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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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正如我们的爱情 作者:靖冥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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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晚餐【病美男

    晚餐时间,

    我站在岚的房门口,看著伯母张罗简单而美味的晚餐,伯母炒了我爱吃的火腿炒饭,给岚准备了山药粥,配一小碗闷杂菜。

    我搀扶著岚从房间一步一步走到餐桌前,坐下,几步路的距离他却走得气喘吁吁,他不是不知道路,而是没有力气自己走。

    伯母看见他的疲累,担忧写满了一张温柔的脸,岚是知道的,淡淡一笑。

    「刚刚吵架了,很累。」

    伯母挠挠他的头,

    「傻孩子。」

    开饭时,伯母把岚小碗里头的闷杂菜每一种都夹了一小口,放到汤匙里,递给岚。

    他小心的接过,一点一点的放到嘴里,慢慢地咀嚼著,而伯母则在一旁笑咪咪地像是在等什麽。

    我不解的看著他们两人,就见岚放下汤匙,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表情。

    「胡萝卜……红薯……白菜……西兰花……还有……甘蓝。」

    「全对。」伯母开心的宣布。

    「连续五天了,下一餐不要萝卜。」岚皱起了眉头,小声抗议,然後开始慢慢吃起山药粥来。

    看著他们母子的互动,我觉得,有点心酸。

    他的那碗山药粥非常小碗,大概只有一个一般用来盛汤的勺子那麽多,但是他却没能很快的吃完,而是很缓慢的努力咽,吃了几口之後,他的动作开始明显慢了下来,越来越慢,直到他放下汤匙,摇摇头,碗里还剩下将近三分之一。

    『岚──』吃这麽少怎麽行?我想出声叱责,但伯母却挡下了我的话,对我摇了摇头。

    「吃饱了?没关系,不用勉强。」

    我担忧的看著他,叹息,还是叹息。

    「很好吃,谢谢你。」他说, 苍白著脸揉揉额角。

    「先坐一坐,等食物消化了一些才去睡。」

    他点点头,靠在椅背上,看起来好累好累。

    晚餐之後,伯母切了一些苹果,拿著一小块往已经昏昏欲睡的岚的嘴里塞

    「咬了,吞下去。」

    岚不情愿的把苹果含在嘴里,好一段时间後,才好像很觉得麻烦似的慢慢咀嚼起来,伯母叹口气,笑笑,

    「晓湘,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他带回房?」

    「我自己可以──」他咬著苹果,不满意的辩解,也许是伯母这种对待小孩子的方式让他觉得很没面子,但,当然,还没说完就被伯母堵了回去,

    「听话,嗯?」

    「唔……」他乖顺的低下了头,赌气的不再言语。

    他真的累了,脸色煞白,我扶著他,一步一步,走回房里,他走得很慢,脚步蹒跚,几次似乎都要站不稳了,却还是咬著牙硬撑著,我看得心酸,拖住他的身子,将他的手握得死紧,

    让他躺下之後,我帮他把枕头放好,拉上棉被,调整空调。

    「晓湘……」他突然叫我,我吓了一跳,以为他怎麽了,抬头,却见他睁著眼,看著天花板

    「生日快乐。」他说,

    「今年我还活著。」他又说,缓缓的笑起来,苍白消瘦的脸颊扯出一个淡淡的酒窝

    没想到他还记得。

    真傻。

    『我……』我张了张嘴,最後还是笑起来,在他额头上轻弹了一下『猪……』

    「暴力分子。」他笑出声

    『真傻。』我说『我们都傻。』

    他怔了怔,

    「嗯。都傻。」

    『累了吗?』

    「嗯。」

    『睡吧,我先离开,不打扰你。』我退了一步,

    「等等!」他猛地拉住我的衣角「别走。」

    这次轮到我怔住了,

    「别走。」他又重复一次,我这才醒悟,拉了张椅子,坐在他身边。

    『我在这里。』我握住他冰凉的的手,紧紧地。

    「你怕死吗?晓湘。」他突然问,

    『诶?』

    「不,没什麽……」

    我看著他,叹口气。

    『那你呢?』

    「不知道……应该还是怕的吧。」

    『嗯,我也是,但我不怕陪你一起面对死亡。』我说,他淡淡的笑了。

    「你真的长大了。现在我要说什麽你都猜得到,反倒是我,越来越不懂你。」

    『那当然,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啊。』

    「呵,也是呢……」

    他小声的说,眼睛闭著,像是要睡著了。

    『睡吧,我会一直在的。』我在他耳边轻声道,他这才松开了紧紧抓著我衣角的手。

    「你真不该来的,晓湘。」他的声音虚弱得仿佛叹息。

    『嗯,我知道。』

    「……但是……谢谢。」

    作家的话:

    心疼啊心疼【众人:你这个後妈

    ☆、第二十七章.黑暗

    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微弱的月光把房间镀上一层昏暗银白的光,我依旧保持著同样的姿势坐在床边,直勾勾的看著那个我朝思暮想了三年的人。

    他苍白著脸在我面前睡的毫无防备,气息微弱而均匀,像一个不小心掉到凡间天使,被人间的黑暗伤得遍体鳞伤,而神,就快要来接走他了。

    在这黑暗中,一点声响也没有,安静得让人恐惧。月光被云朵遮住,房间里渐渐地暗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我闭上眼,眼前是一片黑暗,我张开眼,又是一片黑暗。

    恐惧包围了我,黑暗和宁静像是要把人吞噬掉一样,我突然觉得自己迷惘在黑暗的道路上,未知的恐惧是耳边低吟的魔王,吟唱著舒伯特的哀歌,让我不知所措得几乎要发狂。

    爸爸,爸爸,你没有听见

    魔王轻声地对我许下诺言?

    不要响,孩子,你要安静;

    那是风吹枯叶的声音。

    有什麽在追逐著我。

    张著爪牙,在我身後追逐著我。

    『啊!』我大叫著惊醒,一看天已经大亮,才发现原来是个梦。

    没想到昨晚我就这样趴在岚身边睡著了,虽然做了噩梦,但我心里还是挺美的,

    岚还在睡,不过睡得不太安稳,时而皱眉,时而呓语。

    我突然有点明白他的感觉了,闭上眼是一片黑暗,张开眼又是一片无尽的黑暗,也许很害怕一切都只是梦吧?所以,他的手才会有那麽多咬痕吧,为了确定自己是醒著还是梦中。

    不是梦……?

    他昨天迷茫的眼神在我面前一闪而过,微微的刺痛我的心。

    我赶紧站了起来,伸伸懒腰,准备梳洗。

    从岚的房里出来时,刚好遇上了伯母,她对我感激地笑了笑,

    「小区里有一个很漂亮的公园,等会儿我拿张地图给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打电话让司机接送。」

    『嗯。』

    想了一想,伯母又补充道,

    「如果你想自己去逛逛,请不要太在意那孩子,放心的去,没关系的。」她温柔的笑了笑。

    『好,我会的。』我还是笑著回答,事实上,我知道我不会的。我不会再留著他独自面对一片死寂的黑暗。

    下午一点,他悠悠转醒,当时我正捧著一本“银他妈”坐在他床边,笑的毫无形象。

    『哈哈哈哈!人妻桂,你也太一g筋了吧!哈哈哈!』

    他坐起来,完全一副睡朦了的样子,怔怔的望著我的方向。

    「……」

    『啊,你终於醒了啊!』我放下漫画,笑眯眯的盯著他瞧,嗯!睡了一觉之後,虽然还是苍白,但气色明显好多了!

    他仍然不甚清醒,有些疑惑,

    「……晓湘……?」

    他皱了皱眉,抬起手,我马上用力扯住他,

    『诶!不许咬!』

    「……」他远山一样的眉紧紧地皱著,也不挣开我的手,像是在思索著什麽。

    我无奈地抬手,轻敲他的额头一下,

    『喂!醒醒!』

    「啊……」他被我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清醒了不少,轻轻挣开我的手,一时竟有些赧然。

    我哭笑不得,没想到他的起床气从暴力野狼型变小白兔型了。

    『醒了?』

    他定了定神,撤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以前那个气质王子又出来祸害人间了,

    「醒了,晓湘早。」

    『不早了,都中午啦!猪!快去刷牙洗脸,脏死了!』

    我伸手扯他的胳膊,还是冰凉得不像个人,

    『站得起来吗?』

    「嗯,我可以自己来。」他不著痕迹的推开我的手,下床,往厕所去。

    我看著他单薄的身影,小声的叹,一言不发。

    久别重逢,我们本来有许多话该聊、该说,但岚显得j神不济,一个下午的时间只能半倚著床,静静的听我说话,间或一两句嬉笑调侃,更多时候,我都怀疑他听不听得进去,常常歪著头,突然像是睡著了,又突然惊醒。

