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112
傻傻爱(三部) 作者:葡萄柚绿茶
106112
☆、失序人生 106
何灵真以为自己这一次,捱不过了。
脑袋上的伤,心口上的伤。似乎到这一刻,再也受不住了。为什麽总是会这样,自己掏心掏肺的对人好,换来的永远都是措手不及的叛变与伤害,是不是真的该叫她什麽都不再抱有期望,才是保护自己不再有被流血流泪的一天?
也许真是如此,在那飘飘渺渺,黑茫茫当中,她流著血淌著泪只盼著若真能投胎转世,她发愿下辈子下下辈子她都再也不要当人了,当树当草当那随风摇曳的花,至少它们不会思考无所知觉,至少当它们随风飘荡的时候也无须考虑宁折不屈的问题,不会知道什麽是爱,什麽又是罪恶,堕落,或是眼巴巴盼著救赎。
结果当她睁开眼,立马就被迎面而来的阳光刺痛眼,她难受的用手盖在自己的脸上,另一只手才一动,却发现是靠在一湿湿冷冷的表面上。她後把手按在仍隐隐作痛的脑,魏魏颤颤的坐起身,才发现自己此刻被人丢弃在小巷内的垃圾桶堆边。她眨著眨著眼,直到现在还不确定自己是生或死──
静默间,她脑海是一片纯然的空,何灵甚至感受到自己每一个呼吸与心跳同步的沉稳节奏。原来到最後的最终,还是只有孤孤单单的那麽一个自己,没有人需要她,自己也不该再有错觉,错觉其实这世上还有那麽稀薄的温热。连血都是寒的,那麽还有什麽可以将自己捂热?纪语晴从来都跟自己是不一样的,哪怕她们曾经都是落到这麽血r模糊的下场,但是人家那是越挫越勇,跟自己软趴趴一厥不振是不一的──她有这麽一点懂了,懂得纪语晴那一头往死里栽的心情,这麽奋不顾身,不顾一切,也要想尽方法回到那个人的身边去,还是因为爱吧。即便嘴里冤家冤家的直嚷嚷,但是有他的地方才是自己生存的意义。何灵痴痴的想,想了这麽多,原来追g究底就是自己,可能没那麽爱杜康楚,才会让自己陷入恨又恨不起来,爱又爱不得的两难局面。
她这一呆,就在那臭腥腥的垃圾边坐了一上午。纪语晴那边,注定是要跟她分道扬镳了。这时候身子猛然抽搐了一下,她皱著苍白的脸捧著x,知道现下自己得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至少是安境无虞的地方──她这一次没有哭,只是默默的站起身,默默地走出小巷,耳边净是大街上车子呼嚣而过的喧哗,对她来说,这尘世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有疼痛是真的,晕忽忽的触觉才是假不了。
曾经,在自己最寂寞到惶惶不知所以之际,她曾经有试想过万一有哪天,再遇到那个人的时候,自己该是怎麽样?面对那个人又是该怎样的应付法?她想了又想,就是没拿出一个决心,当自己真正撞上那个人时,是该狠狠给他一巴掌,还是头也不回立马转身就跑?
自那小巷出去後,她漫无目的的走著走著,穿过一些似熟非熟的大街小巷,略过旁人匆匆投s过来那些惊异的,带点悲怜的眼光,就这麽踩著一步一步往前迈进。然後遇到了一个坑,明明是已经注意到了,她却还是看自己硬生生的往那水坑踩入,浸了一脚的冰凉。
「何灵!」
当听到这一声叫唤时,她还以为仅是自己的错觉。只是不经意的一抬眸,心口就促不及防的漏跳一拍,傻头傻脑的狼狈样全都入了那家伙的眼廉。
然後她淡淡的想:啊是了……原来梦也会有成真的一天。
☆、失序人生 107
真不懂照在自己头上的阳光是那样地暖,可偏偏就令她当下整个一刺,痛得就只能转身就跑。
为什麽他会来?又为什麽会出现在叶大哥家门前?到底这段日期当中发生过什麽她不知道的事──然後听著後头传来的声响,她惊疑地往後一瞥,看到了那个人奔来的身影。
完蛋了,她心揪揪的想,他终是非得把自已往死里逼不可。
何灵知道自己现在软弱地g本跑不了多远。以前是体重太沉了跑不动呀,可现在仅管瘦下一大圈,可那软绵不堪的骨子架,哪再经得起什麽折腾──可是为了那早已被糟蹋地乱七八糟的烂命,哪怕是随便死在一个脏乱的街道,她都已不愿意在这个人面前倒下,示弱──永不再见,真的,已是她最後最後的一个底线。
她跌跌撞撞的跑,窜过人车拥挤的大街,再跑入弯弯曲曲的巷道中,迎著冷风她上气不接下气的喘。耳朵再也没听见那个人喊她的声音,是追丢了还是终於放弃了,她心慌意乱的想,这一扎一刺,先是纪语晴再来是那个人,没一个能让自己省心的,她又走走跑跑了好一段路子,在仆颠仆颠的心脏再也承受不住後,她终是死白著脸,难受地靠在墙璧,慢慢慢慢整个人滑下。
等了一阵子,方才被吓得出一生冷汗渐渐风乾後,她告诉自己,不怕不怕那不过只是一切很不凑巧的巧合而已你看你看到最後他还不是也没再追过来呢──她似哭非哭,扯开嘴角,眯著眼,风一吹,那脸上的笑靥竟让人看得不由得倒退三分。若有会看相的,此刻定会摇著头,大凶大凶,此人必是终身孤苦,晚景凄凉──
