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对了，阿梅，你不要往郁泽亮面前去凑，知道吗？这不仅是因为庚裕青的问题。还有他家里的问题。总之对你是没有好处的。你是个有打算的人，成分也好，村里又有你舅舅和村支书在，你其实生活可以很滋润的。”闵兰突然严肃的对着阿梅说道。
    阿梅一愣，很快涨红了脸拍打闵兰的胳膊。
    “闵兰姐，您说什么呢，我跟郁大哥根本就没有瓜葛。不过是庚裕青硬瞅着我，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都冤死了。难道你还想要我走阿芯的路吗？那到时候我的名声都洗不干净了。”
    闵兰听了也松了一口气。
    “你能这么想就好。好了我以后也不再说他了。省得你不高兴。虽然我没有机会，不过我觉得看些书也是好的。至少读书能明理。”
    接下来的日子，闵兰更是早早的过来，天快擦黑才回去。还自带粮食过来，跟着阿梅几个看书，讨论问题。
    阿梅觉得闵兰的到来让自己的动力更加地足。阿梅原本就是有些懒散的人，身边没有一个榜样一样的人，到底读书有些懈怠，现在这个问题就解决了。
    对于阿梅这里的变化，大兴舅舅和舅妈都没有什么话说。虽然大兴舅舅还没有理解阿梅的话，但是也没有横眉冷对。
    看书的时间过得特别快，悠闲的日子更是让人懒散。任何事情，时间就是最好的治愈药。现在大兴舅舅，有些时候还是肯跟阿梅说话。阿梅很是高兴，至少舅舅不再无视自己。
    眼看着要过年了，村里也开始组织男人们开始抓鱼。
    山三村范围内，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池塘。年年春天，村里都会放进去一些鱼苗。这是给村里增收，还顺便能够丰富一下村民们的饭桌。
    现在大兴舅舅每天都出门。
    阿梅也放下书本，跟着舅妈每天不同的池塘边领鱼。
    最多的就是白鲢，还有一些黄鳝，鲫鱼也不少。偶尔的时候，也能够找到一两只行动缓慢的甲鱼。阿梅看着甲鱼眼睛都发亮，这可是纯天然无污染的。吃得不知道有多补。现在阿梅很馋肉。
    不过大多数的鱼，都让村里组织村民去各个镇上卖。不仅是密山乡，还有瓜兰镇、新湾乡，白杨店之类的地方，村里人也都过去。
    几个半大的小子，还跟挖泥鳅，摸螺丝、田螺之类的。稍微养养，就可以住着吃了。用油爆炒，虽然美味，不过很少有人家会做的。因为这很费油。
    不过舅妈还是给做了一次。除了给阿梅几个吃，还有给外婆和大兴舅舅当下酒菜。
    村里除了卖掉的鱼，每家还分到了十几条鱼。各色的品种的都有。
    舅妈领着阿梅三个表姐妹，挑选了四条白鲢还有所有的螺蛳青。准备做鱼干。
    除了这些，还要处理家里鸡鸭。即使再穷都是要酱一两只的。剩下还有多的，就要去卖掉。幸好有翠姑婆在，这些鸡鸭都是有去处，还能够卖一个好价钱。
    往年的时候，大兴舅舅还会不好意思去麻烦翠姑婆。不过今年因为造了阿梅的房子。即使工钱不用，但是材料钱还是得付一些的，还有进屋酒办得也体面。所以这饥荒也就拉下了，分红之后，就把跟村里邻居欠的钱给算算。不能过了年三十。各家日子都不好过，大兴舅舅又是一个只要手里有钱，就不愿意欠账的人。
    阿梅原本不知道这些的，只是有一天，阿梅心血来潮，早早的起来了。收拾毛巾到后院洗把脸。就听到老屋里传来大兴舅舅和舅妈的谈话。
    “怎么样，今年的分红能还清造房子的欠账吗？”舅妈问道。
    回答舅妈的则是一片沉默。
    阿梅原本准备听了大兴舅舅的回答就走的，现在却是不走了。只等着大兴舅舅的回答。
    “你倒是说啊，到底欠多少，我也好有一个计划。总不能等人在年三十的时候上门讨债吧？那个时候我也拿不出来啊。”舅妈着急了。
    阿梅听到这里心里就是一片难受，虽然有大兴舅舅的考量，但是这里边实在也有自己的因素在里边。阿梅很着急，想要赚钱的着急。
