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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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的奴隶 作者:爱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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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买到一只漂亮的奴隶~~

    上官家小女儿明夜五岁了,几天前过的生日。这天万里晴空,老爷上官玄忠带着她去国都的奴隶市场挑人生中第一只奴隶。

    上官明夜三岁就能吟诗作赋。记得那天,玄忠赏花时不小心洒了一杯酒,坐在一边的明夜脱口而出:

    “美酒洒桃花,桃花醉美酒。醉花入尘土,邀神齐赏花。”

    玄忠听罢泪流满面,想到自己的大儿子四岁还在吃母r,大女儿三岁还在尿床,堂堂翻花左大臣难道就没有继承人了?还好终於出了这个小女儿!

    为了褒奖聪明可爱的明夜,玄忠早就想赏她一只奴隶。“奴隶是什麽?”明夜睁着大眼睛问爸爸。

    玄忠抱她来到他都不曾去过的奴隶牛棚,指着那些平时只能跪着做事、连头不准抬、身穿遮羞布块、浑身伤痕的人形动物说:“它们就是奴隶。”

    第一次见着玄忠有些反胃,明夜却一直盯着瞧,她说:“爸爸,我不要这脏东西。”

    “唉唉,乖女儿。”玄忠边说边往外走,“明夜要买的是随身奴,可以随你心意想养成什麽样就养成什麽样,看你哥哥姐姐身边跟的那些不都很漂亮吗?小明夜,要不要?爸爸跟你买最好的!”

    “不要。”明夜拒绝,眼睛还看着牛棚那里,一种奇异的感觉油然而生。

    一晃拖了两年,如今明夜五岁了还没有随身奴,肯定会被别人笑话的,为了保住上官家的脸面,玄忠动用所有人对明夜连哄带骗,终於决定今天去奴隶市场挑奴隶!

    印有上官家徽的牛车被市场公关领进专为达官贵人准备的展场里,那里全是贝反j挑细选的上等货色。一溜望过去,供贵族挑选的幼奴或是成奴统统衣不遮体,因为它们通常会被贵族买去作x奴,所以要在笼子里脱光光展示本钱。

    玄忠抱着女儿下车,本来准备一直抱着,怕肮脏的路面污染了明夜娇贵的小脚,可是明夜要自己走,也不需要爸爸牵着。她左看右看,尽量表现出兴趣,等逛一圈後撒谎说没有喜欢的。明夜小心眼里这样盘算,说不上理由,她就是不想要奴隶。可是,直到她瞧见一只幼奴──

    公的,样貌不错,有手有脚,看上去比自己大几岁,把一个麻袋套在身上关在狗笼里。

    幼奴扫了明夜一眼,没把她当回事,明夜受不了这种漠视,朝笼子狠狠踢了一脚──好痛。。。明夜捂住脚蹲下,憋着没喊出来。

    “你、没事?”

    明夜抬起憋得通红的小脸,对上一双清澈的眼睛和j致的五官──长的不错。明夜满意的点点头。

    “买、我?”它声音很小,怕被人听见。

    奴隶在没有主人命令时是不准说话的,更多时候不需要说话,所以有极端的主人会直接把声带挑断。

    明夜突然诗兴大发,学着它小声道:“小奴隶啊小奴隶,蓬头垢面真晦气。随随便便搭话语,小心被人埋土里。”说完咯咯直笑,站起来指着笼子对爸爸喊:“爸爸,明夜要这只。”

    玄忠走近打量一番,高兴的抱起女儿,说:“我的小明夜真会挑,这只买回去肯定会被其他小小姐们嫉妒死的。不愧是我女儿,有眼光!”能选到一只人人称羡的奴隶,是脸上沾光的事情。毕竟它们除了跪着当苦力,还能站着当装饰品。

    明夜从狗笼里牵出幼奴,看着它笑。心里想的却是今後要带着一只没脑子的大娃娃麻烦死自己。而且真搞不懂哥哥姐姐怎麽会不亦乐乎的饲养这种东西。

    回到上官府,幼奴被管家牵走,明夜谢过爸爸後,被白家和玉肌拉到惬意堂里“聊天”──

    “还以为是只好货色,脏成那样子还看得到它的脸?”玉肌首先发难。

    “爸爸那麽疼你,看来带你去的地方也不是顶级的。”白家说。

    “你们懂什麽?它以後绝对是块倾国美玉。其实不用等到以後,等下洗干净了就是。”明夜辩驳道。

    玉肌朝门外一瞥,说:“有我的桑儿俊美?那可是从司徒帘儿,宇文晴、还有刘家那个什麽二小姐手中拍到的!花了不少钱呢!”

    “难怪爸爸一连十几天不理你。”明夜挖苦。

    “你个小混蛋,就是嘴巴子欠!”

    “哎呀,妹妹们、妹妹们!”白家两手一挥,打圆场,“说到鉴赏力你们二位真不如我。下次把我带上为你们把把关!”

    “少来这套!你买了四只,爸爸都下封杀令了!想从我们这里揩油?门儿都没有!”玉肌毫不留情的戳穿他。

    上官三兄妹间说话从来不分主次,嬉笑打闹拌嘴皮子是最常见的交流方式。不管外人怎麽误会,他们都清楚这是三人亲密无间的表现。

    幼奴第一次进大院,什麽都没看清就拉进了仆役用的澡堂。要不是少主的随身奴,才不会有人愿意伺候它洗澡。他们怨言百出,脸拉得老长。当撕开套在它身上的麻袋後,每人个都吓到了──幼奴身上到处都是歪歪扭扭丑陋无比的伤疤,施暴者下手不轻呀!这麽小的幼奴到底做了什麽错事要被打成这样?可惜震惊、疑惑只出现几秒锺,之後仆役摆出更臭的脸。他们把凉水浇到幼奴头上,用刷牛犊的chu糙刷子搓它全身,用毛糙的烂抹布擦脸,淋湿的头发一股脑往後梳,最後套上麻色遮衣。

    收拾完後终於看清了它的脸──长得实在俊美标致!仆役惊叹连连──难怪明夜小姐会看上!

    白家和玉肌等的不耐烦,抱怨起来。正说着,有人在外面敲了几下门,通报一声後打开,把幼奴推了进来。

    “哎呀──这、这、这是怎麽了?”玉肌口吃了,幼奴实在太对味口!她随口吟道:“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素束,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她笑眯眯的走过去,不嫌脏的拉住它的手,前後左右的看、虽然现在矮了点儿,但一想到它将来的美丽前程,玉肌就禁不住的心花怒放。

    妹妹太好色,白家忍不住调侃:“玉肌,口水都滴地上了!”

