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完税单据的震撼力

    第十二章完税单据的震撼力
    苏凯尔家族的封地在暴风王国南部的苏鲁尔郡，这个公爵世家的历代主人都酷爱钱财，而他们的家族商队，更是走遍了恩法斯大陆的各个角落，虽然苏凯尔家族在暴风王国的地位，还谈不上权势滔天，但是这样的名头，却足够压制一片小小的骑士领了。
    莱丁原本只是带着家臣们临时应个景，可是看到对面的商队仿佛没有按章缴税的意思，他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别看莱丁整天都是一副有礼有节，貌似正义守序典范的姿态，可实际上，作为学院法师的一员，莱丁有着特定的行事规则！
    一旦有人敢跨过法师的规则底线，那么这个群体，就会变成不择手段的恐怖存在。
    “你难道想要违抗王国的律法？”在莱丁的处事原则里，一般情况下他都会照搬秩序法典的规则，用等价交换的法则对待所有人，但是如果有人妄想跨越这条界线，来占法师的便宜——那莱丁不介意让冒犯者们知道，法师脾气不好的名声是怎么来的。
    罗格里斯原本还等着莱丁诚惶诚恐的赔罪呢，可是他面前的税务官不但没有屈服，反而变得脸色阴沉了起来，这位贵族男爵扫了一眼自家的武力，又瞧了瞧对面那支年轻的税收队，他实在想不出对方的底气来自何处。
    正准备下令闯关的黑水男爵，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突然发现了一个让他冷汗直冒的情况——就在眼前这位年轻的税收官身后，居然有数位年轻的侍从，都披着带有利刃纹饰底边的披风！这东西在暴风王国的贵族体系里，可是正牌贵族骑士才能穿戴的身份象征！
    而且，这里是翠鸟台地的西北侧！在五个月前，罗格里斯从暴风王国的领地进入黑森林的时候，这儿还是蛮族的地盘呢，但是现在……
    黑水男爵大半辈子都在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他，只是稍一思索就警醒了过来，这位商队统领，立刻将那命令攻击的手势，临时换成了警戒命令——这里可不是暴风王国的腹地，贵族的身份虽然能唬住不少平民和不入流的贵族，但是在这边境之地，真要武力不济的话，碰上个意气用事的年轻贵族，就是把他给宰了弃尸荒野，也不算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您慢来~我们好好聊一聊税金的问题！”罗格里斯说话的时候，示意身后的仆从把亮出的刀锋都收回去。
    就在黑水男爵摆出灿烂笑脸的同时，一股极具威胁性的冰霜气息笼罩了商队。
    “哼！我现在改主意了，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走私商人来着，为了确保王国的法律正义，我现在要履行领地税务官的责任，克罗索尔，你带人去给我搜查一下那些货车！雪莉，你去负责记录详细的货品清单，等一下我要好好的查验一下，看看这批货物里，有没有夹带什么违禁物品。”莱丁对待这些不相干的、毫无眼色的家伙，可不会摆出什么好脸色。
    “我是暴风王国的贵族，我的商队是合法……”
    在一大片拔地而起的冰霜水晶簇中，罗格里斯的想要阻止检查的话语哑然而止——震惊的黑水男爵在打着哆嗦的同时，还不忘扫视身后的仆从，那将近两百号穿戴轻型甲胄的青铜阶战士，居然与他一起，被那猛然出现的寒冰之力紧紧的锁在了原地。
    “你~你是高阶法师！？”看到莱丁随手就激活了法术，黑水男爵立刻蔫了下去。
    这哪里是什么骑士领的税务官员啊！？
    黑水男爵在这一刻里，有些怀疑是不是碰上了暴风王国的皇家法师团！
    这可是两百多号人的商队，怎么可能在一瞬间就被全部冻结当场！？想起刚刚想要逃税通行的举动，罗格里斯的脑袋上立刻冒出了冷汗——在法师大人的面前逃税？那被拒绝入境事小，要是被法师大人认定是勾结蛮族的叛逆，那恐怕就是家主来了，也救不了他的小命。
