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对着呢。人嘛，就是这么贱，你不搭理他的时候，他爱你爱的要死要活。等你爱上他了，他反而矫情上了。但谁让你也喜欢他呢，陪着玩吧。”
    “好的，我会努力的。”
    “你加油～”
    亚当追人的手段其实挺俗套的，无非送花送礼物、邀人烛光晚餐的那一套，唯一还算用心的，大概就是他终于记住了莱斯利的喜好，可惜，那些顾远归并不喜欢。
    本来顾远归还想着，以亚当那种少爷性格，多呛他几次，他肯定就恼羞成怒不干了，但亚当这回却意外的有韧性。如今电影已经拍到一半了，亚当被顾远归当着众人的面拂了面子不下十回，亚当却依旧能在第二天继续笑着出现。
    狗皮膏药的不可思议。
    连阿罗都被缠的无语了，他对顾远归说：“首先我要说明的是，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是百分百支持你的，和那个大少爷结婚也好，离婚也好。只是我现在有点好奇，你当初非要和亚当离婚，不会是因为他太粘人、太烦了吧？”
    大家看不到亚当背后的渣，只看到了他表面上对莱斯利的一往情深，礼物如流水，态度如面人，再加上不错的颜值和不菲的身家，在很多人眼里这已经是稀世好男人了。
    最主要的是，亚当一点都没掩饰他和顾远归已婚的事实，让人不自觉的就觉得这是他们之间的“家事”。
    “因为他出轨。”顾远归一点面子都没打算给亚当留，“不止一次，要看视频吗？小三小四小五都找到我的联系方式了邮件里有很多。”
    “怎么可能？！”旁边的小助理终于忍不住的发出了惊呼。
    顾远归和阿罗在片场的谈话并没有避着人，因为顾远归其实也是想用这种方式让旁人知道他和亚当的恩怨，别只看了冰山一角就一副亚当多么情深不悔而顾远归又多么铁石心肠的“圣母”样。我没吃过你家一口饭，别拿你的思想来“强奸”我的思想。
    “亚当先生看起来真的很喜欢您啊。”
    顾远归嗤笑，他眼睛里的嘲讽是没有丝毫作伪的，这不是什么演技，而是他想到了贺席则，那个同样口口声声说着他那么爱他，结果依旧出轨出的很happy的渣滓。
    好像很多男人都是这样，觉得爱和性是可以分开的。但在顾远归看来，它俩并不能分开，他们就是一回事。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不会想要去伤害他，而出轨无疑是一种精神上的伤害，在伤害了那个人之后，你又有什么脸说自己爱对方呢？
    小助理看着顾远归，感觉莱神什么都没说，但那个眼神，已经足够她脑补出一部百十来集的豪门狗血电视剧了。
    最后，小助理愤愤道：“亚当先生真的太能装了！用心好险恶，差点当了他的抢。”
    很快，亚当是个两面派，特别能装的八卦就飞满了整个片场。前段日子，大家还对亚当的“情深”充满了好感，如今都对他投去了异样的目光。当然，这里面戚述在暗中绝对是出力做多的。为了顾远归的名声着想，在顾远归和亚当还没有正式离婚之前，戚述在明面上不可能和顾远归太过亲密，亚当又想要制造舆论，这让戚述已经恨不能和亚当真人pk了。
    一直以为自己终于渐入佳境的亚当，面对来自剧组的敌意真是一头雾水，昨天还好好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过，这并不影响亚当再一次在剧组里拦下顾远归，表示想要和他私下谈谈。
    顾远归觉得他和亚当没什么好谈的，除非是谈离婚协议怎么签。
    往常这个时候，顾远归只能想办法自救，自救不成就召唤阿罗帮忙，或者等着戚述指使身边的特助来搅局。
    结果今天都不需要顾远归说什么，剧组里就已经有演员笑着主动凑上前来说：“莱神要出去开小灶？带上我一个怎么样，每天吃剧组的盒饭，感觉自己都快吃成盒饭了。”
    亚当皱眉，心想这人怎么这么没眼色？
    结果，没眼色的还在后面呢。由这一个演员，大家呼朋引伴，最后连男女主角和导演都惊动了，亚当请顾远归一个人的浪漫晚餐，就这样成为了亚当请全剧组在五星级饭店聚餐。大家玩的都很开心，导演因为最近拍摄进度完成的不错，特意法外开恩的大手一挥表示，明天上午放半天假，下午再开始拍戏。
