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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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羽和杭危都是一愣,两人隔空对视一眼,前者哎一声,惊讶地问:“你和他,很熟吗?”
    徐星心知堵人这事儿主要因为杭危心里不痛快,先转头看杭危,说:“危子你别生气啊,我帮我弟给你道个歉。”
    杭危也惊讶:“他,你弟弟?”
    徐星被孙羽那改造过的机车灯照的眼睛疼,偏了偏视线,点头:“是我弟。”
    孙羽在头盔里皱了皱眉,大概又嫌弃头盔在他皱眉的时候压住了眉毛,影响了面部表情,抬手调整了一下脑袋上罩着的头盔,问徐星:“是你弟你怎么不早说?”
    顿了顿,又说:“你这弟弟也太不上路子了,有谁第一天开学就这么给老师打报告的。”
    徐星正要开口,旁边陈厉嗤了一口,他大概十分瞧不上杭危和孙羽,但无视杭危只是懒得转头看一眼,对孙羽却抬手抱胸,上下扫两眼,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嘲讽,然后转头慢吞吞对徐星说:“你脑子进水了,和小流氓做什么朋友?”
    徐星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当场在心里炸了。
    我好心替你个熊玩意儿解围,你竟然你哥脑子进水?
    是啊,我脑子是进水了,我脑子进水了和你这个小流氓做兄弟。
    脑子进水了给你这个小流氓端茶倒水买床。
    第21章
    陈厉一句话说完,徐星只是心里炸,在场的其他两位就不止在心理炸一炸了。
    杭危骑的山地车,闻言直接将车推倒在路边,上来就要找陈厉好好说道说道,对面孙羽空踩机车油门,轰隆隆直响,嘴里还大声道:“危子你别手软,敢说我们是小流氓,朝死里打!”
    徐星没管孙羽在旁边瞎咋呼,一把拦住杭危,心里还趁空对孙羽吐了个槽:个改造机车只敢改灯的熊玩意儿,说你是小流氓那也是挺抬举你的。
    赶忙又对杭危说:“我弟弟就这样,年纪小特别叛逆,理解一下,理解一下。”
    徐星也挺佩服自己,要真换了十七八岁的自己,这个时候应该会说我弟弟不懂事你别计较,但这种话和卵一样,基本没用,但如果换个说法,说陈厉这种行为是因为叛逆,倒能激起杭危和孙羽这两人的同理心。
    谁叫这两人现在就处在叛逆期呢。
    虽然他们谁也不会承认。
    孙羽在旁边听到了,甚至还道:“哦,那倒是可以理解的,我前两年年轻的时候叛逆起来,刘女士恨不得扒了我的皮。”
    徐星无语转头看孙羽,心说刘西同现在还是很想扒你的皮。
    杭危脾气是急躁,被陈厉在自习课上挑了事儿,心里也的确搓火,但他这个年纪的火气,基本都是虚火,自己冒两下,都不用别人浇水,噗嗤一下就灭了,更何况徐星还开口,说这是他正处在叛逆期的弟弟。
    兄弟的弟弟不能打这个道理就和兄弟的女人不能碰是差不多的。
    杭危没再动手,哼了下,哼完了,抬手一点徐星身边的陈厉:“那行,既然是你弟,那就算了,你让他给我道个歉,这事儿就算完了。”
    道歉?那要不算了,你还是动手打吧。
    以徐星对陈厉的了解,要这杀马特弟弟开口说对不起,等同于拿水直接泼了他敲代码的笔记本,这不找死么。
    果然陈厉不等徐星反应,直接开口:“滚。”
    气氛一度很尴尬,孙羽的人就和他那只改造了灯光的机车一样都是摆设,堵了陈厉就结束了,没了下文,还不如杭危这个暴脾气举起来的拳头有力量。
    杭危忍了又忍,会忍是因为给徐星面子,不想忍是因为在他眼里这个陈厉真的太欠揍。
    人前装得人模人样,原来人后是这个样子。
    他嘴里骂了一句操,骂完了之后抬手指陈厉,又转头问徐星:“怎么着,你这弟弟怎么着,故意的吧。”
    徐星这会儿心里的槽多到无处可吐,心想他年轻的时候都认识的什么人啊,又想这些小破孩儿就不能老实规矩点上上课考考试看看书吗,搞这些你惹我我报复你可我看在你哥的面子上暂时不动你的戏份就跟上海滩一样,怎么着,找条围巾脖子上挂一挂,就是许文强了?