这时,她再想,好了好了──都捱得这麽久了,再怎麽有耐心的寻不著也该离去了,她抖著手抖著腿儿,要是再不补打一针,她可受不住。
接著,她从地上爬起身,这一回,没再费什麽力折腾,她一股脑的就是直往前头冲,等到冲出去之後,却发觉自己整个已经不行,连距离的远近都已拿捏不住,只有一阵叭叭叭的刺耳喇叭声从右边震来。她呆呆的回头──
说实在话,在白光一闪前,她竟是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原来,自己有多麽期待这一刻的到来。
「何灵!!」
几乎是迅雷不及掩耳地,眼看那大货车就要失控往她身上压过去时,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掌就这麽一把抓过她,那一刹那,呼呼的风声,尖锐的煞车声,以及远远传来的惊吓尖叫声,都远不及她在绕了一个半圈,狠狠撞入一坚硬厚实的x膛内,所碰撞出来的渺小声音来得震盪。
她绝望的闭著眼,歪歪斜斜的摊在那个人怀里,那个人抱得她好紧,紧得就像是能为她遮去所有风雨。听著那呼啸而过的『f』开头的脏字远去───她猛然一晃,却再下一秒被人极温柔的按住。
「幸好──」男人猛一喘,语气带著点激动:「我差一点又要失去你了。」
「…………」她咬著唇,只是咬著唇。一时之间,人还无法安下那极晕感。
「何灵,你──」
「怎麽会变得这麽瘦?」
男人的声音,带著不变的醇厚磁x,清清脆脆的洒了下来。他语气之中,有著久违的包容、叹息,和温情。就像他们之间,那些丑陋、罪恶的都不曾有过。
「我是特地来找你的,灵灵───」
何灵忍不住开始抖著。却是全身紧绷到整个人动也不敢动。
「我找了你快五年了,何灵,你怎麽能这麽绝?说不见就连点影都不让我碰著──」
何灵听著他叨叨絮絮的说,任他碰著自己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破躯体。只有那手,一握再握,握到泛出青筋泛出赤意,才稍稍泄出她心中念想。
「灵灵,我们回去吧。」
「有什麽事,等回家再解决──」
何灵明知道眼前这个人,无论他说什麽都不该信的,但是连她自己都不懂为什麽,为什麽明知道这温柔是假,这拥抱是假,这个人可以在这一秒对自己柔情似水,但也能再下一秒令自己感受到刨心蚀骨的痛,但她居然还是会觉得有他的地方,自己是可以感到安心的。
这样真的太可怕了──
她咕哝了一声,悲微地哀求地说:「我、我我我我──我不能跟、跟跟你你你你离开──」
「求、求求求你你───你了,让我走走走走吧──」眼睛一酸,泪又落了。不知道为何,在这男人面前,她永远都是屈居在最底下──哪怕是恨,是怨。在他面前竟是一句也表达不了。
她知自己没骨气已到了一个无可救药的顶点,气势强不过人就算了,竟然还会结巴───所以呢,就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悲了,还能不走吗?
一定得走──
男人安静了好一会儿,任她将脸上的眼泪鼻水一股脑的擦在自己价格不斐的手工定制服也无谓。
一时之间,两人谁都说不出话。分隔太久太久,有很多事情似乎都回不到从前,明明还是熟悉的,却又有种强烈的陌生在,而那种陌生,又那麽格外地引人心酸。
杜康楚动了动嘴唇,千言万语,终究换得一声叹息。他无意间过何灵的脑袋,却心惊的发觉那有一处鼓鼓的包包。感受到怀中的身体敏感一颤。就像是什麽都知道了一样,他慌忙的掀开她的头发,然後在後脑勺上找著一处疑似受到重击鼓成小丘般的包。
「何灵!」
「到底怎麽───」
他撑起何灵想问个清楚,却没料想到何灵似乎是被折腾得太累,一下子又被往事及泪水闹得揪心。此刻早是两眼紧闭,昏得不醒人事。
杜康楚抱起她,抿著嘴,默默回走。
夕阳西下,暗橘的色彩泼在渐暗的天空上,就好比生命之火燃烧怠尽前的最後一霎那,展现出无与伦比的亮度,让观者不得不感受到惊心动魄的震撼。杜康楚走在这样的残阳天空下,一路上那些呼啸而过喧闹人声车声都无法再入他的眼耳,他想起过去整整近一千六百多个失去何灵的日子,对照今日轻轻抱著孱弱昏睡的身体,那呼吸声似被放大了好几倍,心跳的频率也是最真实,那骨感的感觉真真假不了,短短的一小段路程,他静静的感受著何灵回来的事实。现在的她,昏迷著安静著,会不会从此长眠不醒──如果真是这样,一时之间他倒不觉得没什麽不好的,至少这一回,她不会再从他身边离开。
就算她再也不敢爱他,或是恨他,她就这麽睡著,陪他多一天是一天也是挺好。其实也不过是又多过了一个五年下来,明明他们都还不到而立之年,可为什麽心境上已变得如此郁郁幽幽,似乎那些尘世当中的怒笑嗔痴,悲欢离合都已经离他们好远好远,明明也不过才走到人生三分之一去,但是为什麽却有一种历经大悲大澈的沧桑老感,男人试著问自己,究竟还爱不爱著女人末?
