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想到就要做到的林衍撑着她的钼金防护罩，一溜小跑着窜进了星帝尼古拉斯的寝宫。
    此时的尼古拉斯正蹲在两方角柜形成的空隙之中，试探着想要用他的灵根召唤出一堵金属质地的防护罩来。只是很可惜，他自身的金属灵根与伊格的钼金灵根并不兼容，原本很容易的金属召唤此时却并不听从他的使唤。
    要不是承袭自纳撒尼尔家的强横身体素质，他这会儿应该已经被爆裂炸开的细小碎金给砸破了脑袋。
    就在尼古拉斯一筹莫展的时候，他听见了碎金撞击在了防护罩上的声音。
    他抬起头循着声音望去，一眼就看见了正撑着钼金防护罩往这里赶来的林衍。
    尼古拉斯呆愣了片刻以后才喃喃着开了口，“这是钼金？你竟然能掌控钼金？你是怎么做到的？这绝对不可能，这世上已经没有还活着的纳撒尼尔族人能供你吞噬灵根了，你怎么可能掌控得了钼金？”
    听了这话的林衍没好气地白了尼古拉斯一眼，“吞噬灵根？你怎么想得那么美呢？自己不想着好好修炼，反而老想着走邪门歪道，就你这种想法，怪不得混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尼古拉斯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林衍的言下之意，“你是说，你之所以能够掌控钼金，是你自己修炼来的？开什么玩笑？你以为你是伊格那样的天才么？”
    “哟，你还有脸提我爹的名字啊？”面对尼古拉斯，林衍真的是一句好话都说不出来。当年要不是尼古拉斯这颗老鼠屎背叛了纳撒尼尔，就凭纳撒尼尔一族的战斗力，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被道尔顿家族从王座上给推翻下去？
    都怪尼古拉斯这根搅屎棍子。
    林衍没好气地把尼古拉斯从地上给提了起来。
    尼古拉斯则呆愣愣地看着林衍，“你爹？你是伊格的女儿？”
    林衍用右手打了个响指，分出四块钼金形成锁环，分别锁住了尼古拉斯的脖子、左手和两条腿。这之后她才爱搭不理地告诉尼古拉斯：“伊格要不是我爹，我干嘛费这么大劲儿闯进星宫里来救他？你当我吃饱了撑的么？”
    听着这句话的尼古拉斯木愣愣地将视线放在了林衍左手边的玄金棺椁之中，“你把伊格的生魂给偷出来了？”
    这一次，林衍没再搭理尼古拉斯，而是快准狠地将钼金匕首插进了尼古拉斯右手的灵根之中。
    尼古拉斯吃痛地闷哼了一声，“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替我爹取回他的灵根而已。”林衍连手都没哆嗦一下，“就像你曾经对他做的那样。”
    说完了这句话的林衍便不再吭声，而是顺着尼古拉斯右手肌肤的纹理，切开了他的掌心，挖出了那团泛着金光的钼金灵根。
    林衍小心翼翼地搓了一个钼金盒子，把她爹的灵根装进了盒子里面。这之后，她才很是不走心地往尼古拉斯的右手掌心上随便涂了些伤药，“你先凑合着用，毕竟我是穷人，买不起什么好药。”
    尼古拉斯一脸惊奇地看着林衍，“你居然给我上药？你这是不打算杀我了么？”
    “我杀你干什么？”林衍爱搭不理地瞅了尼古拉斯一眼，“老祖宗们说了，还得留你一条小命给纳撒尼尔配种呢。”
    “配种？”尼古拉斯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绿了，他甚至顾不上去问林衍嘴里的“老祖宗们”指的是谁。
    而林衍则一脸淡定地回答道：“多稀奇啊，你把纳撒尼尔给弄灭门了，难道不该再给老祖宗们生出一窝纳撒尼尔来赔罪么？这可是你该干的事情！”林衍拉出一根长长的钼金锁链，把尼古拉斯拴在了装有她爹生魂的玄金棺椁上。
