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节

    小唐点点头，出去找班觉贡布，刚出门，就看见张跃过来了。张跃紧张地问小唐：“你知道了么？”
    小唐点点头，张跃就进了房间，问傅杨河：“你和班觉都上热搜了，你知道么？”
    “知道了。”傅杨河盘腿坐在沙发上，“你来的正好，帮我出出主意，你觉得要不要回应一下。我看有些新闻写的有点难听。”
    张跃都要气炸了，说：“何止难听，底下的热评更难听，说你考潜规则挤走黄松的都有。”
    傅杨河想了想，说：“这事得告诉张导一声，他是娱乐圈的前辈了，经验丰富。我倒不要紧，就是怕影响了演出，这种新闻虽然能为演出博得人气，但大家伙一起费了那么多心血，我不想大家的焦点都放在我和班觉的恋情上，再加上网上有人肆意抹黑，对风花雪月这个牌子来说不是好事，处理不好会成为污点。”
    他在艺术上是追求完美的人，有一丁点的污点他都觉得膈应人。张宏亮是国内第一大导演，这几年也经历过许多风波，如何处理这种新闻，他大概有策略。
    不一会张导和班觉贡布都过来了，他们俩正在一起开会商讨事情，小唐就把他们俩一起带过来了。张宏亮的建议是先不要回应。
    “如今网络环境大概如此，一天一个热点话题，再热的话题等到新的出来也就没人关心了。我们再等等看，说不定过两天这事就过去了，不然如果回应的话，热度肯定会更高。不过我们虽然可以暂且不回应，但事无绝对，也要留一手，将来如果要回应，怎么回应，何时回应，我们得先商讨出一个对策来已以备万全。”
    张宏亮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倒并不紧张，反而开起班觉贡布的玩笑：“还不是班总长的太帅了，如今颜值时代，他不跟你扯上关系，只要有人用心推一下，搞个最帅老总什么的，就会火，何况又跟你牵扯上。”
    上次傅杨河他们拍《风花雪月》的宣传照，就利用了班觉贡布的美色，当时就在网上引起了小范围的讨论。但那时候他们俩还清清白白，班觉贡布的颜值带来的只有好处。如今爆出他们俩在谈恋爱，却又不一样了，这是把双刃剑，尤其对于班觉贡布这样的非娱乐圈人士来说，同性传闻是弊大于利的。
    傅杨河就是担心这个。他是搞艺术的人，亲朋好友都在北京，是不是同性恋对他的影响非常有限。但是班觉贡布是企业家，是素人，意义就大不一样了，目前娱乐明星都很少敢出柜的年代，班觉贡布作为企业家出柜，带来的负面影响可能是长久的，深远的。
    而且这正是班太太最忌讳的事情，会给班觉家族带来不小的影响。
    “不用商量了，如果回应的话，肯定就是否认这件事。我看了照片，也仔细搜了一下，网上拍的照片很模糊，而且只拍到我的脸，班觉只有个侧脸，根本分辨不清楚到底是不是他。”傅杨河毫不犹豫地说，见班觉贡布要开口，便又说，“我不是替你担着，你听我的没错。眼下中国的环境就是如此，公开出柜对你来说绝对没有好处，甚至会影响你家人的生活，我是不可能同意的。”
    张导说：“这样回应自然是最省事的，不过可能会影响到你们俩以后的生活，因为如果回应的话，态度肯定是要坚定的，不能含糊其辞，将来如果你们再被拍到，那就是被公众逮到撒谎，会带来很大的负面影响。而且到时候再否认可就不管用了，所以这个法子只能用一次，这个你要考虑清楚了。”
    傅杨河笑了笑说：“就跟以前做艺人的都要隐瞒婚恋一样，走了这条路，不舍去一些还妄图好事都占全，那怎么可能呢。”
    他早就看得透侧，沾了苦的糖果，也别有一番味道，因为尝过苦，所以甜的时候更觉得甜，也未尝不是一种补偿。
    班觉贡布一直都没有说什么，等到只剩下他们两个的时候，他才开口说：“你是为我着想，才选择不公开的么？”
    傅杨河笑着说：“是，也不是。”
    班觉贡布说：“我想听你内心真实的想法。”
    “这就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真的，为什么要向全世界出柜，没必要，不但会影响你的生活，我的生活也会影响到，所以我既是为你考虑，也是为我自己考虑。我一直以来理想的爱人就是必须要向家里人出柜，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向全世界都出柜。眼下大环境就是这样，不是说你不在乎，我不在乎，我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们还得替自己的家人着想，尤其是你，要是大家都知道你喜欢的人是我，你知道将来会对你的事业造成什么影响么？这些影响可能是很小的，可能是看不见的，不是说歧视不歧视的问题，是主流和异类的问题。这些不用我详说你也都懂。很多影响都是潜移默化的，看不见的，何况你家里人呢。他们能否坦然面对？”
