人经过一番激烈的斗争,且无耻小人战胜后,她毅然决定:变成狗,扎进美男怀抱,袭x腹肌!
可惜,美男已走。
她一个不甘心,咬咬牙,尾在了美男后面。
美男住在一处老宅子里,这个宅子给阿阮的第一感觉就是:太适合老娘出场了。
最好是一脸血、皮肤溃烂、长发掩面、白衣飘飘的出现……
好在阿阮生生忍住了这个举动,她也不想还没把美男调戏成功,美男就被他吓死了。
宅子的里面要比阿阮想象的好很多。
她以为自己会看到的是布满尘埃、处处蛛,风呼呼的将一面破窗吹得来回摆动,甚至有几个同类在里面飘荡。
她显然是想太多了。
美男的庭院种了好些花草,一株桃花开的尤其好,十分繁盛。
她随手折了一枝藏在袖间,若是调戏不了美男,至少也要留个纪念品。
美男进屋后便七绕八绕,从厨房至卧室,从卧室又到书房,从书房又辗转到大堂……阿阮尾在他后面,得以将这座老宅子参观了个遍,然后她得出一个结论:不愧是男人住的地方!
东西虽不多,但乱七八糟的程度却是不打折扣。
阿阮的母x在参观完他的书房后生生被激了出来,她万分也看不下去了,待美男前脚一走,她立马将美男的书桌清理得干干净净,地上的书也都被她捡起,一册一册的放到了书架上。
书房整理完,阿阮又飘到厨房,替他洗干净那几世都没有洗的碗后,一时激动,便做出了一顿丰盛的饭菜。
她望着那一桌饭菜发呆,显然没有想到自己其实也是个贤妻良母的料。
她在心中自恋了小会,便往美男的卧室飘去。
这是个简单的卧室,一扇屏风将卧室一分为二,前面有桌椅,后面放床榻。
她随手拾起美男的衣服,抱到院中,打了些井水,捉了些皂荚,就认真的搓洗起来。
洗完那些衣服后,天已半黑。
美男的卧室亮起微弱的灯光来,阿阮将衣服一一晒好,就往里面飘。
一进卧室,阿阮便听到了水声。
屏风后面透出的影子更是证实了阿阮的猜想。
美男在沐浴!
阿阮一阵心猿意马,邪笑着飘进屏风里。
美男坐在一只大木桶里,此时正靠着桶壁,闭目养神。
那半湿的发搭在他白皙的肩头上,沿着肩头向下看,便看见没入水里的x膛。阿阮狠狠地抹了一把鼻血,大叹:不虚此行啊!
她勾着头还要往下看时,一枝桃花忽然从她袖间滑出,掉进了美男的浴桶里……
她懊恼着退后一步,静静的看着美男的反应。
美男当然也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掉进了浴桶,忽然睁开了漂亮的桃花眼,将飘在水面中的桃花捞了起来,皱着眉看。
看了小会,他轻轻一笑,拈着桃花笑吟吟的朝阿阮看去。
那副样子甚是勾人,看的阿阮血y翻腾。她叉着腰得意的大笑,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然后凑近美男,想继续看那一池春色,手腕却被一只湿漉漉的手捉住了。
阿阮一惊,全身像是被一阵天雷劈中。
脑海中反复出现一句话:他看得到我,他看得到我,他一直看得到我……
不仅看得到她,还能碰到她……
也就是说,美男一直知道自己的存在!
阿阮的第一反应就是转身就跑,不妨那捉住她手腕的手一用力,又将她扯了回去,那个力道实在不小,她一个不稳,就摔进了浴桶里。
这真真是她一千三百年来最丢脸的事了!
她悲凉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洗澡水,后背僵硬的贴着桶壁,尽量与美男保持距离。
调戏美男的念头已经烟消云散了,此时她只想找个僻静的地方鬼哭狼嚎三天三夜,以祭奠她的出师未捷身先死。
美男笑吟吟的看着她,伸出修长的食指,挑起她的下巴,“刚刚不是很得意么?嗯?”
她一脸幽怨的望着他,不语。
“为什么跟着我?”美男戳了戳她的脸。
因为想吃你豆腐!她咬咬牙,扫了一眼美男的x膛,两只手狠狠地按了上去。
手感不错啊!阿阮只觉鼻血又要流出,再看美男,一张脸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
阿阮挑挑眉:“咳,小爷我就是来调戏你的,怎么样?!”
