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节

    “咦？无咎不在吗？”虫虫关门的动静实在不小，听到声音的修罗索性自己走过来，虫虫一惊，一抬手拦住了他，“他们……不太方便。”
    “啊？什么不方便？”
    这还真难到了虫虫，说真话不行，说换衣服？那也是对她不方便而已，不能成为修罗止步的理由。额……难不成要说他们在涂痔疮膏么？
    虫虫正在犹豫，她身后的房门说开就开了，吓了她一跳，无咎探出头来，“修罗，找我？”
    “是啊，你今天提到那装备，我有想法了，想跟你研究一下。”
    虽说放到明天再解决也不是不行，但那些想法不停地徘徊在修罗的脑海里，搅得他一刻也等不下去。
    “行。”无咎反手把门合上，和修罗一起走向大厅。
    虫虫看着两人的背影，默默地独自回房。
    关于要怎么跟虫虫解释，两人纠结到第二天也没纠结出个所以然。
    “干脆坦白吧。”无咎说。
    “会不会吓到她？”千里说。
    “你觉得她是会被吓到的人吗？”无咎反问。
    两人正在厨房里边做饭边探讨这个严肃的问题，蹭蹭蹭的脚步声响起，两人回头一看，竟是虫虫，听得出来，她是故意加重了动作，免得又撞上什么不该看到的画面。
    气氛又在无形中尴尬了起来，千里以手肘推了推无咎，无咎迟疑片刻，正酝酿着如何开口，虫虫抢先一步说话了。
    她只说了两个字。
    “加油。”
    两人愣了愣，虫虫不等他们回话就转身走出去，走到半途，又停下来，对他们补上一句，“下次记得关好门。”
    “……”
    “……”
    某种程度上，这算是他们收到的第一份祝福吧。
    “千里。”待厨房里又只剩下他们两时，无咎叫道。
    “啊？”
    “11号陪我出去吧。”
    “去哪？”
    “你想去哪？”
    “什么叫我想去哪？不是你要出去吗？”
    “是啊。”
    千里看着无咎，好一会儿，意识到什么，“11号……”
    “我生日。”
    “我去，你光棍节生日啊。”千里还不忘揶揄一下，“想要什么礼物？”
    “以身相许。”
    “你够了。”
    “哎。”无咎故作可怜地叹一口气，“要是我明天——”
    “闭嘴，踹你啊！”千里边说着边还真一脚飞过去，无咎风骚地一闪身，完美躲过，“你逼我的，这下我就是正当防卫了。”
    “干啥呢你！外面有人呢！你——哈哈哈哈哈哈你又来哈哈哈哈——”
    两人的打闹声与笑声从厨房传出，大家对这两人小学生式的日常相处模式已习以为常了，这也是日复一日枯燥又紧张的训练之中一点难得的调剂。
    11月11日，无咎随便编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和千里请了晚上的假，两人自个溜出去了。对此，虫虫心领神会，其他三人也没说什么，队长要请假，谁拦得住？
    无咎带着千里来到了一家西餐厅，一进门千里就能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豪华富丽，不由怔了怔，四处张望了一番，尔后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一处靠窗的位置入座。
    “这就是你们有钱人吃饭的地方吗？”千里暗搓搓地把口罩摘下来后，悄眯眯地问对面的无咎，那猥琐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通缉犯呢。
    “不清楚，”无咎坦诚道，“我基本不自己来，来过几次都是家里人带的，主要这里的牛排我觉得是s市最好吃的。”
    两人说着，服务员给他们送上了菜单，无咎和千里一人打开了一本，无咎翻得很娴熟，千里则完全是凭借着一腔求知欲在探索新世界，既然无咎提到了牛排，千里就按索引快速地翻到牛排那部分，不看还好，仔细一看之下，千里的眼珠子刷地瞪大了。
    “一份牛排几百大洋，逗我呢？”千里难以置信道。