    玉肌没理会,盘算着怎麽把这只尤物从明夜手里弄过来。聪明如雪的明夜早就猜透她的心思,说:“不借,不换,不卖。”然後打发兄姐俩儿离开。

    白家有些疲了,起身告辞,经过幼奴时又盯着瞧一遍,发出啧啧声。明夜冲玉肌双手一拱:“慢走,不送!”玉肌责备的看她一眼,不舍的松开手,黑着脸出去了。

    惬意堂是专为少主们使用的娱乐室,装潢摆设都是j巧之物,耀眼无比。幼奴以为进了仙境,不禁头晕目眩,身子发虚的站着。现在只剩它和小姐。明夜坐在地上,一页一页的翻书,翻完最後一页才抬起头。当目光落到它身上後,幼奴的脸立刻烧了起来,一直红到耳朵。

    ──真好看。幼奴只知道这是夸奖人的词,不懂什麽意思,只是觉得用在小姐身上非常准确。

    明夜笑起来:“本来想叫鄙‘银月’,没想到变成‘红日’了!呵呵。”

    不懂、完全不懂!不过她笑得真好看。幼奴看得眼迷,脸更热了,连心都膨胀的跳动起来。

    明夜还是笑,问它:“鄙说──是‘银月’好?还是‘红日’好?”

    “银、银、银、银月!”幼奴说完赶紧捂住嘴巴,惊恐地看着小姐。

    明夜眨眨眼,笑得更欢了:“明夜里才有银月;银月才能照出明夜!不错不错,看来我俩真是一对。”

    虽然小姐的话它完全不懂,可从今以後有名字了!银月心儿砰砰跳,反复默念着“银月银月银月。。。”

    “鄙多大?──以後我说话时鄙也可以说话,不用等我吩咐。”

    “。。。贝反、我、八。。。”银月不能说完整的句子,发音也很可笑。

    贝反就是奴隶贩子,贩子说它有八岁。明夜没说话,往它身上瞧,其实她早看到银月身上红红的刮痕。明夜拉响铃铛,女仆马上过来,恭敬问道:“明夜小姐,有何吩咐?”

    “备暖水,川芎七钱,五盏睡莲,两人的浴品。”

    “两人?”

    “我看你们做事不愿尽力,就由我亲自洗吧。”

    女仆噗通一声跪下──小姐要亲自为奴隶洗澡!而且还是一起洗!!这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要怎麽跟老爷夫人交代!女仆哆哆嗦嗦的说:“明夜大小姐,奴才该死!奴才办事不力,让小姐受惊了!奴才这就重新准备!”

    明夜故作惊讶,问道:“我不能跟小狗一起玩水吗?”

    女仆还要劝阻,被明夜喝住:“大胆狗奴才!连主子的话都不听了?”

    “诺!”女仆吓得磕了一记响头,马上退了出去。

    半柱香工夫不到,明夜就站在了雾气氤氲的浴池边。她三下五除二脱的光溜溜,圆滚滚的身子可爱至极。银月不敢动,更不敢看她,明夜等了会儿没见动静,只好帮它解开衣带。遮衣落到地上,银月像蜈蚣一样的伤口把她吓了一跳。

    “怎麽回事?”她伸手触,伤口有长有短,有结痂也有新的,难怪就它裹的严实。银月浑身抖得厉害,它怕主人见到这副模样会把它还回去,虽然时间不长,但是明夜小姐给自己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太好了。

    “说话。”言简意赅的明夜最有魄力,玄忠可以对天作证。这就是为什麽原本三岁就应该有贴身奴隶,却拖到五岁,就是因为“不需要”三个字。

    没脑子没胆子的奴隶马上招了:“鄙、学、字。”

    学字?学写字?明夜瞪大眼睛──真是有趣!

    “跟谁学?”

    “有、个、贝反,好。教。。。鄙。”

    有个贝反教它写字?应该是偷偷的,那麽这伤就是被发现时打的。

    “哦──”明夜点头。那种奇异感觉涌了上来,跟三岁时被父亲带去牛棚一样的感觉。明夜拉着它走下浴池,银月满头大汗──难道要溺毙自己!?

    待她们都浸入水中,明夜把它摁下坐住,用手舀水淋在它身上。银月吓得往後一倒,整个人掉进水里,喝了几口水才挣扎出来。明夜不紧不慢的说:“水里有加川芎,可以帮你镇痛,祛疤痕。睡莲的香味,会帮你作个好梦。”

    银月愣愣的看着她,明夜知道它不懂,笑着问:“没关系,我教你。想学吗?”

    “学”?学字?银月很想点头,可是不敢相信天底下会有这麽好的主人,只怕是设的陷阱,好借此惩罚它。银月戒备的看着她。明夜明白了,说道:“我不会惩罚你的,我会教你读书写字,就这麽定了,不愿意就打你!”

    说完也不管幼奴到底听懂没有,继续帮它洗身子,洗完後用浴巾擦干自己和银月,给它穿上遮衣,用小剪子剪齐它的头发,还在脖子後的位置绑上发带。

    “我的小明夜啊!”一出浴室就撞见神色紧张的爸爸,“你在干什麽你知道吗?你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吗?爸爸从头教你怎样饲养奴隶!”玄忠情绪激动的抱起明夜。

    刚泡过澡的明夜,红彤彤的小脸煞是可爱。听了爸爸一段责备,汪汪大眼里噙满了泪水,“它从此以後不是人家的吗?所以人家想怎麽玩都可以嘛~~~~还是拔拔教人家的。。。”

    玩?这个字让玄忠放心一半,他嘱咐一句:“小心点玩儿,别伤到自己。”

    “好~”泪水马上收回,明夜眨眨乌玉眼珠,问道:“那今天它睡人家房里,可以吗?”

    玄忠被萌到,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看着明夜欢天喜地的牵着幼奴走开才意识到做了错事。可身为贵族就该一言九鼎,对亲人更甚。玄忠长叹一声──静观其变吧。

    明夜的房间温暖又堂皇。她从宝盒里拿出一支药膏,二话不说剥光银月,帮它一点一点涂抹在伤口上。“这个我用过,好得快,不留痕。”抹完後又帮它穿上遮衣,指着床说:“上去。睡觉。”

    银月不敢造次,乖乖爬上床坐着──好软、好香!世上竟有这般舒服之物!

