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子金童 完 +番外第3部分阅读
玉子金童 完 +番外 作者:肉书屋
玉子金童 完 +番外第3部分阅读
着他们,半眯的眼睛把他们一个个从头到脚的扫视一遍,直到这些一老本实的汉子全避开眼神,各自找借口溜走。
…………………………
“啊──”周奕的惨叫。
事隔半月,他的伤依然没好,其实都是些皮外伤,看起来狰狞,真正根本没有伤到筋骨。
这么久没有好,应该是有原因的──上药都是由海宁负责,从不假手于人──只是每次海宁都弄他得痛叫几声,周奕甚至怀疑大半瘀青是上药留下的。
“哎哎,轻……轻点儿,嘶,你轻点儿。”医馆里的大瘟神止不住的哀嚎。
医馆里的小瘟神手劲儿绝称不上温柔的给他上药,俊美的小脸上一派冰冷,“轻点儿?”
他瞥着周奕那依旧青一块紫一块的脸,语气里不无凌厉,“谁叫你挨打呢。”
人的成长有时是被逼出来的。
自从周奕挨打受伤,海宁就不得不从他的背后走出来,强装成男子汉,应对一切大小事宜。
这些天他担惊受怕,日夜操劳。
除了要昼夜不分地照料周奕的伤势,还要接手经营周奕手上的几笔生意,应付有求于他的士兵们的不断打扰。
周奕的伤彻底地激起了他内心深处的愤怒和恐慌。
他就像个护崽的母狮,对任何胆敢靠近的人都会恶狠狠地咬上一口。
他再也顾不上害怕那些粗莽的大块头,忘记了他们曾带给他的伤害和凌辱,他的信念只有一个──守护周奕,照顾周奕,保护周奕……他无暇顾及别人。
海宁知道他的身体并不强壮,也没有震慑力让别人害怕,但是他强装出充满气势的眼神,用犀利的言辞和每每一针见血似的建议或评判,让那些叨扰周奕的大块头们或俯首称臣或狼狈逃窜。
渐渐地他内心深处不再害怕,
渐渐地他不再恐惧那些铜铁肌肉般的巨人。
渐渐地他明白了那日周奕对他说的‘头脑即是武器’、‘知识就是力量’的意义。
他明白了这一点,然后有些疑团很自然的就摆到了他的心头。
“你不是头脑聪明吗?不是说上兵伐谋吗?”
海宁有些咬牙,“这倒是提醒我了,那天他们怎么会无缘无故的下手打你,而你怎么能被打得怎么惨,前些日子我便看到他们被你使唤的东西乱转。”
周奕不方便经常军营里外两面跑,所以他必须让海宁自己尽快成长起来,能独挡一面。
慢慢调教自然是解决之道,但是……如果有更快更有效的方法,他为什么要慢慢等呢?
所以,他决定给海宁下记猛药!
筹划了几天,便在他面前演了这出戏。
只是他的队友们都是老实人,换句话说就是太憨,叫他们做戏,结果……
兄弟一场,他们还真下得去狠手!他的身手哪里能跟他们较量。
当然,从另一个方面讲,演出效果十分逼真。
但是此时此刻,周奕面对海宁那张兴师问罪的脸,面对着这些日子以来,在他身上制造无数瘀青伤痕的罪魁祸首,忽然有丝委屈:
自己吃苦受罪的容易么……有个太聪明的徒弟也不好呢。
不过也不一定,周奕心中不由忿忿,这孩子以前肯定是个欺行霸市的主儿,这哪里自己是调教出来的,根本是本性渐露。
海宁看着自己疾言厉色的质问,而对方则正神游太虚的恍惚,让他真想重重地、狠狠地捏他一下子,看他是不是真的钢筋铁骨,冥顽不灵。
他……他怎么能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
他怎么能这么糟蹋自己,
他怎么能为了一个一无是处的奴隶做这样危险的事情……
他不知道他的心很疼么,
他不知道他有多寝食难安么,
他……
“咳嗯,海宁……你……怎么了?”
周奕看着海宁眼圈红了又红,心下实在惴惴那几日的美人泪狂潮,小心翼翼地开口。
海宁迅速收拾起伤感──对这个家伙不值当的。
不过,他倒是想利用那人难得的愧疚时刻问另一件事。
那日看他被殴到吐血……
当即和颜悦色,装不经意的开口,“猪血那么腥,也难为你了?”
“嗯。”被诱供的某个脑子短路的家伙,得意洋洋地宣称,“所以──我用的是鸡血!”
