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这样一来，他们的计划就能够彻底变得天衣无缝了。
    “陈羲，你的好运，总算是到头了。”武夷上仙念叨着，脸上也终于露出久违的得意模样。
    ——
    然而此时，秘境之中的陈羲，却跟武夷上仙脑补的情况完全不同。他非但没有像他们安排的那般，一踏入秘境，就和真剑仙人对上，深陷生死逆境。反而十分安全的站在一座装饰得雍容华丽的洞府里。
    至于洞府里面的摆设，更是让他完全愣住，一时间哭笑不得。
    第23章 兽岛之主——陈羲
    入目便是钉满在四周墙壁上，各式各样猫窝和猫跳台。至于屋内的一应摆设，也不像是普通仙人常用的那种，全是经过特别设计的。
    不分高矮材质，所有家具的四角都包着剑麻绳编制的猫抓板，侧面有供猫咪攀爬的台阶，顶端还垂下不少绑着铃铛和鸟类尾羽的丝绦流苏，至于地上，更是铺满了软垫。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十分的慵懒且舒适。根本不是什么能够让仙人闻之色变的试炼场，反而更像是哪位有大能的仙君用来哄主子的猫咪乐园。
    所以，说好的九死一生到底在哪里？
    系统：发现驭兽秘境传承，等同于地球上的进阶考试。
    陈羲：……
    鲜少说话的系统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他有些无语。虽然内容有点奇葩，可也算是给他了个提醒。毕竟这里看起来再安全，也还是秘境之中，小心没有坏处。
    果不其然，十分钟后，在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陈羲发现了一行古体小篆，大致意思是：阵法有破碎，需要修复。能修复者，即可接受兽岛传承。
    阵法？
    陈羲拿出万象棋盘仔细观察，然后便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间看似用于休息玩乐的洞府之中，竟然到处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杀阵。重点是，这些杀阵，环环相扣，牵一发动全身。至于各自遵循的天道法则，也是南辕北辙。
    纵使陈羲已经抽取了五十多本《阵法残卷》竟也无法一眼琢磨清楚。
    可偏巧就在此时，一个十分嘚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啧！等了万年，终于来了。试炼开启，限时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那不就是一个小时？还有这个声音……陈羲总觉得这腔调有些莫名的熟悉感，然而周遭的变化却让他根本无暇细想。
    就像是白天被黑夜骤然吞噬，漫天星辰陡然逼近，竟是直接淹没了小半个苍穹。就连洞府中的墙壁，也映满了银色的星光，梦幻而奇妙。
    可陈羲却没有心情欣赏着鬼斧神工般的奇景，甚至还本能的打开了防御光环。他终于明白了，为何有那么多仙人都无法从秘境之中活着回去。
    实在是太可怕了。那种强横的威压，虽然不带半分杀意，却依旧让人本能的胆战心惊。而偏偏，释放出这般恐怖气势的，却不过只是一个未被触碰的残阵而已。
    然而幸好，陈羲恰巧就是个阵法师。
    ——
    陈羲这边虽然有些小危险，但总的来说，却还算舒适。而另一边真剑仙人那里，却是真正的九死一生。
    仿佛是深陷阿鼻地狱，真剑仙人的队伍一踏入秘境，就陷入了重重杀机之中
    沉如墨的黑色天空，而地面却是血液干涸之后的红褐。到处散落的，都是森白的骸骨，至于周遭的空气里，还有许多巨大的眼珠，累累重叠在一起，用阴冷的目光，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他们。
    杀戮、哭嚎，恐惧还有无法自控的疯狂。这是一条由人命铺就的修罗之路，想要活着走过，就必须要有对死亡的觉悟。
    “不！不！”有些阅历浅的仙人已经被这样的场景吓破了胆，他不断地后退着，想要逃离这个宛若地狱一般的绝境。可不过刚踏出一步，就身首异处。
    仙婴漂浮在半空中，他怔楞的看着地上已经看不出原本面目的尸体，整个人都懵了。可现实又给了他更大的打击，一把仙剑竟陡然将他的胸口穿透，紧接着，他仙婴中蕴藏的仙灵之力，也被疯狂的吞噬吸取，变成仙剑主人在秘境里，能够寻觅到的，最顶尖的补品。
    魂飞魄散。
    这才是兽岛秘境之中真正该有的情景，如果不够强悍，那么接踵而来的，就只有死亡。站在队伍最后，早有准备的真剑仙人，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然后，他施然前行，踩着同宗师兄弟们的尸体，一步一步朝着最后的关卡走去。