    “躺下。”明夜跟着爬上来。时候不早了,眼皮子沈。

    银月立马躺下。不敢动,不敢看主人,等着她下命令。可是等了许久不见动静,银月坚持不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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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学的会吗?

    银月梦见自己被人提起来摔到地上。它疼得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确在地上,头前是双华贵的软靴。上官玄忠狠狠瞪着它。明夜也醒了,看到爸爸在房间里,估计是给明夜准备衣物的女仆进来时看到的,然後告诉了老爷。明夜伸长脖子一瞧,竟然看见不睡三竿不罢休的白家和玉肌!

    “拖出去打。”玄忠就像在说“吃饭了吗”,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而已,不用放太多心思。

    仆役高兴的好像早就等着这麽做了──刚到上官府,连地头蛇都没拜过就直接上了小姐的床!?实在是太大胆了!该打!狠狠地打!!

    银月在贝反那儿没少打过,狠不狠看伤就知道。它面无表情──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而已,不用放太多心思。不过转念一想,要是伤了主人还会给它洗澡、抹药吧?一股莫名的喜悦涌到嘴边,银月笑了。

    “你们看那!这只变态畜生,说要打它竟然笑了?!”仆役把它拎起来摇来晃去,大声说。

    明夜怒了──把我上官三小姐的房间当成什麽了?!熊熊怒火冲上来,破口而出:“拔拔~~~~~~人家的奴隶,人家要自己打嘛~~~”

    明夜算准了爸爸肯定会被萌到。果然,玄忠酥了。他三步并两步跑过去抱住明夜,亲了又亲:“好了啦,拔拔给明夜打。”

    啪!明夜一巴掌打在爸爸脸上。在场人都傻了,不知谁惊叫一声,仆役们吓得统统跪下。可是玄忠脸上还带着喜色──五岁的小r掌能有多少力道?不疼不疼,只是。。。怎麽打我呢?

    “拔拔说让我打啊~~~~”明夜快哭了,晶莹璀璨剔透纯净。。。之物在眼里打滚,强忍住不落下。此情此景虐得玄忠眼角也跟着湿了:“嗯嗯嗯,是拔拔要小明夜打的,不是小明夜的错。”

    “人家错了。。。?”

    “没错没错!”

    “明夜果真错了!呜呜呜呜呜。。。”明夜委屈至极,伤心痛哭起来。

    奴才趴得更低,筛糠似的抖着。大少爷和二小姐面面相觑──这个妹妹真有本事,能把上官玄忠大人驯服成这样,自叹弗如啊。

    玄忠慌了,急忙哄明夜开心,还叫仆役现场表演绝活,哪知小女儿哭得更凶。玄忠无计

    可施,问她想要什麽,明夜说想要他们出去。

    此话一出,玄忠心都碎了,只好捂着心口往外走,出门前不忘留下哀怨的眼神。众仆役紧随其後。落在最後的白家、玉肌不约而同对妹妹竖起麽指,明夜瞬间止住泪水,谦虚地摇摇头。

    总算清静了。明夜看着缩在角落里的奴隶叹气──看来不能再由着x子来了。给它造个窝吧,跟玉肌说说,她最爱干这个。

    明夜把幼奴唤到跟前,突然说道,“看我嘴型,记住我的发音。‘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称锤浮,直待黄河彻底枯。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重复!”

    敦煌曲子词之菩萨蛮。银月困惑不解,虽然是首浅显易懂的词,但对没脑子的奴隶来说太难了。明夜又吟一遍,银月能跟着说出几个音;第三遍,一个短句;第四遍。。。第五遍。。。终於能重复了。

    奴隶果真跟仆役差不多,教会它读写应该能行。明夜兴奋的想。

    “我现在要起床了,等下要去学堂,午膳之後才有时间一个字一个字教你,想学吗?”

    “想。”明夜话音未落,幼奴抢着答道。小主人话里东西太多,都不明白,但是有听到

    “学”字──不管是什麽,都想学!

    晨堂休息时间,白家撵着漂亮女奴们在外面撒泼吵闹;玉肌跟自己的奴隶桑儿卿卿我我;明夜凑到她跟前,说:“帮我做个狗窝吧。给银月用。”

    “银月?哎哟~~~多好的词儿呀,爸爸知道了又要发疯。”玉肌冷嘲热讽,不过接到了制造的活儿她很开心,连忙问道:“你有什麽要求先说说。”

    “不要太做作了,爸爸看到也要发疯的。”

    “什麽木?”

    “桃木,辟邪。”

    上官家风自由。少主们的课程只在上午,中午以後到晚上都是空闲时间,要出门只用经过妈妈刘栩亦同意,带上三名随从即可。白家爱逛贸易街,特别是布料铺、服式铺、珠宝铺。每次吃完午饭他都跑去,要是碰上铺子进货,就会很晚回家。玉肌有时会到司徒府、宇文府跟一般大的千金小姐们喝茶,更多时候是跟泥瓦木匠们请教学习,比读四书六经要热忱的多。明夜还太小,不能出门,日子单调乏味,幸好有了银月,教它读书写字会是件很刺激的事。

    这天午膳後,白家听说布料铺有新货,嘴巴没抹干净就跑了。玉肌足足吃了两大碗饭,j力满满的开工造狗窝。明夜回到寝室,叫银月认真看自己一笔一划的写早上的词曲,边写边念了一遍。

    “──鄙指着字重复。”明夜期待的看着它,可是银月满脸的虚汗,骨瘦如柴的身子不停颤抖。明夜觉出不妙,问:“你怎麽了?”

