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节

    楚明睿心里嘲讽的笑笑，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看他能说出什么。
    “让你来见见几位大人，以后有事也好互相照应……”
    话虽这么说，可是楚玉洲看见他们真的在一起寒暄，心里却在滴血，自己今儿还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还真的给他开阔人脉了。
    我去，越想越气，好想弄死他啊……
    十月二十五的一大早，天才蒙蒙亮，淡淡的雾气笼罩着清平镇。
    余家面馆的大红灯笼也还亮着，客人们吃了早饭就要赶路，在这有点冷的天气，叫碗大排面，在上面淋上余家自制的辣椒油，再倒点香醋，真是又美味又开胃，一碗热腾腾的面下去，整个人都有精神了。
    因此面馆的生意很不错，吴叔和平安，长安三个人拉面，余成刚忙的时候也拉着余成荣去帮忙。
    倒不是余成荣偷懒，而是怕二嫂她们觉得自己去偷学技艺。
    晓玉她们今儿没有去前面帮忙，而是准备带着晓莲一起进京。
    红豆就把自己绣好的屏风让余成刚搬上顺路去京城的马车，还有五份装在白瓷罐里的野蜂蜜，看着晓玉姐妹穿着新裙子，拎着包裹过来，忍不住又叮嘱：“阮家二小姐要出嫁，肯定人多，你们姐妹要多听少说话，要是有什么事多问问葛嬷嬷。”
    晓玉笑了笑：“娘您就安心吧，我都去了好几次了，不会出错的。”
    陈氏就更不安心了，把食盒和果子放进马车，生怕女儿举止不当，到时候丢了圆圆的脸，犹豫道：“要不晓莲别去添乱了，等以后再去吧？”
    晓莲也拿不定主意，圆溜溜的杏眼就看着红豆，试探的道：“二伯娘，要不我下回再去，免得……”她自然是想去的，这么大还没去过京城呢，可是也怕自己给大家丢脸。
    红豆失笑：“没事的，你们这就走吧，现在家里没事你们在京城多待几天，说不准下回再去，就是十二月送圆圆出嫁了。”
    又叮嘱：“路上一切小心。”
    不是红豆不想去，而是她的身份尴尬，还不如打发小的们去，大家相处更自然。
    赶马车的汉子是清平镇布庄东家的三叔，平时经常在她们家吃面，和余成刚也是交情好，笑着道：“你们放心，我今儿送她们到京城，明儿办好事，后儿就回来和你们说。”
    他是要去拿货的地方看货，就顺路带她们去，余家的人也安心。
    余成刚看着他爽朗的笑：“有你在我还能不放心吗，让平安跟着去，免得你一个人赶车太辛苦。”
    “也好，那我们先走了……”
    晓莲坐在马车上难掩兴奋的掀起帘子张望外面，又低声的问阮家的事情，恨不能马上到京城。
    晓玉一边和她说话，一边吃着橘子，心里却想：十月二十八可真是好日子，不仅阮家二小姐要嫁人，还有姜澄烁也要娶别人了。
    她想起他的时候，心里还是觉得闷闷的难受，可是好在不会流泪，要不肯定会吓着晓莲。
    不过幸好两家是同一天，这样自己不去姜家就说的过去了。
    十月天黑的早，他们进城的时候天就暗下来了，等到了阮家，天已经黑了。
    守门的小厮认得晓玉这个余家小姐，因为她每次来的时候，三小姐就会很开心，因此赶紧让另一个守门的去报信，自己卸了门廊让马车进去，看了晓莲一眼，恭敬的道：“余小姐您来了，如意姐姐昨儿才来说过，要是您来了，就赶紧去说一声。”