    这之后她才继续说道：“做错了事就应该接受惩罚，你还想一死了之？怎么想得那么美呢？真是的，全是被老祖宗们给惯的。就你这种巨婴，就该送去地球接受九年义务再教育。”
    有听没有懂的尼古拉斯一脸茫然：“……”
    而怼完了尼古拉斯的林衍则神清气爽，她一手扛起了玄金棺椁和尼古拉斯，一手撑起了钼金防护罩，顶着层层炸开的碎金和碎石，小跑着冲出了尼古拉斯的寝宫。
    然后，她隔得老远就看见了正向这里赶来的纳撒尼尔老祖宗们。
    林衍兴高采烈地冲着老祖宗们挥起了手，“我在这儿呢！”
    老祖宗们看着毫发无损的林衍，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我就说，这么点儿程度的爆炸，怎么可能为难得住我们衍衍。”
    此时此刻的老祖宗们绝口不提他们之前对林衍的担忧之情，而是围拥着林衍，打算带林衍一起撤退。
    眼尖的林衍姑婆不经意间扫到了被绑在玄金棺椁下面的尼古拉斯，她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认了出来，眼前这个身形瘦削的憔悴男人竟然就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尼古拉斯。
    尼古拉斯神情疑惑地看着载有姑婆残魂的钼金傀儡，姑婆却毫不留情地送给了尼古拉斯两个字，“活该。”
    听到了这两个字的尼古拉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小姑？”
    姑婆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不肯再搭理尼古拉斯了。
    尼古拉斯却觉得自己好像正在做梦一样，早就入土了的小姑如今却披着钼金傀儡的壳子，给了他一记冷冰冰的白眼。这感觉基本就跟死了快三千年的疯祖突然又诈尸了一样，都属于能吓死个人的事情。
    更吓人的还在后面。
    披着钼金傀儡壳子的纳撒尼尔老祖宗们一个挨一个地冲着尼古拉斯冷哼了起来，一腔一调都和生前的架势一模一样。从声音中听出了几位先祖身份的尼古拉斯脸色越来越白。
    最后，他要晕不晕地翻起了白眼。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了林衍曾经说过的“老祖宗们”这四个字。
    可不就是老祖宗们嘛！伊格的闺女果然没骗人啊。
    尼古拉斯心里发苦地想到，这么一来，林衍之前说的那个“配种”也并不是在开玩笑了？
    此时此刻，尼古拉斯清晰而深刻地意识到，林衍说的老祖宗们要留他一条小命给纳撒尼尔“配种”这句话，并不是在瞎扯，而是真真实实地出自老祖宗们的口。
    如此前途无“亮”的未来，让尼古拉斯干脆利落地晕了过去。
    第82章
    老祖宗们对晕了过去的尼古拉斯视而不见，只顾护着林衍一起往星宫外面跑。
    星宫底部的爆裂阵法依然在运转，嶙峋怪异的金属建筑一片又一片地崩散开来，再砸在地上碎成了一颗又一颗的细小碎金。
    就在这些遍地的碎金之中，葆拉和那些出身道尔顿家族的泰坦近卫军们终于赶到了星宫外围。而那些来自道尔顿附属家族的泰坦近卫军们则在不远处要跟不跟地坠着，似乎还没有打定主意到底要不要继续跟着道尔顿家族和纳撒尼尔作对。
    葆拉看着被林衍扛在肩上的玄金棺椁，一双美目气得几乎要喷出火来，“你把伊格给我放下来！”
    林衍觉得这个葆拉真是当星后当得太久了，她还真以为全宇宙都要围着她转啊。
    这样想着的林衍便把肩上的玄金棺椁又搂紧了两分，然后很不客气地告诉葆拉，“你做梦！这是我爹，又不是你爹！”
