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5节

    这裂缝很深，几乎看不清里面，司凰知道这是一条入口，先从这里进入海里，再凭她在海里的方向感就能找到造神的位置。
    三人一起下冰层的时候，眼看就要入海，徐子秀突然对司凰说：“司司，你知道吗？只要我记起来我原来的身份和能力，我就可以选择沉睡，这个沉睡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十年可能是一百年，这就是我的‘死亡’。一旦我醒过来，我的记忆就会出现断层，我又会变成不知道从哪里来该哪里去的家伙，哪怕我这个身体已经被啃成了渣渣，我也可以从别的身体活过来。”
    司凰闻言看向他。
    徐子秀说：“是不是很棒的能力？”
    海面就在眼前，三人即将跳下去，就听到徐子秀说：“这个能力是乔洬给我的。”
    “他说，他爱我，哈哈哈哈。”徐子秀大笑着，“司司，我耍你的，我才不会帮和乔洬有关系的人。”
    最后的声音还在耳边，紧接着就是落水声，徐子秀直接一头扎进了冰冷的海水里，在进去之间他还抱了一块大冰石。
    司凰和秦梵也跳了进去，在一进水里，司凰就变身成了鱼尾，一手拉着秦梵，看着徐子秀快速的下沉。
    她一样往下潜去，在海水里还能看到徐子秀一如既往的邪戾眼神，笑得张狂的弧度，他用眼神告诉司凰，不需要她的帮助。
    他说他的死亡就是沉睡，这是打算在海里沉眠吗？
    司凰一瞬不瞬的看着徐子秀，脑子里突然响起五宝的声音：【陛下，臣想起来，这里是公子死的地方。】它的声音哽咽。
    【白璧显是公子喜欢的人，他是白璧家的独子，和男扮女装的公子遇到，公子为了活下去就想尽办法的跟在白璧显的身边。】五宝道：【这里面有很多误会，臣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就是在这里，公子被人逼到了这里，是白璧显把人带来的，他们要逼死公子！可是公子可以不死的，可公子最后用全部，全部的能力都用在了白璧显上。】
    司凰没有任何的回应，过了好几秒，五宝才说：【公子用自己的寿命和所有愿力给了白璧显一个愿望。】
    【……愿他长生不老，醉生梦死。】
    ——乔洬啊乔洬，比谁都狠——
    司凰想起徐子秀的话。
    乔洬的确狠，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他的感情偏激，对白璧显有多狠也说明了对他有多爱。
    司凰不认识五绝公子，也没有见过他，一切都是从五宝那里听来的。但是但从五宝的只言片语就感受得到，这个天生和她一样体质的男人，比她活得更艰难，又比谁都更努力的去活着，去珍惜自己的生命，和天在争命。
    然而，这样一个珍爱自己生命的人，却宁可用自己的命去换来给白璧显的这样一个报复，到底是有多恨又多爱？
    长生不老，醉生梦死。
    八个字，道尽了徐子秀活着的茫然，连死都无法做到，只能在梦中沉睡。
    白璧显，徐子秀。他对五绝公子又是怎么样的感情？人已经走了，司凰无法去了解，五宝话里的误会又是什么误会？只要想想徐子秀的个性，再去猜测五绝公子生来艰难所促成的性格，这两个人的相遇又是一方隐瞒真实性别的同性，想轻易两情相悦的在一起实在是太难了。
    一直没有司凰的回应，五宝也再次沉默了，突然想起关于五绝公子的事，也五宝这个小坑货也止不住的受到情绪的影响。
    这边司凰正拖着秦梵快速的往深海里潜去，另一边不管是z国还是其他国家的人们，一个个的都接到了信息，一个接着一个人的离奇死亡以及网络上出现越来越的帖子言论，让全人民都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没有人会想死，没有人会愿意死。
    经过这些日子来的经历，让普通人们接受了特殊血脉，对他们的感官也发生了变化，从排斥到尊敬。
    然而，当有一天非要在自己和特殊血脉两者之间选择一个的话，又有当场死亡的例子摆在面前，能有几个人愿意牺牲自己？