    「眼睛看不见的时候,会很容易误以为自己在睡觉,不知不觉,就真的睡著了。」後来,他笑著和我解释。我没有失明过,自然不可置否,但电视上的盲人显然没有这种情况。我不问,我选择相信他。

    傍晚,来了一群医护人员,他们把我赶了出来,锁在岚的房间里,不知鼓捣些什麽。我并不喜欢他们,因为他们离开之後,我觉得岚的情况在我看来反而更糟糕了。惨白惨白的脸,冰块一样的手,不经意皱起的眉头,我看了很心疼

    『他们来干什麽?吸你的血?』

    「打针。」他笑了起来「或者说,给虚弱的吸血鬼喂血。」

    还有心情开玩笑,证明至少没有看起来糟糕。

    『是吗?吸血鬼君,你吸了血看起来更糟糕,不如改喝番茄汁吧?』

    「所以说是颓废哥德式美感嘛。怎麽样?有没有吸引到你?」

    『我呸,你这样子参加万圣节舞会还能节省化妆品呢,少来。』

    「真绝情啊……」他夸张的叹了口气,

    『哪的话,我还不知道多有人情味呢……这麽远都赶来了。』我口气有点酸,小心的握著他的手,往手心哈气,希望能温暖他冰凉的手。

    「你还气我?」

    『当然、我打算要气你一辈子的。』

    他愣了愣。

    『干嘛?你敢狠心撒手不理我,我就不能气你一辈子麽?我还要每天诅咒你呢!哼,让你瞒女人!』

    「噗哈哈,女人好可怕啊。」他笑出声来,显然是没想到我会这麽说。

    『哼,看看我的执念能不能把你诅咒成一只真正的吸血鬼。』我顿了顿,拍拍他的头,轻声道,『他们说,吸血鬼是不老不死的……』

    我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没能气他,毕竟他的考虑我总是不能全懂,所以我就干脆不去懂,我只安慰自己,至少他做的决定一定有他的理由。

    我只知道,没办法,先爱上的先输。

    而他此刻倒也像是明白我的想法,笑笑的接过话来,

    「不瞒您说,我今年已经500岁了,你看,牙齿都磨平了。」他咧开嘴,露出了洁白的牙,神色苍白配上深邃的眼,倒真有点像吸血伯爵。

    「你的诅咒怕是来得迟了。」

    『不迟,我还可以诅咒你变成千年老乌g!』我望著他,语气不知是认真,还是玩笑。他听後,只是微弱的笑出声。

    「千年老乌g啊…嘿嘿…真不华丽。」他轻声说,往身後的枕头躺下,闭上眼,没再出声,很快就疲惫的睡了过去

    我握著他的手,用力地磨蹭几下,捂温暖了,再默默的把他的手放到被子里。望著他苍白的睡颜,垂下了眼。

    作家的话:

    上面那段诗的出处是舒伯特的《魔王》,个人非常喜欢的一首叙述试,各位有兴趣可以去搜搜。记得投票哦~

    ☆、第二十八章.恍然的忧伤

    哢嚓──哢嚓──

    「喂,你干嘛?!」

    『拍照啊!』

    我拿著带来的数码相机,哢嚓哢嚓的寻找角度,皱眉的一张,闭眼的一张

    「拍照?怎麽突然……」

    『我想要有你的照片。』我顿了顿

    『毕竟我和你相处的时间──』

    「那,我想我明白了。」他接过我的话,了然地淡淡一笑,我心里刺了一下。

    『我需要至少366张照片,所以,一天至少拍六张以上,你必须合作!』

    「哇,留著一天看一张啊,好贪心。」

    『要不然我怕以後天天对著同样的表情,等我老了,看到你的脸都会想吐。』

    「哈,怎麽可能?我这麽帅。」他臭美地笑了两声,配合的摆起了动作,

    『那我更要多拍几张了,可以回去拿来卖钱的。』我顺手又哢嚓了两张。

    抬起头,远远的望了一眼窗外的景色。

    今天天气还不错,花都已经差不多开了,不知道会不会冷,记得听人说过,有些地方是春天回寒的时候最冷。

    我低头看了岚单薄的身子,伸手把暖气调高一度。

    没想到他伸出手来,覆在我手上,指尖冰凉。

    「你想出去?」他温柔地笑著,依旧和从前一样叫人心惊的细心。

    『不想,今天天气冷。』我知道他在想什麽,於是不咸不淡地拒绝,我一向不是一个坐得住的人,从前即使是窝在屋内看他画画,也总是吵著要带他出去,要不然就是在他房内作乱,安分了这几天,想来他是觉得委屈我了吧……

