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入冬，流感季节，看病的人数相较于平常多了许多。
    “顾医生，这是今早最后一个病人了。”
    顾春揉了揉眉心，对着身边的研究生摆摆手说:“辛苦你了，你去休息吧，这最后一个病历我来写。”
    研究生还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提前下班。
    顾春又瞧了他一眼，意思就很明确:“你不想走？那你过来把今早的病历再全部核对一遍。”
    “不不不不，下班，我马上下班！顾医生，下午见！”说完便马不停蹄的溜出科室。
    顾春这一早上忙的头晕眼花，幸好她提前从全院长那讨来一个研究生帮忙，要不然估计她今天就得累倒，然后送急诊抢救。
    顾春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带过研究生，一是因为年纪太小，觉得自己资历不够，怕震慑不住这帮研究生。二是她觉得带研究生好麻烦，不如自己一个人轻松。
    但是经过了今天，她觉得，也许自己需要带几个研究生，让他们做做苦力。
    “患者家属，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你们这医院谋杀！还我孩子的命！”
    隔壁诊室传来了吵闹声，在外挂号排队的人，纷纷聚拢在一起，围观这场闹剧。
    “患者家属，请您冷静好吗？”
    今天是吴倩倩坐诊，来了一位孕妇，患者说自己怀孕六个月，最近总是阴道不规则出血。吴倩倩让患者先去做个B超，等结束出来再下诊断。
    谁知道，患者做到一半时，患者老公就突然冲进自己的科室，语言辱骂起自己，还欲动手打人。
    “冷静？我怎么冷静！活生生在肚里的孩子，怎么到你们医院，照个B超就不见了？”患者家属很是激动，越想越愤怒，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说没就没了。
    推开隔在两人之间调和的护士长，上前攥住吴倩倩的衣襟，抬起粗壮的手臂，眼看巴掌就要往吴倩倩脸上呼去。
    听到隔壁吵闹的声音，顾春刚赶来，就看见这样的场面。她也顾不上许多，直接冲上去，双手扯住患者家属的手臂，往反方向拽。
    吴倩倩闭着眼，整个人颤抖。
    意料之外，厚重的巴掌并没有全部打下来，只是稍微划过自己的脸颊。
    吴倩倩睁开眼，看见歪倒在桌上的顾春。
    女人的力量本来就抵不过男人，更何况患者家属五大三粗，顾春刚刚头脑发昏，下意识扯住患者家属的手臂，虽是止住了挥向吴倩倩的巴掌，但自己却摔倒，撞到桌上。
    吴倩倩赶忙过去扶起顾春。
    顾春低头看向自己刚不小心崴到的脚踝，火辣辣，钻心的疼。
    保安终于姗姗来迟，把暴怒的家属控制住，带往会议室。
    顾春忍着痛，抬眼看满脸泪痕的吴倩倩问:“说说，怎么回事。”
    搞清楚事情起末，顾春口气充满冷意:“你没听胎音？”
    吴倩倩低头喃喃:“我看她肚子那么大，我以为…”
    顾春直接打断:“你以为什么？医生最忌讳没有检查结果，就直接下定论。”
    吴倩倩眼泪涌出:“对不起，我…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顾春也懒得听她解释，叫护士推来一架轮椅，让吴倩倩跟着自己去看那位“孕妇”。
    孕妇已经被安置到病房，顾春扫了一眼，肚子的确很大，从外形来看，是像怀了孕。
    低头瞧了一眼孕妇的病历，金桂芬，34岁，嘉兴xx县xx村，患者自述怀孕28周…近2日阴道出现不规则出血…
    顾春大概知晓情况，从轮椅上站起，扶住吴倩倩挪步到病床前。
    “金女士，你好。我是顾春医生。我想问一问你，你是怎么知道自己怀孕的？做了孕检吗？还是？”
    “什么孕检不孕检，我们农村不兴这套骗人的。我看村里面女的怀孕都这样，肚子变大，爱吃，嗜睡。这不是怀孕是什么？”
    顾春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农村很多地方，对于这些知识的普及都不够到位。
    “那你做过什么检查吗？”
    “医院都是想骗钱的，做检查就是白送钱。我才不做。”
