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

    ……
    林平生的追捕行动持续了三天。从最开始的严密，到后来的松懈，再到最后的停止行动。
    停止追捕行动后的西城区对东城区的窥探减少了很多，按计划来说，此时舒晔与预言师就该开始行动，去研究院里把成天翊就回来了。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舒晔临时接到了摇光城的求助，内容是——尸潮来临。
    舒晔派大乔快速返回摇光城，然后开启召唤阵，接应全英雄及预言师阵营的人回到摇光城应对尸潮。
    舒晔再一次再踏上这片土地时，摇光城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平淡与安稳，紧张而严肃的气氛笼罩着这里，大家都在专心致志对抗尸潮。
    可是这一次的尸潮却是那样的奇怪。舒晔曾经听成敏说，每一年的尸潮都是汹涌而猛烈的。可是这一次的尸潮，丧尸们像是一个个纸片人，随手一击便能斩去一个，如果出手的是大范围攻击的异能，那更是可以直接清扫一大片。
    这不可能是大家摇身一变都成了高级异能者，异常只能是出在丧尸身上。
    前来帮忙的预言师以及他的部下常年生活在主城内，面对的敌人是人造人，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壮观的尸潮。他们不知道今年的尸潮有异常，只是觉得传言中的丧尸也不过如此，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倒是打得挺欢快的。
    舒晔借着英雄的坐骑在空中飞，他俯瞰着脚下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尸群，一边刷刷出手清扫这些纸老虎，一边在心里琢磨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他琢磨出什么念头呢，舒晔便在那些丧尸里发现一个老熟人。
    舒晔在尸群的中后段发现一片被特意空出来的空地，周围的丧尸都避开空地往旁边绕行，而空地上站着的老熟人正是李韫。
    舒晔从空中俯视看见了李韫，而李韫也似有所觉，抬起头来正好与舒晔对上了眼。
    地面上的李韫突然高喊一声：“舒晔——”
    舒晔皱了皱眉，他降低了自己的高度，稍微靠近李韫身边，冷声问：“这场尸潮是你主导的？在搞什么鬼？”
    李韫不答，反问：“你发现不对劲了，是不是？”
    “废话。”舒晔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这股预感使他莫名的烦躁，连说话的语气都不自觉的变得糟糕：“李韫，你最好有话快说。”
    李韫沉默了一下，说：“往年的尸潮有普通的丧尸，也有今天这样的傀儡丧尸。傀儡丧尸就是经过主城改造后、只受主城控制的丧尸，普通丧尸就是人类被感染后转化成的丧尸，今天出战的全是傀儡丧尸，他们的战斗力——是零。”
    “往年的尸潮，不说普通丧尸的能力，只说傀儡丧尸的能力，它们的战斗力都是满级，所以人类抵抗得非常艰难困苦。今年的尸潮，出战的傀儡丧尸由我的姐姐李长澜负责改造。”
    李韫缓缓的说：“李长澜是这样一个一丝不苟的人，没有选择直接把丧尸的战斗力调成满级，而是分成了满级与零两个选择。”
    “傀儡丧尸离开玉衡城往摇光城而来时，他们的能力值是满级，也因此顺利通过了玉衡城的审核，得以走出那座城。但是来到摇光城以后，丧尸的战斗力慢慢归零了。”
    “我不知道李长澜的意思，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李韫说：“而且，每年的尸潮按理来说都需要两位及以上、主城的高层跟随统领作战。”
    李韫忽然发现自己说的这句话有歧义，于是赶紧撇清自己：“我不是来领导作战的，我只是不放心尸潮，所以一路跟过来观察情况。”
    “今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跟随作战，因此也就没有人发现尸潮的异常，没人发现李长澜动的手脚。”李韫笑了笑，说：“你们摇光城可算是捡到了大便宜。”