很好,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你真是天底下最无耻的混蛋。”他咬牙切齿地回应。
伴随而来的是周奕的另一声哀嚎。
一番蹂躏。
海宁看着那张漂亮的、惨兮兮的脸蛋上越发可怜的表情,只觉得再大的火气也没有了。
这个家伙……
他突然低下头,试图隐藏嘴边的一抹笑容,
轻缓下手劲儿,力道适中地、温柔地揉着那些青肿。
一个大傻瓜,真是一个大傻瓜……
玉子金童 10(穿越,狡猾善良受)
建档时间: 12/28 2007 更新时间: 12/28 2007
糜烂腐朽的生活。
海宁目瞪口呆地看着街上琳琅满目的小摆摊,久久缓不过神来。
他从来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他还能站在京城里,还能走在这条朱雀大街上,像个普通人一样走走逛逛……
他以为他这辈子都出不了军营,出不了军奴营的那道栅栏。
周奕他……他是怎么办到的?
“海宁走啦,出来不是发呆的,我们需要冬衣,冬衣!我就快要冻死了。”周奕起码穿了两层棉衣,厚重的几乎到手臂垂不下身侧的地步,还在吵吵冷。
海宁无奈的看着圆滚滚,好似张着翅膀的母鸡一样的周奕,只觉得一阵阵脱力,“现在只是秋天而已,再过几个月你可怎么办?”
周奕拉着海宁,履步维艰,抱怨边往前走,“棉衣又重又不保暖,指望它过冬,我还不如早点冻死,省得这份活罪……真搞不懂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叽哩哗啦的抱怨了一通,听得海宁满头黑线。
你才算异类吧!
周奕拉着海宁左转右转,来到一家门脸看起来很大很敞亮的一家店铺。
……
“这件事……你谋划了很久?”海宁低声问。
此刻他穿一身宝蓝织锦长褂,系着玉腰带,脚穿镏金马靴,发髻绑着翠玉坠子堕在耳边,抱着手炉,喝着茶,活脱脱一个富贵俊俏的小公子。
他旁边歪躺着一个年龄稍长的少年,卷翘的睫毛遮住了眼里的光华流转,嘴角含着淡淡的笑,头上松垮垮的髻半垂下一缕墨绿发带,细腻中透着光晕的脸像顶级白玉,浅浅地埋在黑貂长绒的领子里,清雅中带着几分慵懒,整个人就像是个蜷起尾巴取暖的小狐狸。
他们还在这里等着最后的裘皮外衣。
“当然,我早就把我们俩的尺寸告诉店家了,要不你以为做件衣服能这么快,这么合身?”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海宁咬着牙说道,有时他真想狠咬他一口。
军营的守备森严,很多事都是严格控制的,出入令牌更是有限。
海宁很清楚,无论是在军医帐下,还是在军奴帐下,他的身份依然下贱,至多算生存情况好一点。他若想改变这些,就必须逃离得越远越好,然后隐姓埋名才能开始新的生活。
虽然不知道周奕怎么从军奴变成士兵,还混得那么春风得意,不过,他的情况其实应该跟他差不多。
若他们能出了军营,他们就能逃出生天,他们可以远走高飞……
“是啊,我计划很久以前就要带你出来逛逛的,要不是你把我的脸弄这么久才治好。”周奕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抱怨。
海宁只觉得自己在鸡同鸭讲,浑身脱力……
“海宁,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海宁耳边忽然传来周奕正经八百的声音,“你以为这几个月我们都在忙什么?你以为我们那么精细的打算为了什么?远走高飞也需要本钱,我们以后是要过逍遥自在的日子,而不是活得更辛苦。”
听闻这话,海宁腾地看向他,撞进一双深邃的、坚定的眼。
就在一刹那,那吊儿郎当的人仿佛从不存在,那种蕴含在全身每一处皮肤下的蓄势待发之气,那种骨子里散发出的豪情和从容不迫运筹帷幄的智慧,激得海宁热血沸腾。
他这样才是理想中应该的样子,
他这样才符合他的聪明果敢的内在,
他这样才是自己崇拜的真正的英雄!
他这样才……
周奕突然欢呼地跳起来,“哦,搞定!等得我快饿死了……”他高兴地从店家手里接过外衣,暖暖地把自己包起来,“如果再让我等下去,我能把这椅子吃进去!……京城里哪里有什么好吃的?”周奕转过头眼睛发亮期盼地看着海宁,论起对京城地头的熟悉程度,周奕拍马也赶不上在京城混了十几年的卫海宁。
海宁惨淡的收拾起崇拜英雄的情怀,头上的青筋久久散不下去……
还喊饿?他们不是吃过早饭才到这里的吗?