    “按照暴风王国的律法，你们的商队好像护卫人数超标了~恩，这些轻型甲胄，居然还带有附魔法阵，让我仔细看看~嘿，居然有巨力术、轻盈术和反重力法阵三重效果！黑水男爵是吧，按照贵族法典记载，除非你能证明这些护卫都是军人的身份，否则的话，除非有国王陛下的特许，不然佣兵和商队的成员，是不许使用三重效果的高阶附魔甲胄的！”莱丁骑着傀儡战马随意的逛了一圈，就点出了几个让人无法反驳的事实——这些条款可不是莱丁凭空杜撰的，它们都原原本本的写在王国的法典之中。
    罗格里斯此时悔的肠子都青了——
    要是早知道这位年轻的税务官，是一位实力强绝的高阶法师，就是再借给他几个胆子，也不敢在这种危险人物的眼前乱晃悠啊~现在悲剧了，既然被法师大人盯上了，那像他这种走私商人，又怎么可能不被揪到小辫子呢？看来这次就是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这位税务官大人，您~您就高抬贵手……”
    “老师，商队的货物都是黑森林特产的魔法材料，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违禁物品。”打断罗格里斯求情话语的是雪莉，她送来了一份检查的明细单据。
    呼的一下，黑水男爵长出了一口气，看来这位法师大人是没想着赶尽杀绝，他感激的看了眼雪莉小姑娘，可是还没等他开口转圜，那边的小天使，就突然变身成了催命的大恶魔。
    “不过我和克罗索尔阁下，在这支商队中找到了两个蛮族成员，恩~他们看起来好像是什么大部落派出的向导呢！”拍着小胸脯的雪莉，在喘了几口气之后，才吐出了这个坏消息。
    “哦，这支商队还和蛮族有所勾结啊！”莱丁在扫视货单的时候，貌似无意的抬头看了黑水男爵一眼，把商队的统领大人吓得浑身颤抖。
    “尊敬的税务官阁下，我愿意为先前的冒犯赔罪！”形势比人强，由不得罗格里斯不低头赔罪——
    不说他面前的高阶法师了，就凭那些检视货车的部署，恐怕只要随意来个冲锋，就能将他的商队仆从来个全灭~这伙年轻人居然大多都有着黑铁阶位的实力！
    那些年轻侍从的身上，不经意间已经流露出了贵族气质，他们摆明了就是大家族的家臣侍卫！后知后觉的黑水男爵，现在除了绝望就是绝望，他居然在不知不觉间，就得罪了一个世家大族，而最令罗格里斯无奈的，就是到了现在，他还没搞清楚古兰特这个姓氏，到底是那个知名家族的分支。
    “恩，看起来你也算识趣，原本按照王国的律法，勾结蛮族如同反叛，但是做生意吗，找几个向导自然在所难免，不过鉴于你蔑视翠鸟骑士领的关系，那么你的货物，恩~今天我心情不错，就收你六成的货物作为名誉损失费好了！当然，每辆货车10个金币的税款还是不能少的！”莱丁发现货单上的魔法材料大都是他紧缺的，所以他对这个想靠武力占便宜的傲慢家伙，毫不客气的来了个狮子大开口。
    “六~六成的货物！？你这简直就是~我……好吧，不过这位法师大人，您能不能给我写个收货单据？这么多的货物损失，我回去可没法向家主交代，还请您看在同属暴风王国贵族的份上，给在下行个方便吧。”罗德里斯瞠目结舌之下，也只能认了这种讹诈行为，但是想起学院法师的口碑传闻，他还是试探着想要索取一份被人讹诈的证据。
    “嘿嘿，我既然敢收你的东西，自然不怕你的主家找上门来！”莱丁是雷鸣港的领主，身处北地的他，可不怕王国南部的苏凯尔公爵发来的质问，至于熊头山脉的盾刺子爵吗~这种没听说过名号的小贵族，还真没被莱丁放在眼里。
    在斯托姆家族的贵族系谱上，苏凯尔公爵被列为中立一派，和这个家族的人相处，只要平衡好实际的利益关系就行，莱丁的祖辈和他们交集不密，而且大多都是些商贸上的来往。
    在罗德里斯的无奈中，莱丁拿出了魔纹纸制作的特殊税收凭证，这上边早就盖好了翠鸟骑士领的图章印戳。
    他刷刷刷的填写了一式三份的税款收条，在收取了黑水男爵一百三十金的入境税款之后，雷鸣港的领主才带着愉悦的心情说道：“来吧，尊敬的罗德里斯阁下，请在这边签下您的大名，嘿嘿，作为翠鸟骑士领有史以来的第一位缴税者，我会派人将幸运的你，一直护送到雷霆山脉的外围的！”
    “第一位缴税者？”罗德里斯突然有点想哭，他在想，要是能提前些日子返家就好了。
    “来，拿着这封感谢信，还有您幸运的缴税记录回家吧，我想盾刺子爵未必会责罚你的！”莱丁将一份缴税凭证，连同他亲笔书写的，感谢黑水男爵送上六成货物支援翠鸟骑士领的信笺，一同交给了郁闷难耐的商队统领。
