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口里的奉承话谁不会说，说了又不掉层皮，他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哼哼。
    “靠！”周成铖看着差点被后面发射的流弹击中的车轮，不由得当着楚宁的面骂出了声。
    先前光头不是给他俩设置了路障么，刚才在赛车场上，一马当先的楚宁故意撞倒了几个集装箱，那晓得里面竟然是液态胶真是天助我也，所以刚才山顶众人看到光头的车速慢了下来。能不慢么，在液态胶的阻力下，轮胎黏着地面，想加速都加不起来。
    “那是什么东西！”
    楚宁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如果猜的没错，应该是748液体胶。”没等周成铖回复，又加了句：“而且还混有汽油。”
    周成铖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他们将这东西当作汽油运进来，结果反而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明显是有预谋的！要是他不懂那是什么，被光头在前面暗算一把，他肯定会继续加足马力，车轮和地面的摩擦火苗带动那燃点极低的液体后果是什么！周成铖觉得自己背后又出了一身冷汗。
    而这会儿，光头在后面居然拿出了消音枪！朝两人乘坐的捷豹车的轮子发射过来！他觉得黎强那家伙一定是疯了！
    楚宁瞥了眼后视镜，本来还想让他输得不要太难看的，竟然这样，哼。
    冷哼一声后，楚宁偏头问了句，“这车能抗几级冲击？”
    世界专业赛车联盟评定了一个赛车抗冲击等级，根据赛车相对静止时所受外界冲击力而进行的一个综合判定。后来延伸到了各个行业，比如民用普通汽车的抗冲击等级为1。简而言之，就是说民用普通汽车相撞，车体本身对驾驶员的防护等级1，最低级。而如果将类似于坦克等的装甲弄到改装车上，防护等级将会升到6——当然这是违法的，没人敢这么干，除了特供座驾。该评定给的最高等级是10级满级。
    所以，楚宁为了接下来的行动能顺利实施，故此一问。
    “3级。”还好周成铖上车前找到相关负责人恶补了一下常识。
    唔，超出楚宁预料啊。还以为只有2.5级左右。虽然比曾经跟着她‘亡命天涯’的4.5级赛车差了很多，但是对于目前来说，应该也够了。
    “他的是3.5级。”
    楚宁听着周成铖的迅速回话，满意地给了他一记赞赏的眼神。周成铖则将紧张的心放了下来。可是，他为什么有种如释负重的感觉？这种考完考试等着被老师表扬的心理是什么鬼东西啊摔！
    楚宁快速打了方向盘，捷豹小银转了个180°的漂亮掉头，开着大灯，就这么停了下来，直直地堵在了保时捷小红的面前。
    周成铖眼睁睁看着超前500米的大好形势被妹子不按常理出牌搞没了，心下焦急，却也沉默着。
    楚宁眯着眼，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的保时捷停止了放枪，在距离她100米左右的地方稳稳停下。
    捷豹的灯光开始闪烁，闪烁完毕，楚宁静静等着对面的消息。她知道那是个老手，所以用了业内的灯光标语告诉他，她想来一场对撞。而且现在，别人手里有枪，而她没有。这种情况下只能智取——干*翻他，让他跑不了。
    没让楚宁等多久，对面也回了跟她刚才一样的灯光闪烁消息。
    纤指如玉，握紧银色菱格皮的方向盘，一刚一柔，在暗夜里绽放着危险的美丽。
    这是竞技场，签了字画了押生死不论的竞技场，如果她不去争，顶多弄个伤残带回家。可是，在楚宁上辈子恣意疯狂的人生里，还真没有几次说不争的。楚家的一身傲骨到了她这里其实更甚。
    山脚临时搭建的简陋赛场里，相互追逐的两道流光忽然间停下了，距离不远地对峙着。几乎同一时间，相向而去，不出几秒，就要碰撞在一起。
    “靠！这两人疯了吧？！”静默的时候不知谁冒了一句，说出了大部分人的心里话。
    隐约明白了什么的许少东看了楚寘一眼，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深沉无波的眼睛，许少东尴尬地转过了头。
    深沉的一汪平静下隐藏的是如海啸般风起云涌。
    银白色的光亮优雅地划出一道弧线，转了几个360°的自旋转后灭了下来，一片漆黑。而红色的流光在相撞的时刻呈直角一般冲出了赛道，不知道撞上了什么，被淹没在了黑夜中，灯光闪了闪，熄了。
    没等众人惊呼出声，银白色的灯光便重新亮起，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出去，离开山脚的赛道，向山顶驶来。