    和另一边陈羲的进程十分相似，眼下的真剑仙人，距离通过试炼，也仅有一步之遥。
    这是兽岛秘境存在万年，这是第一次有人能够顺利接近。而且还是两个。秘境之中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而这种变化，也一样传到了兽岛。
    最先感受到的，是仙兽。
    莫名出现的压迫感让他们焦躁不安，就连陈羲照顾的那几只月影仙兽，也开始烦躁的跑来跑去。就连等待在秘境入口处的月华仙兽，弹出肉垫的指甲，也狠狠地抓住地面，仿佛这样就能够缓解心里的焦急。
    至于那些等在秘境外的仙人，也同样被这种压抑的气氛压制，现在的他们，就连呼吸，都觉得十分困难。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山雨欲来的气氛越来越严重。一种即将要发生大事的感觉一直萦绕在众人心间，完全无法消散。
    “陈羲，不会真的能够通过试炼吧！”一个曾经几次送晚辈进入秘境的老者迟疑的开口道。他对于兽岛秘境的开启流程可谓是熟悉至极了。可在他的印象中，却没有任何一次，像现在这般诡异。
    可其他人，却根本无法回答。因为他们也不知道真相，并且在他们的心里，也有和老者同样的猜想。
    ——
    武夷上仙仙府之中，武夷上仙正焦躁的走来走去。此时距离陈羲他们进入秘境，已经过了大半天了，可却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他原本以为，真剑仙人准备齐全，又有厉千凌相互，必定万无一失。却不料，事情发展并非如同当初厉千凌描述那样轻巧，只需半个时辰，便能出来。反而僵持在里面，生死不明。
    至于陈羲……
    不会的，如果少主都不行的话，陈羲进去，就只有死！而且说不好，现在的厉千凌就已经把人杀掉了。
    武夷上仙不停的念叨着，好似想要强行说服自己。然而这种此地无银的做法反而更加显示出他内心的慌乱。是的，武夷上仙在害怕，他害怕陈羲真的能够夺得兽岛传承。
    可事与愿违，另一边的秘境之中，陈羲的阵法修补，已经顺利的进入到了最后的阶段。并且此时的陈羲，还沉浸在阵法的奥妙当中，不可自拔。
    ——
    如果说之前陈羲的阵法知识，都是系统金手指赋予。那么眼下，在兽岛秘境之内，他却通过修补阵法而清楚的感知到了阵法之道的美妙。就连那几本虚无缥缈的天道残卷，也让他心里隐约有所了悟。
    阵法之道，便是驾御之道。大，则可驾御天地，更换星辰。小，可以拨弄尘埃，蝴蝶振翼，亦可移山填海。
    然而他身边不知何时出现的银色大猫，却满眼嫌弃。
    太慢了！
    不知道已经守护了陈羲多久，蹲坐在陈羲身侧的软垫上的大猫，正歪着头看着专注的看着陈羲。它脸上的神情十分严肃，可前爪却总是不由自主的伸向陈羲腰带间挂着的流苏。
    银色的流苏串，每条的末端都绑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琉璃珠子。整齐的靠在一起，沿着陈羲的衣物下摆自然垂落。格外精致好看。
    毛绒绒的猫爪小心翼翼的抚上，不过轻轻碰了碰，流苏的末端便颤颤巍巍的晃动了两下，至于下面的琉璃珠子，也因为相互碰撞而发出清脆好听的声响。
    素色的衣摆，银色的流苏和银色毛毛的爪子混合在一起。触碰间的那种小心翼翼更让人觉得珍惜至极。可这不过都是错觉，因为下一秒，锋锐的指甲就立刻从柔软的肉垫中弹出，并且在流苏间快速的抓挠起来。只短短几分钟，原本好看的流苏串就被蹂躏成了一把不知道扫了多少年庭院的破扫把。
    可银色的大猫却变得越发兴致勃勃，不仅碧色的猫眼滚圆，甚至还直立起身体用两个前爪左右开弓，就连耳朵也拉成了准备攻击飞机耳。直到琉璃珠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才让它从发现新玩具的兴奋之中冷静下来。
    糟，糟了！
    在看看依旧还在破阵的陈羲，大猫维持着直立的动作，整个身体都僵硬了。又犹豫了半晌，他干脆一爪将陈羲腰间流苏割断，同时换了一块自己的玉佩。至于已经被玩坏了的流苏，自然藏在了它的储物空间之中。
    身为帝君契约者，怎能连一块好的玉佩都不带。端详了一会自己的杰作，它用后腿蹬了蹬耳朵，终于觉得满意，并且认为陈羲也一定会十分喜欢。
    毕竟，像他这么会宠爱契约者的帝君，整个仙界，就只有一个。
    然而可惜的是，关于这件事，依旧沉迷阵法的陈羲，根本一无所知。并且，他还处在另外一种震惊当中。
    陈羲发现了兽岛秘境的真正秘密。
    和仙界仙人理解的不同，兽岛秘境，与其说是凶险之地，不如说是历练之地。而且，还是天才的历练之地。只要蠢一点，都无法顺利走出。
    至于你要接受什么历练，也是从进入秘境一开始，就奠定好了。那些自以为是的仙人，自我脑补秘境凶险，带着杀意而来，自然接受的是修罗境。陈羲只为传承，又身怀一缕最正统的天道，反而误打误撞，进入的是最为安全的补天境。
