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希望你识时务。”走到陈羲身边，王洛出生警告。
    识时务？
    陈羲挑眉，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他一会。“堂堂仙人，却要对我一个凡人下手，你们的脸呢？”
    “和这些无关。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仙界一向实力为尊。”
    “实力为尊。”陈羲这四个字念得很重，接着也突然笑了：“说的不错。不过你还少了一句，比起实力，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既如此，那边提前祝道友旗开得胜。”王洛的语气满是嘲讽，然后转身便走。
    陈羲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大致有了猜测。
    这些仙人多半是觊觎他伺候仙兽的手段。前些日子，陈羲听说一个秘闻。驭兽世家有祖传术法可以搜索人的记忆，只是有个前提，被搜索人必须主动配合，亦或是濒死，才有效果。因此，这才是武夷上仙费劲心机想要把陈羲推上生死擂的主要原因。
    可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在的陈羲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主动交出，要么被迫被掠夺。
    二人短暂的交锋，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因为在这期间，已经有了一对仙人上擂。无独有偶，其中一个正是相熟面孔——当初被武夷上仙派来陈羲身边当属下的韩青。而韩青挑选的对手，却是兽岛金仙当中第一人，徐策。
    “还望尊者手下留情。”韩青语气之中满是惶恐，不用多仔细，便能看出他的言不由衷。没错，韩青本意并不想上台，完全是被武夷上仙逼迫而去。至于徐策，似乎也很是不满，认为韩青这般举措是在浪费他的时间。
    二人斗法很快开始。从陈羲的角度看，刀光剑影，伴随着五色术法，比什么科幻3d大片都要好看。可从韩青的角度来说，却犹如濒死困兽，苦苦挣扎。
    虽然同是金仙，但法修出身的徐策天生便能够压制与他。尤其是符篆，根本避无可避，不过十招下来，便败局已定。
    锋锐的冰刃将韩青用尽全身法力支撑起的屏障穿透，与此同时，一并被穿透的还有他的胸膛。来自徐策的仙灵之力在韩青的血脉中不断游走，每经过一处，带来的便是足以致死的阴寒。血液被冰封，肌骨被侵蚀，下一步，就是魂飞魄散。
    “砰！”韩青的身体被徐策击落台下，落在地面上，发出沉重的闷响。凑巧的是，尸体落地的位置，正巧就在陈羲的脚前。
    森冷的寒意扑面而来，铁锈般的血液味道，也同时在周遭的空气中蔓延开来，加深了人们对死亡的恐惧，也让陈羲近距离的尝到了何为濒死的危机。
    好狠。
    陈羲下意识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拳头，胸口处压抑着的怒意的越来越盛。他心里清楚，其实韩青和徐策这场生死对决，就是武夷上仙这帮人特意安排好演给他看的。至于韩青，也是为了震慑他，才不得不成为炮灰。
    好一个仙界，好一个仙人。平素皆是仙风道骨，念叨着淡泊本心。可实则却能够为了一己私欲，恣意玩弄人命。还要找个光明正大的由头，来粉饰太平，也真是无耻之极。
    不远处的王洛，看到陈羲面色变化，轻蔑的勾起唇角。与此同时，武夷上仙再一次宣布挑战者名单：“驭兽世家庄凡，挑战陈羲。”
    竟然这么快就轮到陈羲？
    众人虽一阵窃窃私语，但神情却并不十分讶异。同时人群之中，有一名瘦高的仙人应声走出。他年龄不大，看起来二十多岁，颇为沉默寡言。只是眼神阴狠，看得出，是个不择手段的。而那些听过他名号的，更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竟然是这个庄凡！”
    庄凡其人，在下三仙域低阶仙人之中颇有些小名气。
