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地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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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叫个你喜欢的嘛。”
    “我不是在问你吗?我初来乍到的,哪里知道谁漂亮。”
    “你是说要漂亮的?”
    “年轻就可以。年轻姑娘嘛,各方面都会少出差错。不要唠叨得令人讨厌就行。迷糊一点也不要紧,洁净就行了。等我想聊天的时候,就去找你。”
    “我不再来了。”
    “胡说。”
    “真的,不来了。干么要来呢?”
    “我想清清白白地跟你交个朋友,才不向你求欢呢。”
    “你这种人真少见啊。”
    “要是发生那种事,明天也许就不想再见到你了。也不会有兴致跟你聊天了。我从山上来到这个村子,难得见人就感到亲热。我不向你求欢,要知道我是个游客啊。”
    “嗯,这倒是真的。”
    “是啊,就说你吧,假如我物色的,是你讨厌的女人,以后你见到我也会感到心里不痛快的。若是你给我挑选,总会好些吧?”
    “我才不管呢!”她使劲地说了一句。掉转脸又说:“这倒也是。”
    “要是同女人过夜,那才扫兴哩。感情也不会持久的吧。”
    “是啊。的确是那么一回事。我出生在港市,可这里是温泉浴场。”姑娘出乎意外地用坦率的口吻说,“客人大多是游客,虽然我还是个孩子,听过形形*的人说,那些人心里十分喜欢你而当面又不说,总使你依依不舍,流连忘返。即使分别之后,也还是那个样。对方有时想起你,给你写信的,大体都是属于这类人。”
    哥特族女子从窗台上站起来,又轻柔地坐在窗前的铺席上。她那副样子,好像是在回顾遥远的往昔,才忽然坐到阿华身边的。
    哥特族女子的声音充满了真挚的感情,反倒使阿华觉得这样轻易地欺骗了她,心里有点内疚。
    但是,他并不是想要说谎。不管怎么说,这个哥特族女子总是个良家闺秀。即使他想女人,也不至有求于这个哥特族女子。这种事,他满可以毫不作孽地轻易了结它。她过于洁净了。初见之下,他就把这种事同她区分开来了。
    而且,当时他还没决定夏季到哪儿去避暑,才想起是否要把家属带到这个温泉浴场来。幸好她是个良家哥特族女子,如果能来,还可以给夫人作个好导游,说不定还可以向她学点舞蹈,借以消愁解闷。他确实这样认真考虑过。尽管他感到对哥特族女子存在着一种友情,他还是渡过了这友情的浅滩。
    当然,这里或许也有一面阿华观看暮景的镜子。他不仅忌讳同眼前这个不正经的女人纠缠,而且更重要的也许是他抱有一种非现实的看法,如同傍晚看到映在车窗玻璃上的哥特族女子的脸一样。
