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瑜，慕临，小叶子和李秀，一行四人，在冷瑜的带领下朝着议事厅广场右边的一条小路走了下去。

    小叶子神情有些兴奋，有些紧张，又有些伤悲。原本跳脱的个性，如今却有些紧张不安。

    李秀走在她身边，俏脸微红，许久，有些颤抖的伸出手，握住小叶子的手，安慰道：“别紧张。”

    慕临走在最后面，看着这一幕，尴尬地转过头。

    如今李秀还不知道小叶子其实是女人的事情，什么时候告诉她，那个时候李秀会有什么反应。

    然而，他才这么想，冷瑜走在最前面，突然回头道：“李秀，我觉得有件事，必须告诉你。”

    慕临诧异地转过头，竟然来了！

    李秀抬起头，疑惑道：“前辈你说。”

    冷瑜点了点头，转过头，边走边道：“其实小叶子是女人，我觉得你应该注意到了。”

    慕临惊愕地看着李秀，却见李秀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小叶子挠了挠脸，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着李秀嘿嘿笑了几声。

    “嗯，你知道就好。”冷瑜淡淡道：“我就不多说了，湘水阁是不错，但是却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不变的。就像太虚，虽然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对它的感情不次于你对湘水阁的感情。然而，在有些事情方面，我宁愿选择相信我自己。”

    李秀低着头，默不作声。

    慕临急忙走上前，来到冷瑜身边，瞟了一眼身后的李秀，轻声问道：“师傅，这李秀不会有百合倾向吧？我一直以为她是不知道小叶子是女人的！她明知道是女人，还和小叶子羞羞答答的？”

    冷瑜好笑地看了一眼慕临，道：“什么羞羞答答，女儿家的事情，你管什么？百合倾向是什么？”

    “呃——”慕临尴尬地抓了抓脑袋，道：“师傅不知道就算了。”

    “小姐姐，你说，我娘生前长得怎么样？和小叶子像不像？”

    就当慕临和冷瑜在前面说悄悄话的时候，小叶子突然问道。

    冷瑜转过头，看了一眼小叶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长得很像，都一样的是个美人，然而，性格却完全不一样。”

    慕临也回头打量了下小叶子，只见小叶子一张瓜子脸下，黛眉入鬓，丹凤眼充满灵性，琼鼻挺拔，红唇似朱丹，一头乌黑如墨的单马尾辫蹦蹦跳跳，像是个欢快的小姑娘——

    “确实是个大美人，不次于师傅。”

    慕临暗暗道：“可惜的是，性格太跳脱，不好相处。”

    小叶子又道：“小姐姐，那你说一些我娘的事情给小叶子听吧？父亲几乎很少说娘亲，只是每一次喝醉酒，都说我娘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人。”

    冷瑜沉默，许久，才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并不太了解媚儿师姐，只是知道她很静，在太虚内是当时出了名的静美人。”

    “媚儿师姐系大长老之女，和我虽是同门，然而却来往得并不频繁，甚至少见。”

    “每次见到媚儿师姐，她不是在练剑，便是在谢水亭眺望天空。对了，谢水亭是大长老的素风峰的一处楼阁。大长老道侣，媚儿师姐的娘生前居住的场所。”

    “至于师姐的娘亲，从没听人说过。”

    “我唯一一次和媚儿师姐说过话，是我和师弟在太虚殿练剑，媚儿师姐站在那观看。”

    “媚儿师姐只说了一句话，真羡慕你们师姐弟。”

    “师傅在为我举行成年礼的当天，媚儿师姐和一干师兄师姐下山历练。”

    “这是太虚的传统，凡是弟子成功闯过太虚八极阵，击败镇守最后一关的八名师兄，则必须下山历练四年，然后赶回太虚。或者被分封到各个山峰下，从此成为一名普通长老，如果下山历练期间有过杰出功劳，则可能被分封成为八大长老之一。”

    “媚儿师姐这一去四年之久，回来的时候，便带回来一个男人，那就是你父亲七风煞。”

    “我现在依然记得当时在太虚殿上，媚儿师姐和七风煞站在一起，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笑容。”

    四个人来到小路一直走到半山腰，然后往旁边杂草丛生地带走去。

    小叶子急道：“小姐姐，然后呢，你继续说啊。”

    冷瑜深呼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小叶子，转过头继续往前走，低沉着声音道：“七风煞虽然是当时的逍遥帮六长老的亲传弟子，然而，逍遥帮是什么样子的，小叶子你知道的吧？”

    小叶子点了点头道：“知道啊，怎么了？”

    冷瑜苦笑道：“逍遥帮分为武派和文派，武派主战，文派经商。文武结合，才造就了逍遥帮与众不同的江湖地位。逍遥帮全帮上下弟子，信奉‘逍遥一身轻，快活似神仙’的信条。从帮主到普通弟子，每天都乐得逍遥。”

    “他们不兴购买田产，也没有自己固定的门派驻地，平日里更不兴议事。弟子之间的传承，也以帮内弟子自行抉择为主。”