但无论如何,这个问题,已不光只是是非题这麽简单。他们之间,已经经历太多太多,不论好与坏,杜康楚修长有力的指头缓缓触在何灵的额头上。
她回来了,无论如何,她终於回来。
眼眶有点发烫。连杜母前年去世都没令他落下泪,如今,即使再感动,他也没到要落泪的地步。屋子很黑很静,杜康楚突地想起之前与叶榕修接洽的过程。
「我原本,g本就不想联络你的。」
「我知道。」
「你能跟我保证,以後───会好好善待何灵吗!」
「我的保证,你会信吗?」这样自嘲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显得是苦涩又狼狈。
「是──我信不了你。但是,又有什麽办法呢。」
站在杜康楚面前的高大男人,英挺样貌依旧,神采却大不如过往。苍白的发色,历经岁月侵蚀的皱纹,一身斑驳痕迹的暗蓝制服,实在令人与他之前风流贵公子的作态差异太多太大。
「我连自己都顾不了,所以,我才会联络你。」
男人咬著牙,低下头。「我曾答应过子毅,要何灵这辈子别再跟你有任何联系的。」
「……………」
一听到故人的名,杜康楚的目光也不禁掀起另一波异光。
「何灵这几年,过得没有很好。」
「应该是说,我们逃亡後的日子没有一天好过过。」
「这过程中,我也做出些……对不起她的事。」
杜康楚闻言,挑起眉看他。
却见叶榕修的神色与这时刻的天空般,灰灰茫茫,叫人看不清深浅。
「总之,你得答应我,见到她,带她离开後,确保她之後别再那样辛苦的活……」
杜康楚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底因他的话而变得滔天大浪般的不平静情绪。
「我会的。我用我的生命来发誓,我会爱护她一生不变。」
回想起这一段,杜康楚更是紧紧地,紧紧的抱著怀中瘦骨如柴的女人。他知道,知道自己这一生,对於怀中的人,是再也无法放开。
以後,无论如何──
他们总是会变好的。
作家的话:
今天份量很够呀
☆、失序人生 108
何灵被杜康楚带回去饭店中,以杜康楚现在的身份地位,他们理所当然的是住在所谓的高级总统套房里头。从刷卡进门,一切都是自动感应,空调音响,甚至是所谓浪漫情趣布景,房间内几乎是要什麽有什麽。科技化的是如此贴近人心──当然,索价不菲,二万欧元的一晚住宿费用,不是谁都能消受。
於是当何灵张开眼睛时,过度明亮的光线近乎要刺瞎她的眼眸,早习於活在黑暗当中,行尸走r般的飘荡著,所谓的光线,往往只是烟雾迷茫当中自己幻想的一亮点外,她早清楚自己已被光亮驱逐,再也无法靠近一些。
这种不适应的感觉理所当然在此刻爆发出来,等她再度苏醒,疼痛地难耐地像是一把火燃烧她全身,烧进她的五脏六腑,堵塞住她每一个毛孔,她只能狼狈的拱著身,遮著自己泪流满面的丑态,慌乱的由柔软富弹x的大床上滚至床下──那角落布下的y影,成了唯一能让她喘息的可怜角落。
接著卧室的房门发出被推入的声音,很快地,伴随著脚步声音,她感受到有人快速的走到她身边。
「何灵。」
不可自抑,她心魂一震。那眼耳鼻的湿意彷若被冻结,再也动弹不能。
「快起来,你都流血了。」
那声音依旧是低沉而更具惑人磁x。但何灵心酸酸的叹,这个人,这个人,自己早已不再熟悉───他们本就是天差地远,怎麽曾经一度自己会错以为,能和他比肩齐步?