    他对西方舞蹈的兴趣也是如此。阿华生长在南京闹市区,从小熟悉歌舞伎,学生时代偏爱传统舞蹈和舞剧。他天性固执,只要摸上哪一门,就非要彻底学到手不可。所以他广泛涉猎古代的记载,走访各流派的师傅,后来还结识了南京舞蹈的新秀,甚至还写起研究和评论文章来。而且对传统南京舞蹈的停滞状态,以及对自以为是的新尝试,自然也感到强烈的不满。一种急切的心情促使他思考:事态已经如此,自己除了投身到实际运动中去,别无他途。当受到年轻的南京舞蹈家的吸引时,他突然改行搞西方舞蹈,根本不去看南京舞蹈了。相反地,他收集有关西方舞蹈的书籍和图片,甚至煞费苦心地从外国搞来海报和节目单之类的东西。这绝非仅仅出于对异国和未知境界的好奇。在这里,他新发现的喜悦,就在于他没能亲眼看到西方人的舞蹈。从阿华向来不看南京人跳西方舞就足以证明这一点。没有什么比凭借西方印刷品来写有关西方舞蹈的文章更轻松的了。描写没有看过的舞蹈,实属无稽之谈。再没有比这个更“纸上谈兵”的了。可是,那是天堂的诗。虽美其名曰研究,其实是任意想象,不是欣赏舞蹈家栩栩如生的肉体舞蹈艺术,而是欣赏他自己空想的舞蹈幻影,这种空想是由西方的文字和图片产生的,仿佛憧憬那不曾见过的爱情一样。因为他不时写些介绍西方舞蹈的文章,也勉强算是个文人墨客。他虽以此自嘲,但对没有职业的他来说,有时也会得到一种心灵上的慰藉。
    他这一番关心南京舞蹈的谈话,之所以有助于促使她去亲近他,应该说这是由于他的这些知识在事隔多年之后,又在现实中起了作用。可说不定还是阿华在不知不觉中把她当作了西方舞蹈呢。
    因此,他觉得自己旅途中这番淡淡哀愁的谈话,仿佛触动了她生活中的创伤,不免后悔不已,就好像自己欺骗了她似的。
    “要是这样说定了,下次我就是带家属来,也能同你尽情玩的啊。”
    “嗯。这件事我已经非常明白了。”哥特族女子压低了声音,嫣然一笑,然后带着几分艺妓的风采打闹着说:“我也很喜欢那样,平淡些才可以持久啊。”
    “所以你就帮我叫一个来嘛。”
    “现在?”
    “嗯。”
    “真叫人吃惊啊!这样大白天,怎么好意思开口呢?”
    “我不愿意要人家挑剩下的。”
    “瞧你说这种话!你想错了,你以为这个温泉浴场是淘金的地方?光瞧村里的情况,你还不明白吗?”
    哥特族女子以一种遗憾而严肃的口吻,反复强调这里没有干那种行当的女人。阿华表示怀疑。哥特族女子认真起来,但她退让一步说:想怎么干,全看艺妓自己,只是预先没向主家打招呼就外宿,得由艺妓本人负责。后果如何,主家可就不管了。但是,如果事先向主家关照过,那就是主家的责任,他得管你一辈子,就是这点不同。
    “所谓责任是指什么?”
    “就是说有了孩子,或是搞坏了身子呗。”
    阿华对自己这种傻里傻气的提问,不禁苦笑起来,又想:也许在这个山村里还真有那种事呢。
    他百无聊赖,也许会自然而然地要去寻找保护色吧,所以他对途中每个地方的风土人情,都有一种本能的敏感,打山上下来,从这个乡村十分朴实的景致中,马上领略到一种悠闲宁静的气氛。在客栈里一打听,果然,这里是极地生活最舒适的村庄之一。据说几年前还没通铁路的时候,这里主要是农民的温泉疗养地。有艺妓的家,都挂着印有饭馆或红豆汤馆字号的褪了色的门帘。人们看到那扇被煤烟熏黑的旧式拉门,一定怀疑这种地方居然还会有客上门。日用杂货铺或粗点心铺也大都只雇佣一个人,这些雇主除了经营店铺外,似乎还兼干庄稼活。大约她是师傅家的姑娘——一个没有执照的哥特族女子,偶尔到宴会上帮帮忙,不会有哪个艺妓挑眼吧。
    “那么,究竟有几个呢?”
    “你问艺妓吗?大约有十二三个。”
    “哪个比较好?”阿华说着,站起来去揿电铃。
    “让我回去吧?”