    其实并不是歧视不歧视的问题，不是流言蜚语的问题，也不是自己的心理够不够强大，在不在乎的问题。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不管是动物里，还是人类中，异类，存活起来总是难的。就好像一个瘸了腿的人，大家都友爱地帮助他，无人嘲笑他，可是人人心里都知道，他不是一个正常的人，这种异类感，能没有，就不要有。更何况如今还是心底深处觉得同性恋不正常的人占多数的年代。
    而同性恋的异类感，要完全消除，还要很长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他觉得身为同志，本就比常人多一分艰难，许多麻烦，能免则免。
    “如果不能和我光明正大地谈恋爱，你也不要觉得委屈。”傅杨河笑着说，“其实我们俩，已经很幸运了。”
    傅杨河一直抱着这样的念头，觉得自己很幸运。他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了，也很满足，唯一的缺憾就是班太太还没有接受他，除此之外，他别无所求。
    晚上的时候班觉贡布回了班贡庄园一趟，告诉了班太太。这事太突然了，班太太一时有些无措，压力大到脸色阴沉，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问说：“知道照片是谁拍的么？”
    “还不知道。”
    班太太本来想说你们以后拉手也注意一点，但终究没有说出口，她心里乱的很，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做一个同性恋者的母亲。这对她来说也是很难的一条路。
    “阿妈你看，这段时间是不是带着阿莫啦出一趟远门……”
    “你先出去吧，我好好想一想。”
    班觉贡布便从班太太房间里走了出来，央金正好也在娘家，他想着这事也该告诉央金一声，便去了央金那里，将这件事告诉了她：“也不知道咱们的亲戚朋友当中有没有人知道了，我想着还是告诉你一声，让你有个思想准备。”
    央金愣了半天，说：“知道了。”
    央金有些慌张，要说她完全无所谓，那是假的。班觉贡布是她的弟弟，多少也会影响到她。
    “阿佳啦，”班觉贡布说，“我……”
    央金笑了笑，说：“没事，我们是姐弟啊，不管到了哪个地步，都没有为了外人抛弃自己弟弟的道理。”
    班觉贡布愣了一下，随即便沉默了一会，说：“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我知道……”班觉贡布又沉默了一会，说，“我知道我让你和阿妈很难堪，也很难过……你们若是觉得压力太大，有些丢人，暂时不和我往来，也行。”
    央金眼眶微微有些湿润，说：“这条路是你选的，也不是你选的。我和阿妈不会怪你，我们都懂。你也不要觉得对不起我们，反而我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去支持你，对不起你。”
    班觉贡布笑了笑，但笑的有些难看。他其实心里也是有些慌乱的，未来一片未知，他含着金汤匙出生，做惯了天之骄子，以一个同性恋的身份生活是什么样的，他并不知道。他自己如何都不要紧，主要怕连累了家里人。听到央金这么说，心里有点酸。
    央金看他眼眶潮湿，便笑着说：“你不会是要哭了吧？”
    她说着便笑着拍了一下班觉贡布的肩膀。班觉贡布便笑了，说：“不会，阿爸去世的时候跟我说过，男人的眼泪不能轻易掉。”
    他说着抬起头，吁了一口气，问说：“你说要是阿爸还在，他会不会和阿妈一样，以我为耻。”他想了想，笑说，“大概也是会的。”
    他阿爸是和蒙克的父亲一样很传统的人。
    “好了，我走了，还有很多事要忙呢。”班觉贡布说。
    央金看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掉眼泪了。
    她想，班觉贡布心里大概也很苦吧，或许背负着她没有想到的压力，愧疚和无奈。他的神情总是那么镇静，他的腰板总是那么直，他是早熟的，骄傲的，她便没有去认真想他的苦涩。她想和她阿妈聊一聊。