    葆拉被林衍气了个仰倒，她盯着林衍看了很久，脸上的神色来回变换，最终定格成了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你当年居然没有死！”单看葆拉的表情，显然是一副刚刚认出了林衍的模样。
    林衍一边跟老祖宗们继续往外跑，一边抽空回过头，特别幼稚地又气了葆拉一句，“你死了我都不会死。”一想起葆拉曾经对她父亲做过的事情，林衍就气得不行，简直恨不能立刻冲上去挠葆拉三巴掌。
    要不是这会儿偷爹更重要，说不定她就直接上了。
    但林衍没上，不代表葆拉也没上。
    她挥动着腰间的窄背直刀，直朝林衍背心刺去。
    纳撒尼尔的老祖宗们很是不悦地回过了头，真当他们这些老家伙都是死的么？
    护短的老祖宗们挥动了一下右手，林衍的身后立刻多出了几十层厚厚的金属防罩。
    玄金质地的窄背直刀重重地砸在厚厚的金属防罩上，发出了难听的“吱啦”之声。
    火光四溅，一向强横的玄金直刀只划开了最表面的那几层防罩，别说是伤到林衍了，就连划破全部的金属防罩都是个问题。
    有老祖宗们护着的林衍撒丫子跑得更欢了。
    而葆拉的脸色也终于一点一点地黑了下去。
    “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葆拉再次重复了一遍她的人生信条，接着，她毫不犹豫地扯下了挂在耳垂上的玄金耳饰。
    鲜血从被葆拉扯破的伤口中流了出来，丝丝缕缕地落在了葆拉的颈间。但葆拉却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她慢慢地握紧了双手，将被扯了下来的玄金耳饰捏成了一团再也看不出原貌的废铁。
    伴随着葆拉捏扁玄金耳饰的动作，装有伊格生魂的玄金棺椁也开始逐渐向内收缩，就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在试图捏扁这具玄金棺椁一样。
    感觉到了这一幕的林衍当机立断地把玄金棺椁从肩膀上解了下来。接着，她一脚踹飞了被绑在玄金棺椁上的尼古拉斯，又撕开了缠在棺椁上的金属墙皮，再狠狠地一拳侧轰在了玄金棺椁之上，赶在玄金棺椁彻底塌陷之前，先在玄金棺椁上轰出了一个口子。
    然后，她把手伸进了玄金棺椁之中，强忍着铺面而来的魂煞之气，硬生生地把她父亲的生魂从玄金棺椁里面给拽了出来。
    做完了这一切的林衍捂着脑袋半跪在了地上。
    她一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边在心里暗自感慨，她爹可真是了不得啊。她只是把手伸进玄金棺椁里面待了一小会儿，结果就头疼了这么久。她爹可是在玄金棺椁里面待足了整整二十三年啊，这样都能忍下来，她爹真不愧是老祖宗们一致夸赞的天才啊，真的是牛爆了！
    怀揣着瞻仰大牛的心情，林衍好奇地看了一眼刚被她给拽出玄金棺椁的亲爹生魂。
    然后，她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因为被拖拽而被迫改变了昏迷姿势的她爹的左手腕上，露出了一角青色的纹身一样的东西。
    林衍觉得这抹青色的纹身看上去很是眼熟，便小心翼翼地揭开了她爹的袖角。接着，她看到了那抹青色纹身的全貌：一枚非常眼熟的荆棘鸟图腾，和她亲妈林如凡手腕上刺的那枚荆棘鸟图腾长得一模一样。
    看着这抹图腾的林衍顿时更佩服她爹了，往灵魂上纹情侣图腾，她爹真是既有情调又不怕疼，佩服佩服。
    林衍晃了晃脑袋，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而不远处的葆拉则不眨眼地盯着伊格的生魂看，更确切地来说，她正在看着的不是伊格的生魂，而是刚刚露出的那枚刻在伊格左手腕上的荆棘鸟图腾。
    就在葆拉的注视当中，这枚荆棘鸟图腾的表面上突然泛起了一层白光。