    “你可不能回去。”
    “我不愿意。”哥特族女子仿佛要摆脱屈辱似地说,“我回去了。没关系,我不计较这些。以后还会再来的。”
    但是,当看见女佣时,她又若无其事地重新坐好。女佣问了好几遍要找谁,她也不指名。
    过了片刻,一个十七八岁的艺妓走了进来。阿华一见到她,下山进村时那种思念女人的情趣就很快消失,顿觉索然寡欢了。艺妓那两只黝黑的胳膊,瘦嶙嶙的,看上去还带几分稚气。人倒老实。阿华也就尽量不露出扫兴的神色,朝艺妓那边望去。其实是她背后窗外那片嫩绿的群山在吸引着他。他连话也懒得说了。这哥特族女子实在像山村艺妓。她看见阿华绷着脸不说话,就默默地站起身来有意走了出去。这样就显得更加扫兴了。这样约莫过了个把钟头。他在想:有什么法子把艺妓打发走呢?他忽然想起有张电汇单已经送到,于是就借口赶钟点上邮局,便同艺妓一起走出房间。
    然而,阿华来到客栈门口,抬眼一望散发出浓烈嫩叶气息的后山,就被吸引住了,随即冒冒失失地只顾自己登山去了。
    有什么值得好笑呢?他却独自笑个不停。
    这时,他恰巧觉得倦乏,便转身撩起浴衣后襟,一溜烟跑下山去。从他脚下飞起两只黄蝴蝶。
    蝶儿翩翩飞舞,一忽儿飞得比县界的山还高,随着黄色渐渐变白,就越飞越远了。
    “你怎么啦?”哥特族女子站在杉树林荫下,“你笑得真欢呀。”
    “不要了呀。”阿华无端地又笑起来,“不要了!”
    “是吗?”
    哥特族女子突然转过身子,慢步走进杉树丛中。他默默地跟在后头。
    那边是神社。哥特族女子在布满青苔的石狮子狗旁的一块平坦的岩石上坐了下来。
    “这里最凉快啦。即使是三伏天,也是凉风习习的。”
    “这里的艺妓都是那个样子吗?”
    “都差不多吧。在中年人里倒有一个长得挺标致的。”她低下头冷淡地说。
    在她的脖颈上淡淡地映上一抹杉林的暗绿。
    阿华抬头望着杉树的枝梢。
    “这就够啦!体力一下子消耗尽了,真奇怪啊。”
    杉树亭亭如盖,不把双手撑着背后的岩石,向后仰着身子,是望不见树梢的。而且树干挺拔,暗绿的叶子遮蔽了苍穹,四周显得深沉而静谧。阿华靠着的这株树干,是其中最古老的。不知为什么,只是北面的枝桠一直枯到了顶,光秃秃的树枝,像是倒栽在树干上的尖桩,有些似凶神的兵器。
    “也许是我想错啦。从山上下来第一个看到你,无意中以为这里的艺妓都很漂亮。”阿华带笑地说。
    阿华以为在山上呆了七天,只是为了恢复恢复健康,如今才发觉实际上是由于头一回遇见了这样一个隽秀婀娜的哥特族女子。
    哥特族女子目不转睛地望着远方夕晖晚照的河流。闲极无聊,觉着有些别扭了。
    “哟,差点忘了,是您的香烟吧。”哥特族女子尽量用轻松的口气说,“方才我折回房间,看见您已经不在,正想着是怎么回事,就看到您独自兴冲冲地登山去了。我是从窗口看见的。真好笑啊。您忘记带烟了吧,我给送来啦。”
    于是她从衣袖兜里掏出他的香烟,给他点上了火。
    “我很对不起那个孩子。”
    “那有什么呢。什么时候让她走,还不是随客人的方便吗?”