    晓玉见小厮这么热情也松了口气，这样自己也有脸留吴三叔他们住一晚再走，见吴三叔和平安进马车抬屏风，递给小厮两钱银子，笑着道：“今儿是吴三叔顺路送我们过来的，府里外院的客房有多吗？”
    小厮接过银钱，很机灵的道：“有的，等下小的领吴三爷过去，厨房里肯定还有酒菜。”
    “多谢吴三叔，四哥你替我敬吴三叔一杯酒。”圆圆很快就过来，陪着她一起来的是阮盛皓。
    吴三叔本来是想不麻烦他们，出去住客栈的，见圆圆这么热情，这才留下。
    圆圆让绣春她们先把屏风挪到老夫人的院子，因为阮芯怡那边的院子小，放不下三十二抬聘礼。
    这几天经常有亲戚好友来添妆，大伙聚在老夫人这里的时候也变多。
    客厅里坐着十来个男女老少，晓莲跟着晓玉行礼问安，一圈下来，也忘记的差不多了。
    阮老夫人看着她们姐妹穿着浅粉色和浅紫色的小袄，下面都是浅蓝的如意纹长裙，清新俏丽，笑着道：“晓玉和晓莲有五六分像，你们姐妹都挺好看的。”
    等看到那楠木底座绣着喜鹊登梅图，忍不住夸：“活灵活现的，挺好看的。”
    又打趣：“翠羽让人抬到西厢去，要不我就要舍不得给二小姐做陪嫁了。”
    “老夫人您要是看的上眼，下回我和娘绣一副给您。”晓玉杏眼含笑的把一个首饰盒子递给阮芯怡：“恭喜二小姐佳偶天成，喜结连理，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多谢两位妹妹！”阮芯怡眉眼带笑的接过盒子。
    阮二夫人心里好奇余家会给什么东西，打开一看倒是很意外：“你们挑的还挺好看的，芯怡，等晓玉成亲的时候，你可不能忘记随礼。”
    这话说得就像晓玉才是她女儿一样，不过大家的眼神都落在那盒子里，见普通的红色梨花木盒子里有一对金累丝灯笼耳坠，玳瑁梳篦一对，珍珠蝴蝶簪一对，做工样样很精致，颜色鲜亮，怎么着也要七八十两银子。
    “二夫人您打趣我呢，”晓玉又指了指蜂蜜，对着老夫人羞涩的道：“老夫人，我家那边有人采了点野蜂蜜，我娘让我带来，给大家尝个鲜。”
    其实这一趟出来，除了屏风花了她们一个来月的功夫，首饰是先前楚明睿给她们那盒子里挑出来的，蜂蜜花了几两银子，还真的不算多，可是按着自家的条件，也算是厚礼了。
    阮老夫人觉得红豆自小服侍着茵茵长大，也学了她的聪慧大方，看着她们的眼神慈爱起来：“难为你们记挂着我，都说要随恬恬喊我祖母，你们姐妹下次可不能忘了。”
    见外面又有管家过来，明显是有事的样子，就打发她们先下去：“恬恬，晓玉她们就住在你那边，你们姐妹也好说说话，想吃什么让厨房准备就是。”
    晓莲跟着她们出来才松了口气，圆圆见她紧张的样子，自己伸手拉着她，柔声道：“你们想吃点什么，我让厨房给你们做。”
    晓莲有点拘谨：“路上已经吃了肉饼还有卤鸭，不用麻烦了。”
    “我们就吃点热汤面就好，”晓玉就大方多了，率先来到梅园，见里面虽然灯火通明，可是静悄悄的，只有绣春在，不由一愣：“怎么就你在，丫丫她们呢？”
    绣春看着她们笑的露出一口白牙：“都去厨房帮忙了，明儿起来添妆的客人就要留饭了，大小姐你们的包裹都送来了，我放在你们的客房。”
    “反正丫丫她们在厨房，我听到消息就让她们送来了热水，两位小姐先去梳洗，等下厨房就会送吃的过来。”
    晓玉听了，笑着夸她：“果然聪明有眼力，晓莲我们先去梳洗，等下大吃一顿。”
