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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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
    “哼,这破域九霄的人可真是过分,在殿下面前那样血腥地杀了人,半天都没来人清理。”
    东时玉沉默不语,只望着窗外那又隐入云层的月华。
    刚才,鹰在他面前那样虐杀了他的暗卫,他的暗卫。本来,他已经默许了暗卫,自尽而亡,但是,破域连这个机会都没有给他。
    这真的是巧合?
    还有,鹰说的那些,有几分是真的?
    某一偏殿,粗犷的男人压低声音对站在黑暗中的男人道:“王子殿下,我们何时离开?”
    “现在不行,这个时候,反而是九霄殿里戒备最森严的时候,尤其是刚发生了这么多事。”
    “幸好属下刚才跑得快,否则,被发现的就是属下了。”
    “不宜再出手了,有时候多方势力一起出手是好事,但有时候却也互相拖累。四更天时我们就走。”黑暗中的男人沉声说道。
    “殿下!”门外有人闪身进来,身上带了血腥味。里面的人心中就是一惊,这是......
    “九殿下呢?”
    “属下无能!牢区那边的防御阵法好生厉害,属下等在阵法中就几乎全军覆灭!”来人沉痛地应道。
    “什么?之前的阵法不是都摸清了吗?”黑暗中的男人,那西疆王子西长离闻言握紧了拳头,额上青筋直跳,他派去牢区的有十二人啊,十二人,是他这一次来破域所带的一半精英了,只剩一人回来了?“你说,就你一个人逃回来了?”
    “...属下无能。”
    “无能无能无能!除了这一句,还有没有别的话了?”西长离哼了一声,努力地压下胸中怒火,咬了咬牙道:“准备离开!”
    外面,有一道鬼魅般的黑暗无声地掠走了。
    三重殿,帝君寝宫。所有的窗门都紧闭着,里面烛火有些暗淡。
    神医弯腰拿着白布将沉煞脸上身上又渗出来的无数血珠擦去,但是一眨眼间,新的血珠又渗了出来。他睁着一双血色眸子,眼角也控制不住地滴落血泪。
    沉煞不会哭,这些,是毒蛊发作的一个症状罢了。
    他躺在那里,赤着上身,自身的血已经将身下的褥子染红。寻常人流这么多血恐怕已经支撑不住了,也许,万幸的就是沉煞有一具无比强悍的身体,还有无比强悍的意志。
    “月卫大人,楼姑娘到底何时能回来?”神医再次擦掉血珠,见又密密麻麻地冒了一片出来,饶是他以前也见过沉煞这种模样,也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
    这实在是让人心底发寒,没完没了地冒出来的血珠,那越来越红像整双眼睛里都盛的是血几乎看不见眼球的双眸......
    第75章你救了我
    <h1>第75章 你救了我</h1>
    别说那些侍女,就是他一个见惯生死,见过无数种毒发样子的大夫,都有些接受无能啊!
    更何况,他现在还一直睁着眼睛,那双血眸里的无尽的血好像是能够将人吸进去一样,根本就不能多看他的眼睛,多看一眼都会全身发抖。
    天影持剑站在榻前,心也一直是提着的。
    今天的九霄殿不平静,现在楼姑娘不在,他必须要保护好帝君,必须!
    “楼柒回来了。”月松了口气的声音,那是因为楼柒出去时的装扮的样子,印在了外面的窗纸上。
    但是人走进来,一拉下风帽,让这里面三个人都失望极了。
    鹰见三人同时都露出了极度失望的神色,不由一愣,“你们用不用这样?看到我心情有这么差吗?”
    本来还想开两句玩笑的,在看到沉煞的模样的时候,他的话就咽了回去,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主子又是这个样子了,绝对不对让人看见,看见必要灭口的样子。
    “楼柒呢?”月不由问道。
    “她把披风给了我,我去东时玉那里演了场戏,她应该早回来了啊。”
    “你去东时玉那里演了场戏?”月抓到他话里的问题,就凭他?凭他这暴躁易怒的性子,去玉太子面前演戏?
    鹰不服地道:“怎么,我不行吗?咦,不是主子的命令吗?我们从一重殿出来的时候,后面有人悄悄跟着,楼柒说那个人是玉太子的人,说找机会跟我换角色,让我把人逼到玉太子那边,当着他的面把人狠狠地杀了,不要给对方自尽的机会......”
    月顿时眉头一跳:“主子什么时候下过这样的命令?”他们都知道玉太子厌血,对血腥味异常排斥,世人美化他,还说这是佛性,是慈悲心,不忍见血。他竟然当着玉太子的面,杀人?杀了他的人?
    绝,真是绝了。
    “这是,楼柒说的。”鹰耸了耸肩道:“不过,不得不说,真他娘地爽。”
    他向来不喜欢东时玉那温润到极致的模样,所以这样的戏,他演得来,演得爽。
    “帝君,您怎么了?”突然,神医的叫声把他们拉回了注意力,一下子朝沉煞那边看了过去,这一看,两人差点跪下。
    原来沉煞毒蛊发作,十五的时候就是一直流血,然后全身无法动弹,也说不出话来,但是现在他竟然在全身抽搐!
    他身上的血管突然间都浮于表面一样,像是一条条血色小蛇附在他的身体上,随着他的抽搐而一直动着的样子,看起来恐怖异常!
    “主子!”