    “不用着急，总会有办法。我在村子里的信誉还是不错的。真的不行。我跟阿根说说，让他先支借我一些，把其他人的帐还了再说。至于明年该是好好地想想法子。”大兴舅舅浑厚的声音，让屋里屋外两个女人都心安。
    ☆、第三十章
    过年，这一个永恒的话题，都是绕不过去的。
    再穷的人家，也都不会在这一天吝啬的。总是会拿最好的出来，即是告慰祖先，也是犒劳辛苦了一年的家人。
    年二十九，阿梅几个一早就起来就开始忙碌起来。
    只是到了早上九点钟的时候，却有人上门了。
    在晒地收拾东西的阿梅见了有些疑惑，不过没有问出口来。
    只是一边素映表妹脸色一变，跟小妹素涓说了一声去叫“去叫爸爸”。自己则是迎接上去。
    “王伯伯，您来了，我爸正在屋里忙着，您请里边坐。”
    伸手不打笑脸人，见素映这么热情，这位王伯伯也就不再板着脸。
    “素映洗菜呢，你忙你的，我去找你爸。”王伯伯说着就进去了。
    阿梅从刚才就忍着不问，等人进去了，才小声地询问表妹。
    “表妹，这位是谁啊，你怎么还特地让素涓表妹进去通知一声呢？是不是脾气不怎么好？”
    “咱们家里欠着王伯伯钱呢。所以才让妹妹去通知一声，也让我爸有一个准备。没事，我想我爸应该已经准备好了。”说着素映表妹就自顾自地开始干活。
    干活的素映表妹显然现在没有负担。只是一边的阿梅却是心里着急起来，大兴舅舅是否能够还清钱还是一个未知数。阿梅不免在心中暗暗担心起来。只盼着今天来要债的人少一些。
    阿梅一边洗着手边的菜，一边不停地看着房子大门。
    也许是阿梅心里的愿望实现了吧。这位王伯伯是笑呵呵地被大兴舅舅送出门的。阿梅看到两个人的笑容，这才放下吊起的那颗心。
    只是阿梅放心地太早了，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又是好几个人上门要债。
    阿梅觉得自己都不能够淡定下来了。
    终于在来的几个人满意而归之后，大兴舅舅有片刻的空挡的时候。阿梅抽空进了屋子。
    一进厨房，舅妈正在准备今天的饭菜。至于大兴舅舅则是在灶肚后边烧火，抽烟。
    “舅舅，今天来要债的那些人、、、”阿梅事到临头，说话就有些期期艾艾的了。
    大兴舅舅这会儿手里的香烟扔掉，打断了阿梅的话。
    “阿梅，这些事情你不用操心。舅舅都已经准备好了。你还是出去帮你两个表妹洗菜吧。”
    大兴舅舅显然不愿意跟阿梅谈论这个话题。
    阿梅怎么可能放弃，要是那天没有早起，没有听到那一席话的话，那么也就不会有心理负担，但是现在不行。
    “舅舅，那天您跟舅妈说的话我听到了。家里今年的分红根本不够还造房子欠下的债。我、、、”阿梅说到这里，却是一时间无语了，不知道该怎么说。
    大兴舅舅转过头来，看着阿梅，很认真地看着。
    “阿梅，这些事情你不用担心。我都有办法。再说，你手里也没有钱，跟你说了也用，你就好好地干活吧。明年就会好的。”大兴舅舅安慰道。
    大兴舅舅的话，让阿梅无比沮丧。是啊，自己身上又没有钱，来这里说什么，又没有什么用。
    阿梅径直在那边伤感，不过阿梅这些话，倒是让大兴舅舅有些感动。阿梅不是无情，也会关心别人的。
    “对不起，舅舅，都是因为我来，才让您、、、”阿梅情绪低落的说道。
    “阿梅，你不要多想。我不是跟你说过我的目的了。这些我都会处理的。你只管好好的做你的知青，等明年的时候就一切都好了。”大兴舅舅笑眯眯地劝说道。
    阿梅觉得自己站在这里也是尴尬，所以就出去了。
    “我说了，阿梅也没有错。你看她现在这不是挺关心你的嘛。你就不要再跟她赌气了。这些天，我都看在眼里，她见到你都是小心翼翼的。这孩子以前可从来没有看过谁的脸色过。”舅妈冷眼听着两人谈话。到阿梅走了之后，这才劝说大兴舅舅。
    大兴舅舅沉默，但是舅妈的话，却是听进去了。
    “这孩子也不是铁石心肠的，当时也是我相差了。算了，今年是不行了，等明年的时候，咱们好好地给她准备一些东西。让她回苏海去过年，也让小妹能够日子好过一些。”