    无咎笑了笑，没有理会他这个问题，“看看想吃什么？”
    “不行，我心好痛。”千里捂了捂自己的心脏处。
    无咎好像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出现，自顾自地转头就跟服务员流畅地下单，不等千里反应过来，他就点了一连串千里听都没听过的菜名，最后，当服务员问道要点哪一款酒时，无咎礼貌地笑笑，“不需要。”
    离季后赛的到来没有多少日子了，他们又花掉一晚时间已是罪大恶极，哪还敢碰酒呢？虽说有那么点遗憾，但孰轻孰重，无咎拿捏得很清。
    没多久，菜品就一样一样端上桌了，连千里这种对西餐毫无研究的人都看得出有多讲究，他学着无咎的样子一手拿刀一手拿叉，瞅着碟子里那块牛排盯了半晌，才笨拙地切下了一小块，送进嘴里。
    “好吃——”千里还没咽下去就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无咎笑了笑，“s市可以说汇聚了从全国到世界各地的美食，以后我带你慢慢吃。”
    千里有个毛病，不仅饭量少，还不爱吃肉，每天他被逼吃饭就跟上刑似的，把吃当作一件苦差事他也算是神奇。但无咎还是留意到了，千里对牛肉的接受度比较高。
    不过牛肉比其他肉类都贵，千里自己买菜几乎不考虑……就算买了他也不懂做。
    “职业联赛打上个十年八年应该就差不多了吧。”千里一脸心驰神往。
    说是这么说，可国内的电竞领域至今还没出现过超过30岁的职业选手，当中有一位年纪最大的职业选手倒称得上是个神话，此人28岁入圈，29岁在上半年赛季和下半年赛季中相继拿到全国亚军和全国冠军，而且在成为职业选手前他是个外卖小哥，一度被奉为电竞界的励志经典。
    遗憾的是，他获奖的那个竞技游戏相当小众，因此他的事迹最多就是个茶余饭后作为话题消遣一下的梗，水浪没掀起多高就沉回去了。残酷的事实是，在当红的电竞游戏里，28岁，连候补成员的位置都挤不进去。
    曾经，25岁被视为电竞选手的极限，这个魔咒在电竞业多年的发展中逐渐被打破了，极限被拉到了30岁。全息技术的面世，能否突破这个极限？这是个很受关注也很有争议的问题。
    行，还是不行，只有去做了才知道。
    第670章 感同身受
    两人一边吧唧吧唧地吃着一边兴致勃勃地闲聊，在这优雅的餐厅里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可不，纵观其他客人，男的莫不西装革履，女的莫不时尚贵气，唯独他两，牛仔裤，运动鞋，居家毛衣，羽绒服……乍一看，就是两个普通的大学生，怎么想这都不像他们该来的地方。
    但两人都毫不在意外界的目光，他们也几乎能肯定，这种场合里，估计没人认得出他们两……
    吃饱喝足，千里打着饱嗝，跟在无咎身旁心满意足地出了门，无咎抬手看了看表，“时间还够，我们去个地方。”
    “哪？”
    “跟我走就是了。”无咎神秘一笑。
    两人上了地铁，夜晚的地铁十分热闹，何况今天是光棍节，不少人压根不在意这日子究竟啥含义，反正有节就得过。
    两人被挤在人群中，无咎扶着柱子，千里扶着无咎，四周除了人还是人，却并不嘈杂，人们玩手机的玩手机，听音乐的听音乐，或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神色冷淡而麻木，这就是地铁的日常画面。无咎和千里紧紧地靠在一起，时而被上来下去的人流擦擦碰碰，甚至被踩了几脚，千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抬头便碰上无咎的目光，对视两秒后，两人都傻傻都笑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但就是忍不住笑了。
    仿佛连最不起眼的平凡小事都被抹上了彩虹的颜色。
    地铁开了很久很久，停了一站又一站，人流也逐渐变得稀少，这是一辆确确实实地开往城市边缘的车……