    银月不知如何回答。它从昨天开始就没吃过东西,现在连站着都很吃力。可是不知道饿肚子该怎麽说,只好无助的看着小主人。

    “饿了?没吃东西?”明夜问。

    银月没说话,身子摇摇晃晃。明夜唤来佣人把湖州八仙果子盒拿来。五分锺不到,八层八格的湖州名产果子在书案上一字排开──“吃。”明夜说完想了想,在纸上写下“吃”字。

    幼奴看傻了──吃?难道要鄙把这麽好看的东西塞进嘴里?它拿不定主意,茫然看着主人。明夜举起那个“吃”字,配合吃的动作念了一遍。银月明白了,跟着说:“。。。吃。。。”得到主人首肯後,迫不及待的拿起一个往嘴里塞──点心融化成琼浆玉y滑进喉咙,醉人的美妙滋味缠住唇齿。真是太好看了!跟小主一样的好看!银月脸红了,偷看着小主人。

    於此同时,明夜又写下了“湖州”和“果子”,念给它听。

    “从现在开始,我会把所有说的话写下来教你。等发音准确,并且能重复以後再教你意思。好吗?”明夜边说边写下来,举起给它看。银月重重的点头,猛地吞下刚塞进去的点心,跟着明夜念。很顺利嘛。明夜惊喜,虽然发音很可笑,不过仔细听,它声音还蛮好听的。

    眼见银月把最後一层的最後一格吃干净,明夜才说道:“不要跟爸爸说鄙吃了这个。”然後写下“上官玄忠”、“老爷”、“大人”、“翻花左大臣”,指着它们一遍一遍的念给银月听,“今後听到这几个词,你要躲得远远的。”明夜连说带比划,终於让银月明白:爸爸是个很危险的东西。

    “好!”明夜越来越有干劲,她写下“白家”、“玉肌”、“刘栩亦”;然後“上官府”,再然後“国都”,再然後“朝廷”。。。。

    天还没黑,玉肌就把造好的狗窝拿过来了。银月躺进去刚好,木头的清香还没散尽,非常好闻。可是银月不想睡在这里,更想挨着香喷喷的主人。想到这儿,脸又红了。

    “哟~~~想什麽呢!”眼尖的玉肌一下就看出银月鬼祟的神情,“不愿意睡本大小姐特意造的窝?还真是皮糙r厚欠打的畜生!”然後玉肌又把妹妹数落几句才离开。

    白家终於赶在晚膳前最後一秒回来,免了玄忠一顿痛扁。他扒了几口饭,神秘兮兮的对明夜挤眉弄眼。明夜明白等会白家有事要单独找她。

    晚膳後休息一会儿就是不管欢乐与否都要全体出席的“上官家欢乐聚会”。白家趁着休息空挡急急跑到明夜的房间。关上门、闩上锁,兴奋地走近她、直勾勾的盯着──明夜心道不妙,赶紧摆出防卫姿势。只见白家手伸进自己的领口,嗖的掏出一团布递给明夜:“这是‘遮衣’,给奴隶穿的。今天活叶堂新进了一批料子,我见这块非常适合,就给你缝了一件。”

    明夜抖开──这布料非常素,灰白灰白的、看上去还有些旧。一才明白是块好料子,轻盈透气,价格一定不便宜,非常适合做中衣。

    “不用忙着谢我,如果硬要谢,下次爸爸再带你去奴隶市场,把我叫上!”白家理了理衣服,鬼鬼祟祟的溜了出去。

    明夜把遮衣放在一边,回想银月这几天的表现──很不错。悟x虽然不及自己,但能甩哥哥姐姐几条街了。照现在这样发展,银月说不定会有惊人的成就。就赏发给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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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转折

    岁月如梭,明夜对银月的教化热情依旧高涨,她发现银月非常聪明,不到俩月就能背诵三字经、千家文、弟子规等入门教材,字也写得分明。《诗》、《书》、《礼》、《乐》、《易》、《春秋》,没出两年就已通习,还能试着写经传。

    银月很用功的学习,如饥似渴的汲取。它喜欢学习、喜欢知识、喜欢这种生活,只是无法理解为什麽主人不像其他两位少主那样对待奴隶。银月总会感到不安,生活越幸福,逝去越绝望。它害怕主人突然对自己丢了兴趣,不再理它,甚至丢弃它。

    银月的目光总是追随主人,它最爱《诗经》,那里有很多描绘美人的诗句,每每吟诵,小主人的样貌就会出现在眼前,心生欢喜。主人有次拉住它的手,说:“银月,你是我的,你的主人只有我一个。所以,你绝对不准碰别人,不准跟别人说话,就算被打被骂也不准出声。你是我一个人的。”明夜的话让它心中充满欢喜,不自觉的弯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那年,明夜十岁,银月十三岁。她们手拉手,相视而笑。静默间,一丝微妙的情愫在她们心中滋长。

    白家很快就发现他们暧昧的关系,於是唉声叹气的说:“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g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钗头凤》的前半段,明夜不明白哥哥的意思,银月倒是一听心就明──白家少爷多虑了,这种奢望它连菩萨都不敢告诉。

    本以为一直这样下去再好不过,直到发生那件事。

    那天上官府来了很多小客人。玉肌和妈妈周游名山大川去了;白家去请教西域来的服式工匠;玄忠事务繁忙,不在家。他怕明夜孤单,就邀请了关系密切的宗门世家的少主来上官府聚会。

    这些簪缨之子接受邀请不为别的,就为见识一下名声远播的银月之美貌。只因明夜平日护得太严,锁在深闺里,外人g本见不着,又经常听玉肌滔滔不绝的恋叨,撩的人心痒痒。所以今天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们百般怂恿,明夜推脱不掉只好唤出银月。

    已年过十七的银月低着头从後屋走来。它出脱得一表人才,修长挺拔的身姿透着一股英气,一顺看下去就觉得舒心畅快。人群骚动不已,指指点点的尽是赞叹声。

    “怎麽穿的这麽素?随身奴隶要好好打扮,给主人争脸面。”说话的是赵府三少爷,跟明夜同岁。

    银月听罢挺直腰板,头还是低着。它身穿最普通的灰白遮衣,就是当年白家偷偷送来的料子,明夜很中意,从此银月的衣服都用这个。

    “我看明夜是怕它太漂亮抢去自己的风头。”宇文晴说着探手抬它下巴,被赵府四小姐拦住。

    “姐姐手脚真快,没看见畜生害羞了吗?”她走到银月跟前,上下打量,赞叹道:“为何把头低得如此下,让人看不清?不过,好生漂亮~~~”

    宇文晴挤开她,又伸手,还未碰着,银月就像避瘟神一样躲开。宇文晴大怒,c手要打,幸好被赵三少爷拦住:“又不是你的,怎麽说打就打?”

    唐府千金语迟说话了:“诸位,上官三小姐的奴隶没见过生人,难免紧张害怕,不如大家玩个游戏熟悉熟悉?”

    这唐语迟不是好惹的主儿,鬼点子极多,为人只讲表面漂亮。明夜警觉起来,说道:“唐小姐真爱说笑,奴隶怎能跟主人一起游戏?银月,把脸抬起来给诸位少主看看,陪个不是到屋里跪着去!”