接著何灵的手被人拉起,她呆呆地看著自己流下一道血痕的枯手,青白皮骨的手腕,竟会因多添了这样鲜丽的色彩,才多多少少添了一点活力生气。
怎麽还有那麽多血能流呢──
她愣愣的喃喃低语。却不见杜康楚跪在自己身边,替自己小心翼翼的拿纸巾擦著,然後他做完这些事,身子微微靠向她,似乎想要拉住她。何灵的视线直到现在,才与他四目相交,他们互看著,就这麽愣了一二秒钟,许多年未见,她刻意不去追踪他的消息,努力想要去忘掉可怕的回忆,这张俊美无畴,冷竣立体的五官,她几乎以为早已模糊,压g不以为这辈子还有再见面的可能,结果还是在最料想不到的时刻,被找著了。当爱了上半辈子的男人重新出现在自己眼前时,才深惊觉怎麽可能忘得了?早已烙在心版,深深刻在血骨中,几多年的时间,岁月摧人,光y如箭物换星移,一切都沧海桑田,却唯有这男人好看依旧,魅力不减反增。
「我抱你,再躺回床上,多休息一会儿,好吗?」
他如墨的眼,专注的凝视著她,温柔的说著。何灵许久未跟人有这麽不带其他含意的肢体接触,这样的姿势让她感到浑身不自在,她停顿好久,混噩的思绪才慢慢归纳理解到他说的意思。吞了吞口水,她诺诺的说:「不……不、不用。我、我我──我想已、已经够了──」她重重喘了口气,毕竟──真的太久没与人交谈。此刻,说出三字以上,似超过她能承受之重。深深吸气,她再说:「打、打扰你……真、真真是对不住……fuckg out! you knoa……」讲了一堆,她尽力想表达出,拜托千万不要以为这一次偶遇,是她刻意安排想要对他干麻干麻的鬼技,很快的,很快的她就会赶快从他眼前消失,从此,不会再见面,至死都不会再出现他面前………
可是杜康楚却不让她把话说完,在她中英交错,结结巴巴之间已截断她的话,说:「何灵,是我找你的。你记得吗,在你晕倒前,我跟你说的那些话,我说,跟我回家。回我们的家──」
他十指扣住她的手,不让抖得如惊弓之鸟的她挣开,他加重了语气,再说:「何灵──我这几年一直都不放弃找你,如今我终於见到你了,答应我,你会让我有时间去补偿你──」
「补偿──」
心不在焉,无法全神贯住的衰弱j神,好不容易从对方的口中捕捉到一个关键字眼,她猛然抬起头,问:「是要签离婚证书吗──这麽说来,你会给我很多钱???会有很多──是吧?」
杜康楚被她一反常态的激动吓的愣在那儿。
好一会儿,何灵突才意会到自己的状况,缩回自己挺起的身子。
她低过头,像受了什麽天大委屈,低低的说:「很多钱……有很多钱才好──我只要一大笔钱就行了呀………」
剩下没说完的,则是有了一大笔钱,她才能再去买一堆粉,才能再度让她挥霍无度。
杜康楚理所当然不明白她近年来过得是怎样的日子,他只是以为,以为颠沛流离的生活令何灵心力耗弱──於是她才会这样。
而这等样子足够让他早冷硬的心酸透。
杜康楚心底叹了口气,转了个话题:「我找个医生来替你看看後脑袋的伤口,如果你不想待在床上,等会看完医生,你想吃些什麽,我让人给你做去──」
何灵眨眨眼:「医生──」後知後觉的想起自己被砸的伤,她眼一眯,轻轻摇头:「我不看……」
「何灵?」
她没再看著他,一迳的摇头。「没什麽事的,我这不都好好的吗,还能有什麽事?行了,我想、我得走了。谢谢你……收留我这一会儿………」
☆、失序人生 109
语毕,她拉开被,想下床走人。
杜康楚拉住她。
「何灵,你还不了解吗,我说过了,这一回,我不会让你就这麽从我眼前消失。你必须留下来──」
何灵听著他充满理直气壮的声音,她真不懂呀,为什麽直到现在,连她自己都还在怀疑是不是错都错在她这一方而不是他。
乾涩的唇几度开了又闭,何灵到现在还是学不会什麽叫气势迫人。她瘦瘦弱弱的坐在床头边,一头乱发,两眼茫然无神──整个人看上去就只能是“惨不忍睹”。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此刻状况够糟,糟到足以让世上最铁石心肠的人都会对自己伸出援手。
「你、你你不用觉得我可怜了,其实、其实我现在、我现在还挺不错的。而你现在───」她深深吸了口气,露出一沧桑疲软的笑:「应该过得也是挺好的,你、你别再觉得对不住我了──我………没怪过你的。以後,我们各走各的,不是挺好?」
杜康楚安静著听完她带点傻笑的话,安静半晌,说:「别再那样说,行吗!我知道现在对你来说,是需要时间──但是,我只希望你能明白,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给再给我一次机会,把当年我在电话当中没讲完的话听完。到时候,你再考虑,要替我判什麽罪名。」
「何灵,我很抱歉──没能尽快把你给找回来。」
何灵突觉得此刻两人的对话很好笑,就像陷在同一个圈圈中,不断重覆说著一样的话题,看著眼前软声软语的人,不知道为什麽,突然觉得有些难过。
鼻子就那样酸了,她说:「没事呢,我不也过得好好的。」