他学着周奕的语气,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我真是太幼稚了,居然还对你抱希望?”
他摇摇头,也披上裘衣,领头出去。
…………………………
消灭了两块样式精致的小点心,周奕抹抹嘴巴上粘的渣滓,满足的呼了口气,“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海宁皱眉放下那个看起来甜得腻人的东西,抬头狐疑的瞧了瞧四周,这不就是一个典型的客栈嘛,“还好,怎么?”
“喜欢就好,你就留在这,不要跟我回去了……”
海宁以为自己被遗弃了,一瞬间惨白了脸。
周奕看到这种情形,连忙解释,“嘿嘿,你,你先别激动,听我说,听我解释……”
“我们得离开那个鬼地方,对吗?所以我们需要个合适的身份,需要有住的地方,需要钱。”
“如果我们有一处住所,如果我们交足了人头税,就可以编造出全新的身份,不会有人查我们,不会有人关心我们的过去。”
“打通这些环节得需要一大笔钱,而我们……积极营生了几个月,为的……就是不缺钱!”
周奕一条一条的列明,然后看海宁的反应。
“你……”海宁深吸一口,平复了一下情绪,语气有些试探,“你想让我办这些事?你……认为我没问题?”
周奕扬扬眉毛,反问道,“要不然让我留下,你回去继续搜刮敛财兼善后?”
“我想……我可以。”海宁重重吐气,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
周奕扶着海宁的肩,“要有自信,所有需要注意的我都已经教给你了,一个半月的时间,钱由你支配,不要回去找我,不要贸然跟我联系。”
“你若有遇到问题,在钱庄我们的帐户里留字条,我会尽快过来帮你。”
“如果买了宅子,不要留具体地址,写副字贴在门口,我认得你的字,总能找到你。”
“还记得我教给你画过的那张脸么?在事情办妥之前,尽量不要以真实的面孔见人,总之,我们是有钱人──有钱的大爷,说话办事要有底气,不要害怕,万事小心。”
林林总总,细致的交待一番以后,周奕站起来,“好了……”
“你现在就要走?”海宁抓住他的手,突然仓惶不安起来。虽然自己应下来了……但是他还没有独立处理过这么大的事,突然间他就这么放手,还真……
“不,我明天早上才回去,现在我们去茶楼找点儿乐子。”周奕两眼放光迫不及待地拉他一起站起来,“人生得意须尽欢。”
海宁看他满脸焕发出的光彩,忽然醒悟到他们这样分配真是再好不过了,不然恐怕房子身份还没搞定,钱就都要被这个享乐至上的家伙给败光了。
………………………………
茶楼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唱戏的、说书的、演杂耍的,应有尽有。
古时候的娱乐不多,尤其北方一入秋便渐渐天寒地冻,能逛的地方就更少了。所以茶楼就成了白日里无所事事的富家子弟们消闲的好去处,这处的信月楼更是远近驰名。
周奕一进来便扔给跑堂小二不菲的小费,乐得小二鞍前马后的伺候,给他们带入一个视野相当好的位置。
“海宁,这里怎么样?看得清楚。”周奕站在桌旁,四周张望了一下,确实是个好位置。
“那些小费都抵得上他一个月的工钱了,当然给你好位置。”海宁不以为然地嘀咕,他也学着周奕四下逡巡了一圈,然后接下周奕的裘衣,收拾好,再开始打理自己的。
海宁坐定以后,开始细细地泡茶,脑子里则回闪着刚刚他逡巡时所看到的……好像看到离他们不远的一桌,有几个人面熟……他不太确定,正待要回头再望,旁边传来周奕压抑的低喝,“别回头!”
海宁脑子激灵一下,心,突地错跳一拍。
他侧头看周奕,后者正面带惊奇,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人吞火把。
周奕拿起一块点心,装作轻咬,嘴唇微动低声问海宁,“你认识旁边那桌人?那边儿有一个是我的仇家。”
玉子金童 11(穿越,狡猾善良受)
建档时间: 12/29 2007 更新时间: 12/29 2007
咫尺天涯,天涯咫尺。
离他们不太远的地方,有那么一小撮人。
边上的小几围坐着几个身材魁梧,腰间佩刀,眼露精光的侍从,主位上有三个年轻人,年届二十五六的光景,穿着、佩饰无一不精贵细致,或眼神锐利,或温文儒雅,或沉稳内敛,举手投足无不彰显大家风范。
“刚刚看得不真切,我需要再确认。”海宁因为是背对着他们,所以不用过多掩饰,只是压低了声音,做继续泡茶的样子。
“你是说……你的仇家?”海宁还是第一次听到周奕说他自己的事。
“把我送军营里当军奴的家伙就是坐在中间座位的那个,穿青衣配白玉的。”周奕低声说着,台上演到精彩之处,他还随声叫了几声好。
“他怀疑了?我们不能马上走,是吗?”