    银月犹豫不决,它不愿意,可是主人的话不能不听。百般挣扎,只好慢慢抬起头来,只见:

    螓首蛾眉容姿丽,

    一汪秋池含乌玉。

    肌如凝脂清爽朗,

    雄姿英发谈笑间。

    宇文晴啧啧称奇;赵四小姐掩嘴惊叹;唐语迟展开折扇挡住半张脸,只露出眼睛凝视欣赏;一直没说话的刘府公子温哀红着脸,在唐语迟耳边低声私语;赵三少爷身为男人,也不由看出神。

    银月很尴尬,它咬住嘴唇跪下,磕头谢罪,起身要走,又被宇文晴拉住──“唐家小姐说要游戏,奴隶怎能推脱?”

    赵四小姐绕到银月另一边,也拉住它说:“就是嘛,我倒是想到一个极有趣的游戏!”

    赵三少爷在明夜身边坐下,悄悄的对明夜说:“你看这几个饥渴女,今天这畜生凶多吉少。”

    明夜微蹙眉头,她深知赵府爱用“畜生”称呼奴隶,虽然恼火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怪他,要知道赵府赵凌空大人是护上右大臣,比爸爸官高一阶。明夜只好赔笑:“赵四小姐要做哪个游戏?”

    赵四小姐眼珠子一转,暧昧的看着银月,一字一顿的说:“女握男j抚玉臀。”

    此话一出,哄堂大笑。这分明就是要奴隶被他们调戏之後再当众交配!这是上流社会里最无聊最普遍的“游戏”,或者对大部分贵族来说,饲养随身奴就是为了这个。

    银月听得懂,它不安的看着主人。赵三少爷笑罢,对明夜说:“我就说吧。正好我们都带了,要不就玩玩吧!”

    “我没有,就干看着吧。”唐语迟附和,“只是五只,只有俩母的。。。”

    “公公交配,情浓意浓嘛~~”赵四小姐咯咯直笑。

    “真受不了你们。”刘温哀大摇其头。

    “上官三小姐先请,选谁跟你的畜生配对呀?”赵四小姐拉着银月不放,万分期待的问明夜。

    明夜没有说话,每个人都很兴奋,唯唯独银月焦急的不得了!明夜还是不出声,宇文晴不耐烦了,说:“明夜,该不会是不舍得吧。早听说你宝贝得很,还以为是瞎扯的。该不会真舍不得一只奴隶?”

    唐语迟抓住机会,吊起嗓子说道:“我猜,这只小奴儿。。。还是个处。别说舍不得给你们用,就连上官三小姐自己都舍不得用!”

    少主们又骚动起来,各路笑声、质疑声、怂恿声接肘而至。明夜深吸口气,凝重的看了银月一眼,转头微笑着对赵三少爷说:“我看赵公子的奴隶‘三’巧笑倩兮,容貌艳丽,跟它般配有余,要不麻烦您破处?”

    这一语双关,在场的恐怕只有唐语迟听明了意思,她躲在扇子後笑个不停。赵四小姐拍手称好,宇文晴拉银月到场地中间,三不用吩咐主动走过去,开始宽衣解带。宇文晴推了一把,银月一个趔趄,把三扑倒在地。银月慌张起身,倒退三四步,直到被宇文晴擒住:“真邪门了!主人的话都不听!明夜,看看你调教的什麽东西!”

    赵四小姐也缠上来,嗲声嗲气的说:“畜生不可以害羞~~”嘴里说着话,手上开始扯银月的衣服。刘温哀长叹一声,起身要走,还没挪步,就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喊道:“住手!”

    空气凝结了,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那声音从何而来。银月趁机挣脱出来,跟她们拉开距离,又说道:“不要碰我。”

    天呐──!奴隶竟然说话了!?银月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但是不管怎样都比交配要好得多!它不由望向主人,只见她脸色y沈得厉害,视线像两柄利刃c进银月的心窝。

    “混账东西!还不跪下!”明夜大吼,对站在一旁的仆役叫到:“把鞭杖拿来!”

    “慢!”唐语迟站起来,“打坏了身子就没了兴致,再给它一次机会。”

    明夜咬牙,这个混账是真跟自己杠上了!唐语迟的提议得到大多数人赞成,明夜骑虎难下,握着鞭杖走到奴隶跟前,命令道:“自己走到场子中间去,不然打死你。我不开玩笑。”

    银月抬起头,直视主人双眼,坚定的吐出一个字:“不。”

    唰!一鞭划下,银月肩头顿时冒出血来,它一声未吭。明夜下手极重,鞭鞭见血,不出半会儿,银月跪着的膝盖下溢出一波殷红。刘温哀心最软,他看不下去,上前劝阻,可是已经变成修罗的明夜哪还听得进?赵三少爷见状走上前抱住明夜,几番来回,明夜终於罢手,可是银月已经不省人事的趴在血泊中。小姐们吓得花容失色,纷纷借故告辞,两位少爷确保无事後才相继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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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有些事情变了。。

    银月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当它醒过来时,身上缠满了绷带,它想找小主谢罪,可是被医师摁住:“不准乱动,免得留下伤痕。而且,明夜小姐g本不想见你。”

    不想见我?银月心头一震,疼得掉出眼泪。真的犯了大错啊!该怎麽办?该怎麽办!

    几天後,医师确认不会留下疤痕後才准许银月外出。它跳下床迫不及待的跑去明夜的庭院。一路上心像打鼓一样跳,生怕主人已经厌弃了它。可是,主人看到银月後一如往常跟它打招呼、教它读书、陪它练字。。。银月以为可以松口气,可是渐渐发现有些事变了──主人不再牵它的手,不再抚它的脸,不再搂着它笑,除开学习时候,主人g本不看它了。

    果真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银月几次赔罪,明夜要麽摆手不听,要麽转身离开。距离就这样远了,远到让银月彻底清醒──自己只是主人的一只奴隶而已。

    明夜把它请出房间,命人在隔壁清出一间值房给银月使用。在人看来这是天大的恩赐,可是银月彷徨若失,它不敢相信主人真的厌了!那之後,银月对什麽都没了兴趣,连最爱的学习都变成煎熬。明明人就在身边,心却是躲在云後月亮,连看都不让看。

    这种日子银月无法再忍受,它决定直接找主人问明白。临睡前,银月来请安,各种情绪憋在x口快要炸开,谁知被明夜抢了先口,她说:

    “银月,我问你。你想要什麽?”