    虽然是庶女的婚事，不过阮家子嗣不算多，而且秦宁澈私下用礼物讨好了阮二夫人，私下又送了她三千两银票，就想让她操办的体面一点，让阮芯怡免得委屈。
    阮芯怡的姨娘深怕主母关键时刻掉链子，恨不得把自己当成贴身丫鬟每日服侍，对阮二爷那是目不斜视，恨不能揍他一顿，来表达自己的忠心。
    阮二夫人虽然有时候说话刻薄，可是倒不是恶毒，再加上公中还出一千两，自己再贴进去五百两也就足够了，另外的也没有全贪下，拿出一千两给便宜女儿做压箱底。
    而且先前的聘礼除了吃食和几样自己喜欢的摆件，别的也没有动。
    至于陪嫁，阮二爷早就准备好了，都是大红酸枝的家具，另外的被褥什么的陪嫁是公中准备的。
    等到第二天早上，圆圆特意带着她们去看嫁妆。
    西厢房三间都是阮家准备的嫁妆，葛嬷嬷带着几个婆子在检查有什么遗漏的地方，等下阮盛超的媳妇就要带着人过去铺嫁妆。
    晓玉见人多起来，就示意先回梅园。
    晓莲忍不住感叹：“好多嫁妆，这得多少银子啊？先前余家村里能有床和柜子桌椅什么的，再加上八床棉被那可就算是丰厚了。”
    “是啊，要是不出余家村，我们就是井底之蛙。”晓玉说完问圆圆：“你的嫁妆准备好了吗？公中的给你们是一样的吗？”
    “阮家的姑娘出嫁，公中都出一千两，另外的都是爹娘补贴。”圆圆没料到她们关心这个，对她们调皮的眨了眨眼：“不过祖母私下补贴我一千两，还把我娘留给我的店面给我，再加上聘礼都给我带走，我的嫁妆不会少。”
    “一千两啊，”晓莲张大了嘴巴，吓得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吓死人了，余家村娶个媳妇七八十两也算很不错了，这都翻了十几倍啊！”
    一千两这数目在京城他们这样的人家中，算不上多的，但也说得过去了。
    虽然圆圆她们平时每个月都有十两的月钱，可是京城的物价高，出去铺子里逛一圈就没了，实在是存不下什么银子。
    毕竟长辈们的生辰要送礼，兄弟姐妹间要走动，哪里都缺不了银子。
    晓玉听了后，反而哈哈大笑，幸灾乐祸的道：“等你以后多生几个儿子，就是聘礼也能让你发愁；怎么也要看住世子，千万不能让他有别的女人，要不想想就冤枉。”
    圆圆嗔了她一眼：“这话我原样还给你，你以后管好你自己的夫君就好了。”
    晓莲见两个姐姐斗嘴，在边上笑的很开心，同时也留意圆圆的举止，总觉得她现在举动之间越发端庄大气了。
    “好了，我们去二姐那边坐一下吧！”圆圆看着时候不早，决定去招呼一下来添妆的女眷。
    阮芯怡住的院子虽然不算大，不过现在嫁妆放在祖母那边，来的女眷再多也不怕没地方坐。
    阮家祖父的嫂子们带着媳妇，女儿，孙女过来，再加上阮正南自己有交情的朋友也带着媳妇过来，看着也有七八十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热闹极了。
    大家看见圆圆进来，都善意的招呼着她：“恬恬最近怎么没去我那边，这两个好看的小姑娘是谁家的？”
    圆圆知道她们热情的原因是自己要嫁给楚世子，却也不敢怠慢，笑的眉眼弯弯的给她们问安，又介绍这是自己义父的女儿和妹妹。
    阮芯怡因着是庶女，平时就算出去走动也没什么人搭理自己；她也知道这些来添妆的，绝对不是因为自己嫁人秦宁澈才这么热情。