    司凰知道时间拖得越久，局势就越危险，哪怕现在的她也不知道见到造神后该怎么做，是毁掉他还是？
    脑子里浮现夏栖桐的身影，司凰的眼神坚定起来。
    无论如何，这一步，她必须走，走得不能有任何的犹豫。
    人群已经被造神的可怕能力给震慑，他们就没有想过，就算都选择了否，暂时保全了自己的命，最后抹杀了特殊血脉，那又怎么样？造神依旧在，只要哪天他想，全部人就得再次承受这样的危机。
    或许是有人想得到的，只是眼下先要保全的就是自己的命，至于以后的事也得有命去面对才行。
    海底的压力越来越大，司凰无所谓，秦梵的身体也撑得住，只是氧气就不行了。
    为此，司凰则帮助他呼吸顺气，终于在深海里看到了一艘钢铁堡垒。
    这像是一艘潜水艇，又像是海里漂浮的钢铁宫殿，类似于铁灰三角域，不过前者是在海里，后者是在海面上，都是能够移动的秘密存在。
    司凰看着，正在想着找进入的地点，突然耳边听到一丝声音，转头就看见一个地方的门打开了。
    司凰和秦梵对视一眼，然后直接游了进去。
    “刷——刷——刷——”伴随着一道道门的开启，就好像是专门给司凰他们引导路线，一路就这样通畅无阻的来到了最后一处。
    司凰知道一进入这里，就等于完全进入了造神的地盘，所有的一切都受他的控制和见识，所以在没水的地方，她也没有恢复双腿，而是被秦梵抱着走。
    当看到坐在机械中的夏栖桐，司凰一时之间有点恍若隔世。
    在夏栖桐的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成宏注意到司凰看来的视线，对着司凰微笑。
    近两天没有吃喝，让这个男人形容很憔悴。
    如果司凰再晚来一天的话，估计他已经渴死在这里了。
    造神可不会为了让他活命，专门照顾他给你开门安排吃喝。
    “司少，现在的四爷……已经完全遵循造神的设定行动了。”成宏声音粗哑，有点艰难的说道。
    虽然司凰来之前就有预感了，不过听成宏这样说，司凰还是没办法回他的话，只是看着夏栖桐，轻轻喊了一声：“夏栖桐？”
    在机械椅上的夏栖桐睁开双眼，刚刚闭眼的他好像是在恬静的安睡，睁开眼睛的他却一点不像从睡眠中醒来。
    最重要的是他一双眼睛也不是正常人的眼睛，反而像是人形的机械电脑，无数的蓝色数据率在里面闪烁，让这双眼睛也变成无神的蓝色。
    司凰的心脏猛地一抽，抱着她的秦梵感觉到她胸口的起伏，抱着她的手又紧了一分。
    “你是司凰。”夏栖桐开口，语调意外的温柔，那是属于夏栖桐说话的语调，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然而一看他无神的眼睛，司凰就知道这不是夏栖桐，至少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夏栖桐了。
    “是。”司凰以为自己可以很冷静，但是真实的面对这一幕，声音还是发涩了，“我来了。”
    夏栖桐道：“你是系统唯一设定的管理者人选。”
    “……管理者？”司凰。
    夏栖桐：“一旦通过考验，造神系统将为您服务。”
    司凰一时间沉默，这就是夏栖桐叮嘱她来的原因，如果她没有及时赶来怎么样？
    夏栖桐不知道猜到她的心思，还是单纯向她解释：“考验一：系统初次试探已通过。考验二：在造神计划结束前安全抵达系统面前已通过。考验三：全民默许进入新时代人数占据多数，考验正在进行时。”
    司凰敏感的发现夏栖桐话语里的字眼，“默许？你的意思是不选择就是默许。”
    夏栖桐道：“没错。”
    没有情绪的回答，再温柔的嗓音也改不了他无情的本质，比之窦文清更机械冷漠。
    司凰突然发现，自己来到这里什么都不能做，又或者说这已经是一场属于全普通人的战争。
    “如果我没来会怎么样？”
    夏栖桐：“考验二失败，系统自行运行。”
    造神的自行运行会带来什么后果？没有人知道。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之后的网络全在一个没人类感情的造神控制中，是一个非常让人不安又不可控的情况。
