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节

    总而言之，到了那天，若还能保持着拼命的状态，说明还未被淘汰出局。
    寂寞成灰真正的意思是，他也好，对方也好，都一定要坚持到最后那天，再堂堂正正地比拼一场，风风光光地赢得漂亮。
    他会把最用力的嘲讽留到那时候……
    双方各自回到选手席后，差不多就是今日的mvp赛后采访了，自然不关末世名流什么事。“大圣。”白杨犹豫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开口。
    “嗯？”大圣转头看他。
    “要不，”白杨一字一顿道，“换人吧。”
    “啊？”大圣一愣。
    “公会里应该能找到比我更好的选手。”白杨说。
    大圣一时语塞，下意识地和身旁的三拭锋芒对视一眼，还未说话，又一道声音响了起来，“我也是，把我也换下去吧。”
    这是白杨始创的公会，虽然大圣是战队的队长，白杨却还是公会的会长，公测以来，这游戏他们一起玩了一年了，个中独特的羁绊，也许只有彼此才懂，对于参加职业联赛，大圣从未提出过要换人这个想法，尽管大家都隐隐地明白，大圣和三拭锋芒的水平，与他们不在一条线上。
    可排位赛他们都脱颖而出了，大家心中渐渐地生起希望，说不定大圣真的能带着他们缔造奇迹呢？
    这个希望，从常规赛的第一场，到现在的第十五场，白杨知道，该放下了。
    职业联赛不是过家家，这是个成王败寇的修罗场，友谊和团结不是万能的，实际上，还可能一无是处。每一次，不管输得多么憋气，多么不值，不管他们犯的失误有多弱智，多匪夷所思，哪怕连粉丝都怒怼他们“拖后腿”，“我上都比他们打得好”，大圣也没有生过气，动过怒，甚至没有向他们摆过一点脸色，他只是尽量客观地去分析战局，指出每一个人的不足之处，鼓励大家继续努力。
    然而，这里不是动画片，不是努力和坚持就一定能有回报的。
    当所有人都离开了会议室，大圣独自坐在那里，对着面前铺满密密麻麻的字迹和图像的笔记本，闭上眼睛，揉着太阳穴，无声地叹一口气时，偶然捕捉到这一幕的白杨，仿佛心脏被扎了一刀。
    白杨很早就清楚，大圣是个什么都藏在心里的人。这一路以来，他扛起的重担，承受的压力，背负的依赖，都在理所当然的期望中被轻描淡写式地一笔带过了。
    再走下去，多坚强的人都会被压垮。
    第565章 我打擂台
    所以，在这片离上岸还有一半旅程的汪洋大海上，与其抱着游得最好的人死不放手，直至大家一起沉下去，不如理智地作出抉择，停下来，目送有能力继续的人毫无牵挂地发挥出全部实力，不留遗憾地游到底。
    “放心，做不成战友，我们还能做最好的啦啦队。”白杨拍着大圣的肩膀，笑道。
    四场比赛陆陆续续落下了帷幕，10分的奇迹赢了8分的海天一色，11分的醉西楼赢了9分的浩瀚盟，都没有爆什么冷门，偏偏是官方直播的战神王朝与纵横的比赛出了意外——7分的战神王朝赢了9分的纵横。
    赛后握手环节，西陆赛前的欢脱和兴奋一扫而空，连目光都不往空城绝唱脸上扫一下。“喂，”空城绝唱忍住笑问道，“不是说输了不能哭的吗？”
    “谁哭了！”西陆恶狠狠地咬牙切齿。
    事实上，西陆气的不是他们输给了战神王朝——不仅仅是，单挑赛他没碰上空城绝唱，自己也打赢了，他最气的是团队赛中，他被战神王朝给套路了！
    这套路不是简单的套路，而是在空城绝唱对西陆的了解的基础上有针对性的套路……
    没办法，在空城绝唱心里，西陆一直是个傻缺。
    西陆是比赛结束后花了几分钟才想明白这点的，输了本来就不爽，这下更不爽了，禁不住地感到一股天大的冤枉——老成这丫，占他便宜啊！