    舒晔愣了一下，他脑中顿时闪过好几个念头。
    这一次的尸潮是假的——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但是李长澜为什么做这样做是一个谜，甚至舒晔也弄不懂为什么李长澜要放松交界区的监控力度，任由自己逃走。难道李长澜跟林薇月一样，都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舒晔不能知道答案。
    而假如这次尸潮是真的，那么主城那边肯定会有高层跟随而来，联想一下近期主城的动作，很有可能跟随作战的会是李文、林平生等大人物。
    但是这次是尸潮并不是真的，甚至可以说是一次被放弃的行动，否则这次行动不会那么容易被钻空子、让李长澜造成现在这样轻松简单的局面。甚至要不是李韫不放心跟来此地，这一次根本不会有人造人出现在摇光城外。
    为什么……这一次主城的人不出使这次行动？
    甚至，林平生还突然放松了对舒晔的搜捕。
    舒晔的内心更加不安了，一股风雨欲来的危机感笼罩着他，让他变得有些焦虑烦躁。
    电光火石之间，舒晔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成天翊。
    还在主城的……成天翊。
    成天翊这个名字突然浮现在脑海中，舒晔的心便突然安定了，并非风雨过后的安定，而是在风雨来临之前、明白危机所在的尘埃落定之感。
    舒晔没有再理会李韫，他驾驶着坐骑赶紧往摇光城城墙处飞去。而他这一转身，便看见了自摇光城内飞出来的一个个小白点。
    信仰之力汇聚成了一条细细的溪流，摇光城是起点，而舒晔的身体便是终点。
    这样壮观的景象，舒晔却来不及在意了。他在城墙边朝着预言师几乎是嘶声吼出声：“回主城——！”
    同一时间，召唤师系统与fff888的提示声双双在舒晔耳边响起。
    【叮——恭喜召唤师所获得的“希望之种”已拥有九十九点成长值、已积攒九十九点信仰值，两者达成百分百成就后，可获得最终奖励！】
    fff888的声音急切而紧迫：“——成天翊的生命值在下降！！！”
    舒晔匆忙赶回了东城区里预言师的大本营。
    好在舒晔被大乔传送至摇光城以后，就立即让大乔返回了主城待命，否则现在他们也不会这么快回来。
    而舒晔与预言师以及其他人回来以后，便遇上了正在准备行动的大家。
    摇光城安插在主城的鹰眼亲自上门传递消息，说是成天翊正在被进行身体改造，请求尽快救他出来。
    预言师阵营的人苦于无法及时联系上预言师，便正准备派一部分人先去行动，却没想到预言师和舒晔这么快就回来了，这当然是皆大欢喜的场面。
    来不及多说闲言，大家简明扼要的互相汇报情况以后，舒晔便匆匆与他们一起行动。
    大家领了各自的任务，各司其职。舒晔能力大责任也大，他的任务是由鹰眼带着他前往中央城研究院，深入院内把成天翊救出来。而预言师及其他人则在逃跑路线上埋伏支援断后。
    鹰眼带着舒晔前往中央城研究院的途中，把自己曾经往外传递过的全部消息原封不动的告诉了舒晔，怕的就是舒晔有什么漏掉的、不知道的事情。
    其他的没什么，当舒晔听到西城区某个街道曾发生人类和人造人大规模冲突时，就想到了自己曾经在梦境里看到的事情。
    他问鹰眼：“你得到的是准备消息并且顺利传出去了吗？”
    鹰眼说是。
    舒晔想起梦境里的李长澜说绝对不会泄漏消息，而现在却与鹰眼的说法两相矛盾。
    李长澜的行为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据说鹰眼跟某位西城区的核心人物搭上了线，所以才能安全而顺利的偷摸进西城区内。
    当他和舒晔绕到研究院侧门时，所谓的“核心人物”林薇月已经等在了那里。
    舒晔和林薇月两人相顾无言，最终还是林薇月先打破寂静，她说：“跟我走。”
    舒晔脑海中有fff888提供的安全路线，但他依旧接受了林薇月的好意，说：“那就拜托你了。”
    鹰眼悄然离开，隐藏在附近。林薇月一边带着舒晔往里去，一边说：“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舒晔。”林薇月侧头看向她，眼中恳求之色格外诚挚：“求求你……一定要把老大救出来。”
