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皇上……”苏长欢哽咽着，泪珠从腮边滚落，“长欢只是担心，担心臣妾有朝一日人老色衰，皇上便不喜欢臣妾了。”
    “朕不会。”齐瑾帝道。
    苏长欢眼珠子转动几下，抽泣着：“那承恩殿的惠妃呢？臣妾看得出来，皇上也是极喜欢她的，惠妃妹妹年轻貌美，又多才多艺的，臣妾自愧不如。”
    “她只是朕的棋子。”齐瑾帝面色一沉，没什么感情的启唇，“朕需要沐家的钱财，就像朕需要高家和叶家为朕在前线卖命。”也像朕需要你来稳定大夏国。
    不该说的话，齐景泽自然不会说出来。
    苏长欢不知道罢了，以为他是真的爱自己。
    “那皇上攻下小魏国后，还打算继续南下么？”
    再继续南下就是大夏国了。苏长欢这样问，看似随意，却别有深意。一个皇帝，接连攻下两个国家，不得不让人忌惮，她是很爱齐景泽，但她更爱的还是自己的母国。
    “将士们都辛苦了，差不多也该回来休息了。”
    齐瑾帝如此答道，话毕亲亲苏长欢的嘴，笑：“长欢尽快替朕生个皇子吧。”
    翻身再来一次。
    *
    瑞祥宫。
    富丽堂皇的宫殿内，身穿金锦蚕丝宫装的太后坐在纯金雕琢而成的椅子上。
    当今这位高太后没别的喜好，就喜欢金子，凡是金制品，她都喜欢。外人都说齐瑾帝孝顺，太后如此奢靡嗜金也不制止，反而还纵容她用金子做了把椅子，和龙椅差不多，宫里更比皇帝宫还要金碧辉煌。
    外人并不知道，现在的大齐国，大部分朝政大权都在太后手里掌握着，朝上许多官员都是向着太后的，所以齐瑾帝才纵容她。
    说白了，要不是她在，皇后早被废了。
    高氏一族在朝廷扎的根太深，皇帝要想拔除，不仅需要时间，还需要小心翼翼一步步一点点的拔。
    而皇后，仗着背后有太后和高家，做了不少谋害有孕妃嫔的事情。
    皇后的底线就一个，宫里的女人受宠可以，就是不准生。
    她担心会威胁到她的孩子继承皇位。
    其实她那点伎俩，要不是齐瑾帝碍于高氏一族假装没看见，再加上太后的善后，她早被夏贵妃和柳淑妃揭发了。
    今晚蓬莱殿的事情，就是她做的手脚。
    高太后现在叫她来，就是要说这件事。
    “你以为把螃蟹和堕胎药碾成粉拌进田贵嫔的吃食里这件事，没人会发现？”
    “姑姑……”皇后慌忙跪到地上，“姑姑，玉儿知错了，求姑姑饶了玉儿。”
    “饶了你？”高太后一巴掌拍在旁边的金桌子上，化了浓妆的眉毛凶恶的挑着，“这些年哀家饶了你多少回了，你长记性了吗！别以为哀家不知道那些妃嫔的孩子超半数都是你弄没了，你还害得夏贵妃无法再生育，莫婕妤一尸两命，雅妃的二皇子也是你做的手脚，这些你真当哀家不知道吗！”
    “可是姑姑，如果不那样，玄恒该怎么办，要是他继承不了皇位，咱们高家就没指望了！”皇后嘤嘤哭着，往前爬了几步，“姑姑，你也看到了，玄恒天资不够，整日只知道吃吃喝喝，对四书五经毫无兴趣，二皇子都会念几句三字经了，他却一个字都不会。差距摆在那，玉儿不得不得着急啊，就连柳淑妃那个贱人生的女儿都比玄恒受宠，玉儿必须为玄恒铺路，扳倒扫除一切可能会妨碍玄恒继位的人。”
    “还有那雅妃，衡国公独女，现下玄恒最大的威胁就是她的儿子。姑姑又不是不知道，衡国公军权政权皆有涉足，别看他平时只赏花玩鸟的，背地里和朝内多个大臣都有来往，玉儿不得不防啊！”
    “那你也不该用那么拙劣的手段去做！”高太后的气消了点，可还是对自己这个不争气的侄女感到气恼，“要想除掉谁，并非一定要自己亲自下手，莫婕妤一事你不是做的挺好的，找了几个替罪羊就把罪责都推脱掉了。但也不够完美，你牵扯上了玄恒，让皇帝多多少少对玄恒心生不悦。这一点，你还得跟人家雅妃和柳淑妃学学，看看人家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就把敌人做掉的。”
    皇后点点头：“姑姑教训的是，玉儿记住了。”顿一顿，又支起身子看着高太后，嗫嗫嚅嚅的：“那姑姑，眼下田氏和芝芙表妹都怀了身孕，我们……”
    “闭嘴！你想都不要想！哀家要芙儿把这胎生下来！是男是女都好，给高氏稳固一下地位。”高太后怒声打断皇后，“田氏的肚子，太医说了是男胎，这宫里除了你之外，不知道有多少只眼睛正不怀好意的盯着呢！你急什么，这次不用你动手也有人会动手，旁边看着就是了。”