周奕心中也没谱,他这些日子头发长了,整日好吃好睡也长了不少肉,跟几个月前比肯定有变化,但不能保证不被认出来,身边还有海宁,不能冒险。
海宁看到周奕如此掩饰,如此故作镇定,心下也有了计较,“我可能知道那人是谁,我得再看一眼。”
说完,海宁转过身去,面向身后那桌,一手高举挥了挥,朝那桌人后面不远处的小二喊,“小二,这手巾板凉了,给我换两个。”
待小二给他们两人忙活完离开,海宁捧着茶杯,眼睛也盯着台上,
“穿赭衣的那人,是禁军督尉,叫风雷,风将军的二公子,三年前……就是他带人到我家抓人查封的……”
海宁顿掉声音里的微微颤抖,轻咳一声继续说道,“那个拿手炉的公子,叫纪珂,大殷第一才子,是所有读书人的楷模。他们中间那个……”
海宁咬了咬嘴唇,他有些拿捏不定,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周奕的麻烦可大了。
“中间那个人……我不能肯定,我小的时候随父亲进宫赴宴,只是远远地见过……”
海宁吞吞吐吐地突然转了话题,“你知道么,凡是重臣的后代,皇亲国戚都要进太学院读书。风家兄弟、纪珂还有另外几个家私显赫的被选作皇子伴读。据说他们之间也有流派之分,其中有个很有名的团帮就是由风家兄弟和纪珂组成的,他们的头儿……就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周奕转过头看着海宁,笑眯眯地对着台上指指点点。“你是说太子?皇太子?”
然后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正对他发出考究视线的邻桌青衣人,满不在乎的把头转回去,耸耸肩,“早应该猜到,这世上没有几个能像他那么目空一切。”
……………………
罗耀阳是因为门口的那小小马蚤动才注意到周奕。
有那么一瞬间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本该在军营里,那个杨澈来信报告说情况一切正常的军奴,怎么能一身金靴紫裘的公子哥的样子,闲步逛到信月堂。
然后他看见他跟他的视线不经意地对撞,就像扫视一个陌生人,没有引起他半点波澜,便兴致勃勃地看台上的杂耍,一脸灿烂笑容地聊天吃东西,大声叫好,打眼又嚣张,浑然不觉厅堂里大半观客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
一时间罗耀阳不禁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那两个孩子还挺讨人喜欢!”风雷客观的做了评语,已经是第三拨人上前搭话了,穿蓝衣的那个明显有些不耐烦。
“再这样下去,他们非被生吞活剥了不可,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公子。” 由风雷的眼力看,他们都不是练武的料子,白白净净的跟个大姑娘似的,肯定会被人欺负。
纪珂捧着手炉,他已经想了好一会儿了。“想不起来,只是看着都有点儿眼熟。”
罗耀阳已经招手示意让殷干靠近,听闻纪珂的话,手不由一滞,但还是让殷干靠过来,“给杨澈传信,晚饭前让他带人过来。”
殷干得令以后,也看了周奕那桌一眼,什么也没说,退下去。
罗耀阳看着那人跟周遭的搭讪哼哈周旋,眼中的怀疑越来越深,他可没忘那只狡猾的小狐狸是怎么从他手里逃脱的。
对付了不下五六拨马蚤扰人士以后,只见穿蓝衣的小公子腾地拍着桌子站起来,大声抱怨,“真是烦死了,我再说一遍,我要马上回家。”
说完气哼哼地揪过外衣迎头扔给他的同伴。
他的同伴费力地把蒙头的大衣耙下来,“可是……还没完……”他摆出满腹委屈的样子,十二分不情愿地慢吞吞穿戴好,三步一回头地硬被拉出门去。
直到目送他们离去,堂里才又恢复了平日的鼎沸。
罗耀阳又打个手势,叫旁边的殷离跟上去。
殷离一路跟着他们,他远远的看着他们两个一路上嬉戏打闹,拉拉扯扯地东游西逛,走遍了朱雀大街附近的几条集市街巷,最后走到东巷──那片坐落着很多官员的府邸──一大宅门门口,敲门进去。
他定眼一瞧,门楣额匾上两个烫金大字“安府”,他徘徊了一下,记清了地址地形,便转身回去覆命。
………………………………
话说进了安府的两个人……
“哎哎──你们是谁啊?怎么硬闯?” 一位年届四五十岁的仆人,吃惊地看着硬挤身进来的两个人。
官宦人家的下人眼睛都很利,他看这两位面相富贵,穿戴不俗,当下也没敢恶言恶状,只是拦下他们没有让他们再往里走,语气里却难免有些诧异。
“这位大叔,我们赶着回家,走得太急,弟弟岔了气,想讨杯水喝。父亲大人跟我们说安大人的家人最是古道热肠,所以……我们才厚着脸皮进来。”周奕以一副亲近的口吻,拉着海宁笑嘻嘻地给这位老管事灌迷汤。
“哦,那令尊大人跟我家老爷……”管事的嘴脸一下子变得谨慎和善,一面转弯抹角地打听着眼前两位小公子的出身,一面前后招呼得面面俱到。
上天给了他们俩一副好皮相,又能说会道,从两家的关系史扯起,再转话题到喝水的茶碗、窗台上的菊花,一路夸下来,两人默契十足地把接待管事哄的心花怒放,硬生地在这里泡了两盏茶的功夫,才起身告辞。
“想不到你还挺八卦的,怎么知道那么多?”