    舒晔深吸一口气，既是给林薇月一个承诺，也是给自己下定决心。他说：“好。”
    ……
    林薇月带着舒晔避开其他的人，去到了一个中心实验室。途中fff888告诉舒晔，成天翊的生命值忽然稳定在一个安全数值范围内。在实验室外的两个人便放下心，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躲藏起来偷听里面的人说话。
    中心实验室里面有李长澜、林平生、李文，以及成天翊。
    两人藏身中心实验室的副控制室里，通过监视器与收音设备，得以知晓里面的情况。
    成天翊正睡在实验床上，不知情况如何。李文被锁在角落里状若癫狂宛如疯子。至于李长澜和林平生，两人正在对峙。
    林平生嘲笑李长澜的声音传入舒晔和林薇月的耳朵里。
    林平生说：“这么多年以来，你装乖从李文手中获得势力，然后借机架空他。并对他的程序投放病毒，令他变成暴躁易怒弱智的模样。”
    林平生拍了拍巴掌：“李长澜，你很优秀。”
    李长澜神色淡淡：“起码我想做到的，我都做成功了。你想做了，你成功了吗？”
    林平生脸色突然阴沉下来。
    李长兰熟视无睹，继续说：“李文想灭掉人类称霸世界，你也想灭掉人类……”
    “但是你的目的，却是另外的东西。”李长澜突然弯了弯唇角笑起来，笑得意味深长，“徐馥春的记忆核你绝对看过了。从你看过记忆核却没有任何反应开始，我就觉得你不对劲，现在看你的表情，恐怕我猜的没错。”
    “是啊。”林平生的脸色恢复如常，他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薇月总是说我放不下对馥春死去的执念，其实我早就放下了。是人类杀的她、还是李文杀的她，我都不在乎了。如你所说，我别有所求，所以过去的事情我不会再在乎，我在意的……”
    这次换林平生笑了，他同样意味深长的说：“是未来。”
    “你没有未来了，人类不会灭亡。”李长澜平静的说：“徐馥春的死，是我一手造成的。”
    “当年局势错综复杂。人类里那些非常看不惯人造人的鼠辈，想要杀死徐馥春借机挑起人类与人造人的矛盾。而人造人里那些厌恶人类的，又想要杀死你的妻子清理门户。想杀徐馥春的人多，想保她的人自然也多。如果操作得当，徐馥春就是人类与人造人之间缓和矛盾的一个关键人物。”
    “然后我杀了她。”李长澜说：“我把矛头指向人类，又把线索指向李文。”
    说着说着，李长澜自己都忍不住嘲笑起自己：“当年的我是个疯子，我想人造人和人类都死了是最好的。不过现在我觉得人类活着其实也挺好的，跟人造人和乐融融的在一起生活，多美好啊。”
    “时隔多年跟你说出真相，真是非常抱歉，我一时的意气用事，让你痛苦了这么多年。”李长澜嘴上说着抱歉的话，实际上却没有任何道歉的真心，她嘴角弯起嘲讽的弧度，甚至手中握住了两把由本源之力凝聚而成的弯刀。
    林平生亦用本源之力凝聚出一把趁手的武器。
    本源之力，人造人打架玩命的重要力量。
    [哇……所以，长澜小姐姐是个好人？]
    [从前是个疯子，现在站在人类的立场来说，是好人。]
    [是什么改变了她？]
    [是生活改变了她！（悲怆脸）]
    [嘤，所以长澜小姐姐也是帮人类的是不是！真的超级感动！！！你人造人要完惹，人类万岁！！！]
    [感动天，感动地，感谢你]
    [要打架了是不是！！激动的搓手手.jpg]
    [主播快躲远点，别被波及到了]
    [人造人之间的战斗，期待！]
    [我猜主播不会躲太远，他甚至会守着捡漏你们信不信]
    [嘿嘿，信的，先为长澜小姐姐加油打call！]
    [加油＾0＾~]
    “但是。”李长澜抬眼看向林平生，“让人类跟人造人和乐融融生活在一起的前提是……”
    舒晔耳边响起机器停止运行的声音，像是濒临死亡的老人艰难呼出衰败的最后一口气，嘶哑、并渐渐失去生机。
    舒晔转头，便见林薇月眼神黯淡无光，沉默得如同黑夜中静立的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