    主人表情很认真。银月凝视她明亮的眸子,竟瞧见一丝悲哀。银月没敢立即回答,这不会是简单问题,主人郑重其事的语气,就好像让它许愿一样。银月低头沈思,想要什麽?想要一辈子待在小主身边。可是这样只能是奴隶。。。银月有强烈的欲望,只是不知道实现的途径。最後,银月同样认真的回答:

    “鄙想要决定未来的自由。”

    银月说完摈住呼吸,它发现主人眼里的悲哀消失了。明夜慢慢垂下眼帘,思考着什麽。银月不敢惊扰她,烛光摇曳下,小主美丽的脸庞忽明忽暗,神秘莫测。明夜站起放下帘帐,把自己与它隔开。透过轻罗帷幔,明夜优雅踅身褪去衣物,悠悠的说:“下去吧。”

    银月方才看得出神,这时连忙低下头,涨红脸退下去。

    那以後,明夜经常叮嘱银月不准被人碰,不准跟人说话,要保住纯贞。银月低落的心又笑起来,这不就是主人的独占欲吗?这不就是在说它是属於主人一个人的吗?主人还是要它的。它一定坚守贞c,献给主人!

    转眼,明夜十七岁了,生日当天就是重要的成人礼。g据礼节,亲朋好友礼到人不到,小寿星在家里跟家人一起庆祝。这天,玄忠有哭有笑,情绪起伏很大。他笑宝贝女儿终於长大成人,可以展翅高飞了!他哭宝贝女儿要在今天变成女人,作为父亲,心里真是舍不得!

    “明夜,我的好女儿。”玄忠声音颤抖,热切看着明夜,“你。。。唉,要选谁?”

    成人礼是唯一可以带奴隶上正殿的日子。因为这是主人舍弃童贞的日子,贵族几乎都会选自己从小饲养的随身奴来完成这一使命,白家和玉肌也不例外。这已经成为上流社会的习惯。至於没有闲钱养随身奴的平民,会找专门从事此种业务的贝反租一只美奴。这种奴隶从小就经过严格训练,公的金枪不倒,母的不松不紧,进入方便,同时服用特殊药物来绝育。它们生来就是为了帮人夺走污秽之物,所以使用後会马上杀掉掩埋。

    银月站在明夜身後,身体因激动轻颤着,它低下头不让别人看到脸上的红潮。银月坚信小主叫自己守身如玉就是为了今天。它期待着主人念出自己的名字。

    “爸爸,请准备十只美奴供明夜挑选。”。

    在座的人惊呆了──美奴?明明有随身奴隶,为何要找那种廉价的污物?!

    玄忠张嘴说不出半个字,直愣愣看着女儿。

    玉肌心直口快:“明夜,你是傻了,还是呆了?成人礼上还要胡闹!”

    白家看了看站在後面的银月,讨好的对明夜说:“哥哥知道你考虑的很清楚,但是能不能再考虑一下?美奴不风雅啊。”

    银月心一凉,瞬间冻住,从头传到脚,x口绞痛,透不过气,心脏像被捏住,不能跳动。它好想抓住主人问个明白!跟在主人身边十几年,突然间好像不认识她了,连表情都认不全,每次都是对自己笑,原来它只是主人带上笑容面具就能打发的陌生东西!

    玄忠了解小女儿,他沈重的唤来总管,吩咐道:“一个时辰内,我要看到院子里摆着j挑细选的十只美奴。”

    总管办事利落,半个时辰就弄来了十只纤妍秀丽的美奴。果真是j挑细选之物,明夜一一仔细观看,来回两遭,貌似拿不定主意。正殿里的人摈住呼吸,伸长脖子朝这边张望。唯独银月盯着地板,眼眶干的发痒,不敢去揉,怕蹭出血来。

    明夜终於选定,在一只高挑的美奴跟前停下,手拍两次。贝反闻声跑过来,要把这只幸运儿送去寝室,哪知明夜主动拉起它的手,牵到正殿外面介绍给大家。

    “爸爸,就是它了。”

    玄忠眯眼点头。玉肌斜眼一瞧,冷哼道:“什麽眼光!”白家也不解妹妹怎麽挑了这麽一只普普通通、没点皮相的。银月把头埋得更低,主人声音带笑,不管是真还是假,能笑出来总是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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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初夜

    墙的那边正在发生的事扯住银月每一g神经,疼的冒汗、痛的滚烫。它死死堵上耳朵,缩在被窝里,强迫自己睡去,不愿听那断续的呻吟。身体紧绷,酸疼麻木,就这样竟真的睡

    着了。

    梦里无尽无息的黑暗,突然传来缓缓的哭声。银月抽搐一下,睁开眼睛──哭声真切了。那竭力压抑着声音,听上去闷闷的,断断续续、哀伤至极。这声音再熟悉不过──是主人!银月跳下床,疾步走到主人房间外面,手已经举起,犹豫着咬了咬牙,轻轻敲响门。

    ──几乎同时,哭声停止了。

    经过好久,屋里都没有动静。银月知道门不会开,它只想安静的站在那里守候。夜里凉的厉害,银月衣着单薄,但未觉得冷,只是心里空落落的丢了魂。已经是後半夜,月亮开始下沈,那只美奴完成了使命,现在已经埋进土里了吧。

    主人为什麽要哭?孤单、寂寞、还是害怕?若是如此,为什麽不找银月呢?这不就是随身奴的用处吗?可是主人在如此悲伤的时候也要独自面对,就因为它是奴隶,才不屑的吧!银月越想越气,眼泪止不住的落下。

    天蒙蒙亮。仆役们穿戴整齐,列队走到明夜小姐的寝室门外恭候她成人後的第一天。总管老远就看到站在门外的银月,脸立刻黑了下来,轻咳一声。从身後跑过几个小仆把银月撵到一间偏房里锁上。

    银月安静的待在那里,它很期待又害怕看到主人从房间里出来,现在被人关上,说不定是解此心结的唯一方法。

    关起来的银月被遗忘了,直到天色暗下来才有人来开门──上官白家少爷拿着锁走进来。银月吃惊的跪下,白家像没看到一样从它身边走过,往太师椅上一坐。银月在地上旋了个身,面对大少爷跪着。

    白家“啪!”的一声把铜锁摔到桌上,好一会儿都没出声。银月额头碰地,看不到少爷的表情,只感觉小屋里逐渐压抑的气氛。银月等得不耐烦,突然间直起身子,问:“白家少爷找鄙有何事?”