    白光消散之后，青色的荆棘鸟图腾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团白色的、长得和生魂很像的东西。
    “天机魄。”生存年代最为久远的纳撒尼尔老祖宗看着这团和生魂很像的东西，慢吞吞地开了口。
    天机魄？听了老祖宗解释的林衍立刻反应了过来。第一修真学院里的院长在上修炼课的时候曾经说过，人有三魂七魄，三魂和七魄合在一起，就形成了修士们的生魂。
    远古时期的修士大能立契，往往需要单独择出一魄，直接将契约印刻在这一魄上。而这一抹被单独择出来的一魄，便被称之为天机魄。
    林衍若有所思地蹲下了身子，仔细地打量起了这抹出现在她父亲手腕上的天机魄。
    白色的天机魄跃动了两下，慢慢地形成了一抹食指长短的人形虚影：黑发、黑眸、眉眼漂亮、个子高挑，正是林衍母亲林如凡的形象。
    “这是我母亲的天机魄？”林衍不由地喃喃自语了起来，“可是她的天机魄怎么会出现在我父亲这里？”
    “大概是因为他们当年结成了灵魂伴侣契约。”年纪最大的纳撒尼尔老祖宗慢吞吞地开口解释道：“这是一种最为严苛的伴侣契约，需要彼此深爱的两个人，各自择出一抹天机魄附在对方的身上，从此分担彼此的痛苦、感受彼此的幸福、并同时响应冥星的召唤。简单点儿来说，就是同生共死的契约关系。”
    听了这个解释的林衍忍不住地咂了一下嘴，她妈跟她爸两个人可真是有情调。别人结婚就是扯个证、办场酒席，这两个人结婚倒好，直接奔着同生共死而去，可以说是非常的走心了。
    这样想着的林衍就听到了老祖宗的最后一句话，“我想，这也是伊格之所以在玄金棺椁中待了二十三年也没有崩溃的原因，因为有你母亲替他分担了一半的痛苦。”
    听完了这句话的林衍终于垂下了眼眸。抛开“同生共死”这四个字附带的浪漫意义，其实隐藏在这四个字背后的，是血淋淋的现实。
    她想起了她母亲林如凡频繁发作的头疼，和她那总是抽风不靠谱的性格。明明上一秒钟还说要帮她装照片，下一秒钟就把照片从包裹中给拿了出来。
    如今回想起来，哪个正常人会像她母亲这样时时刻刻的不靠谱呢？不过是因为缺失了一抹天机魄而已。
    反观她父亲伊格，一位能凭借自身实力领悟钼金生成之法的天才，最终却被人活生生地抽出了灵根和生魂。这其中或许有尼古拉斯叛变的原因，也或许有道尔顿家族人数太多的原因，但隐藏在这些原因背后的，可能还有另一个关键性的因素：她父亲放了一抹天机魄在她母亲的身上。
    如果她父亲和她母亲当年不曾签订灵魂伴侣契约，也不曾彼此放一抹天机魄在对方的身上。如今又会是怎样呢？
    林衍没再思索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而是认认真真地捏了一个钼金储物盒，又恭恭敬敬地把她妈的那抹天机魄跟她父亲的生魂给请进了钼金储物盒中。这之后，她轻轻地拍了拍盒身，“放心老爸老妈，我保证，我一定会让你们在地球上重聚的，三魂七魄齐全的那种重聚。”
    林衍话音刚落，林如凡的那抹天机魄便慢慢地闪烁了一下。
    林衍轻轻地拂过她母亲的这抹天机魄，随即慢慢地合上了钼金储物盒的盖子。
    与此同时，银河系中的地球上，林如凡猛地坐直了身子。
    她神情恍惚地坐在沙发上，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又不靠谱地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旁边正在熬夜写公众号文章的林曦父亲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姐，你又头疼做噩梦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