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

    故事是这样的，本来血狼族与普通人各不相干，血狼族即便修炼有成后也仍隐匿在圣雪山之中，与世俗河水不犯井水，那时候的他们连一个传说都不是，无人得知他们的存在，直到有一天，一个男人来到了圣雪山……
    这个男人，就是当今王朝——亦即第三层的朝廷——的奠基人，乃始祖之王。按照ldm的年历，他与血狼族的第一次会面，是在一千多年前。
    那不仅是他自己第一次接触到血狼族，很有可能也是人类第一次接触到血狼族，那次会面之后，两个种族间订下了一个带来千年影响的契约：朝廷为血狼族提供丰饶肥沃的繁衍栖息之地，血狼族为朝廷冲锋陷阵、开疆拓土。说简单点，血狼族成为了朝廷的雇佣兵。
    因着血狼族天赋异禀的强大，男人所率领的小小的势力迅速发展壮大，终于不负他所望，王朝征服了天下，独霸中原大地，开创了至今一千多年的伟业。
    这本该是一次各取所需的愉快合作——实际上在前期也确是如此。然而俗语有云，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朝廷与血狼族同样走到了这一步。
    这一层面，是民间有识之士自行分析得出的推论。因为朝廷的说法始终是错在滥杀百姓的血狼族，而朝廷的军队无疑是斩妖除魔、维护正道的锵锵之师。
    于是在一百年前，朝廷与血狼族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战争，史传一夜之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据闻国家动用了数量庞大的军队，在将血狼族全数剿灭后，朝廷也元气大伤，若非经过多年统治根基牢固，差点便接连引发政局危机。这场被称之为千年一战的浩劫，终究平安地落幕了——从朝廷的角度来说。
    距剿灭血狼族也不过才一百年，许多历史还未能完美地掩盖，加上朝廷语焉不详、欲盖弥彰，更让江湖的传言层出不穷、消之不尽。尽管朝廷想极力抹消血狼族的痕迹，他们的名字依然不断回响在这中原大地之上，萦绕不绝。
    然而，即便真相确是朝廷有意灭了血狼族，于这江山的老百姓而言，也不能说明什么很大的问题。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乃人之常情，血狼族之强悍，正表明人类难以驾驭他们，他朝一日一旦发生冲突，难免人类不会被反客为主、鸠占鹊巢。血狼族人不是天生就喜欢寒冷萧索的恶劣环境，如若有所选择，谁不向往秀丽的鱼米之乡？对血狼族的故事，老百姓们更多地是当做一种鬼怪神话，甚至是拿来吓唬小孩子的童言稚语。真要去追究当中的正与邪，是与非？还不至于。
    打仗是朝廷的事，和平年代，大家只需要好好生活，那些遥远的事迹，都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可对某些有心人来说，它却是一则必须揭开的谜底。
    不论有关血狼族的传说如何神秘莫测、精彩纷呈，事实是一百年前的大战过后，血狼族真的就在世人的视野里干净利落地消失了，那之后再无人得以亲眼目睹。按这趋势，无需再过多久，血狼族三字将完全沦为飘渺的神话传说。
    直至七年前。
    银鹰的名号第一次现身江湖。
    江湖巨头之一的暗杀组织——影之师的一个杀手。出道仅一年，身价便一跃而至最巅峰，影之师上下无人能及。原因很简单，不论对象是谁，银鹰从不失手。
    当然，影之师尽管号称认钱不认人，大概也还是有底线的，假如买的是当今皇帝的人头，那就真不是钱能解决的事情了。反正七年来，银鹰所接过的目标，没有一个能逃出他手掌心的。
    而银鹰这关乎他外表的称号究竟如何流传出来，一直无人知晓。只能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各色银鹰的传闻之中，有一条几乎是确定的，那便是银鹰并非什么鹤发老者，而是一位年轻男子。他一头银发，也有别于老年人的苍苍白发，而是真真正正光华闪烁的银色。云起如此注重这一点，不是他外协，是因为这条信息的真假与否将牵涉到很多事情。
    若是真的，银鹰的真实身份，就是个很值得争议的问题。有心人已然想到了他可能根本就不是普通人类这一可能性。
    云起便是这些有心人中之一员。
    有关血狼族这条线索，他已跟了许久。今日，他终于来到了这个地方，离谜底，眼看只有一步了。
    云起靠着树干，支起一边膝盖盘坐着，娓娓说着这些故事。众人都听得入了神，包括在这方面最缺乏耐心的天狼。从前，他们压根不会在意副本的什么相关背景，反正都是推了爆装备拿奖励的事儿。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众人都不自觉地入戏了。