周奕一出了安府,便带着海宁施展隐形大法,一路反跟踪,有惊无险地到了钱庄。他们要把钱从原来的账户转走,经历了今天的事情,周奕也没有把握钱放在这个户头里还是不是安全的。
他们两个在偏厅一面等着钱庄结算,一面互相逼供。
“耳濡目染你懂不懂?我家以前也有人出入朝堂,我也是读过太学的,若不是六皇子早夭,我还是能成皇子伴读呢。”
说到这儿,海宁倒是想起来个问题,“你是怎么得罪太子爷的?”要知道太子那种级别,别说得罪,就算能远远地看一眼也大不容易。
“嗯……”周奕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事实上他到现在也没十分明白,“好像是因为我不小心吃了他的饭,用了他的洗澡水,然后睡到了他的床上,还碰巧盖了他的被子!”
周奕点点头,嗯,大致就是这个样子。
高高在上的人大多有些洁癖,而那人的洁癖想必已经到了精神层面,动用他的东西即被解释成侮辱他的尊严,而他则是小小的,可怜的受害人。
“你……你是他的…男…男…”海宁张口结舌,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男仆?”周奕接过话,“不是!我只是碰巧进那院子,我当时怎么知道那是他家的度假屋?”
混得久了,周奕有些潜词用句海宁也能懂个七七八八。
“你是说你进了皇家别院,然后还住在那里?!”海宁这下总算听明白了,刚放下来的心又重新悬起来,脸色更见苍白,他一拍着脑门,“天啊,他只是判你充军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这种罪可是要杀头的……”
等他们两个把钱顺利地转到别的账户,大致掩盖住他们的不法交易所得以后,周奕抽了二十两银子放在身边,他让海宁呆在客栈里,“你留在这里先避避风头,我今晚得回去一趟……”
“你疯了!”海宁腾地站起来一把揪住他的前襟,把他抵在床边,手指关节泛出紧张的青白色,“他派人跟踪我们,这说明他已经在怀疑你了,你还敢回大营去?也许今天,也许明天你的身份会暴露,现在连京城里都不安全了,我们得马上离开。”
海宁一点一滴的分析着,句句在理,却看到周奕依然微笑的脸,他突然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周奕扶着海宁的肩,声音平缓,“所以你留下来,做些准备,我……”
海宁吼回去,“我们得离开京城,马上!你若现在回去就是去送死,你到底明不明白?!”