    他出身驭兽世家，地位也格外特别，甚至在某些地方，能够和王洛一较高下，是驭兽世家外姓弟子中的首席。但是王洛主要在于修为和炼制兽丸。庄凡的长处却是驭兽一道，就是能够将仙兽折服，让它为己所用。尤其是现在他手中的契约仙兽玄璃，就是一只成年仙兽，并且还藏着一丝瑞兽璃龙的血脉。因此，纵使他本人不过地仙修为，却依旧不是陈羲能够比拟。
    至于驭兽世家之所以会安排庄凡出来，目的为何，不言而喻。迫挟为主，同时也无外乎存着报复陈羲之前直播的心思。
    这次陈羲死定了。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看着陈羲的眼神也大多带着些怜悯。然而陈羲却丝毫没有惧意，神色也越发冷静。没有推拒的意思，他大步走向擂台。
    “我同意，但是我有条件。”陈羲淡然开口，提出自己的要求。
    “无需多话，兽岛规矩如此，不容逃避。”武夷上仙一口回绝。
    “不容逃避？”陈羲冷笑：“我不过区区凡人，亦没有参加测评的意思，你们却强行带我出镜，这也便罢了。可如今你们想要我性命，我却不能甘愿送死。”
    话落，陈羲的语气也冷了下来，甚至带了一丝威胁之意：“身为仙人，以势压人，有碍天合，就不怕遭天谴吗？”
    “……”陈羲这一句话，正巧戳在武夷上仙的痛处。擂台下其他曾经吃过【厌恶光环】和【厄运光环】亏的仙人更是露出惶恐之色。
    没错，最近他们日子过得平顺，竟忘了陈羲刚来时闹出的鸡飞狗跳。更有甚者，还忍不住看了一眼已经死去的韩青的尸体。他们突然意识到一个极为可怕的事情。自陈羲上岛以来，所有刻意针对过陈羲的仙人，现在不是身首异处，就是前途尽失。
    所以，这真的是天谴吗？
    众人看向陈羲的目光越发惊恐，就连武夷上仙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然而他却并不甘心放过陈羲，还想在说些什么。就在这时，首位上的三位仲裁者之一螟蛉道人说了一句公道话：“陈小友所言甚是，依我看，这场比试不比也罢。纵然陈小友赢了，以他的身体，也去不了下三仙域。那些仙兽也舍不得他，留在兽岛，也是众望所归。”
    “多谢尊者。”难得遇见明白人，陈羲笑着拱手道谢。
    但凌云宗主却直言反驳：“去不了去得了，那是陈羲自己的问题。可规矩不可破。”
    “要凡人和仙人比斗，不亚于以卵击石蚍蜉撼树。凌云子你说出这般话语，不觉脸热？”
    “与此无关，生死擂既然上了，就不能反悔。如今陈羲已经站在台上，你说不比，难道是想让庄凡自我了断？”这次不是凌云宗主回答，而是另外一个仲裁者反唇相讥。
    螟蛉道人不敌二人，最终只能闭口不言。然而也幸好他仗义执言，凌云宗主为了场面不至于太过难看，同意了陈羲的要求。
    生死擂比斗，三战两胜。分别是膳食、驭兽、修为。
    “如此一来，只要陈小友赢了前两场，后面术法修为也就不用比了。而膳食和驭兽，皆不用仙灵之力，也算是通融之法了。”
    “呵。”螟蛉道人冷哼一声，转头关切的询问陈羲：“陈小友觉得可好？”
    “多谢尊者，陈羲自有法子脱困。”
    “那你的仙兽？”螟蛉道人依旧担忧。
    然而陈羲却极为自信：“尊者放心，它早就来了……”
    随着陈羲话落，不远处藏在树冠里的月华仙兽，也忍不住嫌弃的用后腿蹬了蹬耳朵。它才不是因为担心才特意跟过来，只是看不惯那些蠢货仙人们咄咄逼人的样子罢了！
    巴掌大小的奶猫言不由衷的想着，面上却忍不住狠狠朝武夷上仙那几个呲了呲牙，模样非常凶。就连树下那群橘色的胖团子，也张牙舞爪的亮出锋锐的指甲。
    陈羲用眼角余光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轻笑出声。但很快，他便收敛了神情，因为生死擂第一项比试，马上就要开始。
    膳食。
    这应该是陈羲最胸有成竹的比试，可即便如此，陈羲也依旧谨慎。宽大的袖口在走动间划出好看的弧度，站在料理台前，陈羲将外衫脱掉，露出下面利落的短打装扮，然后便命负责准备的仙人将灶台弄好，同时一并安置的，还有大大小小十几口锅。
    开水洗锅，摆放刀具，陈羲这边不温不火，然而庄凡那里却已经开始有异象显出。
    不愧是驭兽世家异姓弟子中的首席，光凭架势，便能看出庄凡出手不凡。仙灵之力吞吐，灵鼎应声开启，放出五色光芒。和陈羲做饭的方式不同，仙人料理膳食，更像是炼药。