    两人下车的地方已很靠近终点站，出站后，千里抬头四望，林立的高楼不见了，绚丽的霓虹灯不见了，熙攘的人潮也不见了，但他看到了夜空中伫立着的一轮如梦似幻、闪闪发光的圆圈。
    那是……摩天轮。
    “那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无咎说。
    “想不到你这么少女心。”两人拿着打印好的票来到摩天轮底下的入口处时，千里揶揄道。
    他们恰好赶在了最后一轮，游客都散得差不多了，是以他们能奢侈而任性地两人独占一个包厢。
    无咎看了看他，“登高望远，这是一种气概。”
    “得了吧你，乌漆麻黑的看什么——”
    待两人登上包厢，随着轴心的转动而缓缓地往上升时，千里那句吐槽被眼前的波澜壮阔一点点地堵了回去。
    遥远的那一边，是一片璀璨的金珠银线交错织成的繁华盛世。
    他们站起了身，默默地眺望着，黑暗之中，两个少年立在包厢那透明的玻璃窗前，被朦胧的光线勾勒出两道彼此分离又互相联结的剪影。
    “城市也有城市的风景。”无咎说。
    是的，城市也有城市的风景，而且这是只有人类文明才能缔造出的绝无仅有的风景。有人喜欢它，有人讨厌它，有人习惯了它，对无咎来说，应该就是一种习惯吧，毕竟他生于斯，长于斯，尽管也自嘲般地埋怨过身为s市人压力各种大，可骨子里，这依旧是他抛不开的故乡。
    无咎悄然地伸过左手，抓住了千里的右手。
    那只手显然顿了顿，但没有缩回去，两只手就那样慢慢地、慢慢地十指交缠。
    无咎想，所谓感同身受这种事情，真的很难很难吧。他永远无法真切地体会千里曾为了一席生存之地而寄人篱下、苦苦挣扎的绝望，正如千里也无法体会衣食无忧的他在死神那幽幽的目光下所陷入的哀莫大于心死。千里愿意千里离乡，而不带一丝留恋，无咎则在这片他默默爱着的故土上，牵着他同样爱着的那个人。
    说懂的人，其实又能懂几分呢？
    可是，那也无法阻止我想陪伴你的心情。
    人和人之间就是这样，明知生来孤独，仍孜孜不倦地寻求伴侣，明知人性各异，仍锲而不舍地渴望理解，很多人在这途中被伤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也止不住千千万万后来之人的前赴后继、奋不顾身。
    在有的人看来，这是世界的残忍。
    在有的人看来，这是世界的美好。
    结果千里啥都没送给无咎，无咎明言不需要，用他的话说，他们都生活在一起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物质这种东西意义不大。这两人都是耿直的货，相处起来最大的好处是，说不要，就是真的不要。
    秋季见面会日益临近，有一天，虫虫在饭桌上时“咦”了一声。
    “咋了？”蚊子第一个关心地问道，还伸了伸脖子，下意识地把眼角余光死命地往虫虫的手机屏幕上瞟，虫虫倒也不甚在意，直接点开了对方通过职业选手群发起的临时对话。
    “这谁啊？谁找你？”蚊子一副敌人出没的戒备状态。
    “寂寞成灰。”虫虫想也不想道，手指快速地在屏幕上点着，她回得快，对面也不慢，显是守着手机等着虫虫的答复呢。
    “纳尼？”蚊子提高了音量，“那小子？那小子找你干嘛？等等，你们之前有联系吗？他跟你多熟了？”
    “不熟。”虫虫言简意赅。
    “不行啊，这联赛里狼多肉少，太惨烈了，”蚊子痛心疾首地摇头，“这些人一天天地不好好训练，满脑子想的都是啥呢？手居然都伸到咱吾名之族来了，这么下去日子没法过了——虫子，来，哥帮你解决他——”
    虫虫头也不抬地伸手把他挡了回去，依旧专注地和寂寞成灰聊着，这场景让蚊子差点把手中的筷子折断，修罗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笑道，“蚊子，你说的那是你吧？”
    “修罗，你是不是咱公会的人？”蚊子看向他，“一致对外的精神呢？”
    “关我啥事，我只是吃瓜路人，你们继续产瓜，看好你们哟。”修罗还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