    白家倒吸一口冷气,身子一颤。他睁大眼睛看了它一会,笑了:“不愧是明夜养的玩意。呵呵。。。鄙还会什麽,说说?”

    银月正在为自己的突来之举心呼不妙,这时听了大少爷这话才松口气。银月抬眼看了看少爷,在它印象里,白家少爷就是“古怪”的代名词。他可以很傻,也可以很聪明;可以是敌人,也可以是夥伴,总之用常识你就输了。作为上官府的大少爷,在责任上没有自觉,但在身份上觉悟很高。对於这位大少爷,银月不讨厌,只有甩不掉的淡淡醋意。

    或许是因为那股无处发泄的戾气,银月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古有幻梦之所,春则暖意盎然,夏则雨露云蒸;秋则叶落麦黄,冬则顺风漂霰。鹂黄混章,白鹭孔鸟,翠鬣紫缨,邕邕群鸣;女桑河柳,苗松豫章,从容猗靡,消息阳y;阳春白雪,引商刻羽,杂以流徵,伯牙歌之;邀庄周魏牟,杨朱便蜎,论天下之j微;携孔老孟子,墨翟鬼谷,观万物之是非。此情此景,正可谓悦目瑰琦耳!”

    银月吟罢不再作声,等少爷发落。这边厢,白家冷汗惊了一背。过了好久才晃过神:“你、你、这这这这。。。都是明夜教的?”

    银月低头不语,白家“噌”的站起,来回踱了几趟後,在它前面站定,说:“你。。。鄙起来!”

    银月不推脱,闻声就站。白家看着比自己小一岁,但高出半个头的奴隶,揶揄道:“鄙在生气?连我这大少爷都不放在眼里,看来鄙果真气得厉害。”

    被说中了,银月心里“喀哒”一响,皱起眉头。

    “明夜今天一早就被出去拜访名门宗家,到现在还没回。晚膳前她托人捎来私信,要我看着你。问奴才才得知鄙被关上了,我就过来放你出去。──不是明夜不想来,不要再气啦。”

    白家对仆役们都没这麽客气过,可能是被刚刚那一通话震慑住了,把它当成了一个有学识的人。银月听了,心里还是很闷。白家接着说:“饿了吧?要吃湖州八仙果子盒吗?”

    银月惊讶的抬头,对上那张没心没肝的笑脸。湖州八仙果子盒是银月幸福生活的开始,很宝贵珍惜的记忆,他怎麽会知道,难道是主人告诉他的?

    想着想着又来气了:原以为是跟主人之间的秘密,居然多了一个第三者!

    “哈哈,不逗你了。当初那盒点心是湖州府大人给我的,可是却被明夜拿去,不仅吃光光连谢谢都没有!不过想想也算了,谁叫她是我宝贝妹妹呢?想吃吗,想吃就说吧。”

    “谢少主恩惠,鄙不用了。”银月口气生硬。这分明就是来惹它生气玩的!白家少爷太不厚道。

    “嗯,其实我也舍不得。就叫两个饭团吧。”

    话音刚落,一个奴隶推门进来,手来端着两个白白的饭团。

    原来是安排好的啊!等等,那我刚才的话不是被听去了?!银月紧张起来。白家看出它的心思,说:“不要紧,我特意挑了一个不会说话的。”

    果真是早就安排好的!银月又气又无奈。

    白家说:“吃完就回去洗了睡,不用等了。”

    奴隶把盘子放在桌上,跟着主人走出屋子。

    银月还是等了,头一次再临睡前没见到主人,满心的不安。算不出过了多长时间,反正很久了,走廊上终於传来窸窣之声。银月立马起身,那窸窣声在它门外停下,然後门推来了──银月愣在原地,与主人四目相接。

    “银月?你还没睡?”明夜看到站得直直的银月,吓了一跳。

    “。。。主人。。。”银月声音有些颤,万万想不到主人会来找它!

    明夜随手带上门,说:“有吃东西吗?我从赵府带回来了湄镇酥糕,很好吃哦。”明夜举起手里的小包裹,看着银月笑。

    狭窄的值房里点着一盏长明灯,昏昏黄黄,给明夜笼上一层光圈。成人後的明夜更加妩媚动人,水墨般的秀眉,乌黑明亮的眼眸,笔挺微翘的鼻子,饱满的樱桃双唇。身材挺拔秀丽,每一处曲线都赏心悦目。

    明夜见它不说话,把小包裹放在床板上。吸了一口气,小声说:“银月,今天只是开始,以後一起的时间会越来越少。”她向前一步,离银月更近些,“你还是要念书、习字。为了我,更为了你。”

    今天几乎一天都没看到主人,以後能看到的时间更少?银月愁眉紧锁,焦虑万分,磕磕绊绊终於说出话来:“为什麽?为什麽以後见不到了?鄙不希望这样,主人──”

    明夜突然握住银月的手,它的话随即停住,焦虑瞬间被开心取代。──多久没这样了?

    明夜手冰冷,不说话,看着别处。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转身往门外走。银月跟着倾身向前,嘴巴张了又闭,就是说不出话。当着白家的面,那麽伶牙俐齿,怎麽对主人嘴笨成这样!银月急了,可是越急越说不出话。

    “睡吧,晚了。”明夜从外面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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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明夜当官了

    上官明夜在众人意料之中继承上官家意志,出道官场。虽然这在明夜出生以来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但当她主动请缨入官场时,玄忠还是大大松了口气。

    他担心是难免的,看大儿子白家,从小就爱扎女人堆,对女人的东西兴趣非凡,成人後自然当了胭脂水粉的裁缝;再看大女儿玉肌,从小就喜欢挥汗如雨干chu活,跟一帮泥瓦木匠关系好的不得了,成人後果真卷着银子拜师学艺去了。玄忠没日没夜的提心吊胆,生怕小女儿明夜也染上哥哥姐姐“不务正业”的坏习惯。现在看来一切c心都成为过去时,很好很好!