只是她再也清楚不过,这阵子日夜颠倒的生活,早已让她彻底跌进深渊,与一切谓之正常的事物有了泾渭分明的分界,她实在不知道该怎麽说,说这几年到底是走得如何荒谬莽撞,不过五年,五年後,杜康楚找回她,低声下气的说要好好补偿她,可自己却沦为一个无可救药的毒虫,为什麽,为什麽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最後医生来了,何灵却因心虚而怎样都不肯看医生,杜康楚拗不过她,只好让医生先离开。杜康楚接著又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还是有需要什麽生活用品──何灵全都只是摇头,与杜康楚的距离不著痕迹一点一点越离越远。
一想到是这个男人离自己离得这麽近,她真无法好好放松。
杜康楚大概也意会到这一点,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直到杜康楚的手机铃声响起,他转身离开,何灵才有缓一缓的空间。
杜康楚再次进入房间,何灵就像是整个人被电击般从床上跳起来。「浴室在、在哪呢?」见杜康楚没说话,她不自然地嘿嘿一笑,「我、我想先把身子弄乾净,如果、如果可以的话──」
明知道自己方才还一心想离开,可现在却又改口留下来洗澡,矛盾不已,可是天知道她要费多大的力气才能按耐住体内蠢蠢欲动的躁动。
杜康楚轻叹:「浴室在出房门右转通道的最底边。」
「何灵,你愿意留下来,真好。」
何灵听到最後一句话,脸上带点复杂的苦笑,几乎像是逃命似的离去。
很久没有这种感觉,这是指,快要控制不住全部状况的时刻。
狼狈的冲入浴室後,何灵重重的松了一大口气,接著,脸上的神情扭曲成一副痛苦至极的模样,仅管室内偏凉,可到这种时刻,她却是全身冷汗直冒,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苍白泛青的色调,就像是随时死亡就会来临,那不可抗力的焦躁和一波接著一波的毒瘾正残酷的攻击她全身上下,眼昏茫乱之际,她试著想把门给锁死,却一再因双手狂颤而无法成功,最终她放弃了,快速的来到浴缸边,哪还里管得了这多功能出水钮附加了什麽奢华功能,她只是用尽最後的一点力,用力的旋开开关,让水一瀑直泄,哗啦哗啦的灌满整个浴缸。
这时她已是神情溃散,凭著本能,她从衣服的内袋掏出一包东西,里面有著针筒,还有著能让她解脱的良药──
正当她陷入了如梦似幻的境界,浴室的门突然被人毫无预告的推开,伴随著男人的询问声:「何灵,我从外听到好大一声碰撞──」
何灵眨巴著空洞如无点生气的大眼,就这麽僵硬的望向来者。男人初时还没点意识何灵没脱衣服却整个人泡在水里是怎麽一回事,。
「何灵,我以为你又跌倒了……」
男人又怎能料想得到,这五年多来,他日日夜夜想著念著的傻女孩何灵,究竟在他不知道的国度当中是如何活过来的。可再怎样把情况想的糟糕至极,他都没有想过,此时推开门,他宛如推开的是潘朵拉之门。一旦开启了,无论如何他和她之间,再也回不去从前。
☆、失序人生 110
他以为是自己晃花了眼。误以为是重逢後心情过激,导致他一再的产生错觉。
他的何灵,怎麽能跟个畜牲一样在地上…
他的何灵,怎麽可能会缩水成一副乾瘪瘪的骷髅般……
他那笑起来是如此纯静无邪的妻子,怎麽会变作此时身边散满注s器,油纸袋包裹著一小包一小包的白粉……
杜康楚在那一瞬间,突然觉得自己整个人一如脆弱的瓷器,磅的一声粉碎成四分五裂。
又或著,这不过是另一场恶梦呢?
愣愣地看著何灵被吓得整个缩进角落的身子。
他咽了咽发痛的喉头,好半晌才逼得自己丢出一句质问:「你到底在做什麽?」
何灵发著抖,益发往墙角缩。她是清醒了一些,但那并不足够理智到可以对抗此时体内的毒瘾。
「不关你的事!!」
她大叫著:「你走你走──不要管我。」
男人只觉得轰得一声,思绪整个像是被炸开来,他低吼了一声,「把那该死的东西全给我拿来!!」
何灵一吓,看著忽然怒气爆发的男人,她脑子飞快的运作,在半是迷糊与半理智的状况下,她只顾著一边喊一边把东西往背後藏:「这是我的,傻子才会给你。」
杜康楚见她这般,二话不多说伸手就要抢,何灵心头一激,用手拍打著来者不善的魔爪,越看著男人铁青的脸色,她越发畏惧退缩。
她一直闪躲,一边直嚷嚷:「你别管我,别管我!!我要走的,是你不让的。这不关你的事………」最後,她终是敌不过男人的力气,被他一手压制全身动弹不得,另一只手就像最可恨的恶霸无理的夺走她的注s器,并将之往外扔。
看到这一幕,何灵整个人颤抖了,是怒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两眼已充红,崩溃的大叫著。陷入疯狂漩涡的何灵正发出不满足的撕牙咧嘴声音,她一心只想挣脱他的怀抱,好去捡回被仍出去的宝贝。
杜康楚回神,见她的指甲已生生在他手上刮出一道血痕,深知何灵目前的状况无法沟通,他起身,架住她,往水缸里浸。任水花四盪,一团混乱中,何灵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
待杜康楚一松开她,她已完全失去控制,撞上他狠狠咬著他的r,像是恨不得要咬下他一块血r,被男人用力的拉开他们之间距离後,她还想手脚并用去踹死这个混蛋!