    白色的流光过了山腰，才终于见到红色的车灯在赛场中亮起，不过却也孤单得可怜。只剩下了一边的车灯还是好的。很明显，另一边的大灯已经在刚才的碰撞中被撞毁了。
    看着银色的捷豹如同一辆威风凛凛的猎豹在夜里驶来，一改之前令人不容小觑的低调。有人想吹口哨鼓掌迎接，却在稀稀拉拉的掌声中看到了某位重要人物的黑脸。于是稀稀拉拉的掌声也停了。
    迎接这个胜利的是无止境的静默。
    不过，楚宁介意吗？她一点儿也不介意。她要的只是那人在大众之前的承诺。哪怕他心里不遵守，可是只要他还妄想那个位置，就不会在现在违背‘君子一诺’的誓言。所以，既然他注定走不上那个位置，她还怕什么呢？
    反将那人一军的滋味真美妙。看着那人的黑脸楚宁觉得自己可以吃下十碗饭。而且那人要怪也怪不到自己头上，没见到周成铖在这里么！
    许少东和楚寘紧紧盯着车门，企图看到从驾驶位那边下来的是某个外星来客，又或者，真的如他们猜想，是……楚宁？
    ☆、第26章 坦白
    不过，车稳稳停下后，并没有留给人太多想象的空间。
    周成铖推开驾驶位的车门，头晕目眩地走了出来。他能说山脚两车对撞时都没有刚才和宁妹子换位子惊险么？！保持着不变的车速，在冲向目的地的这一段直线路段上，两人如开始时一般换了座位。稍不小心，车会冲到人群里去啊！撞到人啊！！
    周成铖木着脸接受着众人的欢呼，一脸冷峻。不过有妹纸就好这一口，看着那张冰山扑克脸，西装裤下修长的腿，难以让人抗拒的冰山魅力扑面而来，就差喊欧巴我要给你生猴子了╮(╯▽╰)╭
    好吧，他不是来自韩国的欧巴，他只是一只被宁妹子的‘武力’吓到的小可怜。
    不过，从此以后，在其有生之年周成铖都没再碰过赛车。这也是后来野史中对周氏家族在位百年下的重臣描述的一个未解之谜。
    ————
    夜空下繁星点点，树枝编织的秋千、摇晃的吊床、树中央的房子……这其实是一个睡眠治愈系疗法的睡眠馆，曾是楚宁最喜欢的地方，小时候最喜欢的地方。
    这里有触手可摘的‘星星’，有仿真拟人的松鼠，有童话森林一般的房子。儿童时代的楚宁在这里度过了很多和家人一起的美妙时光。
    可是对于现在的楚宁来说，这里太遥远、太遥远，远到已经几乎从她记忆中删除，不复存在。
    “还记得吗。你小时候爱哭鼻子，爸妈那时候很忙，你晚上看不到他们就哭。于是我就带你来这里。”怀念的带点愉悦的声音在楚宁耳旁响起，“你喜欢抱着那只松鼠睡觉，还喜欢选那栋树顶上的房子，因为躺在房顶上可以触手就碰到星星……”
    楚宁躺在一棵树枝上，仿生树的树枝末端被绿叶环绕着成了一个小小的窝，上面有暖暖的被窝和枕头。楚宁陷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张小脸。她静静地听着躺在旁边一个树枝上的哥哥的话语，拟声莎莎作响的枝叶摩挲仿佛一首安静的催眠曲。
    “我以为，你一直都会是那个爱苦鼻子的小公主，不会受一点儿委屈……”可是，你的成长是在什么时候呢，这种变化看在他眼里只剩下灼热的心疼。
    听着旁边传来安静的呼吸，楚寘侧头看了眼宛若睡美人一般在枝叶环绕下的妹妹，轻轻笑了笑。也罢，估计是累了。可是，妹妹身上的秘密让他寝食难安怎么办。
    许久之后，楚寘看着人为的‘天空’中一颗颗忽明忽灭的‘星星’都快要睡着的时候，耳边传来轻轻的声音。
    “哥，如果我说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你信吗？”
    他侧过头，虽然每个树枝都相当于一个独立的房间，但是他和妹妹之间的墙壁设置为了透明，声音也改为了可听见，她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幽幽地看着他，可是他觉得她的眼神好陌生，仿佛下一刻就要失去她一样。
    “信。你说的哥哥都信。”毫不迟疑。
    他看见女孩的眼神恢复了雀跃的神采，他很庆幸刚才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虽然他不清楚楚宁口中的“梦”是什么意思。
    仿佛过电影一般，那些深深刻在记忆里的胶片，那些见过的和暂时还没见过的人，一个个都生动鲜活，相应的故事却鲜血淋漓。那些生活的黑暗面就这样昭然若揭，不给人一点点防备。
    饶是在父亲的教导下接触了几年官署政事的楚寘都觉得有点天方夜谭的味道。
    要知道现在华国现在是“四王九家”的局面，“王宋周陈”这四家向来是独善其身，就算这顶尖世家下面的姻亲关系错综复杂，那也是表面上的事。真正的掌权人还是会以家族利益为重。所以‘君主’的位子在这四家中轮着来，制约着彼此。虽然也有过连任的情况，但是很快就会被另外三家联手扑灭。所以，华国自从和平结束封建王朝后的这五百年来一直都是四家独大，所谓“四王政治”。
    而其他“九家”则是平衡着“四王”的机制。每一届的‘君主’都需要由“九家”投票决定。这九个世家虽然不如顶尖的四王，却也是具有相当久远的历史和社会底蕴，走出了不少各个行业的顶尖人才。