    名门宗家世袭贵族的子孙一出道,就是“旗和(huo)底”,较之平民中产阶级的官士,官路要畅通太多太多。旗和有三阶:底,腰,顶。旗和之上是翻花,分二阶,低阶是右大臣,高阶是左大臣;再之上是护上,亦分左右二阶;再之上是前殿,前殿有三门:立亥门、兼意门、肃书门,不分官阶,所事不同;最上上,就是国君大人。朝廷隔天议事,反复五日後休息二日,七日一回。若逢休息日有要紧事上报,官大的直接送至内阁,官小的要通

    过翻花左大臣禀报。

    上官明夜出道以来,每日安排紧凑,所到之处夹道欢迎,各家公子小姐都想一探其过人的美貌和才学。而且明夜表现得体又风趣,在人心里留下极好的印象,为玄忠长脸不少。

    这天是明夜正式入朝的最後一日,理因好好休息,明夜却提出拜访唐府。玄忠一拍脑门──哎呀,近日繁忙竟把唐府给忘了。连忙整装出发。

    唐府地位尴尬,明明是翻花右大臣,却处处不受待见。只因唐府是暴发商户出身,因生财理财有道被兼意门相中,提议为财政大臣。当年全朝上下举手反对,导致该提议险些夭折,却被刚升为翻花左大臣的上官玄忠救了一命。上官玄忠虽为翻花,但实际地位与护上相差甚微,再则上官家乃世袭贵族,为人谦和,声望颇高,可谓一票抵万头。

    上官玄忠公然表示赞同,让那些原本或无所谓、或摇摆不定、或怕惹麻烦的大小势力纷纷倒戈,站到玄忠队伍里。於是唐府就这样摇身从商户变为名门,在翻花财政右大臣的位子上一待就是十几年。

    唐府第一代掌门唐三臧是个没野心的人,他觉得从当初名不见经传的唐家升格为现在的官宦名门,是上天的恩赐,不能再妄自贪图。除此之外,他时刻惦记着上官玄忠的恩泽,而且不厌其烦的教导每一个唐家後人,并告诫儿孙要对上官家行屈膝大礼。唐语迟是他知天命时得的一子,唐三臧宠爱有加,舍不得离身,於是唐语迟的童年里充斥着“上官”这个名字。

    唐语迟跟她父亲不一样,跟兄弟姐妹亦不一样,她有渴望实现的野心。对於上官玄忠的那点恩泽唐语迟完全不放心上──只不过是大世袭贵族施舍的一滴水珠而已,父亲这种千恩万谢着实愚昧。

    她看不惯兄长辈不思进取的作风,从小刻苦用功不错过任何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可惜,上官家有个一般大,名叫“明夜”的女儿。她天赋秉异,样貌标致,三岁就会吟诗作赋。。。简直就是完美的代名词!有这种金玉在前,唐语迟这个有身份没地位,相貌平平的糟粕只有干瞪眼流口水解馋的份儿。唐语迟受不了这种气,也从不认为自己就低人一等,但是要做人上人就必须得压住上官明夜。於是,明夜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唐语迟毕生的宿敌。

    今天唐府本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突然一阵风吹开,让上下所有人都忙碌起来。原来上官玄忠老爷要带着上官明夜小姐来拜访。唐语迟一脸的不屑,但还是被拉去仔细梳妆打扮一番。

    唐府大门全开,唐三臧率领一众家臣浩浩荡荡的在门口列队恭候。一刻锺过去了,印有上官家徽的牛车慢悠悠拐过来。车夫一扭头见到这阵势,吓得不轻,手里缰绳一紧,牛蹄子没跟上,摇摆起来。後面的车厢也跟着摇晃起来,玄忠探出头正要训斥,看到了不远处的景象──

    “快,快!”玄忠不好意思让人紧等,改口催促道。

    车夫一催更慌了,举手扬鞭、一声大喝,牛受到惊吓,甩开蹄子朝那群人冲去。。。

    唐府大殿。上官玄忠居左席,上官明夜居次,除他们以外,空无一人。玄忠很尴尬,思索着等会儿怎麽赔礼。明夜涨红了脸,憋住笑。

    等了没一会儿,唐语迟走入大殿,对玄忠行屈膝礼,然後幽幽的看了明夜一眼,说“承蒙上官老爷、上官小姐拜访,家父兼几名家臣因身处误地,不幸被疯牛赶入沟中。正清理更衣,一会儿便到。”还好她站得远,牛车冲来的时候没被殃及。

    “真对不住!臣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回去一定好好教训那个天煞的车夫!”玄忠语气激动。

    明夜低下头用手捂住嘴,一个劲儿的颤。唐语迟不恼,因为她刚才躲在寝室里也笑了大半天。

    虽然唐语迟出於怪异的自尊不喜欢上官家,但是上官玄忠她并不讨厌,反而有点喜欢。要是我也有这样的父亲,我也是完美的。想到这,唐语迟不满的瞟了明夜一眼,正好两人眼神对上。明夜人如其名,再亮也是晚上,看不清的就是看不清。十三岁那年去上官府吓得她在心里留下了y影,几天不发一语,像傻了一样。本以为是拉不下脸面的弱女子,没想到能变成那麽可怕的修罗!

    明夜看着她,突然问道:“语迟小姐明年也成人了吧。您这般冰雪聪明,肯定是出道官场大展身手。”

    唐语迟非常不想回答,但发现上官玄忠饶有兴趣的歪头看她,只好说道:“小女怎能跟上官小姐比,能守住唐家家业就行了。”

    明夜眼睛不离她,说:“我看您能做的不只如此。”

    唐语迟有些吃惊,她不明白明夜的意思,想问不好开口,推托也不似在赞赏,更不像藐视。唐语迟尴尬的站着,一时词穷。幸好唐三臧来了,他领着唐府一众家臣从大殿外“杀进来”。。。

    是夜,玄忠终於推却掉唐家一次又一次的挽留,拉着明夜冲出重围,坐到车上。玄忠拭去额间汗水,大大舒了口气──太热情了!太可怕了!

    在颠簸的牛车里,明夜喊了声爸爸。

    “什麽事?”玄忠拿袖子扇风。

    “当年,你怎麽就看中唐三臧的呢?”

    “我看他不像是坏人。”

    明夜笑起来:“爸爸真狡猾,对女儿都说场面话。”

    玄忠跟着笑了,说:“明夜才狡猾,明明知道还问。那明夜说说为什麽呢?”

    “爸爸,你最喜欢这种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人。”

    玄忠满目笑意,没有表态,只是问道:“唐语迟,你怎麽看?”

    “她不喜欢我,但不会害我;如果真有人要害我,她会帮我。”

    玄忠听罢拍腿大笑。“不愧是我的女儿!”

    16

    欲望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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