    「这几天都呆在房里,也没见你干什麽,闷了吧?」

    他把手抬高,四处索著,於是我把头放到他手掌下,任他摩挲,他笑起来,轻轻的,像阳光一样。

    「你应该出去逛逛的,难得出国来玩,不到处看看怎麽行?」

    我摇了摇头,突然才想起他看不见,心酸一下,握住了他放在我头上的手。

    『我想陪著你。我这次不是来到了日本,而是来到了你身边。所以,你就是我的风景。』

    他怔了一下,失笑。

    「你什麽时候也变得这麽文艺啦?好酸,夏雪会笑的。」

    『还不是你,每次想你的时候,我就多文艺了一点,嘿,你的诗集还在我的手里呢,信不信我都看了?』

    他想了一想,把手从我头上拿下,

    「我信。怪不得这个句式这麽耳熟,原来是参考我的?」

    『我身边也就你装13的功力最伟大了,除了你还能是谁?』我笑,

    事实上那本手抄诗集我还真的看完了,y暗迂腐的诗占了大部分,尤其是岚自己写的其中几首,y暗得叫人心惊,现在看了,却不知道该笑他装13,还是该为他的忧郁黯然。那晚梦见的《魔王》,到现在都让我难以平静。

    「啊呀,那本诗集,早应该让你还我。现在想到当年写的玩意儿,我自卑了,当年中二病真严重。总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可怜的人。」

    『哟,你还懂中二病啊?』

    「多少懂一点,方晴还拿来笑过我。」他夸张地皱起眉,直勾勾地看著我的方向,却看不到我脸上骤然变换的表情。

    这几天的相处只有我和他,我几乎都要忘了还有一个方晴,在他心里。

    听我没回答,他低头半阖著眼,j致的睫毛在他眼下投出一层y影,和淡淡的黑眼圈重叠在一起,看来很是憔悴,半响,那泛著淡紫色的薄唇无奈地勾起笑,开口道,

    「现在长大了一点,好像想通了不少。说实话反倒是我慢了你几年,现在才看透。当时确实是应该看一些积极阳光一点的东西,要死要活的像什麽样子,比我可怜的人多了,我又有什麽资格谈悲愤忧伤?」

    『其实说真的,比你幸运的人也多了,你真够倒霉的。』我想也没想的回答,心里却一直想著方晴的忧伤微笑。

    在爱情的路上,她也不怎麽幸运──

    和我一样。

    结果我们三个倒霉的人聚在一起,互相因为互相倒霉著。说起来,也真够讽刺的了。

    「我这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

    『嗯,倒霉孩子。』我伸手在他头上,学著他刚刚的动作摩挲了几下,他没说什麽,闭上眼,微微笑。

    放下手,我注视著他带著倦意的苍白笑容叹了口气,

    岚,经过这些年的相处,你那隐藏在笑容下的悲伤,我又怎麽可能看不懂?

    转头,我望向窗外的雪景,发起呆来

    离别、不舍与爱恋,那几年,我痛过,撕心裂肺。

    我想,他只怕不比我更好过。

    我们同样单相思,同样与深爱的人离别。不同的是,现在我坐在这里,他身边,但他,躺靠在这里,离她遥远。

    当年他选择离开我时,我只觉得天崩地裂,想他想得都快产生幻觉,瘦了几圈,整个人失魂落魄,只能用凄惨来形容。

    但那只不过是不见面而已,只不过是,身边不再出现那个早已习惯的身影而已。

    我也不过是,被人离开了,而已。

    而这几年我想了很多,一点一点,想了他的种种。无数个上班无所事事时,还有现在这样的时间空挡。我几乎是一点一点慢慢的才发现,慢慢的才意识到,原来岚也是个有七情六欲的人。

    这样说也许很可笑,当然,谁不是有七情六欲的人?可是有时候,人们就是会忘记这点。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难过了、伤心了,那个人就应该安慰你,却从没想过那个人是不是有可能,比你更加难过。