到最後她哇哇大哭:「你把它们还给我,那是我剩下的唯一的东西啦……你这个坏家伙是不是非要把所有东西都从我身边抢走你才开心呢……我的我的……我什麽都没有了…………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麽时候………」
她心里又荒凉又绝望,一边想完了完了什麽都没有了。另一边又不停地再想等等真的得跟这家伙多要点钱再离开才行……她都还没想清楚接下来该怎麽做,就感觉後颈传来一阵刺骨的剧痛。
何灵两眼一闭,整个人直直往他身上一倒。
天地间,好像在此刻才真正静止下来。
「何灵,怎麽会这样呢?我明明已经很努力想把你给找回来的。」
他搂著怀中的身躯不放,久久自言自语的道。
「你已经喜欢我大半辈子了,为什麽就不能与我相守到老?」
他原以为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人後,一切苦难就能画下休止符。
却哪知千算万算,他却独独漏了一个被自己逼得亡命天涯的傻瓜蛋,为何还没发疯,或是横死街头。必定是有了另一个荒谬的理由支持著她恶梦般的人生活下来。
原来──原来,呵,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何灵。
一瞬间,杜康楚绝望至极。
他喃喃的再说:「何灵,到底为什麽会变成如此?」
只怕,无人能给答案。
杜康楚将她身上湿透的衣服剥得一乾二净,扯下置物架上的大毛巾,用力的将何灵赤裸裸的每一寸肌肤都擦过一遍,而指尖传来的触感,再再证实这副身驱在这过去五年来,过著是多麽颠沛流离,而又毫无希望的的苟延残喘的生活。
他看著她身上布满的点点针孔痕迹,已不敢深思她究竟吸毒史有多长多久?
抚著那一个个针孔的洞,眼框一热,止不住全身发抖。
杜康楚觉得又酸又疼,靠著昏迷的何灵的x前,他哀嚎不止,就像一头负伤的困兽,绝望无依,像是再也无生趣。
待他情绪平复以後,他再将何灵整个人都抹得乾乾净净,整身肌肤都散出白里透红的光泽,一件一件,替何灵穿上原先已经准备好的衣裤。
他不发一语的抱著她,出了浴室,回到大床上。
待将何灵抱回床上後,他走了出去。
这一瞬间,他不愿待在这个空间。他觉得自己似快换不过气。
特助见他出来,杜康楚按掉眉角外显的疲惫,至於此时凌乱的衣著他早无心理得,沉著一张俊颜他吩咐特助待在房间,看住何灵。他头也不回往通道底端离开。
助理望著他离去背影,明明身材如往昔俊挺高大非凡,气质逼人。可不知道为何,看著看著竟然会让人感到难以言喻的心酸。
就好似突觉得以往在众人眼中无所不能的强人老板,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十岁。
待杜康楚再重回饭店後,已经是下午近傍晚的事情。
这之间,他混混噩噩的走,漫无目的的走著。
看那人来人往,看著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每人都带著蓬勃的生气,笑语喧啸,一波一波传入他耳绊,可不知为何,他此刻的心境使得他越走越感孤极,无望,凄惨。
他不知道该怎麽好,脑袋交杂出一片混乱的画面,有年少的,婚後的以及最後那几年与何灵很好的生活片段。记忆中,会对自己傻傻笑傻傻道安的何灵似乎已经再找不回了。
他现在找到的,不过仅是一具逐渐腐败的皮囊。
他感到既无力又茫然,对一连串无法收拾的局面,生平有了种只想逃得远远的心情。
但最後,他还是回来,回到有她在的地方。
因为,那个人是何灵呀。
因为,那是一个唯一会让他想起来,心会疼灵魂欲为她哭泣的大傻瓜何灵呀。
她不过是爱错了这样一个自己,谁也没想到最後竟因如此而把她推至深渊中,万劫不赴。
何灵也许不知道,可杜康楚清楚,自己欠著何灵的,一件一件一桩一桩,他会在往後的日子与她算清的。
也许时间要很久,
也许要花上他们俩人一辈子。
作家的话:
文已接近尾声
基本上已经到茶本人最爱的场景之一
想说虐文嘛 过年暂时让大家喘口气
现在开始重新开工
祝大家新年快乐呦
☆、失序人生 111
特助见他归来,连忙迎上。面对一整个房间从里到外大风吹的凌乱,向老板解释:「小姐醒来後,就不断的在屋子里东翻西找,我想帮忙,可小姐完全不理会我。」
「从醒来之後到现在?」
「是。」
杜康楚点点头:「辛苦你了,现在你先回去休息吧。」
这过程中,何灵浑然不理会他们的对话。
她理所当然只专注著一件事,一定要把方才被夺走的宝贝拿回来。
她此刻全身打颤得不像话。
毒瘾一抽一抽,从体内深处不断的刺激著她的血她的r,她以为若是再不定时注s一剂,她的灵魂会就此死去,她的皮r会就此枯烂,哪怕是这般窝囊的死法,她还是希冀能在最後一刻注s一剂。
杜康楚自然知道她在找寻什麽。所以他站在那儿,唤她:「何灵。」
「你不用再找了,东西在我这儿。」
「你看!」
何灵两耳一动,迅速转过身,激动的光芒望著他,吼著:「还给我!」