美男抿唇不语,伸手,“哧”的一声,将阿阮的外衣撕开了。
阿阮石化了。
美男淡淡一笑:“爷也调戏还你。”
这……美男不是好人!呜呜呜……阿阮捂着x口,欲哭无泪道:“你你你不能调戏我!”
“为什么?”美男弯着嘴角。
“因为我是田螺姑娘!”又洗衣服又煮饭还收拾屋子,比田螺姑娘还田螺姑娘。
美男笑吟吟的看着她:“这么说,你是要嫁给我了?”
又一道天雷劈中阿阮,阿阮颤抖道:“人鬼殊途……”
“你不是田螺姑娘么?”那双桃花眼笑意更浓。
自作孽,不可活。阿阮垂着头,不再说话。
“喂,嫁给我吧。”美男又戳了戳她的脸。
“你姓谁名谁年龄几岁家有何人有何长处有无病史?”阿阮翻了个白眼。
美男轻笑:“姓柳名三千,年龄二十有一,家中无人,能看见鬼怪,进一步发现能碰到他们,身患重病,命不久矣。”
阿阮抬眼去看,眼前的人明明气色不错,哪里有重病的迹象?
“你为什么要娶我?”
“因为我喜欢你。”
阿阮又翻了一个白眼:“你今天才见到我,何来喜欢。”
柳三千微笑:“我四年前便见过你了。”
四年前?嗯……她见过的美男实在太多了,实在对眼前这一位没有印象。
柳三千叹了口气,道:“那一年,我家大黄死了,我将它拿去埋的时候,你就是像之前那样蹲在我前面,色咪咪的看着我的。”
阿阮一阵猛咳,罪过罪过,原来这就是孽障啊。
柳三千缓缓凑近她,一点一点将她禁锢在他的手臂中,那略带魅惑的声音在她耳边道:“刚刚你也了我了,我也撕了你衣衫了,所以,你非得嫁我不可了。”
是这样的么?她望着那双笑吟吟的眼,有些呼吸困难。
当那双唇贴上她的唇时,她忽然很想提醒美男,水凉了。
后来,人们发现很久没有看到东巷的柳书生了,到他家里一看,却是人去楼空。奇的是,人们发现他的浴桶里有一枝桃花,放了许久,仍是鲜艳不已,不曾凋零。
东巷的老人都说,这是鬼怪作祟,将柳书生迷惑走的。
阿阮很不满这句话,事实上,明明是柳三千迷惑了她。
柳三千大笑不已,拉着她往地府走去。
再后来,地府黄泉路的尽头就开了一家茶馆。
但凡去过的鬼都会感叹,那对老板夫妇十分恩爱。
人质命
白日的小玉山比起晚上更为清秀。
树木葱郁,溪流隐其间,倒是踏青的好去处。
可惜路上的三人皆没有这番好兴致。
阿阮一行人在狐g待了好几日,这几日里,寒月没醒,海斗也没下落。
柳三千每日都是若有所思的样子,王止时刻闹着要吃东西。阿阮自认为度日如年。
是以,当老板说要离开狐g的那一刻,阿阮心中是大大欢喜的。可这一路上,柳三千的沉默不语又让她觉得心情莫名失落。
“阿阮姐……”王止小心翼翼的扯了扯阿阮的袖子。
阿阮恶狠狠的回过头,道:“你要是敢提‘吃’字,我就揍死你。”
后者眨了眨眼睛,正要说话,阿阮又凉凉道:“‘饿’字也不行。”
王止沉思了小会,忽眼睛一亮,捉着阿阮的袖子道:“阿阮姐,小止空腹许久了……”
阿阮哀嚎一声,快步追上柳三千,默默的与他并排走着。
柳三千看她一看眼,又看看在后面眨巴着眼睛的王止,不由莞尔:“就快到山下了。”
阿阮闷闷的应了一声,片刻又道:“老板,之后我们又要到哪里去?”
柳三千拍了拍她的头:“之后,便是要靠机遇了。”
下山后,依旧要做几个时辰的船才到达云州。
一到码头,阿阮王止便格外兴奋,一人喜热闹,一人惦记着吃。若不是碍于柳三千在场,这二人只怕早就跑得没影了。
阿阮与王止疾走了一段路又反头去看柳三千,见他神情淡然的缓步走着,不由着急。阿阮朝他挥挥手,后者却是微微一笑,仍旧缓步。
阿阮托着腮帮,望着人群里万分醒目的柳三千,心叹,老板长得真是好看。
她才刚刚叹完,就见一粉衣女子从某个角落冲了出去,扑向柳三千,将柳三千撞得后退了几步。
什么状况?!阿阮与王止一愣。
柳三千皱着眉,望着脚下的女子,问:“姑娘没事吧?”