    可硬要理论的话，空城绝唱有做错吗？没有，所谓战术就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东西，不然为何每支队伍都花那么大功夫去研究对手？觉得自己很委屈，又挑不出对手的错，西陆只能把气撒回自己心里，无怪乎一脸闷闷不乐。
    “好好好，不炸不炸。”空城绝唱摇了摇头，没事，西陆是个憋不住气的人，他回头要是放不下，肯定会找空城绝唱私聊发泄一顿。
    西陆死死地盯了空城绝唱几秒，认真道，“老成，你等着，山水有相逢！”
    “好好好，”空城绝唱笑道，“等着等着。”
    至此，常规赛正式轮完第一遍，所有队伍都互相交手过一次了，算是有了初步的了解，星期天的第16轮是第二遍的起点，如果自觉第一次发挥不好，那么第二次机会可谓近在眼前。
    周日下午的四场比赛分别为吾名之族对浩瀚盟、战神王朝对横扫天下、末世名流对奇迹、神之光对永恒。有过第一次的战绩作为参考，观众们最关心的问题基本都是上一回的败方在经历8个星期后，是否有能力一雪前耻，反败为胜，或胜方能否再接再厉，守住胜果。
    这天早上，无咎睡得比平时都晚，千里也没催他，在他终于心满意足地起床，揉着眼睛走出房门时，千里倚着走廊的出口，翘着手臂，饶有兴味地问道，“少年，睡好了吗？”
    “……”无咎看着他，“你在干嘛。”
    “等你啊，”千里说，“确定今天大丈夫了吧？”
    “你是在关心我么。”
    “不，我在关心我们的比赛，如果你今天再出状况，我会把你揍出翔的。”
    “那你也得打得过我。”无咎淡定地回了一句，转身就走向洗手间。
    “靠！”千里不服地嚷道，“你别忘了我是个远程！我可以借助工具！”
    “哦。”无咎应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关上洗手间的门。
    看着那道门，千里舒了口气，他认识无咎多久了，对无咎的状态没人判断得比他更清楚了，会跟他贫嘴，说明没事，连揶揄他都不会，那就是出大事了。
    下午三点半，比赛正式开始。14轮没见，吾名之族和浩瀚盟再不是平起平坐的对手，而是拉开了3分的距离，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要论心理压力，自然是浩瀚盟这边多一点。
    尤其是东风行。
    他知道第二次见面时双方的得分会有差距，但他的设想里，高分的一方会是他们。
    现实十分讽刺。
    当初拿下排位赛第一名的成绩，浩瀚盟的老板难得地表示了对东风行的满意，东风行如释重负了没多久，残酷的常规赛之路转眼就给他甩了几个耳光。
    奇迹，神之光，吾名之族，曾经浩瀚盟公开表示过不屑一顾的“杂牌新生公会”，常规赛中，浩瀚盟一个都打不过。
    借着首届ldm职业联赛一跃登上国内网游公会龙头老大的位置？
    他想多了。
    按目前的走势，能保住季后赛的一席之地就阿弥陀佛了。
    他承认，他当时没有给予吾名之族足够的重视，今日，他坚决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某伟人曾如是说。
    没事，东风行心道，吾名之族自11连胜被醉西楼打破后，已经2连败了，昨天对神之光更是出了个大幺蛾子，马上就能100%调整过来的机率不大。
    双方握手过后，进入单挑赛环节，“今天我打擂台图。”选手席里，东风行忽然说道。
    独孤求败愣了愣，半晌，点头道，“好。”
    东风行临时改变了安排，他们本来的计划是独孤求败打擂台图，其实就相当于独孤求败对阵无咎。但稍微看了吾名之族昨天的比赛后，东风行感到，今天是打败无咎的好机会。
    刚巧，第一张地图就是擂台图，果不其然，吾名之族还是无咎上场，吾名之族的粉丝们既期待又害怕，期待无咎重振旗鼓，再现雄风，又害怕他再来点什么惊喜，他们真的受不住更多刺激了。
    两人传送入地图，面对面站着，东风行握紧单手剑，全情备战，视线死死地锁定在无咎脸上。