    至少我就是这样,至少曾经的我就是这样。理所当然的接受著他对我的好。想著喜欢他,喜欢他,却也终究只是贪恋他给的温暖。

    自私而卑鄙。

    闭上眼,我几乎能够想象到当年他一个人,在多少个日夜里挣扎纠结著走还是不走,抱著怎样凄楚的心情对著她说一句从没开始过的分手,怀著怎样的自责给愤怒的我打电话……这样一个温柔的人,也许连眼泪都不曾在别人面前流。简直跟武侠片里众叛亲离的烂好人一样,让观众直揪心。

    但我知道他终究不是武侠片里的烂好人,没有内力,没有秘籍,没有奇迹等著他最後来一个幸福结局。真相摆在我们面前,终究只是悲剧。

    望向闭眼假寐的男人,想到如今他那双黯淡无神的眼……他的眼究竟是怎麽会?我担忧著。

    失去双眼的无数个日夜,他在想什麽?又是抱著怎样的心情给我打的电话?我想象著。

    最终,我寂寞的发现,到底我还是无法想象这一切,无法想象面前这个悲伤男人的伤痕累累,无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後的现在。

    曾经那个温柔优秀的少年,意气风发,翻了窗口混进低年级考试,就这样平白多考了老陈三年的化学,就为了老陈一句玩笑话:有本事你倒是来考我每一张考卷啊!

    那些年,他几乎叱吒校园,众星捧月似的,死党无数。他的病房在探病时间里从来没有安静过,常常都是护士怒气冲冲地把人赶走,才有片刻安宁。

    我还记得那个少年是怎样深情的写著一封又一封的情书,画著一幅又一幅情画,痴心地珍藏著,傻笑著,深爱著。爱那个幸运的女孩,更胜於自己。

    可我实在无法明白,这样温柔的一个人,是怎麽狠得下心,硬生生割下自己最重要的所有,选择远去?也不告诉任何人,就这样默默地承受著冷言冷语。而这些冷言冷语,多半还是出自我,他最要好的青梅竹马,那个信誓旦旦想要爱著他的,我。

    我怎麽能,这麽自私?

    而他怎麽能,对自己这麽残忍?怎麽能,就只对自己这麽残忍?

    我心疼,真的心疼。抖著手,抚上了他苍白冰凉的脸上,声音有些哽咽,

    『岚,你怎麽能,对自己这麽残忍?』我突兀地开口

    好吧,也许我真的不应该在这时破坏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说这些煞风景的话。但他房里弥漫著的孤独氛围,让我止不住想挖出这个男人隐藏起来的、那颗脆弱而伤痕累累的心,看看它究竟是哪里在滴血,哪里让他痛不欲生。

    没有颜料色彩的,他的房间,让我感到莫名的孤独,就好像他的每一声呼吸,都带著无助的颤抖。

    我愕然,什麽时候,我连思考的句式都变得这麽像他,自己竟然没有发现。

    也许是无法理解我突然转换的话题和气氛,他睁开眼,不解的望著我的方向。

    「晓湘?你怎麽了?」

    『我心疼了。』我说,

    『我心疼你。』我又说,看著他没有焦距的眼,我又开始鼻酸了,不想落泪,我张口就大骂,骂自己

    『我讨厌我自己,又自私又任x,明明喜欢你,却从来没能为你做什麽,甚至从来没有好好替你想过……我──』

    也许是听到我的声音像是要哭了,他慌乱起来,双手四处索,找不到我的脸,只好紧紧握住我贴在他脸上的手。

    「你怎麽突然……诶,别哭啊。」

    『我没哭,我就是难过。我想到三年前,你不辞而别的时候──』

    他的脸色变了变,眉眼间染上了一层忧郁和歉意,我因他的表情怔了怔,

    「晓湘,我很对不起……」

    他说,面带忧郁。他还为自己的不辞而别感到抱歉。我心里更难过了,最看不得他这样,什麽都往自己身上揽,要是以前我早就劈头盖脸的给他骂一顿。

    但此刻,我只觉得心疼得几乎要窒息,我急急的握紧他的手,感受到他几不可觉的颤抖,差一点就要不争气的落下泪来。

    『不是……别道歉,我知道你有苦衷,至少我现在知道了……要不是别无选择,你不会这麽笨。问题在於我,我们认识这麽多年,我却一点也不了解你。你离开後,我只会哭,只会怪你一声不响的走,好不容易,你联络我,我只会对你发脾气,对著你哭,对著你叫……』