那粉衣的女子“嘤嘤”的哭起来,引来一堆围观者。
“相公!奴家知错了,求相公不要休了奴家啊啊啊啊……”
柳三千眉皱的更深,举步绕过那女子就走。
孰料女子一把将他的腿抱住,更大声的哭喊:“相公要娶春月阁的菊花姑娘便娶吧,奴家再也不闹事了……”
这话又成功的引来了更多的围观者,将他二人围得严实。
柳三千淡淡看她一眼,“放手。”
女子将眼泪蹭到他衣袍上,小声道:“公子,奴家这可是在救你啊。”然后继续哭嚎:“相公,奴家愿做小妾,让那菊花姑娘做正夫人,只求公子不要抛弃奴家!”
不远处的阿阮与王止不明变故,愣愣的望着嘈杂的人群将柳三千吞没,二人茫然的对望一眼,连忙往那里跑去。
“……收!”只闻身后一声低喝。
二人才跑了几步,忽觉身体动弹不得,再一挣扎,只觉全身刺痛。
阿阮面无血色的回过头,只来得及看到一角暗色的衣袖,就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柳三千冷冷的望着脚下的女子,语气漫不经心又饱含命令般:“放手。”
女子抹了抹眼泪,轻笑:“公子算是得救了,你可知跟在你身边的那两人是一妖一鬼?”
柳三千一愣,心中顿时生起不安,急忙拨开人群。
人来人往,独独不见阿阮与王止。
他闭目去探阿阮的气息,却是一点也感应不到她。
再返去找那粉衣女子时,哪里还有她的踪影?
他死死的握起拳头,直到骨节泛白。
又将你丢失一次么?
阿阮醒来之时,只觉眼前一片黑暗,她第一个反应是,自己的眼睛瞎了。
于是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一幕画面:
她挣扎着跌跌撞撞的跑出去,老板唤着她名字跟在她身后,一把将她抱住,吼道:“阿阮,你冷静点!”
她满脸血泪,回身去触碰他的脸:“老板,我好想好想最后再看你一眼……”老板握住她的手,贴到自己脸上,一点一点让她索,柔声道:“看到了么?”
她满意的点点头,悲凉道:“如今我眼睛也瞎了,老板,只求你答应我一件事……”老板抱紧她,“你说,便是要我死,我也应了!”
她紧紧的回抱他:“只求……老板……不再扣我的工钱……将那四千万冥币兑换成人间通用的钱……好不好……”
……
咳,阿阮自觉自己想太多,连忙使劲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些。
孰知这一摇,差点没把自己又摇晕过去。
现在的她万分虚弱。
她探了探自己的内息,惊觉千年的修为竟然一点也没有了。
“王止?”阿阮无力的唤了一声,如果没猜错,王止应该和自己在一起才对。
她了自己所坐的地面,只觉入手chu糙,不是泥土或岩石,四周竟也是这般材质,且用手戳,也还戳得动。
难道,自己是被关在一个麻袋里面?
阿阮又喊了几声王止,听不到对方回应她,只好索着,贴着身后的墙壁缓缓站起。没走几步又摔倒了。
她暗骂一声,艰难的想从地上爬起来,手指却碰到一方温润的东西。
什么玩意?她捞起那件东西,翻身坐在地上,仔细的着那东西的轮廓。
手指大小,拇指chu细,像是一枚玉。
她握着那件东西,发起了呆。
这是哪里,她的修为为何没了,什么人捉了她,目的是什么,王止去哪里了……这一连串的问题萦绕在她的脑海中,她没有头绪,只觉身心十分疲累,想狠狠的睡一觉。
就在她眼睛快要合上的时候,有个虚弱的声音忽然在她身边响起,第一次听到时没听清楚。她勉强睁开眼睛,细细侧耳听去,竟听到了王止的声音。
纵然他喊得是“娘”,阿阮却万分高兴,这证明王止跟她在一起。
两个人面对绝境,总比一个人面对绝境要好得多。
阿阮伸手探了探周围,没有碰到王止,便轻道:“小止你在哪里?”