    “那你来医院，是因为什么原因？”
    “肚子痛，下面一直出血，估计要生了。”
    一问一答，顾春又拿起听诊器，俯身到金桂芬的大肚子上，没有听见胎音，继续叩诊。
    顾春摘下听诊器，她大概已经知道金桂芬什么情况，不是怀孕，是肚子里面有囊肿。
    顾春让护士安排加急拍片，瞪了吴倩倩一眼，让她推着自己去会议室。
    会议室正中央，坐着两人，一个是家属，另一个是王中良。
    王中良正苦口婆心的安抚家属。他真的好难啊！院长正在开展讲座，医院这边就出了事，他的头又要秃的更加厉害了！
    这边家属油米不进，王中良正急得不行。顾春这时候进来了，他仿佛看见了救星一般，赶忙替代吴倩倩推轮椅的动作。
    又向家属介绍了一番:“这是我们医院请来的顾春医生，北大医学院的博士生。师承中医大家顾老，别看她主攻中医，顾医生西医方面也略有造诣。何先生，你知道的，现在中西医结合的治疗技术，很有效的！全国都在推广呢！”
    何土良知道顾春，他就是因为挂不上顾春的号，才排了吴倩倩。本来只是想着吃点中药调理一下自己老婆的身子，没想到直接孩子都没了！
    “何先生，你太太的事情我已经了解。是我们医院的疏忽。”
    何土良看见顾春的态度很是良好，心里也明白顾春是位了不得的医生，说话温和但是却十分有威慑力。
    想想还是自己老婆的病重要，也懒得继续吵闹，直接明了的问:“你说说，现在怎么解决？”
    “我这边已经给你太太安排了拍片，等拍片结果出来我们就明白了。”
    “那孩子呢？”
    “何先生，你太太没有怀孕。我们这边初步推测可能是一个大的囊肿。具体是什么性质，还要活检以后才知道。”
    何土良刚从孩子没有的震惊中缓过来，现在又陷入了自己老婆得了肿瘤的噩讯，整个人目光呆滞，浑身发软。
    顾春知道这样的打击家属很可能接受不住，宽慰:“我这边给你们联系了最好的外科医生，你要相信嘉兴中医院的实力。我觉得要是你不相信，也不会来我们这了，对吧？”
    顿了顿，看了一眼何土良的表情，继续说:“你知道，我以前读研时在北京协和医院待过一段时间，正好认识一位不错的妇科医生，等你太太的身体调养好，我就介绍你们去看看？”
    何土良一听到还能有孩子，瞬间目光重现光芒问:“顾医生，你这推荐的医生，靠谱吗？”
    顾春知道何土良动心了，这事估计可以和解:“你搜搜，北京协和医院的韦明月。”
    何土良听闻拿起手机就百度，嗬！这韦明月可是传说中的妇科圣手，外号送子观音。
    自己盼了多年的儿子终于有戏了，有人可以给自己养老了。
    一心全是自己的大胖儿子，后头顾春他们说做什么检查，提出的治疗方案，他全都点头答应。
    终于谈妥，顾春手扶住额头，想着回北京以后，少不了得给韦明月赔罪，自己又得狠狠的破费一笔。
    吴倩倩看着顾春疲惫的样子，心下动容。虽然顾春嘴毒，老是爱怼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但是她刚刚却是第一时间冲上来护着自己。
    她之前还以为她是一个不折不扣，只爱胡混，仗着自己有家世，就嚣张跋扈的渣女。
    现在吴倩倩看顾春的眼中，充满了崇拜和感动，顾春怎么那么好，又聪明，家世又好，长的又漂亮！
    顾春瞥了一眼吴倩倩，这女人一脸痴傻的望着自己干嘛？
    “后面的事情，你来跟进。”
    “我？你确定是我？你忘记刚刚家属对我的态度了？我怕他们看见我，就想打死我。”
    “不是你，是我？做错了事就要面对，你逃避是怎么回事？你愿意别人提起你，就想起你私自下诊断？你跟进这件事，把事情后续做好，向他们证明你的专业和实力，得到病人以及家属的谅解。”
    顾春觉得自己在当妈，饭还得喂到吴倩倩嘴里，心里烦躁，脚踝又痛得很。
    把吴倩倩赶走，让护士推自己去骨科，走之前实在没忍住，讽刺吴倩倩:“怎么同一个学校毕业的，你脑子那么蠢？北大以后招生应该测测智力。”
    吴倩倩僵在原地，眉心一跳，顾春不愧是顾春，依旧毒舌万分。可是她现在一点也不讨厌这样的顾春，她甚至觉得，顾春好A！顾春好酷啊啊啊啊！
    （这事是老师和我们说的一个案例。我在其中简略了很多部分，稍微往小说故事的方面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