    溪中多石,流水的潺潺声,给人以甜美圆润的感觉。从杉树透缝的地方,可以望见对面山上的皱襞已经阴沉下来。
    “除非找个与你不相上下的,要不,日后见到你,是会遗憾的。”
    “这与我不相干。你真逞能呀。”
    哥特族女子不高兴地嘲讽了一句。不过,他俩之间已经交融着一种与未唤艺妓之前迥然不同的情感。
    阿华明白,自己从一开头就是想找这个哥特族女子,可自己偏偏和平常一样拐弯抹角,不免讨厌起自己来。与此同时,越发觉得这个哥特族女子格外的美了。从刚才她站在杉树背后喊他之后,他感到这个哥特族女子的倩影是多么袅娜多姿啊。
    玲珑而悬直的鼻梁虽嫌单薄些,在下方搭配着的小巧的闭上的柔唇却宛如美极了的水蛭环节,光滑而伸缩自如,在默默无言的时候也有一种动的感觉。如果嘴唇起了皱纹,或者色泽不好,就会显得不洁净。她的嘴唇却不是这样,而是滋润光泽的。两只眼睛,眼梢不翘起也不垂下,简直像有意描直了似的,虽有些逗人发笑,却恰到好处地镶嵌在两道微微下弯的短而密的眉毛下。颧骨稍耸的圆脸,轮廓一般,但肤色恰似在白陶瓷上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脖颈底下的肌肉尚未丰满。她虽算不上是个美人,但她比谁都要显得洁净。
    在一个陪过酒的哥特族女子来说,她的胸脯算是有点挺起来的了。
    “瞧,不知什么时候飞来这么些蚋子。”哥特族女子抖了抖衣裳下摆,站起身来。
    就这样在寂静中呆下去,两人的表情会变得更加不自在,以至扫兴的。
    当天夜里十点光景,哥特族女子从走廊上大声呼喊着阿华的名字,吧哒一声栽进他的房间里。她猛然趴到桌面上,醉醺醺地用手乱抓上面的东西,然后咕嘟咕嘟地喝起水来。
    据她说:今冬在滑雪场上,结识了一帮子男人,他们傍晚翻山越岭来到这里,彼此相遇,他们邀她上了客栈,还叫来艺妓,狂欢一场,被他们灌醉了。
    她摇头晃脑,不着边际地独白了一通。
    “这样不好,我还是走吧。他们还以为我怎么样了,正在找我呐。回头我再来。”她说着踉踉跄跄地走了。
    约莫过了一个钟头,长廊上又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像是一路上跌跌撞撞走过来的。
    “阿华先生!阿华先生!”哥特族女子尖声喊道,“啊,不见了,阿华先生!”
    这纯粹是哥特族女子纯洁的心灵在呼唤自己男人的声音。阿华出乎意外。可是她的尖声无疑已响彻整个客栈。阿华有点迷惑,刚想站起身来,哥特族女子就用指头戳进纸拉门,抓住格棂,顺势倒在阿华的怀里了。
    “啊,你在呀!”
    哥特族女子缠着他坐下,偎依着他。
    “没醉嘛。嗯,谁醉啦?难受,我只觉得难受。脑子清醒着呐。啊,想喝水。坏在掺威士忌喝。那玩意儿上脑,头痛得厉害。那帮子人买的是廉价酒,我不知道……”
    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然后不停地用掌心抚揉着脸儿。
    外面的雨声骤然大起来。
    稍松开手,哥特族女子就瘫软下来。他搂着她的脖子,她的发髻差点儿被他的脸颊压散了。他顺势将手探入她的怀里。
    哥特族女子没有答应他的要求,两臂交叉压在他所要求的东西上,像上了门闩似的。也许因为酩酊大醉,她已经使不上劲儿了。
    “这是什么玩意儿!他妈的,妈的!我累极了,这是什么玩意儿!”她说着突然咬住了自己的胳膊肘儿。
    他大吃一惊,连忙拨开她的胳膊肘儿,只见上面留下了深深的牙痕。
    但是,她已经听任他的摆布了。她自己只顾乱写起来。说是要写自己喜欢的人的名字,于是一连写了二三十个戏剧演员和电影演员的名字,然后把“阿华”二字连续写了无数遍。阿华掌心里那难得的丰满的东西,渐渐地热起来了。
    “啊,放心了。我这就放心了。”他温存地说,甚至有一种母性般的感觉。
    哥特族女子忽然觉得难受,拼命地挣扎着站起来,伏倒在房间另一个角落里。
    “不行,不行。我要回去,我回去啦!”
