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避则避

    “哎，唐璇，你要去吃饭吗？我们一起吧。”
    终于结束了上午的课程，唐璇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去最近的食堂，被Daniel叫住了。
    Daniel是唐璇的同学，一个美籍华人，自父母那辈移民来美国后，一家人在旧金山的唐人街经营着一间中餐馆。
    两人因为小组作业很快熟悉起来，Daniel阳光开朗，体谅到唐璇初来乍到，生活上会有不便之处，所以主动靠近她。起初唐璇误解了这份友好，以为Daniel是要追求自己，所以有意与他疏远。
    虽然她已经逐渐将对顾羲的感情放下，但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唐璇现在并不想考虑恋爱的事，只想把生活的重心放到自己身上。
    直到在一次偶然的聊天中，Daniel坦诚自己喜欢的也是男孩子，唐璇才恍然大悟，慢慢的她和Daniel越来越交好。
    两人一起走出教室，坐电梯下到一楼。刚一出电梯，唐璇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高瘦清俊，侧脸轮廓像极了顾羲。
    学校里的亚洲面孔并不罕见，唐璇只当认错了人，视线移开，继续往外走。
    直到那个人站到了她面前，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唐璇方才确认，真的是顾羲。
    时间如若倒回两个月前，唐璇刚来伯克利的时候，看到顾羲突然出现，她大概会惊喜的哭出声。那时候她多少是放不下的，尽管语意决绝的说着要离开，可是于欣然一直在劝告，她自己也有些留恋和不舍。甚至心里幻想了无数遍，顾羲会不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跨越太平洋和十二个小时的时差只为了见她一面，就像偶像剧里那样。
    幸好顾羲的冷淡救了她，让她慢慢走了出来，不舍的感情逐渐退却，理智站回了上风。两个月来顾羲不曾联系过她，对待那条短信顾羲用的是他惯有的方式——冷处理，仿佛两人从未相识一样。
    而现在，等她好不容易忘记了他，生活逐渐走向正轨，顾羲又出现了。
    唐璇面无表情的瞥他一眼，他面上还是那样神采奕奕，只是看着消瘦了些。然后她绕了过去，和Daniel说笑着继续往前，向门口走去。
    Daniel有些奇怪，停住脚步迟疑的问：“唐璇，是你认识的人吗？”
    唐璇只能跟着停下来，摇了摇头正欲否认，话却被顾羲接了过去。
    “你好，我是她男朋友，你是璇璇的朋友吗？”
    “你好…可是，唐璇说过自己是单身。”
    顾羲笑着揽过唐璇的肩，“是这样的，我们闹了些小矛盾，璇璇生我气了。”
    已经分手了，唐璇便没有再给他面子的必要，她边挣脱他的怀抱边否认：“不是，我们是彻底分手了。”
    “对不起，璇璇，你还生我的气吗？我真的知道错了。”顾羲的语气有些可怜的意味。
    Daniel有些尴尬，出声解围：“要一起去吃个饭吗？”
    顾羲欣然应允。唐璇有些头疼，看着善意的Daniel，又不好意思拒绝。
    三人一起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中式快餐，这顿饭唐璇吃得索然无味。顾羲一直很兴奋的和Daniel攀谈，两人似乎很聊的来，甚至都没有她插话的余地，幸而唐璇也没有加入的想法，光是顾羲时不时的夹菜和言语关切就让她烦不胜烦了，根本没有心思聊天。
    吃饭中途唐璇借口去洗手间逃掉了，给Daniel发了条短信表示抱歉，自己因为肚子不舒服先走一步，便悠悠然一个人去了图书馆。
    能避则避，是她目前对顾羲的态度。
    然而顾羲并没有那么好避开，在图书馆里唐璇刚坐定没一个小时，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她的肩。
    唐璇回过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脑子里一下子飘过四个字：阴魂不散。
    怕打扰到其他人，唐璇的声音压的很低：“你没有学生卡，怎么进来的？”
    顾羲单手撑在桌子上，俯下身凑到她耳边：“我有认识的师兄在伯克利。我跟他说我要来负荆请罪，他就帮我进来了。”
    唐璇长叹一口气，莫名有些愤怒。她拉着顾羲来到图书馆里的咖啡厅坐下。既然避不开，索性敞开来谈个清楚。
    “璇璇，我想跟你坦白一件事，那天早上我对你撒了慌，前一天晚上我送凌祺回家了，但是我们俩什么也没发生。撒谎是因为怕你会生气，送她回家是她一直跟着我，我不好拒绝就答应了，但是把她送到了以后我就马上回去了。”两人还未坐定，顾羲便急急开了口。
    唐璇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件事，愣了一下才说：“我知道，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我之所以今天想要坦白，是因为我在来的时候的飞机上想了很久。我明白了之前的我是哪里做错了。明明已经有了你，却还是学不会和别的女人划清界限，还反过来这么要求你。璇璇，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会改的，我会和所有你介意的女生都断绝来往，包括夏宜青。”
    唐璇的愤怒慢慢消失了，剩下的是深深的无奈：“我说了，凌祺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它或许是个导火索，但绝对不是根源所在。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们根本就不适合。拒绝和别的女生暧昧，给女朋友应有的安全感和尊重是男朋友最基本的义务，而你现在甚至还觉得这是你为我做出的牺牲。我根本不需要你为我妥协。”
    看着顾羲的眉眼间盛满了恳求神色，唐璇觉得无法再和他沟通下去，转身回到了桌前自习。
    一整个下午顾羲便静静的守在她身边，占据着她旁边那块桌子，倒也没有再来打扰她。
    唐璇拼命摒弃掉杂念，想要专心自习，截止后天上课前她还有一百页的阅读需要完成，眼下正是紧急的时候。
    偏偏她却无法做到专注，电脑屏幕上小爬虫一样的英文字母变得陌生起来，齐齐钻进她脑子里，和那些混乱的回忆和思绪交织在一起。
    一股出离的愤怒莫名占据了她的内心，唐璇看了一眼一米远处正专心致志读着书的顾羲，只觉得怨恨，怨他为什么要在两个月后再次搅乱自己平静的生活，恨自己的不争气一次次被他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