    「事情都过去了,况且是我有错在先,是我不辞而别,没有顾及你的感受。本来就是我不好……」他低下头,好像试图躲避我的眼神,尽管他g本看不见。

    『不,是我不对。是我不曾替你好好想过。我只知道责怪你,但是我凭什麽责怪你?我应该要比谁都了解你才对的。这麽多年来,我比谁都知道你x格。爱胡思乱想,爱钻牛角尖,重感情,还很容易因为一些小事沮丧、忧郁很久,脾气很好,却又超级固执……』我一条一条的数著,他没有抬头,但我明显的感受到他手上传来的颤抖。

    『你看,我是多麽了解你……这麽了解你的我,却没能在第一时间考虑的你的感受……伯母说了,来日本是为了你的病,你当时肯定病得很重吧……身体很难受,但是要离开我们,我,方晴,还有你的死党们,心里肯定更难受吧……如果还要一个一个人的道别,那简直就像是一次又一次挨打。』

    我说著,眼里没有泪,却还是哽咽起来『当时你还记得给我一封信,一通电话,我就应该要知足了……要那样的你当面对我说离别,真的太残忍。可我,怎麽就没想到呢?只会在电话里给你落井下石……』

    『很痛吧?……这里。』

    我把手轻轻按到他心脏的位置,小声道。

    他明显被我吓了一跳,身子往後移了一点,却被枕头和墙壁禁锢住,无法动弹。隔著薄薄的淡蓝色睡衣,他的体温微凉却带著依然存活的温暖,心脏那虚弱而不规则的跳动,传到我的指尖,带著让人心疼而安心的颤动。我小心翼翼地感受著他的心跳,情不自禁喃喃

    『被我讨厌的时候,被方晴骂的时候,这里,很痛吧?』

    他终於抬起头,望著我的方向,眼神带著显而易见的悲伤,慢慢红了眼眶,也许是那些不堪的回忆,又再一次刺痛了他。

    可,他依旧是那样不可理喻的温柔,他的右手用力地回握住我放在他心口的手,用力得指尖都泛起青白,他的声音轻柔,却怎麽都藏不住话尾的颤抖。

    「别说了,晓湘,都过去了。」

    『别撒谎了,我知道的,在你心里这一切都不会过去,永远都不会过去。因为你就是这种人,死脑筋。』我顿了顿,握紧了放在他x口上的手。

    『岚,这一切,就不能让我为你分担吗?我不能为你分担身体上的病痛,但至少心理上的,我可以。我不要你在我面前假装坚强,也不要你强颜欢笑,我想让你能在我面前自由地做自己,不舒服的时候耍耍小x子,生气的时候发脾气……』

    『我们之间空白了三年,这些年,你到底发生了什麽,想了什麽,我,都想知道。告诉我好吗?让我和你一起面对。无论是什麽……』我喃喃著,却像立下誓言一般虔诚,

    他的牵挂哀愁,他不知原因而黯淡的眼睛,和他那极有可能将要面对的,死亡。我想知道,然後陪著他一起承担,一起面对,一起害怕。

    但是听完我的话,他望向我的方向的眉眼间,依旧忧伤,或者说,更加忧伤了。

    「晓湘……别这样……我没什麽好怨怼的。不管是对你,对小晴,还是对妈妈。是我没用,让你们担心,让你们为我流泪,你真的不需要为我做什麽,那些事我宁可你永远不知道。真的没必要再多一个人承受这些。」他顿了顿,轻轻拉来我放在他x口上的手,吸了口气,竟然,淡淡地牵起了笑。

    「妈对我很好,虽然眼睛看不见了,但是我一直都过的不错。你真的不需要,那麽在意。」

    他勉强却灿烂的笑容没有安慰我,反而狠狠刺痛我的心,绞动一样使我窒息。

    胡说!怎麽可能过得好?!

    脑子里似乎断了一g弦。我大头b喝一样,当下想通了什麽──这个总是脆弱却又坚强的男人的心思。明白,所以心疼,所以愤怒。

    『你、你他妈够了!』我吼了出来,声音却没有料想中的凶恶,只是颤抖著哭诉一样的委屈

    “无论是什麽,是无助、悲伤、还是对残忍未来的茫然与害怕,都由我自己承担就好。不要让其他人也承受和我一样的痛苦”──这是我当下唯一能想到的,他心里可能会有的想法。而这点,在後来的不久,也得到了心酸的证实。