    “子爵大人怎么可能会不责罚我呢？”带着如此的疑惑，感觉亏大了的黑水男爵开始闷头赶路，可是没过多久，罗德里斯就发现这一次他还真是没吃多少亏——
    在穿越翠鸟台地的过程中，这支中小型的商队，居然遇到了数十股恶魔部队的偷袭，如果不是先前那位税务官阁下，派出了两百人的精锐骑兵和数百的武装民兵护送，说不得他那笨重的车队，还会损失更多的货物呢！
    莱丁派人护送商队可不是他善心大发，这只是为了让那位贡献出大半货物的商队，能够平安的返回暴风王国内部而已！
    毕竟缴税的单据王室是有可能复查的，作为这种将名义领地变成实封领地的证据级物品，虽然将来未必会被用到，但是办事谨慎的莱丁，依然派出了人手沿途护送——此时正好赶上清剿残余恶魔的行动，于是两百近卫骑兵和一个大队的民兵，就成了莱丁派给幸运商队的‘专属卫队’，将那傻愣愣的，差点闯进恶魔嘴里的小肥羊送了出去。
    数天之后，翠鸟骑士领的缴税凭证就送达了王都暴风之眼。
    现在，那页魔纹纸写就的完税单据，和前些天莱丁寄出的，要求继任雷鸣港正式港督的请求文件，一并陈列在了巨大的沉香木书桌上。
    暴风王国的统治者，威廉二世坐在那散发着淡淡幽香的书桌旁，批阅着王国的政务文件，他此时眉头紧锁，脸色忧郁，仿佛看到的都是些坏消息。
    “哼！这帮愚昧无知的家伙，居然想逼我加税冲抵军资，看来是该狠狠地敲打一下了！”看完了最后一份文件之后，威廉二世将手中的纸页丢在了桌上。
    书房的门被人推开，一位穿着牧师袍的金发少女走了进来。
    “陛下，四王子和十七公主已经过来了。”女孩的声音如同黄莺一般动听。
    “琳达，你让他们进来吧。”威廉二世长出了一口气之后，脸上阴沉情绪一扫而空。
    没过多久，暴风王国的四王子尼奥和十七公主玛格丽特，就跟着琳达走了进来。
    “贵族议会那边讨论的如何了？”看到两个孩子之后，威廉二世首先开口了。
    “回禀父皇，议会那边的公爵党人，一直都在为加税的事情造势！现在城内的酒馆茶楼之中，甚至有人传言，说王国再不加税的话，就离彻底灭亡不远了，他们还在大肆的夸大那些魔鬼和恶魔的力量，并将那些穿过空间裂隙的零星侵入者，描绘成了堪比兽人大军的极度威胁。”王位继承人之一的尼奥，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年纪，他最近一直都在关注王都的舆论走向。
    “从神殿和职业者公会那边得来的消息看，列夫公爵领、马瑞斯公爵领还有米歇尔公爵领，已经将那些加税的条款偷偷实施了下去。”
    穿着一身牧师法袍的玛格丽特，说道这里稍稍的顿了一下，为了引起父王的注意，她直接抬起了头，盯着威廉二世的眼睛认真的说道：“父皇，赋税决不能乱加，民众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最近各地都上报了时空裂隙引发的灾祸，民众正在忍受恶魔和魔鬼的煎熬，在这个时候，我们王室无力赈灾也就罢了，如果再加税的话，那王国的根基可就要乱掉了。”
    “好了，这些情况我都知道了！现在说点轻松的吧，喏，你们看，这里是两份来自北克莱恩郡的文件。”威廉二世自然不会在小辈的面前表露情绪，他顺手将来自雷鸣港的文件拿了起来。
    “北克莱恩郡？”尼奥和玛格丽特有点面面相觑的感觉。
    也不怪这两位王室子弟惊讶，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北克莱恩郡早在三年前的兽潮中，就已经彻底覆灭了！
    “没错，它们来自北克莱恩郡！而且还是那个号称早就被魔兽摧毁了的雷鸣港，这可是通过魔法塔直接传递过来的消息，你们可以想到其中的意味吧！”威廉二世淡淡的说道。
    国王陛下的意思很明显：如今要求加税声浪最高的，就有克莱恩郡的统治者列夫公爵，可是那个被他当做加税理由的起因——北克莱恩郡的陷落，被列夫公爵指认为是王**力不足的最大明证——如今不但顶过了兽潮，甚至连中级魔法塔都建造了出来，而且，那边的守土贵族们，居然还顶着时空裂隙造成的危害，硬是完成了一次开疆拓土的征战！
    这一系列的辉煌战果，在国王看来，简直就是抽列夫公爵大脸的最佳武器！
    威廉二世的话语，让他的两个孩子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文件上。