王止又没了声音。
阿阮静静等了许久,又听到他道:“娘,我饿。”
当真叫人哭笑不得。
阿阮翻了个白眼,“你倒是说你在哪里啊。”
她手中的玉亮了亮,赫然是一枚通透的血玉。微弱的红光能照明一步距离内的东西。
借着那光,她望清了地面,那规律的纹路,分明是放大了的布纹。
他们果然困在一个麻布袋子里面!
手中的泛红光的玉又暗了下去,阿阮用力甩了甩,它却再也不亮了。
“王止?”阿阮一边甩一边贴着布袋的边沿缓缓走着。
片刻后,传来王止更加虚弱的声音:“娘,不要再摇小止了,小止头好晕……”
阿阮握着那枚玉呆愣了好久。
这枚玉就是王止的真身?阿阮连忙将它摆在地上,略带歉意的说:“小止,不好意思啊,不知道你被打回原形了。”
王止又不说话了。
“娘,小止真的好饿……”
阿阮轻叹一声,无力的靠在布袋内壁上,心想,等出去了,一定请王止吃一百笼包子,吃不完就不让他离开饭桌。
这么想着,阿阮忽觉周围一阵摇动,下意识的将王止捞起来让进袖子里。然后地面又一倾斜,阿阮连忙团住自己,滚了几个来回,浑噩间只觉自己大限将至,快要去了。
她在心中用最恶毒的话语将把他们捉来的人骂了个遍,而后听到一声巨大的喷嚏声,便有人郁闷道:“谁骂我。”
又是一阵摇动,这次的摇动还伴随着难听的簌簌声。阿阮捂着发昏的脑袋,仰面躺着,心中悲嚎,此刻什么也不求了,只求速死。
一丝光线出现在阿阮的头顶上方,阿阮皱眉盯着那丝光线,随后,也不等她有个准备,大片光线就涌入。
那剧烈的光亮令阿阮眼盲了小会,她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那个王八羔子把老娘捉来了,老娘出去后定扒了你的皮,将你的r剁碎,炖碗r圆子吃!”
王止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飘来:“我要吃r圆子……”
话音刚落,她就觉得一股气流包围了自己,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她便狠狠的摔到了冰凉的地上。
阿阮闭了会眼,才缓缓的张开眼睛,眼前的一切皆是模糊的,却也能看到个大概了。
这大约是个破庙,面前有两个人冷冷的望着自己。
她又闭了闭眼,再次张开,便看清楚了那二人。
一男一女。
男的着暗蓝色的衣袍,腰间挂着一个鼓鼓的锦囊,身后背有一剑,面容也算秀气,就是两道眉生的浓烈,看上去又有几分好笑;女的一身粉裙,阿阮一眼就认出她就是纠缠老板的那人来,顿时眼中冒火。
“师兄,这鬼凶得很,修为都没了看上去还这么吓人。” 女子走上去,戳了戳阿阮的头。
男子冷哼一声,“大约还要再关几天,看她这副不知悔改的模样,若不感化了,只怕之后还会祸害人间。”
祸害……人间?这是演哪出?
阿阮避开那女子的手,冷冷道:“我老板呢?”
两人一齐皱眉,“你老板?”
女子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是变作那位公子的伙计后,再去吸取他阳气的。”
这次换阿阮茫然,吸阳气?
女子叉腰吼道:“大胆小鬼,竟然敢在人间造次!你可知你们再跟在那公子身边几天,那位公子便要阳气尽失,气绝身亡了!”
你们在说什么?阿阮只觉困乏至极,再无心去管那二人,兀自昏睡了过去。
泼狗血
阿阮这一觉睡了很久,久到她醒来的时候,都察觉不到手脚以及脖子的存在了。
她默默的望着头顶上残破的房梁,心道,那对倒霉的师兄妹居然还没有离开破庙。
似有人走进了破庙,随后将一堆东西掷到了地上,听声音,大概是柴火。
阿阮用余光一瞥,见一抹粉色慢慢靠近她,便又将眼睛闭上。
“师兄,这只鬼醒了!”那声音就在阿阮耳边炸起来,她心里暗骂一声,依旧装死。
又有一人朝她走来,不轻不重的踢了她一下,“醒了就别装死了,我们还等着超度你呢!”
超度?阿阮听到这个词,不厚道的笑了。
粉衣一瞪眼,“你笑什么?!”
阿阮不答她,试着动了动手腕,却是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粉衣见状,得意一笑:“别挣扎了,我们在你身上画了符咒。”
原来这手脚脖子没知觉不是她睡太久的原因啊。阿阮无力的问:“我睡了多久了?”
