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因为有赵妈妈这个新来的客人在场，曾老汉被沈曼的奚落羞得抬不起头，抓着那只鸡腿和一瓶老白干就走了……
    俏俏看了看面前的盘子里仅剩下的唯一一只鸡腿，小姑娘飞快地用手抓了起来，“啊呜”地就咬了一大口！
    想了想，小姑娘松开了牙齿。
    肥硕鲜美的鸡腿上，两排弧形的小小牙齿印赫然在现。
    小姑娘咂吧咂吧地舔了舔嘴唇，然后直把那个鸡腿往抱着自己的赵飞白嘴边送，小嘴里还不停地嘟嚷道，“白白，吃鸡腿……好吃，好吃！”
    赵飞白心里又暖又软。
    他把俏俏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环抱着小姑娘，把那只鸡腿重新放回盘子里，然后用刀和叉子把鸡腿肉都剔了下来，让小姑娘自己用不锈钢叉子叉鸡肉着吃。
    坐在旁边的小豹子见了，也吵着要切鸡腿吃。
    赵飞白很有耐心地帮小豹子把两只鸡腿上的肉都剔了下来。
    小豹子也学着俏俏的样子，用不锈钢叉子叉着鸡肉吃了两口……小家伙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把自己盘子里的鸡腿肉扒拉了一部分到沈云和虎生的碗里。
    这还是小豹子受了惊吓之后，第一次主动表现出自己的意愿。
    沈云和虎生夫妻俩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眼圈都有些发红……
    赵妈妈一直在观察着俏俏，也非常注意赵飞白和俏俏之间的互动；她看看赵飞白，又看看俏俏，眼里流露出疑惑的光芒，又似乎有些恍然大悟。
    吃完早饭，在沈曼和赵飞白的刻意引导下，俏俏很快就跟赵妈妈熟悉了起来……
    赵飞白把俏俏交给母亲和曾妈妈看管，他却拉着沈曼走出了客栈。
    沈曼下意识地就有些心虚。
    她觉得，他可能会跟她谈……张胖子的事。
    但赵飞白却双眉紧锁，显得心事重重的。
    他看着她，似乎有些难言之隐，但最终还是期期艾艾地开了口，“呃，阿曼……那个，我爸，我爸他……”
    沈曼顿时舒了一口气。
    原来他想跟她谈赵父的事儿。
    “爸爸他怎么了？”沈曼反问道。
    赵飞白突然又沉默了。
    半晌，他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我爸……在外面的那个女人……是，是白安妮！”
    沈曼张大了嘴。
    她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呢，就听到赵飞白又说了一句，“……白安妮已经怀孕了，肚子都已经很大了，据她自己说，恐怕再过两个月就要生了……”
    沈曼更是震惊！
    她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沈曼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出，向来温文儒雅老实巴交的赵父居然会跟儿子的女同学有一腿！而且这个女同学还是儿子的前女友……
    咦？
    不对！！！
    沈曼在心中飞快地计算了一下，发现赵飞白所说的……白安妮的预产期，竟然与前世相差无几！
    沈曼确信今生的赵飞白和白安妮没有发生什么感情纠葛。
    ——那样剑拔弩张的两个人，也不可能有什么交集。
    这，难道说……
    前世白安妮的孩子根本就不是赵飞白的？
    那前世白安妮的孩子到底是谁的？是赵父的？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再说了，前世白安妮的腹中孩子的父亲，跟今生的是一样的吗？
    沈曼突然觉得头疼了起来。
    赵飞白也好半天没说话……
    两个人默默地顺着旅游大道从头到尾地走了一遍，然后又默默地往回走。
    回到客栈门口的时候，赵飞白交代她道，“在妈的面前，别提白安妮这三个字……她现在恨透了白安妮……”
    沈曼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那，妈和……那个，离婚官司怎么样了？”
    赵飞白看着沈曼，脸上露出了异样的表情。
    半晌，他才冷冷地说道，“他要求我妈赔偿他精神损失费两百万，要求将他们现在住的那套房子判给他；还要求我归还抚养费五百万给他……”
    沈曼瞪大了眼睛。
    这是为什么？
    分明就是赵父婚内出轨，怎么还要求赵妈妈和赵飞白赔钱给他呢？
    ☆、38|20.15.18
    两人站在客栈门口，说起了赵妈妈的离婚官司。
    赵飞白叹了一口气。
    “……现在妈念叨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和他过了一辈子，但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他……’阿曼，你知道……妈有多伤心么？”他无奈地说道。
    赵妈妈是个特别善良贤惠的女人。
    在过去，赵家经济条件并不好的时候，就算赵妈妈同时要打三份工，也同样是家里家外一把抓，把赵父侍候的好好的，从没让他做过一件家务事……
