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节 东京见闻（4）

    我们又去旁边的勾栏了，这里真是名副其实的娱乐场所呀。其间风月楼台，尊罍丝管，杂伎名优，献媚争妍，络绎奔赴，管弦丝竹，蔚然有声。各种表演，推陈出新，应有尽有，出神入化，平中求奇，十分好看。各种百戏不绝于耳，让人眼花缭乱，触目惊心，掷投五剑、跳剑丸、走绳索、爬高竿，走钢索，口吞利剑，魔术表演，真是“前头百戏竞撩乱，丸剑跳掷霜雪浮”。看得我们如痴如醉，津津有味，目不暇接，目瞪口呆，流连忘返，大开眼界，忘乎所以。
    听到那边的掌声如雷贯耳，我们赶紧凑上前去，细细观赏起来，原来这是个看似简单，实则玄妙无比的戏法是以酒具和酒为内容——叫“富贵仙酒”。那位潇洒的古代杂耍帅哥面带微笑，端端站立，手拿一只敞口的酒壶和一只小酒杯，先向各位观众一一展示，有模有样的把壶口朝下，只见里面空空如也，无一滴酒流出。为了让大家看得更分明，他又用一根竹筷从壶口插到壶底，取出后的竹筷仍是干的，只为了向观众证明壶是空的。接着他把壶口反转向上后拿过酒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些美酒源源不断的从原本空空如也的酒壶里挥洒出来，一会儿功夫便斟满杯美酒。然后他又故弄玄虚地向着酒壶吹了口仙气，再把酒壶朝下倒转过来，却又滴酒不见了。而当他把壶吹口气，那美酒又继续流个不停。而当他把杯中的酒倒回酒壶时，却见壶中的酒满满的溢出壶口。最后他又向着酒壶吹了口气，却见满壶美酒骤然消失。观者无不称奇叫绝。这出神入化的幻术忽来忽去，变化莫测，无比玄妙，真是令人费解。
    这边如此热闹，那边又有掌声如潮，我们循声移步过去，原来是水傀儡的演出。这种表演时以水力之机关运动进行表现的。水傀儡的剧场是露天的，由戏房、戏台、观众席三部分组成。而戏台是个长丈余、阔一丈、深二尺余方的大木池，锡镶不漏，添水七分满，不过里面的水稍微有些浑浊。操纵木偶的戏房则是封闭的，抄围屏隔着，后面控制机关的人皆在围屏之内。为了让木偶浮出水面，所以使用无花果、黄心木等杂木制造，而且这些木头人男女不一，约高40公分，五色油漆，彩画如生。它们的双手能上下摆动，身体、头部均可自由自在的转动。偶身之下有平衡座，亦是浮标，是安装木偶机关的地方，座下安装绳和钩，有一长竿安于座下，里面的人便可以利用水力，拉动绳子和操纵竿子，随意控制木偶。这些木傀儡能歌善舞，灵活自如，千变万化，行走坐卧，和真人一样，最奇妙的，居然还会眨巴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真是神奇之极，真是比我们现代社会的机器人还要更上一层楼，因为它们没电就是一堆废铁。
    水傀儡的表演是在无比热烈喧闹的气氛中徐徐展开的，先是大吹大擂，大锣大鼓的演奏，近似中国戏曲之闹台，真是管弦丝竹，蔚然作响。而后那些活灵活现的水傀儡喇叭将便粉墨登场了，真是好看极了，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观看这些在水上表演的木偶戏，因为随着时代的迁变，水傀儡于明代之后即消失了。所以还是这古代好玩儿，大宋人民的娱化活动真是丰富多彩。
    这些水傀儡们表演的剧目是八仙过海，那如梦似幻的音乐响彻耳边。在氤氲的水汽里，一只微型的木船翩翩驶出，在荷塘里若隐若现，而水里的活鱼、虾、蟹、螺、蛙、鳅、鳝、萍藻等悠然自得的浮在水上，龙蛇翻舞、鱼鸭飞跃，而且连那些粉嫩的荷花居然都是真的，还带着新鲜的露珠。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人都看得如疵如醉，眼花缭乱，目瞪口呆，可谓多姿多彩。只见那美轮美奂的小船上结小彩楼，下有三小门，正对水中。吱嘎一声，彩棚中门开，那些小木偶做成的小巧玲珑的八仙就推门而出，正式登场表演了，有吹箫的，有弹筝的，有反弹琵琶的，吹拉弹唱，热闹非凡。而且木头八仙不仅会弹奏美妙的仙乐，还十分灵活自如，一会儿一跃进入水中，一会儿又湿漉漉的从水里翻腾出来，让人意想不到，大家不由得拍手叫好。