    一样一样食材悬空漂浮，随着仙灵之力的洗涤，去除杂质，变得更加澄澈。随着越来越多的食材注入灵鼎，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也随之传出。
    这是唯有被炼化的最为纯粹的食材才能散发出的灵气，只凭味道，就足以净化人心。
    “好！不愧是驭兽世家。”众人啧啧惊叹，纷纷被庄凡娴熟的炼化手法惊诧。就连方才不大满意的螟蛉道人，也忍不住赞叹的点了点头。
    庄凡将这些称赞尽收耳中，手上的动作也越发利落。至于旁边的陈羲，他却并不关注。
    纵然陈羲曾经打脸众多驭兽世家弟子，就连王洛也被他逼上绝境。
    指尖扬起，又是一个玄妙的法诀打出。炙热的丹火将灵鼎包裹其中，只等时辰到了，兽丸便可练成。庄凡调整着火势。原本阴沉的眼神也多了些许得意而张扬。
    因为他知道，陈羲今天绝没可能胜出。
    眼下，距离膳食比斗开始，已经过了十分钟，而此时的陈羲终于准备完毕，打算开始料理膳食。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那些仙人为他准备的食材里，没有任何一样是他平素用惯了的鱼虾或者贝类。而更坑爹的是，作为主食材的竟然是月华仙兽最讨厌的羊……
    作者有话要说：
    陈羲：已经走在打脸路上，还有五分钟就能够赶到战场╭(╯^╰)╮
    第19章 死斗扬名【四更合一】
    “这是何意？”陈羲转头看向一旁的武夷上仙。
    “什么何意？”武夷上仙故作不知，但是眼中的阴险之色却越发浓重。
    螟蛉道人忍不住皱起眉头，至于台下那些仙人，更是用复杂到极点的目光注视着陈羲。
    一个没有趁手食材的膳食官，被推到了生死擂上。结果如何，不言而喻。
    “陈尊者这次多半凶多吉少……”平素负责分配膳食的仙人忍不住小声叹息道。然而他的语气并非是幸灾乐祸，而是带着些兔死狗烹的悲伤。
    作为最了解陈羲平素习惯的人，他比谁都清楚，陈羲非鱼虾不入菜。就算煮一把白米，都要用鱼汤调底。如今在材料上苛刻，却还生逼着陈羲生死擂。这不是故意把人往死里坑吗？
    然而面对这种局面，陈羲却变得越发冷静起来。将大大小小二十多把菜刀一水的排列在桌案上，他拿起一把，利落的在磨刀石上磨利，然后又重新走回放着食材的区域。往日里，陈羲大多都是用海鲜水产入菜，但他今天却打算玩把大的，顺便让这些仙界中人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中华膳食。
    在现实世界的时候，陈羲曾经出于爱好，仔细研究过各色大宴，并试图将此改成宠物能够食用的菜色。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完全琢磨通透，人就被系统带到了仙界。不过也巧，正好解了眼前的燃眉之急。
    没有鱼虾蟹贝那又如何？只有手艺不好的铲屎官，没有挑食的猫主子。就算在地球，他都有法子哄那些猫把羊肉吃下去，更何况这里是仙兽没有忌口的仙界。
    今天，陈羲便打算用五大宴席中的烧尾宴来一鸣惊人。想必这个仅存的能够和满汉全席并称的传统大宴，应该能讨得那只挑剔的月华仙兽喜欢。
    陈羲想罢，再次清点了一下能够使用的食材，略筛选了一下，就准备立刻开始。
    荤油和面，揉出洁白的一团。只取一点，便能够轻而易举的捏成白塔晴云，在用精巧的刻刀雕琢出勾勒出钩台春晓，坐下一座栖灵晚钟，最后远眺文峰扬帆，只在何园水心里种下一枚红豆。
    一把刀，一双手，一块油酥面团，却造出了一盘锦绣奇景。而甜蜜的红豆馅裹着咸蛋黄，就正藏在那些华丽的面皮之下，等待着烤制之后迸发出更加诱人的甜香。
    而这，不过是第一道前菜，面点当中最为出名的观景点心——扬州八景。
    “好精细的手段。”距离擂台最近的螟蛉道人忍不住发出惊叹。至于台下众人的眼睛，更是早就落在了陈羲身上。庄凡的技巧的确娴熟，然而跟陈羲眼下的巧夺天工比起来，却不过像是跳梁小丑。
    “雕虫小技罢了，仙兽是否喜欢，还尚且未知。”人群之中的王洛忍不住开口嘲讽。月华一族最喜荤食。这种毫无味道的面食，就算做的在精巧，不能讨得仙兽欢喜，便没有任何用处。王洛轻蔑的哼了哼，直接就在心里给陈羲下了“不行”的定义。