    司凰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就好像是打翻了一桌子的配料，百味杂交。
    “造神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让夏栖桐沉默了半晌，然而他脸上没有任何属于人思考的情绪，也许他只不过是在运算而已。
    “造神没有目的，目的在于制造和管理人员的思想，在系统完成之前，所有的制造者的思想无法统一。”夏栖桐道：“现在系统完成运行中，只有两个目的，一抹杀所有违背系统设定的生命。二，考验管理者是否有资格管理系统。管理者成功通过考验，系统将由管理员重新设定并操控。”
    夏栖桐的声音突然失真，司凰就看到他搭在机械椅上的手指突然浮现光亮，就好像皮肤内容出现了电路，紧接着手指就量子化了。
    司凰瞪大眼睛，朝他的方向过去，却忘了她现在在秦梵的怀里，身体往前一倾，就被秦梵重新捞回来。
    秦梵知道她的意思，就抱着她往夏栖桐走去，在夏栖桐半米远距离站定。
    这是因为秦梵也听出来，目前的夏栖桐对司凰没有恶意，或者该说在结果出来之前，他不会对司凰做什么。
    “请无需担心，身体的虚化并不代表系统受损。”夏栖桐开口道。
    “四爷！？”这句话让成宏猛地抬起头，期盼的看着他。
    没有感情的造神系统不应该会说出这种安慰人的话，哪怕安慰的话语并不是在场几人想听到的。
    然而夏栖桐说出这番话，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不过是念了一句系统挑选出来的台词。
    成宏只觉得血液再次冷却下来，他忍了很久，还是忍不住眼泪逼上了眼眶，一个大男人竟然就这样哭了，还是无声颤抖的哭泣。
    “这是怎么回事？”司凰艰难的问道，伸出手放在夏栖桐的手上方，那漂浮的量子光芒没有实物，就这样消失在她手指之间。
    夏栖桐：“人类生命*无法承受系统，这是进化的代价。”
    进化的代价？
    这不过是造神的进化代价而已。
    司凰脑子里回想起夏栖桐的一幕幕，对方双腿无法站立行走后的模样和言行。
    突然之间，她明白了，夏栖桐只怕早就猜到了造神最后的完成，会带来的是怎么样的后果。
    一个人被逼到这种程度，却还是愿意留下一线生机，坚持的把这一线生机的钥匙交到她的手里。
    “夏栖桐……”
    夏栖桐说：“看来你很喜欢这个名字。如果你成功通过管理员的考验，可以给系统重新命名，称呼我为栖桐。”
    “栖桐？系统？”司凰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渐渐的她眼神坚定冷却下来，“你说得对，只要我通过了管理员的考验，不光是名字，还有你的面孔、感情、生活经历，都考验根据我的意思来设定对么。”
    “是的。”夏栖桐面无表情道：“目前选择否定生命已经达到百分之二十四，当我目前的*完全消失既为考验三的结束。”
    他没有说选择确定的有多少，司凰也想得到对比起选择否的肯定很少，少得完全没必要去说。
    司凰也不想他说，因为一旦选择了确定，就说明这些人都已经死了。
    此时这间冰冷的实验室内一片安静，除了夏栖桐的身体在用不慢的速度消逝。
    这种量子化的消逝让人想到电影效果，尤其是在现实中亲眼看到，没有任何的血腥，反而有种安详的美感。
    与这实验室里不同的是外界已经乱成了一团，人民得不到上层通知的恐慌，人们一个又一个的死亡事件在网上传播，在点了否定后，对于特殊血脉的愧疚，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结束，结束时又会是什么样的方式的不安，造成了社会的动荡。
    这些情况，司凰都已经看不到，但是她能够想象出来。
    视线中，夏栖桐一开始的量子化还算缓慢，然而越到后面反而越快，她看着他的双手已经消失不见了。
    “五宝。”司凰在心里默默的喊道。
    【是，陛下！】五宝立即有了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