    戚述也跟着来凑了热闹，表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因为导演的举动而心情特别愉悦。一想到能抱着顾远归懒洋洋的躺在床上一早上，就幸福的不得了。
    最后，大家还不忘一起感谢亚当先生的慷慨解囊。
    （╯‵□′）╯︵┻━┻完全没有想过要请你们啊混蛋！那一刻，亚当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他倒不是舍不得请客吃饭的那点小钱，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这次是被坑了，这种错觉一直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感觉糟透了。
    顾远归则在第二天终于等到了他早就安排阿罗去联系的第二个跑龙套的剧组通知，他又得到了一个客串嘉宾的角色，戏份不重，片酬不错，最主要的是，那个剧组和亚当没有任何关系。
    这部电影叫《福到了》，是为了明年的贺岁档开拍的轻松喜剧，也是国内外大腕云集，没什么特别深刻的内涵，就是图个喜庆热闹。
    顾远归在电影里演“自己”，超模莱斯利顾，是主角一家五口人中，身材过于丰满、一直有点自卑的二女儿喜欢的偶像。电影一开头，就是总被姐妹们比，被父母不自觉的嫌弃二女儿为了面子，在饭桌上拿出莱斯利的照片吹嘘这是她的男朋友。父母不认识什么时尚圈的模特，只一心想要在年夜饭上见见这个帅气的女婿。
    一系列鸡飞狗跳之后，二女儿找到了自己的真爱，愿意透过她的外表看到她内心美的人，而这个老实人在背后默默为二女儿准备了一份惊喜，那就是被他死缠烂打的真诚感动的莱斯利本人。
    顾远归的主要戏份就两场，一是误会二女儿找的老实人是同性恋，偷溜进他的家，误会解开后被“感动”，答应除夕年夜饭；二就是最后大结局的年夜饭了。
    电影没什么逻辑，就是为了搞笑，顾远归的演技差也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两个剧组来回跑的结果就是，戚述和亚当都充满了怨念，而顾远归……终于省去了一半继续和亚当纠缠的时间。
    这种避而不及的态度，让亚当终于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始终不愿意相信，直至他母亲当头棒喝。
    “他是打定主意不会和你再在一起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还不明白？”终于抽出空来能飞到c国收拾儿子的玛格丽特如是说，“我真怀疑当年我生你的时候是不是忘记带上脑子。”
    亚当像个小学生似的乖乖坐在沙发上，垂着头，严肃着脸，手放在膝盖上听训，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你以为他这是在欲擒故纵吗？还是以为他其实只是在生气，哄好了就能回来？别天真了，他当初在的时候你不珍惜，现在他不在了，你又后悔了，想要把他追回来，天底下哪儿多好事都能被你一个人占着？不管是谁给你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你都趁早和这个人友尽吧，根本就是看热闹不嫌弃事大的在害你。”
    “他没有那个害我的心。”
    “那就是脑子不够聪明，这样的人就更不能继续一起玩了！至于莱斯利，你也尽快和他离了吧，你们当初结婚的时候我就不太赞同，因为一看你们就长不了。”
    这一次，亚当没有再听母亲的，他声音很低，却很坚定：“我是不会离的，我爱他！”
    第36章 世界d（九）
    世界d（九）
    玛格丽特敲开烟盒，点了支细长的女士烟，在深吸一口后，吐出一缕烟雾，一片缭绕中，她对儿子道：“你之前还口口声声的说你爱戚述呢，一爱十好几年，不也照样有了莱斯利？我当年也以为和你爸分开无疑是世界末日，结果呢？但当我们真的离了，太阳照常升起，地球一样转动，我至今也活的好好的。别犯傻，你已经不是三四岁的孩子了。”
    亚当和玛格丽特一起陷入了沉默，很显然他们共同回忆起了还在上幼儿园的亚当曾信誓旦旦的保证：“我一辈子只会结一次婚，就是我和我爱的人，永远不分开。”