    皇后乖乖闭嘴，心内却在寻思着太后要保高芝芙这一胎是什么意思，她要放弃她而去扶持高芝芙了吗？
    高芝芙居然在这个时候怀上了，真是让她大吃一惊，看她的样子还沉稳了不少，难怪太后开始把眼光放在她身上了。
    不行！她一定要想法子！
    *
    高芝芙那边，她从蓬莱殿回到宫里后就没什么好脸色。
    “娘娘辛苦了，可要备水沐浴？还是让小厨房准备点滋补的东西来？”
    负责伺候高芝芙的宫女韵禾壮着胆子问。
    “哪来的小厨房！这又不是祥和宫！”
    高芝芙坐在榻上，神情凶恶。
    “回娘娘，您如今贵为修媛，按宫里的规矩，是可以有小厨房的。”韵禾吓得脖子一缩，头低的更下，“太后方才派人送了不少补品过来，还指了御膳房手艺比较好的御厨到小厨房，说要娘娘好好安胎，替皇上生个白白胖胖的小皇子。”
    “太后这会子想起我来了？呵呵。”高芝芙冷笑着，手轻轻搭在自己的肚子上，眼睛看过去，“想让我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皇子？”
    “回、回娘娘，太后是那样说的，太后关心娘娘，娘娘一定要养好身子。”韵禾唯唯诺诺的答，身体瑟瑟发抖，因为她知道，高芝芙这一胎根本不可能生下来。
    高芝芙继续笑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抚摸自己的腹部，声音犹如鬼魅：“韵禾，你说太后知道我这胎是用了不少偏方才怀上的，且没法生下来，她会不会后悔把希望放在我身上了？”
    “娘娘……奴婢……奴婢不知……娘娘还是把身子养好，说不定能生下小皇子呢。”韵禾都快吓哭了。
    “本宫没打算生下这个孩子。”高芝芙的笑容令人觉得毛骨悚然，仿若地狱里爬出来复仇的恶鬼，“本宫要用这个孩子，好好回报一下惠妃、叶修容，还有本宫的小表姐高容华。”
    ……
    次日，苏长欢等皇帝走后，立刻吩咐心腹宫女去请了信得过的太医过来。
    “你检查一下这一碟红枣糕。”
    苏长欢把一个小盘子递给太医。
    “是。”
    太医接过盘子，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脸色大变，脑袋赶紧磕到地上。
    “怎么了，有话就说，别给本宫做其他事情。”苏长欢不悦的瞪着他。
    “回贵妃娘娘。”太医说话的声音都有点抖，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盘内的红枣糕被人掺杂了大量蟹粉和堕胎药，有孕者若是吃了，势必会见红小产的。”
    昨晚在蓬莱殿发生的事情，整个皇城上下都知道，太医一猜就能明白苏长欢手里这盘红枣糕出自哪里，所以他才害怕，不想卷入妃嫔间的争斗。
    “堕胎药……”
    苏长欢喃喃自语，少顷又妩媚的笑开。
    两个女人怀孕了又如何，看她们怎么防宫里那群如狼似虎的女人们。
    这次她不想插手了，坐等宫里其他人出手。
    ☆、第72章 后续
    第七十二章
    ******
    距离中秋家宴过去已经三天了，沐如嫣有点郁闷，本来还做好了承受整个后宫妒忌的准备呢，结果田氏和高氏两个人前后曝出有孕，一个被诊断出是男胎，一个则是当下皇帝眼里的红人，她想复宠似乎有点困难了。
    田氏还好办，沐如嫣和她无冤无仇的，两人压根不认识。难办的是高芝芙，两人之间的纠葛可不是一星半点，她盯她的眼神让她后背发凉，有种随时会被她弄死的感觉。眼下高家的男丁都在为大齐国卖力，作为高家女儿的高芝芙又怀了龙嗣，怎么看现在的局面都是她比较占优势。
    齐瑾帝这人心特黑，攻下大金国后，直接把本属于沐家的产业都归到了国家所有。沐承奉对此虽有异议，但渣皇帝用沐如嫣来威胁他，使得他不得不屈服，好在大金国的产业不算太大，在战争开始前他已转移了大半，所以损失也还好。
    这些沐如嫣都不知道，她还在纠结要怎么复宠。
    妃嫔有孕，各宫意思意思都要送东西过去的，什么补品布匹送子观音人参啊等等之类的。
    沐如嫣琢磨着送什么都危险，入口和贴身的东西肯定不能送，万一出点什么问题不就完了。她找听雪和秦柳商量，主仆三人在小库房翻了半天，最终决定送玉和金子，俗气是俗气，但这两样东西很难做什么手脚。
    于是各捡了两块上好的白玉，再各拿一小盒金子，分别送去了凌波殿和蝶舞堂。