    这时的沉煞整个人正经历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剧痛!以前十五的时候毒盅发作时他也是异常痛苦,他曾经觉得,那已经是极致的痛了,痛着痛着,他几乎也可以痛到麻木,但是,在此刻这种痛面前,他才发现,以前的那种痛完全就是小意思!
    现在的痛,怎么说,像是有无数只噬骨蚊都钻进了他的血管里,不,像是他的全身血管和经脉里都塞满了噬骨蚊,它们在一寸寸地吞噬掉他的血肉,在向骨头里钻。
    偏生这样恐怖的剧痛下,他还无法出声,无法动弹,现在连眼前都是一片的血雾,连眼珠转动都困难了,痛到极致,他甚至有点儿恍惚,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身边有谁在说话!
    这一点令他倏然心惊。
    他觉得自己即将要这样无能为力地,绝望地痛死过去。
    没有人,身边没有人,没有人可以救他,没有人可以缓解他的一点点痛楚,没有人让他能缓一口气。
    沉煞平生第一次,生出了放弃的念头。
    放弃吧,这样的毒蛊,这样的痛!
    他累了,他撑不住了。
    沉煞一边心惊着自己从未有过的这种软弱,痛恨着这种软弱,一边却痛到无力阻止这种软弱和绝望。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都无法体会到,这是怎样的一种痛苦,甚至可以说,这是一种,常人绝对撑不下去的痛苦!
    “帝君!”
    “主子!”
    “神医,快想办法!”
    月和鹰他们并不知道沉煞有多痛,并不知道他的绝望,但是单看他一直抽搐的样子,单看那些恐怖的血管,像是快要寸寸爆裂的样子,他们也能够想象到,他这会儿是怎样的一种痛苦!
    “我,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帝君不能开口,我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样的感觉!”神医老泪纵横,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无能!沉煞身体里的剧毒,齐了药引的话他是知道怎么解的,但是对于蛊,蛊再加上那剧毒,他真的是无能为力啊!
    “楼柒!该死的你还不来,还不来!”鹰受不了地一声怒吼。
    就在他的吼声刚落,一道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瞬间就来到了榻前。
    “叫魂?”
    几人定睛一看,来的可不正是楼柒!
    “你个死女人,你死去哪里了!”鹰差点就要去揪她的衣领,月及时拉住了他。
    “闭嘴。”楼柒这时也才看到了沉煞的样子,她脸色一变,立即就将月和鹰两人同时推开了:“出去守着!”
    月二话不话,拽着鹰就出了殿门,一左一右,守,守着,一只蚊子都不会放进去。他们帮不上忙,只能听她的,听楼柒的。
    鹰抬手抹了一把,满头满脸的冷汗。
    “楼姑娘,要怎么做?”神医也似乎在瞬间就镇定了下来,什么时候,楼柒成了他的主心骨了?他一个半截身子快入土的老头子,脸红不?
    不,不脸红,只要她能够救回帝君。
    “把迷之花,辗碎了。”楼柒把手里一个盒子递给了他。
    神医一惊:“迷之花不是被盗了吗?”
    楼柒瞥了他一眼:“被盗?我拿回来的东西,谁能盗走?”开什么玩笑,过了她的手的东西,她一定会做特殊记号的,藏到哪里她都能找出来,要不是去拿回迷之花,她至于回来得这么晚吗?
    神医知道这时不是细问的时候,但是,“可是,这是帝君解毒的药引,十年内只此一朵,现在用了,以后怎么办?”
    “神医。”楼柒突然叫道。
    “在。”
    “我现在需要的,是我一个命令,你一个动作,有什么疑问,过后再说。”
    神医汗然。
    信她,现在也只能信她。
    他咬了一咬牙,去磨花了。
    “天影,破杀。”
    天影要比任何人都信任楼柒,那是因为在幽潭,以及从幽潭回来的路上,见到的那样的楼柒。他立即就将沉煞的破杀递到了她手上。
    楼柒双眸冷凝,举起破杀就朝着沉煞的心口刺了下去。
    沉煞痛到尽头,只差一点就守不住最后一丝清明的时候,突然觉得心口处一凉。
    那种凉,真是透心的。只是一种凉意,但就是这种凉意,一下子把那种让人无法撑下去的痛楚,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身子几乎是同时就放松了下来,不再抽搐。
    眼前也没有了那一层浓浓的血雾。他感觉得到有人在替他擦拭身子,全身一阵清爽。紧接着,一具温软的身子偎进了他怀里,一双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
    属于他的,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感官,所有的内力,一下子都回来了。
    就好像他之前经历的那一切只是一场恶梦。但是沉煞知道那不是,不是恶梦。
    他搂紧了怀里的人,带着她一起,坐了起来。“楼柒。”
    “嗯,我在。”
    楼柒的声音带着一种倦意,一向冷酷的沉煞突然觉得心前所未有的软。
    “你救了我。”他说。
    这一次,他没有称“本帝君”。
    不是以自身为药引,缓解了他的毒蛊,是在他自己绝望到极致,将要放弃的当头,她来了。他也终于没有成为自己最为不耻的那种,自我放弃的人。
    寝殿里,神医他们都已经离开了,那些榻也收拾好了,他们现在,就在他的大床之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楼柒以手背虚掩着嘴巴,打了一个懒洋洋的呵欠,道:“是啊,我又一次救了你,所以是不是有什么奖赏?”
    她累了,很累。
    沉煞看着她有点儿苍白的脸,视线就落到了她有点儿白的唇上,气息一紧,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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