    稍不留神，就会忘记面前这人是个npc，而更像一个同样有血有肉的玩家。
    或许觉得该说的都说完了，云起站起身，在黑暗之中望向他们要前进的方向，“继续吧，看不见就跟着我，别照明。”
    “看得见才有鬼。”天狼冷不防嘟囔了一句，一旁的河图噗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
    云起没说话，开始往前探路，众人也只好一一跟上，这乌漆墨黑的，满世界只有空中一轮圆月洒下的盈盈月光，若连月亮都没有，恐怕就真的伸手不见五指了。
    就这样大概摸黑走了两个小时，对于走到了哪大家是一点概念都没有了，只感到比起白天，他们的进度不是一般地慢，明早10点？现在想来未免还是太天真。
    正当众人都陷入了麻木之际，在前方领路的云起忽地停下脚步。
    “嗯……？”寂寞成灰下意识地应了一声，云起马上抬手示意，寂寞成灰明了，当即噤声。
    十一个人一时都一动不动地定在原地，连汗毛都紧绷起来。
    这样的全神贯注之中，他们渐渐察觉到，有声音。
    说话的声音。
    这意味着——有人。
    在这里出现的人，还能是谁？说是npc他们还真不太信。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些人感到自己冷汗都下来了。
    那说话的声音时近时远，云起一直站在原地，既不动作，也不下达任何指示，大家便也不敢随便乱动。好一会儿，对话声渐行渐远，乃至全然消失，大家才不由松了口气。
    “是血狼族人。”黑暗之中，云起将声音压得极低。
    “意思是boss在前面了？”千里说。
    “那还不走。”天狼马上接话。
    醉凌云朝着声音的方向递了个白眼过去，“这要是一堆小怪，你们就哭去吧。”
    “总不能一直躲这？迟早要打的，不如干脆点。”天狼不以为然。
    “想裸奔就直说啊。”醉凌云回道。
    “呵。”
    “你两够了啊，”千里打断他们，“咱得看云大侠怎么说。”
    “再往前就是他们的据点，今夜似乎要举行什么仪式，”云起顿了顿，“那是真正的狼窝，一进去就没有回头路了，你们考虑清楚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第174章 祖先林
    “哦，是说前面就要打大boss了，问我们要不要存档的意思么？”千里一开口就跟npc的画风格格不入。
    “这里哪来的存档。”醉凌云说。
    “坑爹啊。”千里一声长叹。
    “别扯蛋了，快走吧。”天狼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越过他们了。
    除了云起在最前开路外，众人依旧有意识地保持着相当的队型，在后方的千里盯着云起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
    以前玩游戏他一般不关注剧情，是因为那些剧情基本没什么卵用。若要论逻辑思维，一个玩得起战术的人，是必定不会差的。
    千里稍稍在脑海里整理了一下线索，很多东西都愈加明朗起来。
    从最开始时，银鹰对云起说的那句话——你好自为之。
    再到云起与银鹰颇有相似之处的战斗方式。
    到如今，云起展现出的非同一般的夜视能力与听力。
    千里还在想着，前面的脚步又缓了下来，“近了。”云起低声道。
    即便如此，他们也要很仔细才能听到自远方一阵阵袭来的人声浪潮。
    那应该就是祭祀所在之处了，实在难以想象那里会有多少血狼族人，几百？甚至几千？想到光那么几个就搞得他们生不如死，十人都有点毛骨悚然。
    一进去就没有回头路，这话一点也不夸张。
    不过想通了，再不济也就死一次，两分钟后又是一条好汉，大家经历了多少风浪才一起走到这，哪能就此退缩。
    一个字，上！
    想是这么想，众人可没打算冲上去就干架——大概除了天狼之外。就是上，那也是去偷窥。
    不久之后，这伙人就蹿到了一座小山头上，借着夜色与枝叶的掩护，鬼鬼祟祟地眺望远方。
    他们前方，几棵稀松的树木之后，晃着一圈飘忽的火光，月光之下，隐约可见人头攒动，依稀可听沸沸扬扬。实际上他们这距离相当远，围观难度很大，基本就是知道有人在那里，却不懂他们在干啥，可也没办法，血狼族的五感极为敏锐，靠太近了要一个不小心被发现，瞬间就会被围殴至死。
    “这么多人……咋整？”千里回头问大家。云起是来寻求真相的，他们可不是，他们就是来杀人的，恨不能赶紧开打通关然后下线睡觉，明儿一早还有活动呢！
    “这些该不会都是大boss带的小怪吧？”见惯了大场面的醉凌云也有点难以置信。