    东风行心里很坦诚，他希望连续两周不在状态的无咎今天也不在状态，就算不像昨天那样技术全程掉线，犯一两个小失误也好。别怪他想法阴暗，电子竞技真的不是一般地难，每一场都赢得很不容易，他不管什么堂正不堂正的，哪怕对手突然被雷劈了，无法参与比赛而导致己方不战胜，他也乐意。反正，那是对手的问题，不是他的错。
    东风行一时没从无咎的神情上看出什么，只好小心地先僵持一会，无咎却没他那么如履薄冰，提着巨剑，不紧不慢地一步步逼向他。
    无咎的巨剑能打出一定程度上的范围攻击，而且普通的单手剑很难招架，东风行要彻底避开他的攻势，必须大幅度退却，而擂台场又很小，退没几步就得大幅度绕路……可无咎清楚，东风行不会选择那么狼狈的作战方式的。
    所以，无咎想强行开战，也就一会的事。
    轰隆隆隆隆——！无咎一招地裂冰霜往正前方铺去，寒气逼人的冰棱蔓延一地，不是他耿直，而是他深知，这样一来，东风行一定会横移后侧切。
    来了！
    一抹剑气从无咎的斜前方切来，无咎右脚往后一挪，侧过身体，剑气擦着他身旁过去，不料，轻微的一声“噗”不期然地响起，那抹剑气擦到了无咎的脚边。
    ……有心的粉丝都想起了，多么似曾相识的一幕。
    无咎没什么太大反应，反手一剑扬起，逼退了意欲追击的东风行，并很顺其自然地退了一步。
    顺其自然，却不正常。
    他完全不劣势，他退什么？
    既然退了，说明内心很可能感到不安全。
    为什么不安全？
    只能证明……
    他又失误了。
    东风行心中一喜。
    他亲自来打擂台图，看来是正确的。一来，不是很放心独孤求败的能力，二来，自己若能打败无咎这个级别的对手，也将是单挑战绩上光辉的一笔。至于无咎当时的状态如何，等时日久远了，谁还会记得那么清楚呢？
    东风行想着，耐下性子地和无咎周旋起来，不急，他需要把情况摸得更透，并等待空隙更大、能更好地利用的失误。
    他不急，无咎更不急，大家没有看错，今天的无咎虽然没昨天那么夸张，但打得确是不如平日豪放，在有些莫名其妙的节点会不自觉地退却，而不像以往那样该出手时就出手，光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场就能把对面吓倒三分。
    在这种表面的“平静”中，这场单挑赛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好几分钟。
    尽管不明显，可无咎的失误没有就此打住，而是越来越多，好在都不是什么致命伤，不至于被打出太大的劣势，目前两人还胶着着，预测结局尚言之过早。
    粉丝们正自我安慰地这样想着，场面说变就变。
    两人的又一次交锋之中，东风行一个漂亮的闪电步法绕到了无咎的右后方，但无咎判断错了方向，一个大招的起手式已对着左前方施展了起来。
    第566章 冤冤相报何时了
    这大招可以马上取消，可是……来不及了！东风行的出招速度比无咎快很多，等无咎收得招来再出下一招，黄花菜都凉了。
    时不我待！东风行当机立断地跨步迈出，气势汹汹地冲了上去。
    锵——！跳跃之中，东风行的剑刃扬起。
    没想到，紧随着这一道声音的，是另一道更铿锵有力、威震如雷的重重一响。
    砰——！
    什么……？
    刹那间，东风行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
    很清楚的是，他的剑刃没有劈中目标。
    反而被无咎反手一剑撞了回来。
    而且，那不是普通的一剑。
    技能——上段斩！
    双脚微微离地时，东风行意识到，糟了。
    妈的，上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