杜康楚见她欲扑向自己,机警地後退一步,道:「可以是可以,但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用这个已经用多久了?」
何灵眯著眼,狠狠的盯著他手里抓的东西。
想了一下,不耐的说:「我不知道,两年多吧。」
接著她伸出手,咆哮道:「该死的,快给我。」
她心智已疯狂,很难保证她不会因此做出什麽可怕的事。
杜康楚看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何灵,他轻轻道:「那麽你再告诉我,注s完的感觉是什麽?」
何灵闭著唇,不发一语。但那拱起来的身驱,蓄势待发,似乎就在等待一个契机,扑向他,好夺走他手上的白粉和注s筒。
此时的何灵,不若平常,反而神态凄厉如恶鬼,让人不敢直望。
但杜康楚仍是神情从容自若的凝视著她,眼底似瞧不见她一丝丑陋,反而隐隐透出一抹柔光。见她久久不答,又换了个问题问她:「你是因为要报复我,才这麽做吗?」说完,却先是自顾自顾夸张的笑了:「呵,看我问了个笨问题。谁报复……是拿针筒往自己身上戳的呢。」
「当然不是……可是你做得真出色,你真的打倒我了……用自残的方式,比正面给我一个痛击来得有效。」
「何灵,吸毒得感觉是什麽?」
「是不是会觉得这世上的痛苦全都不再了呢?」
「是不是再也不用去考虑我,以及何子毅?」
「你吸食的这几年,是不是就靠它忘记我们?」
何灵没想到他会提到何子毅,咽了一口水,不安的大叫著:「别跟我提哥哥,别从你那虚伪的嘴巴里提起他!!你再提,我定会杀了你知不知道!!」
「我就要提,你瞧瞧你现在是什麽模样?你以为何子毅看到你这样子他会安心吗?」
「闭嘴闭嘴,全天下最不该提他名字的人就是你这个王八蛋。东西快还给我,你要看我死吗?还是要看我跪著求你的画面,随便你,只要你把东西还给我,从此一拍两散,我们就当做从没认识过。」
何灵越说越喘,她靠向他,面色青白,再无一丝血色,她伸出只剩一把骨头的手掌,讨著。「你想要羞辱我,随便,先、先、先把东西给我再说……」
一个不慎,她没走稳,狼狈的跌在地毯上。
杜康楚吓了一跳,见她没声息,走过去想要察看她状况。
结果先被她两手抱住小腿,动弹不得。她由下朝上向他看,眼中只有贪婪、迷乱,以及卑微又讨好的笑,前後情绪相差太大,杜康楚说不出心中有什麽感想。尤其当他又见到她嘿嘿的微弱的笑著,说:「杜老板,你看我都跪著求你了,给我先嚐点甜头好不好?」
对何灵来说,此时尊严算什麽?国仇家恨又怎敌一包纯度高的毒品呢。
如今她馋得快走火入魔,哪怕杜康楚下一秒提出要舔他脚趾她都照作无谓。
而且真的太疼了,一波一波发作起来真要她命。
「我求你了好不……我给你跪给你嗑头……」
她跪著跪著後猛力的朝地面上撞头,不是嗑,是一下一下都会碰出好大声响的死命撞法,杜康楚把何灵拉起身,压住她往沙发上坐去。
「你不要命了吗?」
一片天旋地转间,何灵眨著混乱的眼珠,试著想找出杜康楚把东西往身上那里藏,她喃喃说:「你怎麽知道,太疼了,要不怎样,我还活得下去吗?」
杜康楚揉著她额上的瘀血,却见她心心念念老往他身上搜。
心头火一上,他怒极反是笑声连连。
「好好好,这东西真是好玩意儿,对吧?」
何灵正茫著,嘴上哼哼连说是呀是呀。
杜康楚把东西给仍出来,丢在地上。
何灵两眼一发亮,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起来,霍的一声飞快的跪在地上捡那包毒品。一愣,袋子里是空的,她恨恨的往地上一拍,这时瞪向他,「东西呢?」
「我把它装进针筒里了。很聪明吧?」
杜康楚把手腕举起,露出袖子里黑黝的手臂。「你教我,是直接往动脉扎吗?」
何灵瞠大了眼,心一震,「不───」
见男人真要把东西往自己身上扎,她怕了,许久没这麽恐慌过。
想也不想,竟是直接冲上前,打掉他欲自害的那针筒。
她用力的打了他一巴掌。
吼道:「那东西一但沾了你就毁了知不知道!!疯子疯子,你是存心让我不好过是吗?看看我这副模样你觉得好笑?很好玩?趁心如意了?」
她一边哭一边向地上抓著,针筒摔碎了,里头装的毒品也散了一地,她到处在地上著找著,将那一堆堆的粉末抓起来就往嘴巴塞,哪怕最後沾来的仅是指尖上的粉屑,她也像是宝贝般的往嘴里放。
「这就是我,最真实的一个可怜虫,你看到了,走吧。不要再打扰我……」
杜康楚见她血色一点点回覆,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不愿再直视她露出吸食完舒缓的诡谲笑脸,强硬的抱住她往床上放。
「走,我怎麽可能走?」
他笑得酸涩,靠在床边,此时两人的影子交落在地毯上的另一端,看似相偎相依,好不亲密。可真相呢?一个在床上若劫後馀生的喘气,另一个拉住她的手彷佛是男人此时最後的依靠。
杜康楚握著手中微微的温度,心想自己怎麽可能就这样转身走。至少为了能持续这份沁入心肺的暖意,说什麽他也不会放弃!
要不然,他真的那麽想著:一起沉沦,从此相依作伴,对何灵对自己也不是一件坏事。
何灵,为爱最後沉沦。他呢,为爱最後一起干尽傻事,有何不可?