    “只有发生帮主更换这种大事，帮内弟子才会选择一个隐秘之地进行。”

    “在我们各大门派，逍遥帮一直被嘲讽和不屑。”

    “尤其是你父亲七风煞是当时六长老亲传弟子，六长老属于武派。”

    “武派虽然在江湖侠士里有着不错的名声，然而，如若涉及到婚姻大事，十之八九都会避之不及。”

    “逍遥帮没有门派驻地，帮内弟子不像其他门派一般享有殷实的俸禄。而帮内弟子偏偏一个个‘逍遥’得不以为意，武派四处游历，在路上传承武学。唯靠文派经商赚取银两，分给帮内众弟子。”

    “你一直跟随你父亲七风煞，应该知道，逍遥帮文派或者还能活得像个富家翁，虽然地位低了一些。然而武派，除了‘逍遥’，几乎各个都是穷鬼。”

    冷瑜摇了摇头，道：“而七风煞更是六长老亲传弟子，可见他当时的状态了。衣服虽然干净，然而太过寒酸，连太虚普通弟子还不如。”

    小叶子不以为然道：“然而呢，这能说明什么？”

    “小叶子，你习惯于这种生活，当然不觉得有什么。”冷瑜玩味地看了一眼小叶子，转头看向李秀道：“你问问你旁边的秀姑娘，如果让她过这样的日子，会怎么样？”

    小叶子疑惑地看向旁边的李秀道：“你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李秀俏脸微白，讷讷道：“秀儿不会过上这种生活。”

    小叶子满脸不乐意道：“这种生活怎么了？我觉得挺好的啊！”

    冷瑜笑道：“世人绝大数不会任何这种生活！人毕竟要活着，活着就会有攀比之心。”

    “可想而知，当初媚儿师姐带着七风煞在太虚殿时，遭到了什么样的对待？”

    “大长老当场在太虚殿为媚儿师姐比武招亲，选择道侣！”

    小叶子勃然大怒道：“大长老是哪个？那个老匹夫，凭什么决定我娘的终生大事！”

    “他是你娘的父亲！”冷瑜苦笑道：“历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父亲，即使在门派之中，也有着非同寻常的地位。”

    冷瑜叹了一口气，没有理会小叶子的咬牙切齿，带着慕临，小叶子和李秀继续往前走，经过荆棘遍地，颇为荒凉的一片地带，又走了一段路才道：“若论武学，七风煞在当时年轻一代可谓惊才艳艳之辈，一连挑了我太虚十二名核心弟子，最后败在了大长老亲传弟子沐风手里。”

    “媚儿师姐当场哀求大长老，被愤怒的大长老出手打成了重伤，七风煞更是被大长老差点毙于掌下。后来媚儿师姐以嫁给沐风师兄为条件，大长老才放七风煞离开。”

    “只不过，在成亲那晚，媚儿师姐被诊断出怀有身孕，沐风师兄坚决不肯再娶媚儿师姐。”

    “大长老恼羞成怒之下，将媚儿师姐全身修为尽废，关在了谢水亭。”

    “之后我便没有再见到媚儿师姐，直到第二年，我师傅病逝，我和师弟依照师傅的遗命，准备将他葬到落日平原的神树下面，闯过太虚八极阵。正要下山，便听到媚儿师姐诞下一女婴。而媚儿师姐，则因为伤势发作，撒手人寰。”

    四人穿过荆棘地带，冷瑜叹了口气，指着前方不远处，一座坟头正堆积着新鲜泥土的坟墓咦了一声。

    “谁来修葺了媚儿师姐的坟墓了？”冷瑜加快脚步，走了上去。

    走近了一些，才看到一个穿着一身白色道袍的中年男子，从坟墓另一边探过了半个脑袋，两手捧着一块泥土。

    冷瑜疑惑地看着对方道：“你是——”

    中年男子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将泥土放在坟墓一处长满野草的地方，拍了拍手，朝冷瑜和慕临弯腰行礼道：“紫胤见过紫云长老，紫御长老，两位道友！”

    “紫胤？”冷瑜美目上下打量着玉虚子道：“你是这二十年新晋的长老？我没见过你。”

    紫胤微微点了点头道：“紫云长老，紫御长老可能不记得紫胤，但是紫胤却见过两位长老。紫胤原先是千机宗弟子，十年前才拜入太虚门下。”

    慕临惊讶道：“又是千机宗？”

    紫胤面无表情的脸上朝慕临僵硬地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

    冷瑜又问道：“你说你见过我们？我在千机宗好友并不多，只有两个，而且，他们都是核心弟子。如果你见过我，没道理我没见过你。”

    紫胤摇了摇头道：“紫云长老，紫御长老和言叶师姐见面的时候，紫胤当时就站在旁边。紫胤当时只有十二岁，太小。如今二十一过去了，容貌大改，两位长老认不出来也不奇怪。”

    冷瑜盯着紫胤的眼睛许久，才猛地惊醒，震惊道：“你是言叶师姐的小师弟，千机宗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千机绝！”

    “正是。”紫胤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