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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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幻想着,等过两年嫁出去了,就再也不用面对家中这些乌糟事儿了。至于嫁给谁,她心里还在踌躇……
    而年末,就在各种各样的杂事之中度过了。
    将将办完年事,便也就到了除夕,说起这除夕,正是每年末的最后一天。
    连续几天,怀府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或扫洒庭舍或除旧布新,或贴对联、挂灯笼,或开宗祠,收拾供器、三牲奉祀,或备各色糕点糖饼、枣栗核桃,可口水果。每个人都忙的脚不沾地,此处便不一一作繁述了。
    除夕当晚,怀府各房一一落座,却说这怀府的年饭也是遵守旧制的,摆设锦筵桌席后,男东女西分席而坐,两张巨大圆桌拿雕龙五扇彩屏隔了,铺陈锦绣毯兽炭火盆,以供取暖,男宾坐东桌,女眷坐西桌。
    先说这男桌主位坐的,自然是怀老太爷,旁边则是已经分家出去的怀二老太爷,而后依次是怀家大爷、怀家二爷与怀家庶三老爷,以及怀二老太爷家的四爷与五爷,而右手边则是嫡长孙怀景彦,二房的嫡次孙怀景廷,庶三房的怀景文与怀景武两兄弟,老四、老五的儿子怀景成与怀景名。
    女眷这边,以怀大老太太为主,身旁坐着怀二老太太,下首依次是泉氏、文氏、庶三房的李氏,四、五房的张氏与陈氏。右手起第二、三个则是二房的怀婷玉与幼妹怀欣玉,再往后是三房的怀无双,四、五房的怀如意、怀翡翠与怀依蓉,最末位坐的则是表姑娘泉瞳玥。
    仆从们传上道道美味珍馐,按照顺序依次摆放,其精致丰盛的程度,此处便不一一繁述了罢。
    席间,男桌众人纷纷推杯换盏,或是聊些朝堂趣事,或是聊些时评经义。而女眷这边,则是静静吃菜、鸦雀无声,只是偶有玉镯或佩环微微响动罢了。
    至于各房的姨娘们,则是不允许与正经女眷们同桌的,送了好些个菜,单独在屋中用饭自不提。
    饭毕,各房女眷带着自家孩子来给两位老太太磕头,老太太笑眯眯地一一送出了红封,小辈们打开来看,里头无一例外的都是些金锁、金叶子或是玉佩小挂件儿。而给下人和姨娘们的红封,则是些银钱。
    小辈们欢天喜地的拿了红封一哄而散,自去园子、亭子里头玩耍。
    就连泉瞳玥这样的表亲,都拿到了好几个红封,她将这些个物件儿锁进了双层漆奁里头,也就罢了。
    彼一时,怀府上下张灯结彩,烛火辉煌,泉瞳玥那样不爱凑热闹的一个人,却也半躺在院子的美人椅上,仰头欣赏着永乐城上空燃放的焰火,那壮观景色,真真儿是烟焰烛天,烂如霞布。
    因着过年节的关系,泉瞳玥也不似以往穿的那般素净,而是择了一身喜庆的新裙装。
    只见她乌黑柔顺的长发梳成双环髻,压了两枚花钿,再用数颗大小一致的珍珠,细细贯连固定,并从旁侧系了两条樱粉色丝带长长地垂了下来。
    她上穿月牙白底金丝牡丹纹交领锦襦,下着收腰水红色云锦莲步长裙,外着樱粉色绣梅花夹棉小袄,袖口、领口、下摆分别镶着雪白兔儿绒毛边。
    她那巴掌大的小脸儿半掩在雪白的绒毛里,越发衬的她粉雕玉琢,娇嫩妍艳。泉瞳玥虽还未长开,可那张俏脸已经渐渐开始显出她光华惑人的一面了。
    彼时,那袅袅婷婷的娇小身子软软地陷在美人椅里,安静地欣赏着天上的焰火。
    不多时,一道高大颀长、清隽如松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院子里。
    第44章 相伴看焰火
    虽说除夕要守岁,可十二岁大的小人儿怎么捱的住熬夜?身子纤弱的泉瞳玥,此时正缩在美人椅上,她已经有些睁不开眼了,打算欣赏完天空中的焰火,就回房里歇息了。
    彼时,却有一道清润如玉石般的声音自她头顶响起:“晚上风大,你躺在这里,仔细敞了风,寒气入体,又要病上一场。”
    话音刚落,一件带有体温的黑色披风盖在了她的身上。
    泉瞳玥睁着一双盈盈水眸偏头望去,正好撞进了一双点漆似的深邃眸子里,那人就这样俯下身子,直直地看着她。
    不消多说,来人正是半个月未曾露面的刘偲。此时,他身着一袭黑底玄色团龙暗纹阔袖锦缎长袍,腰身用一掌宽翠玉包金边腰带束紧,下着墨色束脚裤,脚踩墨黑镶宝蓝边的皮革靴,一头如缎长发束在珊瑚绿松石头冠之中。
    虽说这一身黑玄色的装束看着十分严肃,甚至带着些许阴沉的戾气,可配上刘偲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却丝毫不显得违和,这种阴沉邪肆与清隽疏朗同时出现在他的身上,竟然给人一种不落俗流的感觉。
    泉瞳玥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刘偲,一时间,竟觉得自个儿的心好像漏跳了一拍。
    她在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在打量着她。此时的泉瞳玥那巴掌大的小脸掩在雪白的兔毛里,平日里一直着素色的她,难得的穿了一袭樱粉色绣梅花夹袄与水红色云锦莲步长裙,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精致娟秀、粉粉嫩嫩,令他有些目眩神摇、心魂皆失……
    “怎么?见到我连话都不会说了?”两人互相凝视了好半响,刘偲觉得自己再看下去,只怕就要忍不住亲上去了,这才开口调侃道。
    “你怎么在这里?”泉瞳玥这才回过神来,此处可是怀府内宅,刘偲这魔星怎么也敢潜进来?