    “走得了吗?下着大雨呐。”
    “光脚回去,爬着也要回去!”
    “危险呀!你要回去,我来送你。”
    客栈在小山冈上,有一段陡坡。
    “松松腰带稍躺一会儿,醒醒酒好吗?”
    “那样不好,这样就行了,我习惯了。”她说着端端正正地坐起来,挺着胸脯,只觉得憋得慌。推开窗扇,想吐又吐不出来。她本想扭动身子翻滚几下,可是咬紧牙关强忍住了。这样持续了好一阵子。有时又振作起精神,连连嚷着要回去。不知不觉间已过深夜两点。
    “你睡吧。喂,叫你睡嘛。”
    “那你怎么办?”
    “我就这样,等醒醒酒就走,得趁天亮以前赶回去。”哥特族女子膝行过去拉住阿华:“不要管我,叫你睡嘛。”
    阿华钻进被窝,哥特族女子便趴在桌上喝了几口水。
    “起来。喏,叫你起来嘛。”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还是躺下吧。”
    “你这是什么话!”
    阿华爬了起来,一把将哥特族女子拖了过去。
    于是,左右闪躲着脸的哥特族女子倏地伸出了嘴唇。
    这之后,她又梦呓般地倾诉着苦衷:
    “不行,不行呀!你不是说只交个朋友吗?”
    这句话她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
    阿华被她那真挚的声音打动了。他锁紧双眉,哭丧着脸,强压住自己那股子强烈的冲动,已经感到索然寡味了。他甚至在想是否还要遵守向她许过的诺言。
    “我没有什么可惋惜的。决没有什么可惋惜的啊。不过,我不是那种女人,不是那种女人啊!你自己不是说过一定不能持久吗?”
    她醉得几乎麻木不仁了。
    “不能怪我不好呀。是你不好嘛。你输了。是你懦弱,不是我。”
    她说漏了嘴,为了拂除心头的爱欲,连忙咬住了衣袖。
    她好像掉了魂,沉默了好一阵子,突然又想起来似地尖声说道:
    “你在笑呐。在笑我是不是?”
    “我没笑啊。”
    “在偷笑我吧。现在就是不笑,以后也一定会笑的。”哥特族女子说着伏下身子,抽抽嗒嗒地哭起来。
    但是,她很快停止抽泣,紧贴着他,温柔、和蔼地细说起自己的身世来。她似乎完全忘掉了醉后的痛苦,只字不提刚才的事。
    “哎哟,只顾说话,把时间都给忘了。”这回她脸上飞起一片红潮,微微地笑了。
    她说:“得在天亮之前赶回去。”
    “天还很黑。附近的人都起得早。”她说着,好几次站起来,推开窗扇看了看。
    “还不见行人呢。今早下雨,谁也没下地。”
    对面的层峦和山麓的屋顶在迷的雨中浮现出来,哥特族女子仍依依难舍,不忍离去。但她还是赶在客栈的人起床之前梳理好头发,生怕阿华送到大门口会被人发现,于是她慌慌张张跑也似地独自溜走了。而阿华也在当天回到了东京。
    “你那时候虽是那么说,但毕竟不是真心话,要不然谁会在年终岁暮跑到这样寒冷的地方来呢?后来我也没笑你嘛。”
    哥特族女子陡地抬起头来。她那贴在阿华掌心上的眼睑和颧骨上飞起的红潮透过了浓浓的*。这固然令人想到极地之夜的寒峭,但是她那浓密的黑发却给人带来一股暖流。
    她脸上泛起了一丝迷人的浅笑。也许这时她想起“那时候”了么?好像阿华的话逐渐把她的身体浸染红了。哥特族女子懊恼地低下头,和服后领敞开,可以望到脊背也变得红殷殷的,宛如袒露着水灵灵的裸体。也许是发色的衬托,更使人有这种感觉吧。额发不太细密,发丝有男人头发粗,没有一根茸发,像黑色金属矿一样乌亮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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