    可以说，沈曼和赵飞白之间的相处方式，或多或少都受过赵家父母相处模式的影响。
    但令沈曼不能理解的是，赵父已年逾六十，有赵妈妈贤惠持家，万事不用他操一点点心；又有赵飞白这个会赚钱的儿子，吃穿用度是想怎么来就怎么来……按理说，赵父的晚年应该是幸福而且满足的。
    再说了，以前她也没发现赵父有贪恋美色这样的毛病呀……
    正当沈曼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却突然听到赵飞白冷冷地说道，“还是他先提出的离婚诉讼，理由是……我妈不能生育，所以令他至今都没有自己的孩子……所以他要求我妈赔偿他精神损失费两百万，要求将他们现在住的那套房子判给他；还要求我归还抚养费五百万给他……”
    沈曼瞪大了眼睛。
    赵飞白用平静无波的声音说道，“……妈这才告诉我，当年……他们是在垃圾桶里捡到的我，那时候我才两岁左右大，已经病得奄奄一息了……当时，我妈刚刚流了产，就把我捡了回去养了起来……过了几年才给我上的户口……”
    沈曼彻底懵了。
    她的大脑已经当了机，两只清澈明媚的大眼睛只是茫茫然看着赵飞白，看上去像是就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似的……
    赵飞白性格强势，本来就是个遇强则强的人。
    但突如其来的家庭变故和身世却也令他大受打击。
    在回到a市的日子里，他每天都按部就班的上班下班，帮母亲打理离婚官司的事儿，也像往常的每一天那样健身运动，打理自己。
    但他的双鬓间却陡然生出些星星点点的白发，眼角的鱼尾纹似乎又刻得深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瘦了的原因，面颊深陷了进去，眼窝处还挂上了厚重的黑眼圈。
    他明明衣着光鲜，却从骨子里透出了一股焦虑又烦躁不安的疲倦感。
    沈曼的大脑虽然已经不会思考了，但她却下意识地想要安慰他。
    “赵飞白……”
    可她刚刚才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就被他紧紧地抱住了。
    赵飞白的力气很大……
    但他的怀抱却是冷冰冰的，似乎还在微微地发着抖。
    沈曼觉得他用力之大，令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难，可她到底没有推开他。
    她嗅到他身上熟悉又清新的衣物洗涤剂的香气，也感受到他衣衫之下那肌肉贲张的僵硬躯体……
    沈曼默了一默，低声说道，“妈对你怎么样，难道你心里还没底吗？你，你想想……你都被丢弃在垃圾堆里了……那也就证明着，你，你的亲人……”
    赵飞白没说话。
    “你看，妈对你多好啊，要是她们没说，你能想像到你不是她亲生的吗？她对我也很好……赵飞白，你就别再惦记着亲生父母了，这生恩哪有养恩大……”沈曼劝道，心里却不由是想起了自家早早过世的父母。
    父母遇车祸去世的那一年，沈曼十岁沈云八岁；当堂叔去交警队里把残缺不全的父母尸体领回来的时候，沈曼觉得整个世界都崩溃了！
    年纪幼小的沈云后来被堂叔带回了老家，可本来就穷得叮当响的堂叔却无力再抚养沈曼；十岁大的沈曼独自在外辗转流浪了三年，直到后来遇到了赵妈妈……
    纵然赵妈妈善良又温柔，比起沈曼的急性子亲妈恐怕还更细心些；但每每梦回，沈曼还是会梦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她梦到在寒冷的冬夜里，一家人挤在父母开的小小杂货店，妈妈把炒锅架在煤炉子上，用白水煮熟了豆腐和青菜，让沈曼姐妹蘸着腐乳吃的；但是沈云年纪小又嘴馋，总想吃杂货店里的火腿肠和方便面，好脾气的爸爸就会趁妈妈不注意，递给姐妹俩一人一根火腿肠和方便面，让她们快些扔进锅里去煮……妈妈知道以后会跟爸爸大吵一架，说火腿肠和方便面是没有营养的……可最终，妈妈却会在锅里多磕两个鸡蛋，煮成荷包蛋让自己和妹妹一人一个……
    沈曼突然一下子就哭出了声音。
    赵飞白叹了一口气。
    她应该是想起了她的身世……
    他温柔地吻上了沈曼的眼窝，将她溢出眼角的泪水尽数吻干。
    两人站在路口，直到纷纷收拾好自己的感情为止。
    赵飞白看着两眼通红的沈曼，有些无奈。
    “呆会儿见到妈，记着千万别提白安妮三个字，现在她恨白安妮恨得要死……我们在a市的时候她竟然跑到寺院里去，问那些和尚能不能帮她治小人……”他低声说道，“设身处地的想，其实妈……也算是为了那个男人，把自己的一辈子都奉献出去了……她可能是真的有点儿接受不了这个打击，我现在是真怕，怕……”
    说到这里，他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沈曼会意。
    “我知道。”她低声应道。
    两人又默默地对视了一会儿，就准备往客栈里面走。
    沈曼的手机响了起来。
    一看，电话是张胖子打过来的。
    沈曼下意识地就看了赵飞白一眼，赵飞白很快就觉察到她的不妥，就把手插*进了裤子口袋里，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她硬着头皮接通了电话，“喂，胖哥？对，我是沈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