    刘偲好似没听到一般,将她往旁边挪了挪,一屁股坐了下来,将手枕在脑后,也学着她抬眼看着天上的焰火,嘴角翘着一丝笑。
    他刘偲从来都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这区区一个怀府又怎么拦得住他?那守门的婆子中了迷烟,此时正睡得沉着呢。
    说实话,他和堂兄坐在皇宫最高的阁楼顶上,看了许多年的焰火,却从来没觉得这焰火有什么稀奇,许是今夜身旁依偎的是特别之人,他竟然觉得天上的焰火格外好看,嗯,明年除夕夜,得叫库房多备一些,延长半个时辰,他就和玥儿两个人这样并排靠在一起抬头看……
    刘偲此时心情不错,可泉瞳玥却完全没有这样的心思,她见到刘偲竟然这样大喇喇地靠在她身旁,吓得赶忙坐起身来,却又被刘偲一把捞了回去,两人十分亲密地贴在一起,泉瞳玥想起身都起不了。
    虽然靠着这魔星,身子的确暖和了许多,但若是被人瞧见了,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儿。泉瞳玥推了推刘偲,后者却纹丝不动,泉瞳玥着急了,她一门心思只想把这个大晚上的不好好儿守岁,摸到她院子里的魔星给推走。
    “刘公子,算我求求你,赶紧走吧!这除夕夜,府上到处都是人,若是被人见到你在我跨院里头,我以后可怎么做人啊。”泉瞳玥说的是很现实的问题,如果被人瞧见了她的跨院里头竟然有个男人,那她的名声就算全毁了,即使去庵里当了姑子,也是要被人当做是个污秽之人。
    刘偲见她真的急了,眼睛里氤氲着水气,波光滟潋,令人心怜,眼见那泪珠子马上就要从眼眶里落下来了,这才依依不舍地站起身来,他抚了抚泉瞳玥那白皙如凝脂的脸颊,柔声哄道:“好了,别哭,别哭,还真是个眼泪袋子,我就是来看看你的,这就走了,你不要哭。”
    刘偲说罢,用力搂了搂泉瞳玥,方才放开她,站起身来。
    临走前,那刘偲许是禁不住刻骨的相思意,又凑到泉瞳玥的跟前,趁她不察,迅速地啄了啄那渴望已久的樱唇,而后迅速退开了一大步道:“上元节再来看你。”说罢,便足尖一点,跃出了围墙。
    泉瞳玥大概是对这魔星喜欢碰人嘴唇的事情已经麻木了,也或者是担心动静大了被人发现,就这样呆呆地给他占了便宜也没敢说什么,刘偲被她那副想挠他又不敢的小模样给逗的十分受用,跃了出去后,在墙外站了片刻,方才噙着一抹满足的笑容离去。
    其实刘偲是从皇宫里的私宴溜出来的,每年除夕这一天,不光是平民老百姓们亲人团聚的日子,也是旈氏皇族摆宴设席,吃年夜饭的日子。彼时刘偲也是坐在皇宫里欣赏焰火,可看着看着,也不知为何,脑海里净是玥儿那张清丽出尘的脸庞。其后相思成灾的刘偲,随便找了个由头翻出宫墙,几个纵跃就飞掠至怀府来看她,只是这时间确实非常有限,晚些时候他还得赶回皇宫去守岁,倒是有些可惜了……
    他知道玥儿的为难,可此时他也的的确确是管不住自己的心,自己的腿,他只知道他是不可能放弃玥儿的。
    泉瞳玥大概也不知道,因着放年假那日她没有拒绝刘偲,而放出了怎样的一头饿狼……
    却说自那日之后,刘偲回了府便开始心烦意乱,玥儿那娉婷的身影,总是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每每想到怀景彦那厮如今与玥儿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就越加的浮躁,谁知道那阴险卑鄙的怀景彦,会不会仗着自己表哥的身份,背着他教唆玥儿些什么不好的事儿……
    后来刘偲实在是坐不住了,就出去走一走,可到了十里御街上,却又想起那日马车里的事儿来,这根本就纾解不得半分,更觉心烦。如今他心里头的疑神疑鬼也越发重了,刘偲本不想打扰玥儿,可脚却自己走到怀府门口去了,想着也许能够遇上她,好在春节前夕,大家都忙着置办年事,谁都往来乱走,若是在门口偶然巧遇玥儿,倒也说的过去……
    其后刘偲在怀府附近徘徊了两日,却每日早上都看见那糟心的怀景彦进进出出,而玥儿身影根本就未曾出现过,一时间,刘偲觉得有些失望,正是不甘心要潜入怀府之时,却被尾随而来的覃舟给一把扯住了衣领子,口气十分焦急地道:“阿偲,可算找到你了,速速跟我回去。”
    刘偲是个拎得清的人,他见覃舟如此紧急,心知镜北必然有大事发生,他自也不推脱,两人往御街上的玉石铺子行去。
    却说这“金玉满堂”金饰玉器店,正是旈氏皇族的一个暗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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