    所以，楚寘才会在楚宁说，以后周家那位太子掌权了华国二十余年而感到惊讶，五年一届，这就是说周家一家独大掌权了华国？其他三个难道就允许了？
    看着哥哥皱着眉头消化着一家独大的可能性，楚宁觉得心好累。重点不是这个好不好？重点是，周家太子周铭即将掌权周家，而且即将坐上那个华国最尊贵的位子！！你不应该趁现在和那位搞好关系吗？
    唉，当她没说。
    楚宁看着天空漂浮的‘云朵’，伸了伸手，扯下来一朵，捏了捏，跟泰迪犬一样的触感。云朵碰了碰她的脸颊，害羞地跑开了。楚宁看着空空的手心，有点无语，这云朵的程序设计者也太少女心了吧？
    “阿宁，你跟我说实话。你最后……过得好吗？”
    她只说了国内发生的一些重大事件，说了亲人的遭遇，赛车什么的都是她出国后学会的，然后提了句她在国外了解到的国内的情况。却没想到哥哥这么精明，发现了她一点儿也没说自己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呀。”她觉得欺骗是一种善意的谎言。从物质上来说，楚妈妈给她安排好了一切，可以挥霍到老。所以，其他的为什么要让亲人也担心呢，有些事埋藏在心里才能不伤害最爱你的人。
    “阿宁，以后有事一定要跟哥哥说。”不要自己一个人扛。
    “嗯。”如果哥哥能听进去她说的一点点，哪怕是怀疑着，她也知足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阳光灿烂，空气清新，是个出去玩的好日子。
    “原来他是宋家的人。唉，我早该知道的，能够在军事模拟演习中脱颖而出，能够左右赛局的人怎么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
    听着小表姐在耳边碎碎念，楚宁在四季如春的玻璃花房中，躺在柔软宽敞的软榻上舒展着光裸的脚丫，洁白的丝质长裙刚刚遮住脚踝，若隐若现地露出了脚踝上的透明水晶铃铛脚链。一袭温婉长发铺散在绣满繁花的靠枕上，呼吸着花房里淡而不浓的花香，塌边小桌上放着花茶和书，暖暖的阳光照得人也懒洋洋的。
    “所以你在部队碰到他了？”楚宁睁开眼，看向左前方盘腿而坐的小表姐。
    一身白色衬衫加军绿背带裤让剪了短发的小表姐显得英姿飒爽，却依然还是个十几岁的青春期少女。
    “那人才华有矣，但是有点目中无人。”小表姐深沉地叹了口气，“更何况，他们那一派和我们派系也算是老对头了，怎么可能打上招呼。”
    “那你还叹什么气，注定是敌人，注定无交集。”楚宁伸出手弹开小表姐头发上落下的粉红色花瓣。
    “唉，他那么强大，让我觉得自己以前的骄傲完全是儿戏。”
    看着小表姐眼里闪过的坚定的神色，楚宁知道不用她的安慰，小表姐也会坚定地走下去，努力下去，直到比那人更强。那一世被群狼环绕都能杀出一条血路站到中将的位置，这一世，小表姐提前进部队，她爷爷还健在，她走的路一定比上一世更远。
    “哎呀，你好不容易休个假出来一趟，就不要想那些烦心事了吧。你数数，我都好几个月没见到你了呢。”楚宁直起身靠过去，抱住了小表姐，头亲昵地靠在小表姐的肩膀上，“我马上就出国了，咱们可能好几年都见不到了……”
    “你想回来就回来呀。”反正机票多得是。
    看着小表姐疑惑的神情，楚宁心里的小人有点抓狂。她知道小表姐疑惑什么，可是，她爸爸回不来，她和妈妈、哥哥回国干什么呢？
    后知后觉的小表姐想到了这一点，才有点尴尬地伸手摸了摸楚宁的头。
    “那，你是要出国前疯狂一把吗？”
    “？”纳尼？
    “走吧，姐姐带你出去嗨！”
    “……”这是什么鬼，什么东西乱入了吗？亲亲小表姐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语言？怎么把纯纯的小表姐找回来？急！在线等！
    一直到坐在了‘如珠似玉’会所的包厢内，楚宁都没回过神。
    ‘如珠似玉’——帝都著名虚拟酒吧连锁店，地下三层有真实的酒吧舞池，但是需要成年身份才能进入，而地上大厦则是以虚拟游戏会馆和虚拟酒吧会馆为主打的未成年人也可以进入的消费场所。
    楚宁知道这个还是因为薛宝哥是这家店的大股东，她记得‘如珠似玉’这个名字还是因为薛宝哥那么个大俗人（咳咳，宁妹子原来在你眼里哥哥就是酱紫的么？嘤嘤嘤~~）竟然起了个这么文雅的名字，有点惊世骇俗，咳咳……
    扯远了点哈，关键是，为嘛小表姐要带她来这里嗨？
    坐在她对面的沙发里，小表姐捧着一杯天蓝色的酒幸福地眯起了眼……
    ☆、第27章  酒吧（一）
    看着一脸陶醉在美酒，噢错了是果酒中的小表姐，楚宁觉得自己内心里有无数匹萌萌哒的羊驼摇晃着大脑袋蹦蹦哒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