    “不带这么坑爹的啊。”寂寞成灰也忍不住吐槽道。
    “……”路娜娜已经开始思考对策了，此时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两步之外的无咎，他一如既往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脸上恰到好处的温润神色让人从来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从性格上说，路娜娜觉得无咎一点也不像玩近战的，似乎比聒噪的千里更像一个幕后支援者。
    无咎很少废话，一旦开口必定有含金量——这是路娜娜对他的印象。即便如此，无咎在人多的场合公开发表意见也不算多，通常都是私下和千里在一边时不时地嘀咕一些事情。
    路娜娜正想得入神，无咎竟就说话了，“说不定这是可以避开的环节，毕竟ldm剧情的自由度一直很高。我建议可以分组去探查，发现boss语音通知集合，你们觉得如何？”
    无咎这思路已然尽量周到，然而——“怎么判断是不是boss？”寂寞成灰问道。
    “傻啊你，靠感觉蒙呗。”千里说。
    “卧槽，说谁傻呢！”寂寞成灰瞪了回去。
    “我怎么觉得我这是带了一队小学生出来呢？”醉凌云摇头。
    “要脸吗你？”
    “就是，娜娜才是队长。”
    千里和寂寞成灰这回齐齐向醉凌云开炮。
    “……”路娜娜默然。
    “没有问题的话，就按公会分组吧。”无咎没有理会这些人的拌嘴，直接下了结论。寂寞成灰提出的问题他当然想过，可千里的回答也是话糙理不糙——他们确实没有办法，只能靠蒙。退一万步说，毫无突破的情况下，就按最简单的原则：谁落单了打谁。
    众人都没什么意见，默契地各自凑到了自家队友身边，醉凌云忽地一抬手，“等等，哪里不太对啊。”
    “怎么了小云？”冰若幽雪疑惑道。
    醉凌云指了指天狼与涟漪清尘，“这么重要的环节，小清你看得住他吗？”
    “……”涟漪清尘看了看醉凌云，又看了看天狼，愣是不知道该说什么。醉凌云心直口快，说的却是实话，他两的配合向来是涟漪清尘一边倒的辅助，天狼要横冲直撞起来，绝非涟漪清尘可以拉得住的。
    醉凌云的担心不无道理，这群人里面论最不适合潜伏作战的，天狼要属头号，再看看前头那一大波人，若谁不小心搞出什么幺蛾子，团灭简直毫无悬念。
    “小清，你过来。”醉凌云说。
    涟漪清尘走了过去。
    醉凌云拍了拍她肩膀，“好了，你和小雪一组哈。”说着便走到天狼身边，“我来看着这问题儿童。”
    天狼嫌弃地翻个白眼，“我能拒绝吗。”
    “不能。”醉凌云一掌推上他后背，“走吧。”
    冰若幽雪与涟漪清尘两人相顾无言，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醉凌云和天狼往某一个方向消失了。从战术的角度考虑，这确实无可厚非，然而姑娘家的心事总要比这复杂得多，有醉凌云在的时候，她们的相处是毫无违和感的，可如今……就她们单独两人，气氛一下子就微妙了。
    并非所有人都能像醉凌云一般豪迈地将所有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涟漪清尘在奇迹公会成员眼中的尴尬处境，没人比她自己感受更深，不明言不代表不存在。冰若幽雪和她的关系，更像一层没捅破的窗户纸，冰若幽雪一直将她视为竞争对手，涟漪清尘可没迟钝到毫无知觉。
    两人还在发怔，其他几组也都相继出发了。“我们也走吧。”无咎对千里说道，两人也撤下了这座小山丘。
    鉴于路娜娜始终是队长，而其他人又嫌麻烦，因此此次分头行动中由路娜娜通过语音通话进行统筹兼顾，尽量分散探查路线，避免重复和遗漏。对一个首次开荒的未知副本，他们算是极尽所能了。
    其中最重要的一个人——npc云起，则自然而然地与友好度最高的无咎、千里走在了一起。
    这导致了吾名之族小组的工作是最轻松的，他们只要负责跟在云起屁股后面跑就行了。目前来说，他们相信这位大兄弟应该不会坑他们。
    兜兜转转、蜿蜒曲折地前进了又一段路，三人躲在一簇茂密的树丛之后，透过树影偷偷观察那边的动向。仪式比刚才更为热闹了，人群跟打了鸡血一样亢奋地发出一阵阵呐喊，千里忍不住嘀咕起来，“这难道是什么邪教活动？”
    “这是他们的成人礼。”云起还真的回答了，顿了半晌，接着道，“在血狼族为数不多的史料里，有关成人礼的记载更是少之又少。没想到真有此事。”
    云起似乎没打算等待他两的回应，略略环扫四周，“正好，他们大部分人应该都集中在这里了，其他地方的防守必定薄弱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