他冲着周奕吼完,突然一把抱住他,深深地把自己的头埋在他的肩窝。那种即将失去的恐慌缠得他透不过气来,他不想,不能,也不敢松手。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若让周奕回去,就会永远的失去他,永远。
周奕被海宁的激动情绪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海……海宁,我懂,我懂。”他僵硬地反手抱住他,笨拙地拍拍他的背,轻声解释,“大营那边有账本,他们要是发现了,就有线索可以追查到我们,我得回去把它毁了。我们要人间蒸发,就要蒸发的彻底,不留痕迹。”
周奕把下巴搁在海宁的肩上,在他耳边轻轻地保证,“我有计划,我会小心行事,不会有事的。我明天清晨就回来,就在这里,明早第一缕阳光照进这房间的时候,我就会回来,我发誓,我向你发誓……”
周奕拥着他,低声一遍一遍地在他耳边安慰着。
暮色中,周奕的背影渐渐在海宁的视线里消失。
玉子金童 12(穿越,狡猾善良受)
建档时间: 1/7 2008 更新时间: 01/07 2008
海宁强忍下忐忑不安的心,回到客房。
周奕正在冒生命风险赌他们的未来,他也不能落后。
他默默地计划着往后的日子,他们得离开京城另谋出路。
他得筹划好路上所需的必备物品,盘缠、车马、衣物、药品……筹划中,他期盼着他明日归来,他期盼着继续跟他拌嘴嬉戏,他期盼着他们一起生活的日子来临……
一夜无眠。
第二天,当第一缕阳光斜照进这房间的时候,周奕没有出现。海宁在窗边站着,他遥遥地望着街尽头,不断地告诉自己,下一刻,只要下一刻他就会出现,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等了他整整一天……
第三天,他依然在窗边等,他告诉自己没什么,那个家伙一向懒散,他也许只是迟到,这种事情肯定经常发生……虽然自己一次也没遇到过……;
第四天,他记得周奕的誓言,他说他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那家伙的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但还算说话算话,也许被什么事情绊住了,他知道,那些五大三粗的士兵们有时挺能麻烦人的;
第五天,他……他还拿找出更多的借口,但那些都是借口,他知道,如同前几天的借口一样。他掐肿了自己的胳膊,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只为不让眼泪流出来,他怕一旦流出来便应验了某种不祥的预兆,他得忍着……;
第六天,他跪在窗边干呕。两条腿再也无力支撑,身上的力气像绞湿衣服那样全都被绞干了。他跪在地板上,胃一个劲儿缩,火烧火燎,喉咙干得生疼,他却连润口的唾沫都没有,嘴里苦苦的……
第七天,他很痛,浑身都很痛,痛得他想哭,想嚎啕大哭,想哭得撕心裂肺,可是他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他的眼泪化成了血淌在心里,一点一滴,他感觉到他的生命随着他的血、他的泪、他的期盼也在一点点流逝;
第八天,他什么也不知道了,他陷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少时日,海宁醒过来,外面正下着雪,银装素裹,洁白异常,据说是入冬以来第一场雪。
他答谢了给他找郎中的小二哥,答谢了把他救活的郎中,他把那晚计划好的南方游历的路线行程单子,慎重又慎重地收到怀里。
一个月以后,城南有座两进两出的闲置多时的小院终于找到了新主人,院子有三个仆人在打理,主人就只有一个,年纪很轻,无高堂,无家眷,孤单得有些可怕。
虽然他年纪很轻,但照规矩,他们都应该叫他老爷的。
“不,不要叫老爷,叫二爷,这里没有老爷,只有大爷和二爷。大爷出门了,我们要等他回来。”二爷这样吩咐那三个仆人。
二爷没有请人庆祝乔迁之喜,他只是写了副字贴在门口。
“二爷,离过年还有段时日呢,”小丫头不解地问道,哪有人家在岁尾贴新对子的?
二爷微笑,“这样大爷才不会迷路。”
这是他跟他的约定,他一直在等他回家。
……………………………………
周奕自己觉得他不是那种爱好冒险,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相反,对于危险,他向来能躲就躲,能避就避,决不肯把自己置于进退维谷的境地。
比如这次销毁账本行动计划,虽然决定是仓促的,但也是经过他缜密评估后才下的结果。
从在茶馆里看见那个瘟神开始,周奕就没想过可以完全骗过他,他迟早认出自己来,而关键问题就在这里──时间。
在与那位大人物不经意对视的一刹那开始,周奕的计划就开始酝酿了。
茶馆里的谈笑自如应该让那人心中暂缓疑虑,然后他又找个地方布下的另一个重要障眼法。不管那人有没有相信自己和海宁是安府的家眷,只要他派人查,自己也就赢得销毁账簿的时间,然后携款潜逃。
当然,如果那人认为自己只是无足轻重的小角色,根本不值得他老人家费心的话,那就再好不过。
就是凡事都怕万一,他这叫有备无患。
他道别了海宁,挑了匹快马,马不停蹄的往郊外大营赶。
他肯定自己能在天黑闭营前赶回去,等湮灭他存在的痕迹以后,他甚至还可以睡上小半夜觉。等第二天清早,便可以混在伙房进出拉货的马车上无声无息地永远离开。
等搜查他的人马──如果真有的话──也只能明日白天才到,到那个时候,哈哈,他跟海宁早就出了京城,过上逍遥自在的生活了。
以上就是周奕的计划,简单、可行、成功率极高。
事实上,一切进展都非常顺利,一丝一毫都像他计划的那样,没有差错。大摇大摆地凭着令牌进到军营,赶上了晚饭。
──居然还赶上了晚饭?!