    并且眼下，他似乎马上就能破境成功，进入最后的传承关卡。陈羲心里有些激动，手上的动作也变得越发迅速。
    另一边的大猫，同样敏感察觉到了陈羲的进程。
    还不是见面的时候。
    它先是谨慎的跳到不容易被发现的高处，接着又小心翼翼的在陈羲身侧布下数重保护结界，确定万无一失之后，它才自洞府消失，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耀眼的星光将整个洞府妆点的宛若梦幻之境，好似在提前庆贺陈羲的成功。毕竟距离当初神器失主已经过了足足数万年，直至今日，总算能有机会够重见光明。
    正前方，有一扇石门缓缓开启，只要走进去，便能够获得兽岛传承。然而刚刚结束修补阵法的陈羲，一睁眼，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情景。与此同时，门的另外一边，还有一个格外让人熟悉的身影出现——真剑仙人。
    ——
    和陈羲有些满足和惬意的神情不同，这位少宗主可谓是狼狈至极了。
    从修罗境爬出来的他，此时此刻就跟真正的修罗没有任何区别。手中仙剑上尚存着冤魂不散，冲天的杀意不过一个照面，就足以让人恐惧至极。而他身上的味道，才是最让人胆战心惊的。
    因为，那是血的味道，亦是死亡的味道，更是森罗地狱的味道。
    在这样的气氛之下，现在站在陈羲面前的真剑仙人，就是活生生从地狱中走出的恶灵，随时想要收割他的生命和灵魂。
    “初次见面，我带家父谢谢你之前的照顾。”嘶哑的嗓音带着猖狂的笑意，真剑仙人大步走进石门，朝着陈羲的方向走来。
    然而陈羲，却在他靠近的瞬间，下意识后退一步，脸色也变得难看至极。
    “怎么？害怕我？”似乎很满意陈羲现在的眼神，真剑仙人的笑声越发刺耳。可事实却并非如此，陈羲并不是恐惧，而是因为愤怒。甚至，他恨不得立刻将真剑仙人斩于刀下！
    因为，就在真剑仙人离开石门的瞬间，陈羲看见，在真剑仙人身后，那扇还没有关闭的大门门口，竟然躺着两个不过十几岁的小仙人。看样貌，似乎还是青云宗的内门弟子。
    再也没有往日的意气风发，此刻的他们，脸上的表情痛苦而扭曲，合不上的双眼，更是写满了挣扎和恨意。不用细想，便知晓他们死前承受了多少痛苦。至于真剑仙人身后那条路，更是由尸山骨海堆积而成。
    如果陈羲没有记错，这位少宗主在进门之前，身后分明跟着足足二百余人。而如今，能够活着走进来的，竟然只有他一个。虽然形容狼狈，但的确是毫发无损，甚至明显得到了不少好处。
    原因为何，不言而喻。定然是那些地仙门人都被当真剑仙人当做进入秘境最后一层的垫脚石。
    “你猜的没错，的确如此。”沿着陈羲的眼神回头看看，真剑仙人猜出了陈羲的想法：“我青云宗研究秘境几十年，方知晓修罗道以血铸成。这杀同门以证道，不过是最普通的一步。而且时势造英雄，你的手上，不是也有了不少人命？”
    疯了，这是陈羲的第一想法，而在明白真剑仙人的话中有话之后，原本就滔天的怒火更是在顷刻间陡然爆发。
    修罗道以杀止杀，以暴制暴，我入地狱以救苍生，这么简单的道理，到了这些仙人眼中，却成了为自己洗脱罪孽的因果。
    还什么杀同门证道已入修罗，多么可笑？又是多么可悲？
    陈羲平素不喜多管闲事，可今日的情景，却不容他有半分退缩。祭出万象棋盘，陈羲主动上前一步，竟是想要教训真剑。
    严格来说，这是陈羲进入仙界以来，第一次主动出手。至于眼下站在他面前的真剑仙人，也的确和他是不死不休。
    到底是仙人，虽然陈羲先发制人，可真剑仙人的剑诀，却要更快。
    两枚仙剑骤然出现在陈羲身侧，逼人的锋锐剑意呼吸之间，便将他外衫割裂。附着在剑意之上的仙灵力，更是藏着剧毒，只消沾上一点，便会尸骨无存。
    剑意嘶鸣，毒雾萦绕，必死之局。
    除非仙灵力远远碾压真剑仙人，能够将他的仙剑直接斩断，否则，纵然是大罗金仙，也要在这里吃亏。
    真剑仙人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看着陈羲恍若在看死人。其实，他早在看见陈羲的瞬间，就开始了布局。
    他来之前便听闻陈羲精通阵法，也明白只要离开这些，陈羲就是个凡胎肉体。眼下厉千凌不知道人去了哪里，与其和陈羲斗法，胜负为之，不如直接暗杀。而这把淬了毒的仙剑，就是他给陈羲准备的最好礼物。现在月华仙兽也不在他的身边，再也没有人能够为他设下结界保护，天衣无缝了。
    “陈羲，一路走好。”少宗主阴森得意的笑声回荡在洞府之中，格外刺耳。可下一秒，形势就陡然改变。
    “是你一路走好！”薄雾之中，却有声音传出回应，正是真剑仙人以为必定中招的陈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