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楚方二人来到殿前时，已经是人声鼎沸，竟然比每年开山典礼的人还要多，果然仙符师讲法的诱惑非同一般。

    这个可与后世上课不一样了，大家都想着往前挤一点，似乎这样离大道就近一点，就能得到更多的好处一般。

    眼见广场上似乎开始混乱起来，殿前执法堂的弟子纷纷出来维持秩序，奈何这种疯狂的劲头几乎不亚于后世追星的狂热粉丝，根本拦不住，反而呼喝之声让场面更加嘈杂。

    “肃静！再有喧哗者，直接驱逐！”却是掌门张简纶现身，带着一众长老，御风而立。

    “所有人就地坐下，大道有缘，不在于远近；讲法之时，别无二致！”随着张简纶缓缓落下，场上瞬间安静下来。

    “升座！”

    张简纶一声令下，自有弟子将落地的香案摆上，不同于立式的香案，眼前这个高一尺零八分、长三尺六寸五分，合周天之数；暗红色的案面上摆放着镂空的香炉，插放着三柱未燃的信香，为三才之意。

    香案前放着一个黄色蒲团，乃是用灵霄山中九年生的蓍草，于将枯未枯时采摘、炼制而成，蒲团后立着玄色的屏风，合天玄地黄之意。

    几名弟子不多时就已摆放妥当，张简纶带着众长老一起躬身道：“恭迎仙师！”

    一众弟子自然也是躬身行礼，耳中却听得一声清朗的声音：“不必多礼！”

    鼻翼间竟然传来一股香气，似百花之香、又似草木之气，只是闻着就让人觉得生机勃勃；同时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和煦的力量托起了自己。

    楚方顺势抬头一看，不过几日不见，张霄阳却是须发皆白，根根银丝透露出一种莫名的光泽，虽是白发却让人不觉得苍老，宛若白玉。

    张霄阳面色红润，朝着前排道：“掌门与众长老客气了！”

    张简纶正色道：“理应如此，仙师请落座！”

    张霄阳道：“也好，这也算尊法之意。”说罢拂尘轻扬，落座于蒲团之上。

    掌门朗声道：“坐！”

    自有弟子敲击铜钟石磬，清脆的声音遍传三山，余音悠长。在场落座的弟子，一时间只觉得万籁俱寂，心无杂念。

    一片空明之中不知有声音从何而来，似乎从天边响起，又似乎直抵心间。

    “上古之时，万兽竞食，妖魔丛生，人生于世，挣扎求存，……”

    楚方自觉经历过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原本以为讲法不过是宣讲道理而已，难道真会有地涌金莲的事情，如今才知道大错特错！

    后世所谓的信息爆炸简直就是蝼蚁之于大树，江河之于沧海。

    仙家手段果然不凡，语言描述难尽其万一，只能勉强打个比方。

    或许有人见过全息的图像，就已经觉得十分逼真，但如果声音就是全息的呢？

    张霄阳一开口，所有人的眼中或者脑海里直接出现了种种画面。

    并非是走马观花，而是仿佛亲身经历一般，说起上古人族，每一名弟子似乎都变成了其中的一份子，在大气魄大毅力的首领的带领下，结绳记事，对天地大道的领悟化为文字，将人类的文明传承下来……

    光是这二十个字，就讲了足足一刻钟，非在其中实在难以理解。

    勉强打比方就好像是一本经典，每一个字都有数十上百的注释，帮你阐述这其中的微言大义。

    却见道场上有的弟子竟然从定境中出来了，却显然是悟性有限，或者可以说是人的自我保护机制，一次性接受信息量太大，会自动关闭这个渠道。

    但讲法之事并不会因为这些弟子停下，只能自叹机缘不够了。

    张霄阳并未对人族的历史多加宣讲，并非此次的重点，而且在座的很多弟子估计都会受不了。

    “日月之能，遍布天地，天地之威，凝气为石。”

    这既是说石头的形成，也是在说灵石。

    “先贤悟道，得而用之，名曰灵气。上承三代，其用未明，多兴于巫祝；下临春秋，诸子多才，乃百家争鸣。”

    楚方只觉眼前百花缭乱，许多画面一闪而逝，心中知道自己境界太低，有许多难以完全领悟的就会以这种方式错过，但历经魔鬼般高考训练的心态自然不会轻易崩坏，权当遇到了不会做的题目，先放在一边好了，强究无益。

    不过楚方却是因为太全神贯注，没有看到自己脑海中的镜子在一闪一闪。

    “用之于大道，为道家；用之于口舌，为纵横家；用之于刀笔，则为儒家；用之于卒伍，则为兵家；用之于刑律，则为法家；用之于田陌，则为农家……”

    这么长一串，却只是百家争鸣的注脚，并没有直言，但是楚方只觉得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原来运用灵气方式和态度的不同，就意味着不同的理念，也带来了百家之分。

    详细来说道家的态度是将这些灵气视为天地本身的一部分，人为体，气为用；把灵气当成士兵，并且用训练军队的方式培养灵气，使用灵气如同作战，这就是兵家；纵横家认为天地灵气是可以沟通交流的，并且也将灵气用于这个方面；儒家则是不言怪力乱神，只觉得灵气不过是刀上锋，笔中墨，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然其用千万，大道唯一。灵气变幻，其质未损。”

    这一句中蕴含的内容就是楚方之前提到过得能量的事情了，楚方丝毫不觉得费解，倒是掌门张简纶还有众长老都是额头冒汗，而聂平康竟然直接一口血吐了出来，众人只能凭着修为强行记忆，但这些内容却是过耳既忘，懂了就是懂了，不懂的也记不住。

    楚方也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天下英雄，张霄阳领悟的已经完全超出自己所讲的。

    “以五行论，在水为高下，在火为冷热，在土为疏密，在木为生死……”

    张霄阳的理解不仅仅是之前自己提到过的势能、内能，竟然还涉及到了时空！

    “古往今来为宇，四合八荒为宙。在宇为古今、为因果，在宙为大小，为远近……”

    时空的存在本身也是灵气或者说能量的作用，这是质的变化！就算在物理学发达的后世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张霄阳居然悟透了！

    难怪不过几日的时间张霄阳竟然突破成了仙符师，这是直接接触到了规则的层面！

    楚方觉得自己似乎玩的有点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