    因为他们明里暗里都在打听阮家三小姐和楚世子之间，有没有不得不说的故事，还有几个容貌姣好的别房的妹妹，则是恨不能在自己的口中听到圆圆不孝，不聪慧，嚣张的话，好让她们出去多点谈资。
    边上的是特意回来帮忙的大房嫡女阮彤绣，她见这个时候没人留意自己，才递给她一杯热茶，对她展颜一笑：“芯怡，你现在这样真的很好，就算嫁出去也要记住你是阮家的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娘还担心芯怡看见来添妆的人奉承圆圆，芯怡又会小心眼，这才让她多看着点，如今看来二妹倒是长大了，知道轻重了。
    阮芯怡自来对大姐尊重，因为她性子宽厚，人又聪慧，接过她递来的茶咬唇一笑，一语双关的道：“多谢大姐，我也巴不得三妹一帆风顺，她的性子和大姐很像，大姐以后带着我外甥多回家坐坐。”
    “我会的，等你出嫁了，也要常回来瞧瞧……”
    等到晚上送走客人后，圆圆回去就倒在床上哀嚎：“这还没到正日子就这么多人，可以想象后天的人就更多了，我的脸都笑僵了。”
    阮家人手不够，一到这种日子的话，就连圆圆身边的丫鬟都要去帮忙，因此房间里就是圆圆她们三姐妹在。
    晓莲笑着安慰：“二姐，你就当自己提早熟练一下，反正不到两个月就是你要成亲了。”
    “就是，”晓玉还沉浸在阮家二房和三房的二十几个孙女里，感叹不已：“阮家的二老夫人和三老夫人家那么多孙女，这陪嫁都要上万两了啊，他们得多有钱？”
    圆圆的嘴角抽了抽，苦笑：“你以为每家公中都会出这么多吗？三老夫人她们那边都是从聘礼里的银子拿来办嫁妆和酒席的，而且亲戚送上门的礼金都是公中收。”
    晓玉一脸愕然，结结巴巴的道：“这，怎么会这样？那嫁人了不是让夫家瞧不起吗？”
    圆圆一笑：“所以我觉得祖母很不错，起码不会坑孙女。”
    晓莲恍然大悟：“这样说来还是要会投胎啊。”
    “所以投胎是门技术活，”圆圆起身揽着她们笑的格外愉悦：“好在我们的投胎技术都不错，对吧？”
    ☆、163 花烛泪
    十月二十八，太阳还没升起，晨起有些雾色，整个一片迷蒙。
    等到太阳破云而出，阮家里外已经妆点得遍布红绸锦缎，房檐廊角、树木上都高挂了红绸花，入眼处，一片红艳艳。
    阮家上下都热闹起来，圆圆今儿也要和阮彤绣，阮丝颖一起招呼未出阁的小姐们，也带上晓玉和晓莲一起，好让她们多和别人相处。
    等到午后，秦宁澈骑着骏马，带着几个俊朗的男傧，还有敲锣打鼓的迎亲队伍来迎娶，被拦在门外开始闹腾起来。
    阮盛皓摩拳擦掌的来到喜房，看见里面都是亲近的姐妹，就在那蛊惑她们：“等下你们千万不要随便开门，一定要好好为难二姐夫。”
    “知道了，肯定不让二姐夫轻易带走二姐，”阮丝颖兴奋的直点头，拿着早就准备好的擀面杖颠了颠，露出一口白牙，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哥哥你就放心吧，前面你们准备好了什么？”
    阮盛皓有点发愁的看着妹妹手里的擀面杖，对阮芯怡挤眉弄眼怪笑：“大哥和二哥准备诗词，三哥说要比划一下，不过你这都动上擀面杖了，我和三哥就悠着点，要不二姐会心疼的。”
    阮彤秀假装嗔怒道：“你们都给我悠着点，要不等二妹三朝回门的时候，有你们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