    “这是请求港督实封头衔的文件！北克莱恩郡还有王国的贵族在坚守吗？”玛格丽特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她清楚的记得，在翠鸟七年的时候，从雷鸣港逃出来的那艘残破商船，就确认过北克莱恩郡的贵族子弟们，已经全部葬身海底的事实！
    据说当时带领民众撤出雷鸣港的北地船队，刚刚进入外海，就遭遇了大批海怪的袭击，碰巧那时无尽之海中又形成了一次大型风暴。面对如此的困境，暴风王国的贵族们率领战舰，勇敢的和海怪、巨浪、风暴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并把生的希望带给了随行的商船，可惜最终力战不支的贵族们，却没能驾驶战舰逃脱那场恐怖的灾难。
    事后，暴风王国的贵族议会，专门为那些保护商船的贵族英雄们，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祭奠活动——当时才十六岁的玛格丽特，还为那些逝去勇士的感人事迹落过泪呢！
    看着手里的文件明细，年岁渐长的玛格丽特很快就发现了一些不妥之处——既然雷鸣港能被守住，那早先撤离北地的贵族成员们，岂不是就成了弃守疆土的罪人吗！
    “我这份是骑士领~翠鸟台地的完税证明！？这小地方……嘿，这居然是北地的贵族们，在混沌的黑森林中新开拓的领地呢，而且这个骑士领的疆域也夸张了点，都快赶得上王国最小的约克斯尔郡的面积了！”尼奥陪着妹妹读完了莱丁发来的请求实封港督的文件，才看起那份魔纹纸写成的完税契约——虽说这文件因为空间传送的关系，变得破旧而焦黑，但是其中的文字记录却清清楚楚的呈现了出来。
    由于翠鸟台地的领地名没有任何的前缀，所以尼奥开始的时候，也没能认出它的特殊之处，毕竟在一个王国中，骑士领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点。
    要知道，暴风王国的贵族成员已经有快二十年的时间，没有开拓过新的疆土了，所以这份记录着领地大小、方位的完税证明，让兄妹两人都露出了惊讶异常的表情。
    “你们仔细看一看文件的署名和日期吧！”威廉二世提醒道。
    “斯托姆！？翠鸟十年的雷雨之月！难道是执掌闪电领的守护者一族，不是说他们早已没落了吗！”玛格丽特盯着那份请求实封雷鸣港港督的文件惊呼了起来。
    “翠鸟骑士珍妮弗，古兰特家族，应该是没什么名气的小家族~时间是热火之月，咦，这个税务官的签名上，还印着斯托姆家族的雷鸣闪电图章呢，这是闪电领的家主印信啊！”尼奥在这个时候也看到了莱丁的签名。
    “如今各地的贵族都在哭诉境况不好，需要加税以弥补军资的不足！你们说把这两份文件拿到贵族议会上去讨论一下，会是个什么结果？”威廉二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往日里，像莱丁发来的这种象征意义的完税单据，仅仅只是代表着暴风王国的贵族群体里，有人披荆斩棘，为国家开拓了新的领地而已！
    可是如今的暴风王国，正好赶上国王陛下与大贵族们就军费的问题争执不休。
    既然斯托姆家族的闪电领，能在蛮族和魔兽的包围中，纠集到足够的军力消灭入侵的恶魔部队，并完成开疆拓土，攻占蒙昧领地的伟业，那么暴风王国的大贵族大世家，又有什么脸面要加税以充军资呢？如果他们硬要加税的话，那岂不是在向民众宣示自己的无能吗？
    第二天的一早，在暴风之眼的贵族议会上，四王子就将那两份，犹如重磅炸弹一般的北地文件抛了出去；而玛格丽特公主，也将此事汇报给了森沃尔德拉大主教，随后莱丁在雷鸣港取得的骄人战绩，又被传达到了职业者公会，以便他们在新的疆域中建立分支机构。
    结果没几天的功夫，整个王都的舆论走向就彻底变了味，以前要求加税弥补军资的小贵族阶层人员，都转而要求大贵族们以身作则，用武勋和实力庇护领地免受异族的侵扰。
    远在雷鸣港的莱丁自然不会知道，他那仅仅只是为了获取实封领主头衔的证明文件，在王都的贵族阶层内部，搅出了一个何等波澜壮阔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