    “意志很坚定，可惜选择能力不够，你总是分不清什么才是自己真正想要。”
    就像是狗熊摘棒子，得陇望蜀，摘一个丢一个，总想要最大的，最后反而迷失在了玉米地里。
    “这一次我想清楚了，真的，妈妈，我想要莱斯利。”
    看着如最后的困兽般红了眼的儿子，玛格丽特的心里也不好受。她要强了一辈子，觉得没有丈夫，她也能把最好一切都送到儿子面前，替他考虑了那么多，生怕他冷了、渴了、饿了，最后才发现，正是她这样的无微不至，干什么都替儿子想在前面，才是真的害了儿子。
    玛格丽特闭眼，狠了狠心，还是把早就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但是莱斯利已经不想要你了。”
    这才是玛格丽特劝亚当离婚的真正原因，也许在别人眼里她是个为了集团发展可以牺牲儿子的人，但她自己心里清楚，但凡莱斯利有一点可能还爱着她儿子，那么哪怕是和戚家翻脸，她也会帮着儿子把莱斯利争取回来。
    但是……已经晚了。
    “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件事你没有办法挽留，我亲爱的亚当，一个是匆匆流逝的时间，一个便是去意已决不会再爱你的人。”强留只会徒增伤痛，再无其他。
    亚当始终沉默着，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明知道无力又徒劳，却还想要倔强坚持。
    长痛不如短痛，玛格丽特在心底告诉自己，亚当已经被她养成了这样的性格，她只能硬着头皮再替他撑下去，她说：“我知道你为什么戚述，对，没错，你把他弄丢的这件事我和戚妈妈都知道，看在你那么努力把他重新找回来的份儿上，我们为了给你留面子才没有说破。但你知道，当时在你昏迷后，一直在照顾你的不是戚述，而是莱斯利吗？”
    “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你明白的，你只是不愿意去面对，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你和戚述在相同的时间遇到了莱斯利，你却认错了人；许多年后，他和戚述又在差不多的时间爱上了莱斯利，你先得到了他，却没有珍惜他，错以为自己不爱他；现如今，莱斯利选择了戚述，他很幸福，你却死抓着不放，一遍遍的降低你在他心中仅剩的美好印象，你非要把他对你的感激全部耗光了，才开心吗？”
    亚当的眼睛已经充满了血丝，他感觉他的五脏六腑都挤成了一团，那种难受是难以形容的，他没有掉眼泪，因为那些泪水都化作鲜血从心脏处滴落了个干净。他双唇颤抖，几欲张口，最后才说：“可是放他离开，真的好痛苦。”
    “我知道。”玛格丽特搂住了儿子，想要给予他安慰，她抚摸着他的额头，一遍遍的说，“我知道，我知道。”
    真的很痛苦，但再痛也必须放手，有些毒只有彻底放干净了，才会迎来新的人生。
    “我后悔了，妈妈，我真的很爱他，可是他不相信，我该怎么办？”
    玛格丽特这一次没有再给出儿子意见，因为她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她自己的感情生活本身就过的乱七八糟的，唯一的一次爱情都给了亚当的父亲，那个在她歇斯底里的哭闹了和她耗光了最后一丝情分的男人，现在两人过的就犹如死敌，已经王不见王好多年。
    她时常会想，如果当年不走错那一步就好了，如果在做错后第一时间利索的离婚也好，说不定现在再见面时还能是朋友。可是，话又说话来了，和自己深爱的人做朋友，不是更加残忍吗？
    第二天，一夜未眠的亚当做出了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决定，离婚。
    再一次的咖啡厅里，还是只有亚当和顾远归两个人，亚当憔悴的眼睛被遮挡在墨镜后面，他说：“如果我答应签下离婚协议，你是不是就能相信我爱你了？”
    顾远归面无表情到底看着亚当，他能感觉到亚当身上传来的那种压的人快喘不过来气的绝望，他不知道亚当又在玩什么新花样，也没有立场替莱斯利心软，因为很多时候，心软就是最大的不公平。所以他说：“我现在相信你爱我又能如何？不相信你爱我又如何？”