    他就是这样一个温柔得不可理喻的人,这种悲哀得叫人心碎的想法,动人却终究是错得离谱,如同一把双面利刃,刺在自己身上的同时,却也因伸手推开至亲的靠近,而将他们划伤。

    『林岚!你不是圣人!你不可能替所有人承担一切!你这样g本就不是在保护我们!你只是逃避现实!』

    想来是没料到我会突然爆发,他傻住,愣愣地看著我的方向,脸色惨白,

    『不愿意见到我们伤心,你宁可委屈自己,也要离开我们,不愿意见到伯母伤心,你就疏远伯母,我靠近,你就赶我走,现在逃不开我,你就想办法粉饰太平!你难道没发现自己刚刚的话自相矛盾吗?有许多事不愿让我负担,却说自己过得好?真当我们这些在乎你的人都是傻瓜吗?岚!我怎麽可能看不出你过得好不好?』

    吼出最後一句话的时候,我已经开始落泪,扯著他的手,哭著叫著,几乎是声嘶力竭『我怎麽可能不知道!我也体会过没有你啊!』

    他看著我方向的眼睛满是错愕,我握紧他的手,哽咽著,眼泪落在他手上,晶亮晶亮。

    『有多痛,有多煎熬,我都体会过。可是我现在走了过来,你却没有,我在那里有朋友、有家人、身体也健健康康的所以能随意发疯,最重要的是,我现在身边又再次有了你。可你呢?你怎麽办?全都自己默默承受吗?』

    被我质问,他眼神游移著垂下,却没有回答我,只是沈默了好一阵子,然後小声道,

    「晓湘,别哭了。」

    我默默地抹掉眼泪,其实我真的不想哭的,很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不坚强,更不甘心他即使对我这麽好,却从来,不真正对我敞开心x──连要求他和我谈谈心,都能闹成这麽一个剑拔弩张的局面,而他甚至还不愿正面回答。

    『要你的心里话,就这麽难吗?』我轻声问,掩不住话里的无奈悲哀。我不是他心里的人,连关心他,都成了奢望。

    他没有回答我。最後,我咬咬牙,

    『你说,你要死了。所以,我不希望这些事,到最後只能由你一个人,寂寞的带走。』

    我闭上嘴,不再说话。他直勾勾的望著远方,不知道思考什麽,恍惚,一动不动。

    气氛僵硬的凝滞著。许久许久,

    他终於有了动作,伸手拉扯塞在他身後垫著背的枕头,像是想要躺下。

    我沈默著,帮他把枕头放平,又加了个垫子,把枕头垫高些,他现在不能平躺著睡,只能斜斜地靠著,不然会呼吸困难,有些心疼地扶著他躺下,给他盖好被子,我还是没有对他说话。

    明明躺下了,可他倒像是不累,难得的j神,望著天花板,眼睛张大著,时不时眨两下,睫毛被苍白得有些怕人的脸色给衬得又黑又密,像两排刷子似的,乍一看整个人倒有些像冰封住的陶瓷娃娃,一碰就得碎、却寒冷得能冻伤我。

    眼看他眨眼的次数越来越多,一副马上就要睡著的样子,却还是拼命的想要睁开眼睛,我实在忍不住,还是开了口,

    『累了就睡吧,别折腾了。』

    他合上眼,几秒,又小心翼翼地张开,

    声音疲惫而微弱,「晓湘……」

    『嗯?』

    「我会,试著尽量……和你聊聊。」

    我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好久才想起要回应,却只『嗯。』了一声,不知道还能回应些什麽。

    「傻子。」他勾起笑,

    『是,我是傻子,快睡吧。』我伸手轻弹一下他的额头,把手轻轻地盖在他的眼上。

    他只模模糊糊的发出一个音节,很快的,睡了。

    我看著他无害的睡颜,伸手替他拉好被子,望向窗外。

    春天什麽时候能来呢?

    作家的话:

    超长的一章。分章节的时候是有想过要分开一般,但想了想,还是觉得这样的一章一定要连贯在一起看才行。

    写这一段,尤其是晓湘剖白那段,真的花了不少时间,几年修修改改算下来至少花掉了两个星期,写的时候都不知道哭了几回。真的很心疼岚,非常非常地心疼,前面没有提起的、属於岚的心酸在这一章终於表现出来,自己写的时候不断模拟那种心情,无论是晓湘想到时的心疼还是岚在背後面对的挣扎,都把自己难过得一塌糊涂。希望我的文笔能让大家多少体会一些。

    2628

    欲望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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