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章

    林渊一开始以为宗恒画的是一团黑雾，随即, 他发现那并不是黑雾, 只是……该怎么说呢？
    那黑雾一样的气体其实并不是气体, 而是“那东西”的身体，那几乎融为空气的淡淡的黑雾，则是“那东西”的身体轮廓。
    那东西并没有眼睛, 然而却有一张奇大无比的巨口！
    几乎占据了头部70%面积的大嘴！在宗恒的笔下, 那口是张开状态的, 宗恒画的异常仔细, 林渊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那东西的口中漆黑一片, 隐隐的有一条滑腻的舌头，舌尖分叉就像一只爪，长长的耷拉在嘴边。
    “那东西”没有牙齿，没有爪, 除了那颗大头以及头上的大嘴，它身上竟然没有任何其他器官！
    没有爪！没有足！没有尾！任何正常生物应该有的部件统统没有！
    这是不存在于这世界上任何一本生物图鉴上的诡异生物！
    宗恒画完了，放下笔, 他将整张练习纸推到林渊面前的桌子上。在那张练习纸上，那头黑雾状的生物仿佛就在林渊面前一样, 黑暗中，它静静的悬浮在那里。
    看着练习纸上栩栩如生的奇异生物, 林渊的眼睛眯了眯。
    这个瞬间,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曾经抓了好几个晚上都抓不到的生物, 想到了执行“任务”的时候, 让他整个视野全部“马赛克”掉的存在。
    让他视野“马赛克”掉的生物，和宗恒笔下的这一头生物……
    或许，大概，应该——
    是一类生物？
    “不问我为什么看的这么清楚吗？”宗恒的声音忽然响起：“不和我说这只是个梦吗？”
    林渊便抬起头，静静的看向他，没有回复宗恒刚刚的问题，他对他说：
    “昨天，我房间，冯蒙帮我裱好的画丢了。”
    这就是林渊式的回答了。
    ***
    “确定没有被尾随吧？”有点昏暗的房间里，一个男声急促的响起。
    “没有。我过去之前特意用了对人体无害的昏睡剂，那是老谢给我的好东西，来自于他的异化兽，对普通人还有初级体都好用的，代谢很快，就算他们察觉到不对，去医院查也什么也查不到。”回答他的是另一个男声。
    然后，伴随着“吧嗒”一声，有什么东西从半空中落下了。
    和物品一起跌落的似乎还有“滴答”“滴答”的液体，黏腻而厚重，听起来便让人有种不适的感觉。
    “快把你的异化兽收起来，呃……每次看到还是觉得无法接受，好恶心，还有口水！这次的口水还比以前多！”这是第三个声音了。
    “别这么说嗒嗒啊~如果不是嗒嗒，你们什么都搞不来啊~还有这并不全是口水，谁让你们昨天非让我们从阳台下面的河里撤退呢？这是河水！河水！”
    “别说了，赶紧把东西拿出来研究一下，口水就口水，落在地上一会儿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好恶心的？”第四道声音就很威严了，这个声音依稀有点耳熟。
    唔……
    确切的说，目前出现的这四个声音都有点耳熟。
    啊~他们不就是一直潜伏在各个角落里，尾随深白，暗中观察宗恒的人吗？
    仔细看的话，第二个声音的主人……不正是曾经指点过林渊垃圾处理所位置的男人！
    仅仅亮着头顶一盏灯的大房间内，一共有七个人正坐在灯下面的长桌旁。
    四男三女，其中一个面容严肃的男子正一脸严肃的坐在长桌顶端的位置，他面前的桌上摆了一幅画，随着画上沾上的口水不断黑雾化消失在空气中，整张画的画面也就慢慢展现在所有人眼前。
    画面上是五只黑猫！
    这幅画正是林渊丢失的画！
    “画画的人是林渊，他是在目标7的室友——冯蒙上课的时候绘下这幅画的。”
    “一开始我们并没有察觉这张图有什么特异，还是稍后他们与目标3一起共进午餐的时候，大智伪装的学生在旁边听到了关键词——这张画画的是目标3家中的黑猫。”
    “虽然我们至今没能成功潜入目标3的家中，然而各种探测器的探测结果都可以显示，目标3的家中除了目标3以外，再没有任何活物。”
    “如此一来——”面容严肃的男子眉头皱起，站起来，他的手紧紧按在画框上：“如此一来，我们基本上可以判定，画面上的图其实正是我们探索许久的、目标3的异化能力！！！”
    “噢噢噢噢！”
    “这可真是不容易啊！”
    “从发现到现在，我们已经跟踪了他半年了，半年了！什么也没有发现，我都快以为他是普通人了！”
    男子话一出，桌子两侧随即传来队员们的欢呼声，大概是这半年过的太辛苦了，他们欢呼雀跃的时间有点长，还是他们的队长、站在长桌顶端的严肃男子轻轻按压了一下手掌，示意大家收声。
    “安静，我知道大家辛苦的很，其他目标都有了正常的紧张，只有目标3这里没有任何发现，这让上面都开始怀疑我们的能力，可是，我们坚持住了，坚持就是胜利，如今我们不就有了关键性的发现吗？”
    他先是鼓励了一下队员，随即——
    “接下来，我们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发现，好好通过这幅画了解一下目标3……”
    说着，他一直下垂的嘴角终于微微上扬了一下。
    “深白。”
    他说出了目标3的名字。
    ***