    沐如嫣本人没过去，派了秦柳和听雪，去之前再三叮嘱她俩要小心高芝芙，万幸两人去了没出什么事。
    次日去皇后宫里请安，高芝芙刚好坐在沐如嫣下首处。
    众人行完礼起来，先是例行的一些唇舌交战，之后话题不意外的落在了高芝芙和田氏身上。
    “田姐姐瞧着脸色不大好，可是哪里不适么？”
    说这话的是宜雨轩的杨婕妤。
    田氏的脸色确实有点差，纵然涂了胭脂都能看到她嘴唇发白，脸颊没什么血色，眼睛下方两片阴影，一看就是没睡好。
    “许是小皇子太闹腾，所以田修容才没睡好吧。”柳淑妃接过话，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田修容可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啊。”
    “臣妾多谢淑妃娘娘关心。”田氏在宫女的搀扶下站起来，对柳淑妃屈了屈身子。
    杨婕妤突然道：“嫔妾想起来，以前淑妃娘娘怀永乐公主时，公主殿下也很闹腾，当时大家都以为会是个小皇子呢，没想到生出来却是个小公主。”
    此话一出，柳淑妃的笑容有些僵。杨婕妤是柳淑妃这一边的人，她本来的意思是想借那话告诉田氏，就算太医诊断说她腹中的极有可能是个皇子，但没生下来一切都没定数，指不定和柳淑妃一样生个公主。
    杨婕妤愚蠢，没考虑到柳淑妃一直想生个皇子。
    现场的氛围顿时有点尴尬，杨婕妤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可词穷的她却不知道要怎么补救。
    田氏也很无措，不知要如何回答杨婕妤才是，她这个人性子懦弱，胆子有点小，很容易就会哭出来。
    皇后坐在最高位浅笑，漫不经心品着手里的茶，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夏贵妃有样学样，也在喝茶，完全不打算救场。
    正当局面非常僵持时，高容华说话了，只见她笑着看向高芝芙，柔声道：“以嫔妾看，田姐姐腹中的多半是个皇子，毕竟太医也说过了。说起来芝芙表妹也有了身孕，不知是皇子还是公主。”
    “这才一个月，还诊不出来，小表姐心急了。”高芝芙含笑回答，口吻亲昵，完全看不出之前和高容华发生过不愉快。
    高容华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随即道：“芝芙表妹说的是，是小表姐糊涂了。对了，你身体可好全了？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小表姐说，只要是小表姐能拿得出的，一定给你。希望芝芙表妹能把身子养好，替皇上生个白白胖胖的小皇子。”
    “小表姐有心了，芝芙记下了，若有什么需要的，一定和你还有皇后表姐说。”高芝芙继续笑着，转头看向皇后，“到时候，皇后表姐可别嫌弃表妹事多呢，皇后表姐先后诞下玄恒殿下和静安公主，想必对生产一事很有经验，表妹改日还要向皇后表姐讨教一二。”
    话都抛到自己身上了，皇后不可能再无动于衷，她抬眼瞥向高芝芙，眼里一抹厉色闪过，捏着茶盏的手指紧了紧，但她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的表情，笑着说：“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嫌弃的，你尽管来找本宫便是了，本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臣妾多谢皇后娘娘。”
    ……
    沐如嫣坐在自个儿的椅子上，眼观鼻鼻观心，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默默围观。
    好不容易请安完毕，回去的路上还是碰着了高芝芙，因为下雨了。
    入秋后的雨水是少见的，花园里的花被雨水一浇，登时破败了不少。
    如果知道亭子里有高芝芙在，沐如嫣绝对宁肯淋了一身湿回去也不要进去躲雨。
    “臣妾拜见惠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高芝芙故意行了最繁琐的那个礼节，蹲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