    她便出了院子，往另一侧而去，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忽然看到班太太站在门后，抹眼泪呢。
    “阿妈。”央金叫了一声。
    班太太噙着眼泪，说：“我没有以他为耻，”她说，“我只是自己没有勇气，没有勇气去做一个同性恋的母亲，我没有以他为耻，没有。”
    第114章 大结局（中）
    新闻两天之后非但没有消减的趋势，反而越演越烈，原因之一竟然是因为最近上映的一部耽美剧。这部耽美剧大火，导致最近一个月腐风盛行，傅杨河和班觉贡布的新闻被爆出来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张导说对了，班觉贡布长的太帅了，而且他网上的照片并不多。越是这样越有想象的空间，关于他和傅杨河，网友已经脑补出霸道总裁小狼狗和人美舞靓的傅杨河之间可说以及不可说的情节一万字。
    因为一连上了三天的热搜，连杨慧娜和傅年都有些担心起来了，让傅杨河想个办法。
    傅年和杨慧娜都是老艺术家了，对国家政策也比较了解。身为舞蹈家，你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国家并不会管，但是傅杨河如今已经成了公众人物，那他是不是同性恋就关乎到他的事业了。
    “我看网上说那个耽美剧不都下架了么？国家目前对这一块虽然没有明令禁止，但也是不允许大肆宣扬的。你现在算是个公众人物了，如果标签太明显，对你的事业影响不好，上头一个文件，可能你的舞蹈事业就断送了。”傅年说。
    “我跟你爸考虑的是一样的，”杨慧娜说，“国内的公众人物还没有一个出柜的，我和你爸虽然不在意，但你也要考虑到自己的事业，如果因为感情断送了自己的事业，我和你爸都不会同意的。”
    傅杨河点点头，说：“那我和他们商量商量，今天晚上就发个声明。”
    “这都两三天了，还没查出来照片是谁拍的么？”杨慧娜问。
    “小唐他们倒是有个怀疑，说可能是黄松做的。不过我回来康乌湖的时候黄松都已经走了，我们俩连面都没见上，照片应该不是他拍的。”
    傅年说：“你先去和他们商量商量声明怎么发吧，照片的事以后再慢慢查。”
    等到傅杨河出去之后，傅年叹了一口气，说：“他当初答应那个电视台的邀约，我就不是很同意。跳舞这专业性这么强的东西，尤其到了他这个水平，本来就不是给普罗大众看的，那电视的受众对他来说有什么用，平时守着电视看的，有几个闲钱去看一场他的演出？名利是得了，对他的艺术生命却是有损的。当时我就不同意他上什么电视，这下好了，成了公众人物，谈个恋爱都要注意了。”
    他有点埋怨杨慧娜。当时傅杨河跟他关系一般，父子俩很少交流，他有意见也不好意思开口，但是杨慧娜该管一管。
    杨慧娜说：“你不要马后炮了。他在业内已经做到顶了，想尝试尝试新的领域，我能拦着？”
    傅年叹了一口气，说：“我去找我一个老朋友，托他查查那照片的来源，虽然说大海捞针，但要用心找，来源肯定是能找到的。”
    傅杨河当天晚上就发了一个声明，和他当初坚持的一样，否认了他和班觉贡布的恋情，坚称照片中的男人不是班觉贡布，而是他的一位友人，而他和那位友人也只是寻常的朋友关系。幸而拍的只是牵手而已，没有更亲密的图片，男人之间牵一下手可大可小，里头有很多可以辩驳的空间。
    只是康乌湖的工作人员大都知道他们俩的关系，这声明发出来之后，傅杨河觉得两个人应该稍微避一下嫌，这也是掩耳盗铃，别人还没说什么，倒是他们两个先不自在起来了，尤其是班觉贡布，有点憋得慌。
    其实他在昌都市那两天就有点憋得慌。说起来惭愧，以前那么久都一个人过来了，原来和傅杨河谈了几个月也没真正吃上一口，也就那么过来了。可如今开了荤，真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了。那种让他震撼的快感深深烙印在他脑子里，好像也因此影响了他的性触觉。他真是有点忍不住。
    声明发出去之后，他和傅杨河的新闻依旧在网络上热闹了三四天，不过这个时代即便是巨星结婚也就热闹这么几天而已，一周之后他们就已经不再是网友关注的焦点。傅杨河原来还担心会有新的照片冒出来，好在都没有，他们俩安稳度过了这一关。
    照片的来源也查出来了，不过不是傅年托朋友查出来的，而是傅杨河的粉丝查出来的。当初同性新闻冒出来之后，傅杨河的粉丝就怀疑是黄松那边的人做的，两家粉丝势同水火，黄松的粉丝说傅杨河是靠陪男人睡觉成功抢走了黄松的工作，傅杨河的粉丝怎么能忍受这种黑料，于是抽丝剥茧，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终于大白天下。