    舅妈想了一下，这才郑重的点头。都是亲戚，阿梅着孩子跟着自己两口子干活，是该给准备些东西的。反正以往也是准备好多东西让大兴舅舅送去好多东西，让阿梅带回去，联络跟家里的感情也很好。
    阿梅出了房子，原本想要回房里去坐一会儿的，只是看到两位表妹洗菜都洗得手都成为了红萝卜了。就不忍心不管这一摊子的东西了。
    于是阿梅就坐下来跟着一起洗菜。
    之后的时间里，还是有上门开要钱的，大兴舅舅都是很容易的把人送出去。看来已经是准备好了。阿梅这才松了一口气。
    把洗好的菜送进厨房。阿梅几个就跟着给舅妈打下手。
    必不可少的鸡肉，还有鱼。至于其他的，年糕，粽子都已经准备好了。藕也有，至于其他的就是炒菜了。
    忙忙碌碌的准备了一下午。当了傍晚四点多。舅妈就做最后的准备来了。
    蒸好的年糕和粽子，舅妈用开水跑过的棉线开始切割。用牙齿咬着一个线头，对着绵软的年糕和粽子一搅，就是一段下来。再洒上糖，这就是让几个表弟妹都垂涎的好东西了。
    全部准备好之后，几个人把盘子端上桌子。
    外婆坐朝南的位置，大兴舅舅坐在外婆的左边。至于其他人就一次做好位置。
    “在吃饭之前我先说一下。今年呢，咱们家里造了房子了。还有一些外债欠着，所以开年之后，估计大家都要辛苦些了。阿梅，你可也不要任性了知道了吗？”外婆总结似地说道。
    阿梅没有想到居然是说到自己的身上来。不过不管怎么样，长辈问话，自然是要好好的回答。
    “外婆。您放心吧，舅舅和大家为我做的一切，我不会忘记的。明年的时候我一定努力的干活。绝对不会让舅舅为难。”阿梅郑重的答应道。
    ☆、第三十一章
    七一年的新年就这么平淡而又温馨地过去了，让阿梅开心又觉得遗憾。在这里差不多有半年的时间了，阿梅知道自己回不去了，见不到自己所思念的亲人。
    过了元宵节，春节的氛围就淡了下来，该走的亲戚也都已经走完了。
    又再过半个月，春意回暖，农事也是开始了。山三村的干部们给各个小队的队长开会，春耕的工作一定要做好。
    首先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准备肥料。这年头化肥是个稀罕物，在农村非常紧俏，各到各处都需要，但是产量又不高。所以每个村的指标都是不够，这就得靠村里的干部自己解决了。总之不能让庄稼少了肥料。
    最好的还是农家肥，村里人各家各户茅坑里的货那是都被掏出来，送到田头去沤起来。只等耕种前夕施肥。
    仅仅是靠村里人一年的积蓄还是不够的，毕竟地太多，除了村里原本的土地需要。还有围垦那边的土地也是需要的。这就需要村里出资去买。每年这个时候，村里就出动好几队人去居民手里购买。
    村里的知青都接到了这个任务，村里看重的就是这些人有知识有文化，可以记录东西。
    阿梅也在此列，阿梅分发到了一支测量的表计。身边跟着四五位，就开始出发了。
    阿梅这一队人，去的是白洋店。
    这里已经属于邵县的范围，密山乡只跟邵县隔了一条路岗而已。这里居住的都是一些居民，而阿梅她们村子需要买的农家肥就是需要从这些人家里买。因为近，所以阿梅几个人就拉了钢丝车，直接走过去就行。
    阿梅负责测酸碱度。只要合格，就按照一定的价钱买下来。当然了除了这些，还需要买草灰，这是另外一种可以促进农作物生长所需要的。
    五个人，就推着两辆大车，阿梅斜跨着一个包，手里拿着东西，仔细地记录着从这些居民家里买来的肥料。
    这一天阿梅虽然没有在地里干活，但是走了一整天，这样也不好受。脚底板又开始气泡了。
    回来的时候，天儿都要黑下来了。
    一行人是走山塘这条路，路的这边是人家，路的另外一边则是山。只是路上没有灯，阿梅看着山上耸立的一座座坟墓，突然心中毛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