粉衣道:“有四天了。”
四天,老板还没有找到自己?她皱眉,屏息探了探袖中的王止,却连他的元神都感应不到,那玉仿佛就真的只是一块玉了。
阿阮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怒火,冷道:“快点解开我身上的符咒!”
粉衣怪看她一眼,“然后放你继续回去祸害人间?”
这位姑娘一定也是戏本子看多了!
阿阮心中长叹一声,无力道:“你倒说说为什么要捉我们来,还毁了我们的修为?”
粉衣“咦”了一声:“捉你们来自然是为了斩妖除魔,解救人间!至于什么毁修为……你是在暗示你原来没有这么弱么?”
“不是你们毁了我们的修为么?”这个答案实在超乎阿阮的预料。
粉衣摇摇头,一拍手,“什么也不多说了,你准备上路吧!对了,师兄说他一并捉来了一只小妖,那小妖呢?逃掉了?”
阿阮忽略了粉衣后面的话,默默揣测着那句“准备上路吧”是什么意思。
没等她想个明白,只见那位师兄执着一个木桶朝她走来,她余光里只来得及看到那桶一倾斜,然后“哗”的一声,一桶温热的、腥气扑鼻的y体就照着她的脑袋泼去。
她没有预料,忘了屏息,那玩意就呛进了她的鼻子里。
这是什么???阿阮一边剧烈的咳嗽,一边死死的闭上眼睛。
只听到耳边传来两个略带意外口气的声音。
“师兄,她没有消失,黑狗血对她没用!”
“这是为何?”
黑狗血!这玩意是狗血!狗血淋头这个词语就是形容这个场面么?
阿阮只觉欲哭无泪,大概是符咒被血水冲去了的原因,她的手脚倒是有了知觉。
她默默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缓缓的坐了起来,侧头去看那对师兄妹。
那对师兄妹不约而同的后退了一步,摆出个防御的姿势。
阿阮面无表情的望着他们,冷冷问道:“报上名来,且说明是哪个道观的,师出哪里。”我好以后去杀了那误人子弟的师父。
长着两道浓眉的师兄咽了一口口水,故作镇定道:“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雁北山雁北道观雁北道长座下的大弟子,雁十扇!这位是我师妹,雁五知!”
阿阮冷笑着上前一步,那对师兄妹便后退一步。
反复如此,那对师兄妹已经被逼到墙角。
“大胆鬼怪!你可不要乱来,我们会大喊的!”雁五知见她满脸血污,面上还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不由有些害怕。
阿阮看了看雁五知又看了看雁十扇,冷声道:“说实话,你们是怎么捉到我们的。”言下之意便是不相信这一对无能的师兄妹会捉到自己,否则这个事实也太过残酷了。
之后从两位的断断续续的话语中,阿阮渐渐听出了个故事的大概。
这对倒霉师兄妹原来是偷了师父的宝物,然后背着师父偷偷下山的,想要过过斩妖除魔的瘾。可惜下山半个月之余,他们莫说是斩妖了,连丝妖毛都没有看到。
两师兄妹不甘一番作为都没有就灰头土脸的回道观,于是夜夜蹲在乱葬岗,想要遇到一只鬼,继而超度它。
一连蹲了三天,都没有看到鬼,两师兄妹心灰意冷,只好打道回府。不想在回山的途中遇到一个黑衣男人,那个男人对他们说有位公子正被一妖一鬼纠缠,问他们愿不愿意为民除害。
二人心头一热,顺着那人的指示找到了柳三千一行人,这便有了雁五知前去绊住柳三千,雁十扇将阿阮王止收走的一幕。
毕竟是第一次捉到鬼怪,二人不免有些兴奋,便想请那黑衣人吃个饭,不想那黑衣人却婉拒了,说只想看看那装鬼怪的宝袋。二人当然肯,就将宝袋递了过去。
那人伸手进去,从里面捞出一团红绿的光,将那光捏碎后,又将袋子还给了二人,便告辞了。
阿阮听到这里,只觉心在滴血,那团红绿的光一定就是她和王止的修为了。她捂着x口,咬牙切齿的问:“那黑衣人……长什么样子……”
大概是她这副样子太过狰狞,雁五知缩了缩肩膀,“那人带着只白底红纹的面具,我们没看见他的长相。”
阿阮心中有气,但顾及王止的生死,也不好再做纠缠,指着雁十扇道:“将你的衣服脱下。”
雁十扇捉紧领口,颤抖道:“你想干什么……”
阿阮朝他呲了呲牙齿,一字一顿到:“难不成你想要我扒了你师妹的衣服?”