    他默默咽下这些吐槽,却也知道,现在不光在场其他三人,连他自己都只是高中生而已,这事儿虽算不上什么,但处理不好,后面高三一整年都得不痛快。
    但让陈厉开口道歉服软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徐星脑子飞快一转,撂下杀马特弟弟之前,转头叮嘱一句:“站这儿别动啊。”
    陈厉看看他,回了一句:“不动?凭什么。”
    徐星安抚野生小动物似的,抬手握住陈厉的手,在他掌心手背捏了捏:“凭我是你哥呗。”
    陈厉不知是被徐星的话还是被他的举动大大的愉悦了,闻言竟然真的原地呆着。
    徐星也没管背后孙羽那摆设,上前勾住杭危的肩膀将人朝桥边带,两人私下里进行双边对话去了。
    可杭危一上来就表示:“让你弟给我道歉,你扯什么都没用,谁他妈还没经历过叛逆期似的。”
    徐星拍拍他的肩膀,开始语重心长地忽悠高中生:“但陈厉不是普通的叛逆期啊。”
    杭危吊眉头:“怎么就他叛逆期比别人金贵?”
    徐星又拍拍杭危的肩膀,依旧是一副安抚野生小动物的姿态:“但你见过几个叛逆期的学生成绩这么好的?叛逆期是多么耗费精力一件事,你看孙羽,他叛逆起来大夏天整个机车服套在身上,还穿一条从腰裹到脚腕的皮裤,热都要热死了。”
    杭危被徐星说晕了:“你慢着,你说你弟就说你弟,说孙羽和他的皮裤干什么?”
    徐星朝他笑笑,耐心道:“你听我和我讲呢。刚刚我说完了老三是吧,那现在咱们说陈厉,你看陈厉啊,年纪小,叛逆期,还是全市前十的学霸,你是见过几个性格这样的学霸?一般学霸不都跟班委和班长他们一样是老师眼里的乖乖仔吗?”
    杭危有点不耐烦:“你到底要说什么?”
    徐星:“我就是想和你解释一下,我弟这个叛逆期的原理,是和其他人不同的。他自习课给化学老师打小报告,说你用手机,那其实是为你好啊。”
    杭危一开始被徐星说晕了,现在又被身边这位二哥说震惊了:“为我好?”
    徐星点头:“是啊,就是为你好。你知道徐星那么好的成绩,全市前十的成绩啊,怎么可能坐最后一排?刘西同还不得把他当国宝一样圈养在讲台附近啊。他坐最后一排,就是因为他和班主任说,他要坐后面,督促学习不好的改正态度,用功学习。”
    杭危在黑漆漆的桥栏边上露出一脸吃了苍蝇屎的表情:“我妈还没管我学习态度呢,轮到他管。”
    徐星:“是啊是啊,你看咱们班上,高二时候班主任想一对一安排座位,让成绩好的带成绩差的时候,班长那些人不是带头抗议吗。哪有人像陈厉这样,不怕自己被影响,还要管成绩差的?咱们这些成绩差的关他什么事儿?不就是因为他年纪到了,正处在叛逆期吗,别人叛逆起来是和家长老师对着干,陈厉一个优等生,不能和老师对着干吧,又得找个叛逆期的发泄口,刚好转学过来,可不就盯上最后两排了吗?”
    徐星:“你不想好好学习,我偏偏要整天盯着你,你自习时间不看书玩儿手机,我就报告老师,你让我道歉,我偏不。”
    杭危长这么大,要说年纪小还是个小屁头的时候大概还能被身边的家长长辈忽悠忽悠,大了之后就没人忽悠过他。
    徐星起先说陈厉自习室挑的事儿是因为叛逆期到了的缘故,他嘴巴里不说,心里却想,放屁!
    可这番“学霸叛逆理论”却让他听得哑口无言,主要杭危觉得,也不是没道理——
    这个陈厉第一天来,早前和他既没交情也没说过话,怎么就偏偏自习课时间挑他的事儿?
    再者,成绩好是刘西同和化学老师都官方敲定的事实,徐星也的确说的对,成绩好到这种程度,还不得被刘西同当国宝看着,而刘女士又一向对他们这些人深恶痛绝,安排座位的时候也的确不可能把国宝安排在他们那最后两排。
    不合理的事情说不通,可徐星这么分析,似乎刚好能解释通。
    杭危忍不住转头,朝身后的陈厉瞧了一眼,原先也没看出来,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了徐星的解释,越瞧越觉得,那冷眉冷眼和神态间的傲气,的确像是重度叛逆的表现。
    回过头,杭危想了想,又转眼看徐星:“你弟真的叛逆期这么严重?”
    这年头的高中生真的比十年后的高中生好忽悠多了,对比起来简直纯良朴素。
    徐星点头,立刻进行更深一步的忽悠中,道:“语文课你不是也看到了吗?老师不在,他直接站讲台上嘲讽了整个班,就差指着全班人的鼻子说我们是废物了。你看你见过哪个学霸敢这么干?这不是因为叛逆是因为什么。”
    杭危凝神沉默,似乎在回忆语文晚自习时间段发生的事。
    徐星看杭危这神色,心说大兄弟,你也就别挣扎了,你看你那眼神,明显就是相信了啊。
    于是乘胜追击,继续忽悠:“你再想想宋飞。”
    杭危一愣,回神:“他又怎么了?”
    徐星:“你不觉得奇怪吗,宋飞上学期期末倒数第一,这学期开个学,摸底考试竟然快中游了。”
    杭危看徐星:“嗯?”