    原来黄松当初走的时候确实是有怨言的，毕竟也在康乌湖工作了十几天，付出了不少心血和汗水。他的助手尤其看不过，于是就跟黄松的粉丝提了一两句。粉丝维护偶像那素来是很疯狂的，他们在跟黄松的助手聊天的时候知道了傅杨河和班觉贡布的关系。这还了得，于是傅杨河靠潜规则抢走了黄松资源的消息就在网络上蔓延开来，只是这消息一出来，立即遭到了傅杨河粉丝的反击，造谣要负责任，个个求实锤。于是黄松的粉丝就去挖掘傅杨河和班觉贡布的信息，网络时代，网友里藏龙卧虎，但凡有人真心想查你，多不可思议的细节他们都能挖掘到，他们就在一个无名氏的微博里，发现了傅杨河和班觉贡布的牵手照。
    而这个照片，是康乌湖的一个工作人员拍的。他发的时候本来毫无恶意，不过是个小小的工作人员，无意间撞见傅杨河和班觉贡布牵着手在湖边散步。傅杨河是名人，普通人见了这种情景难免有些心痒，于是便拍了一张照片，发在了自己的微博上，微博并没有提傅杨河和班觉贡布的名字，只暧昧地说：“我们公司年轻老总和某著名人士，花前月下……”
    他发的时候只是有一点虚荣心，个人微博，和朋友圈也差不多，他的粉丝也就几十个人，还都是自己的同事和朋友，万没想到被黄松的粉丝给扒出来了。那张照片傅杨河的脸是很清晰的，于是就导致了后面一连串的事件。
    傅杨河也没有难为那个员工，因为找到那个员工的时候，那人已经心惊胆战好几天了，唯恐因此丢了工作。傅杨河觉得能够理解，但班觉贡布还是将那个员工给开了，然后开了个会，专门说了这个事，一句话，杀鸡儆猴。
    班觉贡布说：“光靠咱们俩收敛是不够的，得让这儿的工作人员知道什么事不能做，如果不严惩，将来可能还会有人偷拍咱们。只有让他们知道偷拍的后果就是丢掉饭碗，他们才会真害怕。”
    班觉贡布是做生意的，手腕强硬，雷厉风行，这正是傅杨河所缺少的，他爱班觉贡布的这种性格，所以还是支持他的，只是恐怕那员工因此生恨，再去爆料。
    “你放心，我只是把他从康乌湖调出去了，在我们家另一个小公司给他安排了个职务。”班觉贡布说，这叫恩威并施。
    傅杨河说：“其实这事咱们俩也有责任，以后咱们俩在外人面前就装作上下级关系，就不怕别人偷拍了。”
    班觉贡布说：“我就是想跟你说这个，”他说，“这儿的人大部分都知道咱们俩的关系，咱们俩还装生疏，你不觉得别扭吗。再说了，我的地盘，我还不能跟我的人在一起拉个手了？”
    就只是拉个手而已，平时他要亲一下，不到黑布隆冬的地方，傅杨河都是不肯的。他觉得两个人以前就已经够收敛了，再生疏，他受不了。他这人最不会的就是撒谎和装模作样。尤其是张导，最坏了，每次看到他们俩在那装客气，就偷笑。
    傅杨河说：“你是光拉手么，你现在还能只拉手么？”
    班觉贡布就笑了，脸上有点热，眼神也有点热：“宝贝……”
    傅杨河除了在床上，其他地方还不能坦然地接受“宝贝”这个称呼，他一听见这个称呼，就想起当初班觉贡布发情似的喊他“宝贝”的情景，班觉贡布见他有点害臊，心里就腾腾地冒火，赶紧去关了门，拉了窗帘。
    傅杨河问：“你干什么？”
    “看不见了，拍不着……”
    “这是办公室……”
    “我都快炸了，你不信你摸摸……”
    傅杨河看着班觉贡布一张带着潮红的脸，心想这还是他认识的班觉贡布么？他认识的班觉贡布是略有些寡言的，冷静的，稳重的，眼下却热热地看着他，满眼的欲说还休。
    其实班觉贡布也不习惯自己变成这样，但热情上来了控制不住，本性还是在的，所以会有点不好意思，脸色涨得有些红，气也喘的有点粗。傅杨河说：“不行，马上就要演出了，我不想再躺两天了。”
    “这次肯定不会的，”班觉贡布说，“都十三天了……”
    班觉贡布一米九的身高，身体也壮，他要想做点什么，傅杨河根本毫无挣扎之力。不过他也有绝招，控诉说：“我都很累了，你都不心疼我。”
    “你不用动，一点不让你动。”班觉贡布说，“我这就是在疼你，疼你……”
    杨慧娜和张跃从外头走过，杨慧娜愣了一下，说：“大白天的，怎么拉着窗帘呢？”
    张跃眉头跳了跳，没说话。他觉得他不应该在康乌湖继续呆着了。
    第115章 大结局（下）
    傅杨河和班觉贡布在办公室里颠鸾倒凤不知道天地为何物。
    傅杨河又躺下啦，这一回没有上一回严重，只是走路两条腿叉的有些开，还有点一瘸一拐的。
    杨慧娜说：“浴室里要放个地毯啊，防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