然后跟一班队友插科打诨,然后回到他的军帐,比较少见。
“哎?三儿,今儿怎么回这里睡了?”队长见了他都一愣,足见这厮有多嚣张了!“军医让你回来住了?上次不是还说你病还没好呢?”
“不忙回去,省得他们让我做牛做马。”他回来只是为了收拾点个人物品,军帐的条件哪有医帐好?
“我说小三,你别被他们欺负了。怎么每次去找你,你都在忙,这哪是养病……”
“我甘之如饴。”为了赚钱哪!周奕冲着给他打抱不平的大个咧嘴一笑,“我过去那边了。”
“就算你干姨让你做……哎?你什么时候又认了个干姨啊?……”
“行了,别在这儿丢人了,还干娘呢,没学问。”
“就你有学问……”
周奕微笑着走出去,他们是很容易快乐的一族,跟他们在一起永远有用不完的笑料,只是……他没有这福气。
周奕突然很唾弃自己的这种行为,跟他们生活了近半年,他们把他当作家人,当作肝胆相照的好兄弟,他呢?一直是伪善的,自私,冷血、懦弱又背信弃义,甚至连名字都是假的。
现在已经他决定远走高飞,不知道他们……万一,万一那个太子真的追查到这里,他们有多大的机会不被迁怒?
周奕的脑子里又回忆起那双高贵冷漠,深不见底的眼眸,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周奕深吸一口气冷静分析着:
那人是一个国家的皇位继承人,哪有那个美国时间放在一个小小军奴身上?大营已经关了,没有御赐虎符谁也不能开启大营,他当然不怀疑太子也可能有虎符的事实,但是如果拿着虎符来找个军奴……这跟烽火戏诸侯有什么两样?
──那个太子看起来可不像蠢材。
再有,所有他的个人物品全都处理完毕,自己一旦离开,他们想追查也无从下手。
他把自己的担心归结到对自由生活胜利在望的期盼引起的兴奋焦虑。
第二天,天还没亮,周奕就醒了。
他只身潜入运果蔬的马车,晃晃荡荡地出了大营,来到前一天他拴马的地方,拿起昨日备好的衣裳换装。脱掉的军服腰牌被他埋在前一天准备的土坑里埋上。
一番打理,他转眼又成了一个翩翩贵公子的模样──谁有证据能指证他是军营的逃兵?
周奕骑上马朝京城出发,他现在面若冠玉,锦衣华服,离自由只有一步之遥,但他心下的烦躁依然没有得到缓解。
这种心情已经不可以解释成什么兴奋的焦虑了,它还有另一种解释……
周奕猛然勒住正在疾驰的马,人立嘶鸣。
他终于察觉出哪里不对劲!
回京城的途中必经过一片地势缓起的土坡。这片土坡在平时不甚起眼,他彻底的给忽略了。
但若此时……他已经不知不觉地站在高地中央,简直就像枪靶子一样明显,光秃秃的地面别说树木,就是连个能藏人的巨石也没有,这是坚壁清野的后果。
心灵感应一般,他扭头望向远方。
远远的一小队人马,成扇形堵着离开的必经出路。
虽然面目不甚清楚,但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人冷漠又犀利眼光正正地把他盯死。
为了都城的安全,古人连树木石头都不放过,推己及人……他的下场……算了,不要想了。
周奕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享受着也许是他最后的悠闲时光。
看着火红的太阳从一片荒凉的大地上一点点升起,给深秋的大地撒上一层金红,新的一天来临,而他又将面对新的考验。
玉子金童 13(穿越,狡猾善良受)
建档时间: 1/8 2008 更新时间: 01/08 2008
军营的秘密。
兜兜转转,事情好似又回到了起点。
还不算糟糕透顶,他只是被他们抓起来,然后软禁在某处,关了三天吃了六顿饭,然后周奕终于盼到了过堂提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才是真的机会。
周奕尽量让自己拘谨地、有板有眼地跪在地上,说不紧张是假的。
你当这事民主社会,法庭上还有一审二审?
这只手遮天的世界里,有没有罪,是不是清白无辜就是人家一句话的事。说哢嚓就哢嚓,人命关天,即使他有七成把握自己的安全也不能不紧张,他不但怕死,还怕痛。
罗耀阳轻轻的揉着自己的太阳|岤,很久没有什么事让他如此费神。
周奕的身份已经让人彻查,本以为是军营的逃奴,结果……从没有他这个人,无论是刑部的档案还是军营的名册。
姓周,与当今皇后同族,却查不到任何关于他过往的痕迹,无名小卒还是深藏不露?