    徐星猛地一拍杭危肩膀:“就是因为我弟啊!我弟暑假的时候就住我家来了,宋飞和我不是发小吗,和我一道,天天被陈厉指着鼻子骂,我跟你讲,他这种级别的学霸叛逆起来,简直是骨灰级别的恐怖,宋飞不是喜欢打游戏和踢球吗,陈厉直接把他电脑都抢走了,球也不肯踢,关着看了大半个暑假天天在家看书。你知道都看得什么书吗?王后雄,薛金星,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杭危:“……”快别说了,这种程度何止是重症叛逆,简直是绝症叛逆。
    然后,等两人从桥栏边上转身走回来,杭危看陈厉的眼神就变了,是一个大写的敬而远之,还咳了一声,兀自道:“哎哎,那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以后还是离这小子远点,他一看书就头疼,也并不想做第二个宋飞。
    徐星打哈哈,走回陈厉身边:“啊,没事了没事了,误会误会。”一边说着,同杀马特弟弟眼神对了个正着。
    陈厉一副探究看着他,但并没有开口多问,这会儿倒是挺安静的,徐星谢天谢地谢他配合,要是开口又朝着杭危再来个滚,他刚刚费劲了口水胡诌的那一通,保不准就要打水漂没用了。
    既然杭危不计较了,这事儿就算过了。
    孙羽咋咋呼呼开着他那辆彩虹机车来,大晚上的,为了装逼,套了件皮衣皮裤出来,差点没把自己捂死,早就不耐烦了,空油门一踩,大声呼和道:“走了走了,韩闻宇还等着呢。”
    杭危去地上捞车,徐星刚要说不去,被陈厉一把抓住手,捏住。
    徐星愣了愣,转头,看陈厉:“干嘛?”
    陈厉挑挑眉,顶嘴说的话当真是挺叛逆的:“你能捏我手,我不能捏你的?”
    徐星头都不低一个,也不看被陈厉捏住的手,大大方方说:“行啊,你捏,随便捏。”心里却想,哎,说来说去,这大兄弟压根就还是个孩子心态,被人打一下,也要打回来一下,被人捏一下,转头就要捏回来。
    徐星完全是让着小孩儿不和他计较的心态,心说捏吧捏吧,捏个手算什么,你要是年纪再小个一轮,哥被你捏个蛋都不会抽你。
    陈厉这时却在机车油门声中缓缓道:“去看看。”
    徐星回神:“嗯?”
    两人并肩,陈厉就这么捏着徐星的手,侧头看他,缓缓道:“不是说,还要去见一个人吗。”
    徐星啊了一声:“不想去,回家吧,我同他们说下……”
    陈厉手腕一动,轻轻拽了徐星的手一下,拦住他,不容置喙地开口:“去。”又说,“我和你一起去。”
    ——
    韩闻宇约的地点离学校不远也不近,如果速度快,骑自行车最多也就十五分钟,像孙羽开他那骚包的彩虹灯机车,再磨叽十分钟也能到。
    孙羽大夏天装逼被雷劈,全身都要被汗淹死了,杭危这里事儿一解决,他膀子一甩,头都不回地开车走了。
    杭危被徐星那套“学霸叛逆理论”忽悠着,劲儿还在,就怕自己又被陈厉盯上成了这叛逆期学霸脚下的亡魂兼宋飞第二,忙不迭踩着他的山地车飞出去了,速度看着竟然没比孙羽的机车慢。
    留下徐星一个人推着自行车,站在桥上吃机车尾气,眼神都追不上那两人,差点气得跳脚:孙羽开个机车,都不知道再带个人吗,他这从脚蹬到车轮都是组合装配的自行车能带什么人啊?
    可人都走了,徐星只能拍拍后座,朝陈厉道:“行了,上来,我带你。”
    陈厉看看徐星的自行车,再看看徐星,满眼都是这什么东西狗都不会坐的嫌弃眼神。
    徐星知道陈厉家以前的条件很好,大概再贵的山地车都玩儿过,瞧不上他这破自行车,光他那五百万都不放在眼里的态度,就可见一斑,于是只得说:“凑合坐吧,反正该有的都有。”
    陈厉的目光缓缓从车轮子上抬起来:“你确定,我们两个人坐这车,车轮子能承受住?”
    徐星想了想,好像的确危险,他这车还是他老妈淘汰下来的便宜货,为了省钱,又组装了他老子以前的自行车上的一些零配件,车轮子上支撑的钢丝都老化生锈了,一个人骑的时候都时常咯吱咯吱,再带一个陈厉,保不准今天晚上就是这车寿终正寝的终结日。
    其实他们家也不是穷道一辆车都买不起,只是徐星从前一个人骑这车在小县城从东晃到西,从西晃到东,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所以一直没有换过。
    从前不觉得有什么,今天要载上陈厉,才觉得车是破烂了点。
    这时,忽然远处照来一窜红红绿绿的灯光,熟悉的油门声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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