    “目标3果然已经不再是初级体了，如果这五只黑猫就是他的异化兽的话……毫无疑问，他已经达到异化一级的程度了。”首先说话的是一名女子，这是名娃娃脸的女孩子，个子不高，声音软软，还留着乖巧的妹妹头。
    然而她却无论如何不能给人无害的感觉，原因就在于她露在外面的肌肤上……的纹身。
    好家伙！皮肤上到处都是纹身！看上去霸气异常，然而配上妹子本身软萌的长相……
    ==
    违和。
    “不，阿三，不是一级。”反驳她的是另一名女子，身材高挑，面容冷艳的女子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仔细观察了片刻，她说出了自己的结论：“这张画画的很好，连黑猫的细微表情都捕捉到了，如此栩栩如生的黑猫……”
    “异化程度应该至少五级。”
    周围便传来一阵倒抽气声。
    “异化五级？怎么可能？我的嗒嗒才是三级！”出声的是一名矮胖的男子：“嗒嗒怎么看都比目标3的黑猫厉害吧？！”
    女子便沉默了。
    直到她的对面，一名高瘦的男子出声：
    “嗒嗒是a级异兽，还在进化中，所以异化程度暂时被判定为3级。而目标3的异化兽是原本就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生物，危险程度低且为人熟知，这种情况下，他的异化能力很容易达到一个比较高的程度，然而他的异化兽本身级别却无法被判定的很高。”
    他的意见很中肯，这段话说完，无论是冷艳女子也好，还是矮胖男子，甚至队长都点了点头。
    “不过——”高瘦男子稍后皱了皱眉：“有一点不能忽视的地方，从这幅画看……目标3的异化兽似乎不止一只？五只？”
    “不，不是五只而是两只，大智你是有点脸盲所以可能看不出来，不过这幅画画的真的很好，只要仔细看，可以看出来虽然画了五只猫，然而其实只有两只猫。”软萌的纹身妹子——阿三对他说。
    高瘦男子的眉头便松开了一些：“这样啊，两只黑猫，倒也不算十分出格。”
    “而且啊，目标3那里有毛病不是吗？”说话的人还是阿三，说到这里，她露出了可惜又怕怕的神情：“明明长得那么好看，又品学兼优，偏偏……”
    说着，她指了指自己心脏的部位：“他一直在看心理医生，虽然我们从未成功拿到他的病例，不过种种线索综合看，他有严重的心理问题，还有双重人格症……”
    高瘦男子的眉头便彻底松开了：“也是。”
    “历史上，有多重人格的目标……确实很容易有多个异化兽。”
    “不过两只黑猫么……倒也还好。”
    “难为他的起始气值如此高，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黑猫异化的如此拟真，只是黑猫的话，倒是可惜了……”
    说完，他便不再开口。
    一群年轻人便围绕着桌上的话又讨论起来。
    有人觉得这黑猫真可爱，有的人则觉得画者的画技质朴绝伦，针对自己觉得不错的地方，他们有说有笑。
    这段时间的潜伏工作着实辛苦，难得工作有了进展，他们稍微放松了一些，毕竟，他们也是年轻人。
    桌旁却仍有两人的眉头紧皱，迟迟不肯松开。
    一人是坐在长桌顶端的队长，而另一个人则是戴着眼镜的冷艳女子。
    两个人的视线落在被众人围着的画上，许久，两人同时抬起眼来，目光在半空中相撞。
    “能够将这两只黑猫画的如此清晰，那名叫林渊的男子不简单。”先开口说话的是戴眼镜的女子。
    队长点了点头：“虽然身上没有检测到任何气质，不过，姑且把他列为目标13吧。”
    说完，他的目光却没有收回，仍然和自己的下属对视：“然后，还有呢？”
    抿抿薄唇，冷艳女子的眉毛皱的更紧一些，薄唇微张，她轻声道：“画上有一只黑猫在吃东西。”
    “目标3的异化兽……已经可以进食普通食物了。这、这是……”
    面容严肃的队长便缓缓点了点头，再次开口的时候，他的语气便有些沉重：
    “没错，这是异化程度十级的表现。”
    “目标3……”
    “需要加强观察。”
    ***
    黝金市中心，黝金市最高的居住公寓——黝金公寓的顶楼，第199层。
    还是上次林渊住过的那个房间，深白正躺在林渊之前睡过的那张大床上，接电话。
    “哎？画没有挂上去？为什么？丢了！”
    “哎哎哎哎哎！！！！！！！”
    他的语气异常震惊，仔细听还能听出一丝委屈与娇憨。
    然而——
    和他可爱语气截然不符的是他的表情。
    男孩的表情却是瞬间阴沉了下来。
    乌黑的眼眸中一点亮光也无，周围空气的温度似乎都瞬间降低了下去，然而与此同时，男孩的口气却仍然很温柔：
    “那，阿渊你今天晚上睡觉一定要关好窗哦！我很擅长机械的，回头，我去给你加强一下绿房子的防备？”
    “嗯，晚安哦~”
    他挂上了电话。
    握着电话的手掌重重落在身侧，男孩彻底被一种黑色的氛围所笼罩了。
    抬头看着上方巨大的玻璃窗，他睁着眼睛，静静看着。
    直到，与夜空同色的窗户上出现了一双黑猫的眼睛。
    两双黑猫的眼睛。
    三双……
    四双……
    ……
    直到窗户外的夜色再也不见，全部被橙黄色的猫眼笼罩了。
    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少年轻轻抬起没拿手机的那只手，伸出一只手指，他指了指窗外的方向。
    “去吧。”
    他轻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