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仙子奏乐世间停驻
幽幽竹林,让人心旷神怡,但西门鬼的心,却一直未曾静下来,他越来越感觉,自己是陷入了一场阴谋里,无法挣扎,不知从何处爬出去。
跟着甘幽姑姑走进了竹林的深处,浑然开朗,不远处,流水激石,一道两人高的小瀑布印入眼帘,和四周的环境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甘幽站在河流边,滴答流水,时不时有几滴水珠溅到甘幽脚边,却又顺着衣料再次滑落下去。
“跳下去,在瀑布下打坐。”
甘幽淡然说道,语气平缓,但却带着不容忤逆的意思。
西门鬼点点头,将怀里一些药物拿了出来,随后直接一头跳了进去。
冷冽刺骨的感觉瞬间传遍了西门鬼的所有感知,除了冷还有隐约的刺痛感,西门鬼已经没有了任何感觉。
但他还有因为这点痛楚而叫出声来,而是默默的游到了瀑布之下,在一块石头上盘坐起来,紧闭着双眼。
这点痛楚,还不如他自断经脉痛呢。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西门鬼逐渐感觉到了有些呼吸困难,他甚至这道瀑布肯定不寻常,但如今却出现了快要窒息的感觉。
仿佛有一股东西要从咽喉窜出来一样。
甘幽站在一旁静静的观察着西门鬼的症状,随后忽然浮空盘坐,芊芊玉手作出拉铉状,隐约间似乎真的观察有琴弦在她手中。
铮——
琴响了,然而甘幽手上并没有琴,但却响了。
这时候,竹林停止了沙沙作响,流水似乎也没了击石的声音,晴空上的鸟儿不再鸣叫,一股悠然花香缓缓飘来。
甘幽凭空作琴,以竹林流水风声鸟鸣作铉,一曲悠然琴声婉婉响起,仿佛高山流水,又像是飞鸟与鱼儿再争鸣,更有百花齐开般盛放。
“云髻飘萧绿,花颜旖旎红。
双眸剪秋水,十指剥春葱。
楚艳为门阀,秦声是女工……”
琴声起,曲儿响,甘幽那犹如天籁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不大不小,却传遍了整片竹林,委婉却悠长,似幽风之遗音,新声顺变,妙弄优游。
竹林小屋旁正在练剑的独孤行不由的停下了手中的剑招,呆呆的站在原地,闭目塞听。
正数着蚂蚁,一副小孩子气的音怜,也放下了手中的小树枝,望向了甘幽的那个方向,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路过竹林的农夫游人,不得止住了脚步,仿佛被这琴声曲响勾住了魂,而那悠长的歌声更是将他们的身心都拖到了一处桃花源地。
百鸟只敢随铉附和,沦为配角,流水不得造次,化作和声,风儿不得放缓了脚步,围着甘幽欢快作伴。
西门鬼的心,也在这时候,静了下来,浮躁的江湖之意已然随着甘幽悦耳的歌声远处。
殊不知自己的七孔正缓缓的渗出黑色粘稠又充满恶臭的淤血,不过很快就被瀑布冲刷殆尽,体内的煞毒若有灵性,闻了歌声只得安分了下来。
生死决在西门鬼体内自动运转了起来,将那些曾经暴躁不安的煞气一一收拢,归于丹田处,不受人待见的煞毒,也被数尽逼了出去,于流水远去。
“灯下青春夜,尊前白首翁。
且听应得在,老耳未多聋~“
一曲终断,肝肠不舍,甘幽的琴声随着她的歌声一同听了下来,竹林再次恢复了原本的面貌,可却再无一丝声音。
仿佛万物都禁了声,生怕打扰了这最后的回味,不舍的是百鸟们不得再与此等琴声作伴,悲伤的依靠在甘幽身旁。
路过的游人农夫们慌了神,似乎丢了魂,在原地不知所措,不知琴声何处来,不知我心何时失。
独孤行也收起了剑,今日不想再练,停驻在原地,发呆许久。
甘幽姑姑的琴声他从小就听得多了,但这一次的,还是第一次听到。
独孤行不由自嘲一笑,他一向是非常高傲之人,他从来也没有任何自卑之意,更不可能自嘲,这一次却不由感觉有些失落之意。
羡慕他的大师兄,如此琴声,只为他一人弹奏。
一直过了许久许久,竹林才真正的恢复原来的面貌,西门鬼也同时猛然睁开了双眼,一股磅礴之势猛然炸开,整片瀑布都被他硬生生的炸断了。
水花四溅但没有一滴能接近甘幽,西门鬼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畅快感,纵身跳了出去,随被瀑布盖头而下,可西门鬼却没有被淋湿一丝。
他静静的站在甘幽身旁,不敢说话,只等甘幽缓缓睁开眉目,柔声道:“答应姑姑一件事。”
“姑姑请讲。”西门鬼躬身道。
甘幽看了看西门鬼还略带稚嫩的脸庞,叹了口气:“等无极门一事过后,你且封印生死决,不得再用,我会帮你安排,你必须消失在江湖的视野中一段时间。”
“是。”
西门鬼不问为什么,只知道,姑姑不会害自己,自己只需要听从姑姑说的便好。
“你心里的那句话,还是问出来的好。”甘幽又道。
西门鬼欲言又止,挣扎许久便将自己心中的困惑,说了出来。
从他遇到雪山人熊送给他一本霸体诀开始,从余年说了霸体诀其实是被修改过的,他就开始怀疑,难道是鬼王在害他,但鬼王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
而且,自己是鬼王的儿子…
他不确定是谁,但绝对是和鬼王有关系的人在害自己,而且,和生死决渊源很大,久而久之,脑海里就浮现了段无常的身影。
想到,这里,他又摇头,段无常虽然自己经常和他对着干,但其实心里早已把他当做父亲一般,他又怎么可能会害自己呢?
于是,西门鬼问了一句:“鬼王他…会生死决吗?”
甘幽听闻,脸色如常道:“不会。”
这时候,西门鬼身体微微一颤,不由的握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不再说话。
甘幽知道,或许这小鬼,已经猜到了什么,叹息一声之后,从怀里拿出了一块玉石,递给了西门鬼。
柔声道:“这是你母亲的遗物,本来不该这么早交给你的,但是我还是想尽早交给你吧,以后随身戴着,切记不要给任何人,哪怕是我。”
西门鬼接过那玉石一看,这和暗影阁一楼的那个奇怪的佛像是一模一样的,左看是笑面佛陀,右看却是罗刹魔头。
虽然不明所以,但西门鬼还是细心的戴好了,甘幽这才柔声道:“将你内心的想法都散掉,不要再背负太多你不该背负的东西。
这个江湖太浮躁,哪怕你再强大,也是身不由己。”
说到这里,西门鬼不由想起姑姑的老相好,剑渊,四大剑宗之一,实力强横无比,却不能常伴甘幽左右,总是不知所踪,仿佛被什么力量无形的压制住了一样。
当今江湖,说到能随心所欲的人,或许只有被称为天下第一剑的酒剑仙了吧,可谁又知道,他又些什么无可诉说的故事呢,为何常伴酒壶,一壶酒,一把剑,浪迹天涯,不曾归家呢。
今天的西门鬼,话很少,反常的是甘幽,她的话,却多了起来。
“等你的事情处理完之后,不要再见那个柳家的姑娘了,她不配做你的女人。”
甘幽说罢,便转身离去了。
西门鬼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失神已久,不由的扬了扬手,却发现,自己一直未曾配刀。
什么时候,他才能,白马长刀,快意江湖呢?
江湖还没有他的故事,如今,他就要消失在江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