这木头八仙更是得意洋洋的把手中的仙酒准确无误的端于众人之手，真是美酒飘香，仙乐袅袅，我也悠然自得的喝了一杯，当然少不了给那木头人几文钱的打赏，神仙也是要钱养家糊口的，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那边又想起了如雷贯耳的欢呼声，原来是药发傀儡的表演开始了，药发傀儡，又称火戏、竿火、架子火，是一种在中国北宋时期流行的傀儡戏。作为火药的主要成份，焰硝、硫黄的知识及制配方法，已被大宋普通百姓所掌握，所以“烟火”的出现，更多的作为百戏里一种眩人耳目的新鲜玩意儿。它的制作时复杂的，不仅需要五彩缤纷的烟火铺陈，还需要用竹为骨，也可以根据大小贵贱用铜丝、铁丝为骨，用刷过层层矾水的特殊桃花纸等为衣，麻线为筋的傀儡相辅相成。做楼台拱柱，须在药以外套以纸筒，。做人物禽兽，横骨用竹圈，直骨用线，再装入用途各异的哄药、紧药等，制成不同场景，染以彩色，或大或小，或方或圆，折扁成“软器”，外再加纸筒，便可点燃发射到天空中开始表演了。
    而我们率先看到的药发傀儡的表演是群兽乱舞，尽是那些野兽不过用五色绸纱做的，但彩画得十分逼真。有大象，老虎，犀牛，狮子；还有黑熊、白兕、赤豹、黄罴，还有些可爱的火鸟，火鼠，形态各异，各不相同。这些动物都鼻里生烟，口中吐火，上蹿下跳，声响彻天，如雷轰电掣，地塌山崩，黑雾冲天，火光遍地，霹雳数声，烟飞云散。特别壮观的是在无数火球闪烁盘旋掩映下的一条青龙，如何梦桂的《灯夕乐舞》“天碧星河欲下来，东风吹月上楼台。玉梅雪柳千家闹，火树银花十里开。紫凤笙繁声曼衍，黄龙舞缦影徘徊。香车匝地红尘软，莫遣铜壶漏箭催。”金蛇狂舞，翔舞而下，颠首掀尾，搅海翻江，翻百十个筋头，闪闪发光，神采奕奕。声音响彻云霄，如同爆豆声轰隆作响，蔚然有声。龙口中吐出数十月炮，如大珠小珠，错落满地，浑身鳞甲间冒出黄烟，氤氲缠绵，良久不散。如宋祁的《灯夕在告闻游人甚盛》“火树缯山凤阙前，皇都美景属新年。烟花并作长春国，日月潜移不夜天。道上落梅飘脆管，陌头繁杏著游鞯。须知钧会人同乐，莫叹秦侯抱疾眠。”如杨****的《解语花》——“星桥夜度，火树宵开，灯月光交射。翠檐铜瓦。相辉映、隐隐绛霞飘下。风流艳雅。向柳陌、纤纤共把。筵宴时、频酌香醪，宝鸭喷沈麝。已是欢娱尽夜。对芳时堪画，条倡叶冶。鸳灯诗帕。嬉游看、到处骤轮驰马。十千换也。惟好事、寸心难谢。听九衢、三市行歌，到晓钟才罢。”
    接着是百花齐放的表演，那一束束光线突然炸开，五光十色，有金色的、银色的、红色的、绿色的、蓝色的，星星般的花朵向四周飞去，光彩夺目。有梨花数朵，杏花数朵。又开放，牡丹数朵，真是百花争艳，争奇斗艳，如同朵朵真花一般，栩栩如生，出神入化，非常好看，一时间火光四射，真是火树银花不夜天了，五光十色的红火在夜空中分外的美丽妖娆，烟花齐放，五彩斑斓，火光四射，璀璨夺目，还有水上的烟火色彩绚烂，水上的莲花朵朵盛开，金花四射，烟花腾空飞起，骤然绽放，璀璨多姿，玉树琼花，争奇斗艳，与墨蓝的夜色相映生晖。正如赵孟頫的《放烟火》“玉露铜壶且莫催，星桥火树彻明开。万般傀儡皆成妄，使得游人一笑回。”和他的《赠放烟火者》——“人间巧艺夺天工，炼药燃灯与昼同。柳絮飞残铺地白，桃花落尽满阶红。纷纷灿烂如星陨，霍霍喧追似火烘。后夜再翻花上锦，不愁零乱向东风。”
    最后的曲目是牛郎会织女，简直活灵活现：先是两串百子响鞭，随后一阵乱落如雨的金星，忽从“烟火盒子”飞出一男一女，破箱而出，照得针芥毕现，那便是手牵耕牛的牛郎木偶，斜倚织机的织女木偶，缓缓下垂。这傀儡自然是木头人，居然会灵活自如的行动，不知道这些灵巧的火药机关是如何准确无误的工作的，旁边又升腾起四十九只鸟鹊，高高低低，上上下下，布成阵势，弯作桥形，张开两翅，栩栩欲生。待音乐齐鸣，仙乐悠悠，铿然可听，忽然之间牛郎舍牛而升，织女离机而上，相遇鹊桥，于是人和鹊一齐火花四放，响彻云霄，穿星戴焰，往四面飞溅开去。最后丝缕缕的白色烟雾携着淡淡火药味缓缓消散，灯花爆升，散作火星满地，真是异彩纷呈声响俱全，妙趣横生，叹为观止。各有千秋，各有特色。真是”秘方传得细修治，百巧千奇国工擅。或悬高架或深埋，或贮锦函藏不见。歌停酒半月欲舞，忽吐微光细如线。一声霹雳火城开，万象空中争涌现。忽成华树忽楼台，忽作城垣忽宫殿。忽如士女共游嬉，忽若鱼龙争曼衍。忽然砰訇殷山谷，伏兵四起相攻战。忽然一骑冒火入，乱掣长虹走飞电。炮车下震地轴摇，星球上射天顶穿。”
    如痴如醉的看完了表演，我们说说笑笑的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