不过眼下,身份的问题已经不再是罗耀阳的关心要点,他现在需要找到北大营的管理疏漏。他简直难以相信,京师的王牌之师,居然被人欺上瞒下,玩转于股掌之间──从前营到后备无一幸免。
周奕怎么能一面在北大营销声匿迹,一面私下又能混得风生水起?
这一次他会亲自审问。
罗耀阳看着下面那张有些谨慎的脸,郁郁之气顿时去了不少。
他也终有害怕的时候?
不过,这半跪半坐的姿势,松垮垮的发髻和臃肿的棉衣……还是欠规矩。
“带人上来。”他一挥手,殷干立刻唤人上来。
然后一个头发半长、形销骨立、明显被打理干净过的人被两名军士架上来。
“你认得他吗?”殷干是冲那个人问的。
那人朝周奕看了一眼,顿时像发疯一样飞身起来就要把他扑倒,手指骨狰狞地张开,扭曲,嘴里更发出骇人的“呵呵”声──是那个被周奕李代桃僵成为军奴的倒霉鬼士兵。
周奕勉强就地一滚躲过对方的抓挠,旁边的军士也疾步上前把那人及时按倒。
周奕对他所做过的一切从不后悔,但此时此刻看到这个人凄惨的样子,顾不上庆幸自己逃过一劫,而是嘴里阵阵发苦,整个胃也开始翻腾。周奕坐起来,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疯狂的脸,感到一阵无力、绞心,他低涩地冲他说了句,“对不起。”
罗耀阳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只是挥挥手让他们把人带下去,然后又招进来一个年轻校官,身披银白色的闪亮盔甲。
周奕一看这人,也眼熟,是给他登记的那个什么校尉。
“这个人你认识吗?”殷干这话是冲他们两个问的。
杨澈到现在依然一头雾水,昨日太子问他安置调任士兵有没有什么异常时,他就奇怪,这事都过去几个月了,也不算大事,怎么太子会亲自过问?然后又是今天的问话──敢情要他离开军营三天就是来认人的?
他仔细地打量了周奕,脑中忽然灵光闪现,“你是那个没有调任令的,叫……”杨澈捶了捶自己的脑门,哎呀,这都有半年光景了……“啊,想起来了,叫丁三,在步兵六队。”
亏得他当时那么麻烦,才让自己记住他的名字,这下可以给太子交差了。
罗耀阳瞥了杨澈一眼,挥挥手让屋里的闲杂人等都退下了。
杨澈一脸迷茫的被殷兑推出来,“殿下这……到底要干什么?”
殷兑一向冷眼冷面,他瞪了杨澈一眼,“爷几个月前让你仔细看着的那个军奴,就是你口中步兵六队的丁三,从一开始你就弄错了,回头等着挨罚吧!”
说完门板无情地在他面前关上,差点儿拍到他的鼻子。
等书房里的闲杂人等全都退下,殷干、殷离也退守到外间,罗耀阳抿了口茶,
“你可知逃跑的军奴是怎样的下场?”
“你可知冒犯上级,匿名顶替是怎样的下场?”
言外之意,无论哪个身份,你死定了!
周奕却明白,对方若是无所求根本不会摆出这样的排场。
现在太子爷的这番话和刚刚那两个证人,正正说明了他们‘有求于人’,所有的铺垫怕都是为了给接下来的谈判加筹码用的,通俗地讲就是萝卜加大棒。
不过为了自己的小命,他依然非常配合地得做出十分惶恐的表情。
罗耀阳一看他那种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这家伙倒会见风使舵,只是表情太夸张,夸大到虚伪──他岂是会怕威胁的人?
同时也有些懊恼自己过于心急,手法落了下乘。
最后他选择开门见山,“说说你这几个月在军营的经历吧。”
罗耀阳轻描淡写的来了句“说说”,轮到周奕暗暗叫苦。
太子这么说摆明了既要他坦白这几个月他藏匿在军营的秘密,又没有给他留下任何讨价还价的把柄。
老实坦白──等自己没了利用价值,再被卸磨杀驴?
若是不坦白──哼哼,那纯粹是找死,大刑一上最后浑身伤痛,不说也得说!
若说的半真半假──逻辑必须缜密,要经得起反覆推敲,最无奈的是人证、物证一查便知,都不利于自己……
对面坐着的那位可不是傻子,在这么仓促的时间之内编故事?
……绝不可能!!
权衡各种利弊,估量着对方的心理……周奕决定赌上一把。
坦白好了,毕竟还有五成的机会。
“……我发现出操时,各分队的队长会随身揣着一份队员名单,以备抽检。而步兵营总队文书帐下也有一份相同的名单,是用来点名抽查的。他们或是核对两份名单,清点人数;或是
玉子金童 完 +番外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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