他咬著牙道:「何灵,我不能老让你一个人干蠢事。我告诉你,我现在叫人去联络,马上待会什麽毒品都搬过来,我跟著你一块打,我们一起做毒虫鸳鸯直到死去。」
何灵想也不想一口否决:「你疯了,这种事不要拿来开玩笑。」
「等我做了,你就知道我的话有多真实了。」
何灵咬著唇,满脸y郁的望著他。
半晌她别开眼,「别这样逼我,别这样………这g本就不公平──」
她又气又闷。她恨极他这副模样,好似就捏著她还在意他的小把柄,所以才可以这般以自身威胁自己。偏偏自己又没用,不肯说出一切随便他的狠话。
就怕他犯傻。
傻一个自己就够了,杜康楚,这样做又是何必呢?
於是她气自己也气他,翻过身欲不再理他。
深深吸一口气,他道:「公平?何灵,这世上本就没有公平可言。」
「或者,我们哪都不去。我陪著你──我们一起戒掉你身上的毒瘾。」
「你选一个。」
「戒毒完──」他顿了一下,说:
「我们再回去,见何子毅。」
☆、失序人生 112
她吞了吞口水。一瞬之间,天地彷若全都静止了,呼吸不再,思绪不再,甚至,何灵觉得自己的心跳在煞那间都打住了。
明明那些字那句子都是那样简明易懂,但是她就不敢去深想不敢再分析下去。
她抬起眼,卑微的,带著一点怯意,飞快的扫过杜康楚的面孔。
可惜,她依旧读不懂,为何在这个时刻,他会突然提起何子毅。
杜康楚本以为会听见她追问,却没料到她惊讶、害怕、小心翼翼的评估的举动皆有,但却就没半个字与自己说。
他再说:「何子毅没死。」
「老实说,他的状态虽如同死去一般,但严格说起来,靠著维生设备,他至今还是有心跳、有呼吸。」
「当年那近乎致命的一枪,其实并未让他立即毙命。」
「虽然被医生宣告脑死,但是医生也说过,之前也不是没发生过原被宣告脑死的病人後奇迹苏醒过来的病例。」
「所以,选一个,我们一起做毒虫夫妇。还是要跟我一块回台湾?」
见她发愣的看著自己,久久无法言语。
他轻声道:「当然我会建议你把毒戒了。我们一起回去见何子毅。」
何灵分辨不出此时有什麽滋味。
哥哥、哥哥………竟然还活者?
杜康楚不放心的重申一遍:「何灵,毒戒了。回家的路也就不远了……」
他按著她的肩膀,如记忆中一样,循循善诱,温醇磁x的声调,一字一句落在她的耳边。
她的脑袋仍处在何子毅未完全死去的真相当中,震得像是混入一团空茫当中,不知如何安好。
杜康楚看著她就像小心翼翼盯著的易碎品,见何灵动也不动的样儿,他顿了半会儿,轻轻的道:
「就在这儿,把毒戒了,我们……再回去,回到何子毅身边。」
何灵飞快的觑了他一眼,其实心底怎不天摇地动!
在没被毒品侵蚀神智清明时,她自然是想要回去,回到何子毅身边。
可她真的毫无把握,毒瘾犯起来时,她能不能够撑过一回都是个问题。
她害怕极了,尤其是总结以往见过的经验,为了争一口毒品,那些人那些场景有多麽凄惨和触目惊心。
她深深吸一口气,知道杜康楚正等著她答覆,想点头,可接著又想说戒毒时,不要他在场。那事儿,是如此黑暗和不堪,她虽没脸没皮的活了好长一段时日,但是那时没人认识她。就算她变作个恶心的非人生物,也不必去担心旁人悲怜又复杂的目光。
再见杜康楚,惧也好恨也罢,她压g不知道再怎麽与他和平相处在同一个空间中。
更别提,他决意要帮她戒毒这事儿──
「毒瘾发作起来,是很可怕的。比刚才那副样子,还要再可怕千万倍。」
她垂著头,用著梦呓般的声调说著:「我看过很多回,那些渴求毒品而得不到的家伙,是怎麽把自己整得如何生不如死的地步。」
「也有些人,被自己的家人带回去,试著要把这玩意儿戒掉。」她眼神一片迷茫,喃喃的道:「可哪有这麽简单呢,之後过一阵子,有会见到对方。」
「在那儿,大家都是被抛弃了。」
她说到这,抬起头看向他:「杜康楚,你要帮我戒毒,你会後悔的。」
杜康楚心一沉,勉强一笑,说:「难道你不想见何子毅吗?」
何灵此时是极瘦,脸上半分r也无,一双圆眼大得骇人,尤其当她幽幽的瞅著人看时,一般人很难不起皮疙瘩。
半晌,在毒品与何子毅的天秤两边,她终是定了心,择道:「见呀。怎能不见呢。」
这一世,她已不存半点念想,只不过有了这意外的消息,何子灵生起一抹盼望:最後能死在何子毅身边,过往的爱恨嗔痴也就烟消云散了吧。
杜康楚瞧著她的宛若死海,掀不起半点波澜的神情,皱了皱眉头。
想再说些什麽,却也无奈。
只得告诉自己,她能够答应戒毒,和自己一起回去,先就这样吧。
106112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