    然而他这种态度，不过仅寥寥维持了半盏茶的时间。
    当陈羲用豆腐，凭空做出一条鳜鱼之时，不仅是王洛忍不住惊诧的睁大了眼，就连自诩见多识广的凌云宗主也沉下了脸，之前玩味的神情变得认真起来。
    豆腐平素最为寡淡，但是却也正是因此，反而能够跟任何菜肴成为百搭。鸡肉剁成肉蓉，藏于柔软的豆腐当中，在陈羲一双巧手的侍弄之下，竟变作汤盏中，活灵活现的游鱼。而那汤也是别有乾坤，鸡骨和鸭架调和而成的鲜美，又有敲碎的棒骨融入其中。熬制时间越长，高汤的味道就越醇厚，最终还会化成更加令人垂涎的绝味，让舌尖味蕾，都为之臣服。酒炊淮白鱼——原本是一道鱼菜，可陈羲却将之修改，用另外几种食材呈现，做成了一道色香味俱全的上等佳肴。
    缠花云梦肉，花软牛肠，白龙曜，羊皮花丝，雪婴儿，仙人脔，小天酥，箸头春……
    五十六道菜，一道一道摆上餐桌。复杂的手法几乎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而陈羲做菜时的架势也十分好看，一举一动都带着难以言说的韵味。只让人看着，就会被深深吸引，根本无法将眼移开。甚至感觉其间蕴藏着深邃的道意，捉摸不透，也参悟不明。深不可测。
    没错，在学了二十九本【阵法残卷】之后，陈羲身上那丝因为【天道残卷】而出现的道意，现在越发明显，就连普通仙人，也能隐约感觉得到，只是无法看透本质罢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各种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在整个兽岛蔓延开来。和之前单独做给月华仙兽的膳食不同。烧尾宴五十六道菜色，荤素皆备，可以说是包罗万象，应有尽有。所以，几乎任何仙兽，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喜欢的食物。
    越来越多的仙兽被香味吸引，纷纷聚集在擂台周围，毋庸置疑，他们根本不是因为驭兽世家仙药出世而来，而是完全因为陈羲的美食。
    可即便如此，陈羲却依旧没有停止，他还在继续。
    等最后一道主菜上桌之后，全场的气氛已经被推到了最大的高潮。
    红羊枝杖，也就是烤全羊。然而陈羲这道烤全羊却做得截然不同，他用了一种特别的手法。羊肉最为腥膻，但若用孜然调味，就会完全不同。而陈羲做的却远不止此。肉质稚嫩的走地鸡被藏入碎了骨的鸭子腹内，之后又以整只全鹅包裹，最后缝入羊腹之中，一并架在火上炙烤。
    羊肉的油脂最为丰厚，在高温的炙烤下，发出滋啦的声响。而羊腹之中的全鹅，也因此获益，焦香的表皮之下，原本有些粗糙的鹅肉也变得细腻起来，足以入口即化。而最妙的，还是藏得最深的那只走地鸡。就像是放在了一个天然形成的闷罐中，适度的热，将走地鸡闷熟，却又不漏一丝香气，所有的原汁原味，都完美的锁在鸡肉当中。只要一小口，便会立刻让人沉迷。
    好，好想吃。有仙人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虽然他们早已辟谷，但依旧无法逃离这种诱惑。至于那些被吸引来的仙兽，更是控制不住，想要一拥而上，大快朵颐。
    “五十八道烧尾宴，请君品评。”陈羲的语气格外平淡，就像是做了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然而那些仙人却早已被他震惊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至于一旁的庄凡，更是被狠狠地踩到地上。
    不得不说，且不论最后结果，就单从气势上，陈羲完胜庄凡。眼下，不少仙人都扛不住这份诱惑，死死的盯住陈羲做出的那一桌子菜，根本无法将眼移开。至于那些仙兽，更是紧紧将陈羲那边的擂台完全围住，神情渴望至极。
    反观庄凡那边，除了驭兽世家平时颇为照顾的几只逐日仙兽以外，再无任何仙兽问津。可纵然是这几只逐日仙兽，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如果任由他们遵从本心，恐怕瞬间便会抛下庄凡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