    真正一直在等你这句话的人已经消失了。
    而你却至今连我和他都分不清楚。
    “你说得对，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亚当苦笑，“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难看，我觉得我最好还是不要在说话，埋头签字就行。有些条约，我想和你商量着该一下，你看可以吗？”
    “你对哪里有问题？”只要亚当是真的发自要签字，顾远归的态度自然也不会那么针锋相对了，因为没必要。
    “我a市中心公园的公寓，我觉得它该留给你。不要拒绝我，这不是什么分手费，而是，你母亲去世之前一直都住在那里，你说过的，你小时候曾住在那里，你和你母亲都很爱那间公寓，我想它应该属于你。”曾经有那么多的提示都在告诉他，莱斯利就是他小时候遇到的人，他却傻到根本没有去深思。
    顾远归也没有推辞，那套公寓在金钱方面无论是对他还是对亚当来说都不是问题：“谢谢。”
    “你开心就好。”亚当如释重负的笑了，从他还没开口的那一刻起，他就在忐忑，害怕被拒绝，害怕对方不喜欢，害怕对方误会他的意思，这时候他才算是真正明白了想要讨好一个人，原来是这么一种感觉。过去整整十年间，莱斯利都是怎么过来的呢？
    “莱斯利觉得很幸福。”
    顾远归选择了一个模糊的第三人称回答这个问题，莱斯利爱的很纯粹，在他不知道亚当把他当做谁的替身时，他真的以为他找到了相伴一生的灵魂伴侣，他心甘情愿的为亚当付出，哪怕是在知道亚当只是把他当替身的时候，他也没有怨恨，只是生气。
    协议签下，自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我们还能当朋友吗？”亚当包含期待的看着已经起身准备离开的顾远归，他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和他亲近。
    顾远归却狠心的摇了摇头：“我看还是不必了。”
    真正深爱过的人，是没办法分手之后继续当朋友的，那本身就是一种变相的二次伤害，无论是对戚述，还是对亚当。
    还是亚当目送着顾远归的背影离开，心里一片荒芜。
    曾经他爱他，他也爱他，如今……爱情不是治愈一切的灵药，很多伤害不是你一句“我爱你”就能够抵消的。
    不继续互相憎恨、伤害，大概就是“爱过”这句话最好的结局。
    第37章 世界d（十）
    在《骗子》还没上映之前，顾远归就和戚述低调的结了婚。
    婚礼选在了媒体进不去的私人小岛举行，亲友全部是飞接飞送。对，没错，在一般富商还在炫耀自己在哪儿哪儿的豪宅时，戚壕已经默默成为了几个岛屿的岛主。原始生态与现代科技的完美结合，戚闷骚一声不吭的把几个岛名改成了“戚”“＆”“顾”“∞”。
    意思很简单，戚述和顾远归，永远在一起。
    戚述没和任何人说这件事，就是偶尔会拿出岛屿产权证书，一字排开的放在一起看着，心情总会一下子就回血回蓝，一本满足。
    金色的沙滩，蔚蓝的大海，清风拂面，浪花拍打着礁石，发出来自大自然的声音。夕阳下，新郎和新郎着情侣西装，站在白色的圣坛前，在全部亲友的注视下，交换戒指，虔诚宣誓，他们会终身属于彼此，哪怕死亡也无法把他们分开。这满足了戚闷骚有关于婚礼全部的小公举梦。
    顾远归全程就是个摆设，让坐就坐，让站就站，连胸口佩戴的鲜花都是戚述选择的白桔梗。
    “这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喜欢借梗。”顾远归在更衣室里和他的伴郎阿罗闲聊道。
    阿罗没急着回答顾远归，只是掏出手机，度娘了一下白桔梗的花，在看到答案他挑眉，想着还真是不出所料是戚述一贯的模式。
    “什么？”顾远归也凑近看了一眼，然后，瞬间红了眼眶。
    白桔梗：一生只爱你一人。
    顾远归再一次想起了那边毕业典礼上的沉默男人，他穿着黑色的毕业礼服，一脸郑重的送给了他一盆还未绽放的花，他说：“希望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