雁十扇望了望雁五知惊恐的脸,露出一个哭相,缓缓将自己的外衣脱下,又将中衣脱下,正要脱里衣时,阿阮轻咳一声,“好了。”
随后雁十扇才意识道,阿阮不过是想要他的衣服。
于是他指了指衣服上挂着的锦囊,小声道:“鬼姐姐,能不能把那个锦囊还给我?弄丢了我师父会打死我的……”
阿阮将那锦囊取下来,在手里掂了掂,朝雁十扇微微一笑:“那就让你师父打死你好了。”
这座破庙建在半山腰上,阿阮走了许久才寻到一条溪流。阿阮半蹲着,将脸上和头发上粘着的血污洗干净,又脱去一身的脏衣,换上了雁十扇的衣服。
雁十扇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显得十分宽大,她将袖子挽了好几圈才将手露了出来。
王止当真是一点灵气也没有了,阿阮望着手里的血玉,心里十分难过。她长叹一声,自顾自的说:“小止,等找到老板,老板一定会救活你的。”
她将血玉放在膝上,又去看雁十扇的那只锦囊。
那锦囊圆鼓鼓的,阿阮打开一看,里面装了好些符纸。
她是万万不敢亲手碰那玩意的,便随手拾起一截树枝挑去了那些符纸,然后从里面掏出了一只麻袋,一个土陶罐,几段紫色的拜祭用的香。
那只麻袋她是认出来了,就是困住他们的宝袋,至于其他两个东西,她翻来覆去也看不出个所以然,这就是雁十扇从他师父那儿偷来的宝物?
戏本子里常有的桥段,越是不起眼的东西,越是宝贝!
阿阮又将那些东西一件一件装回锦囊去,最后将陶罐装进去的时候,膝上的血玉居然亮了亮。
“王止?!”她捉起血玉,欢喜的喊了一声。
那血玉却又暗了下去。
她失落的放下血玉,又捞起陶罐。
血玉又亮了亮。
阿阮愣了小会,试着将陶罐靠近血玉,那血玉竟散发出了柔和的红光。
不起眼的东西果然是宝物啊!
阿阮心中一阵激动,连忙将血玉放进陶罐里,又收好锦囊,起身往山下走去。
朝山下的人一打听才知道,这里是桥州,这座山叫五牢山。而桥州距离云州有些距离,走水路至少需要半个月,走山路则需要一个月。
阿阮一听,不由着急,想来他们在宝袋里面应该是待了少则半个月了,加上她之后昏睡的四天,他们与老板失去联络有将近一个月或更久了,这么久的时间里,老板没有找到他们,该着急成什么样了?
阿阮不敢再想下去,此时只有一个想法,便是马上找到老板。
只是老板现在并不一定在云州,人间她又不熟悉,她此刻的心绪十分复杂,脑袋里乱糟糟的,就快炸开了。
几番吸气后,她才渐渐静下心来,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先回云州,这样就算老板不在那里,她也可以打听到老板的去向。
这般打算后,她决定即刻动身。
就在她四处向人打听到码头方向的时候,自身后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这不是小阿阮么,怎穿成这个样子?”
听到这句话,阿阮马上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她缓缓转过身,不出意外的看到了一黑一白两个人。
熟人啊!阿阮哀嚎着跑过去,抓起玉琛的袖子,大大的喊了一声:“玉大哥!”
只见身后的树林里惊起一片飞鸟。
玉琛皱了皱眉,将她推开些,语气温和道:“不要靠近我,你身上的味道实在难闻。”
阿阮呲了呲牙,眼珠一转,扑到墨迟身边,死死抓住他的袖子,笑嘻嘻的问道:“墨大哥你们怎么在这。”
墨迟面无表情的望了他一眼,冷道:“你还笑得出来,柳老板可是每天都在担忧你。”
阿阮一听,心中好不是滋味,越发想哭。
玉琛朝她微微一笑,“小阿阮莫难过了,我们马上带你去找柳老板。你不知,为了寻到你,我二人可是日日被他折磨。对了,为何要隐去自己和王止的气息?可是在和柳老板闹脾气?”
阿阮一愣,喃喃道:“我没有隐自己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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