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节我的告白

    后来，我们经常不约而同的遇见，有时在一块儿打乒乓球，有时在一块儿跳舞。不过我并没有用过那张字条，刻意的去约他，因为我们就是个弹丸高校，一天遇见一个人四五次也是见惯不惊的。不过麻雀虽小，倒也五脏俱全，什么设施都应有尽有。他也经常很耐心地教我一些技巧方面的知识，使我的球技更上一层楼，使我的舞艺更是独领风骚，独步天下。
    和他在一块儿的时光总是匆匆地流逝，因为太快乐了。很多次，他都出现在我的梦里。无论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里，他都是那样的阳光四射，柔情似水。
    我真的好希望自己能够是他的女朋友，可以时时刻刻和他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看书，随时随地分享他的快乐，分担他的痛苦。可是他却已经早早已有了一个她——那个大庭广众下牵手的女孩儿，我虽然悄悄的喜欢着他，爱慕着他，但却不愿意打扰人家的幸福，不愿意夺走属于她人的快乐。
    我整天茶不思饭不想，这件事困扰着我，让我坐立不安，让我失魂落魄，尽管我仍旧会若无其事的去打球，仍旧会雷打不动的去活动室，仍旧会不期而遇的看见他。
    一位年纪稍长的和我关系不错的外系师姐看我不对劲，心直口快的问起我。我犹犹豫豫了一番之后还是决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她。她沉思了片刻之后，告诉了我她的一个故事。而她的故事更是让我始料未及。没有想到她居然也疯狂地迷上了一个吉他手——一个我们邻校的大四的师哥。每当夜色朦胧之际，他都会在他们学校幽静的草坪弹奏，而她每晚必去仔细聆听，风雨无阻。而且更让我震撼和佩服的是，她虽然明明知道他有一位相貌出众，小鸟依人，温柔可人的女朋友，明知道自己没有半点希望的情况下，还是毅然决然的告诉了自己喜欢他的事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的，他面带微笑的友善的拒绝了她。尽管如此，他们却还是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她说这就够了，她已经心满意足了，因为她认为远远的看着他的幸福对自己也是一种享受。
    她轻描淡写的告诉我说：“其实，喜欢一个人呢，是一种美丽，也是一种痛苦，但是说出来总比藏在心里的好。不去尝试，你怎么知道结果？不直接的说出自己的感受，怎能对自己的内心无憾，再说了，你说的那个人也不一定是他的女朋友啊，就牵个手而已嘛，我觉得你犯不着那么大惊小怪。”
    “可是万一是呢？”我担心不已。
    “可是万一不是呢？”她又补充道，“去说吧，总比你天天幽幽怨怨的当林妹妹的好。再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我支持你，赶紧去吧！”
    “可是，你这是什么歪理论呀。行得通吗？”我心里直打鼓。
    “去吧，去吧，不去就是胆小鬼，我可瞧不上你啦。”她故意激将我。
    然后又以老大姐的身份循循善诱的说了一下的话：“只有说了你的人生才不会留下后悔，不说，你一定会后悔一辈子，去试一试嘛，至少去问一问，她是不是他的女朋友啊，人生呀，到最后的终点你才会发现，你最后后悔的不是当初做错了什么，而是后悔当初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做。”
    她的惊世骇俗的大胆理论令我震惊无比，却又不断的拨弄我激荡的心灵，那一天，我心神不灵，那一天，我手足无措，那一天我茶饭不思，时间一分一秒如水般悄然逝去，就在我左一挨，右一等之中，夜晚拉开了它神秘的大黑幕。思前虑后，我终于决定还是豁出去了。
    那是一个凉风习习的仲夏夜，一个让我永生难忘的夜晚。那是一个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到处都是黑漆漆，黑沉沉的一片，一切都那么静寂无声，一切都显得那么遥不可及，一切都显得那么吉凶未定。
    “抱着最好的希望，作最坏的打算，紫月呀，你不要怕。你可不想你的人生留下后悔，至少要问一问，那个她是谁，——我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又耐心的等了许久，直到室友们都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出门去了，寝室里一片安静，为我的预备犯罪提供了有利的场所的时候，我才停止了一晚上的犹豫，鼓起了勇气，眼一闭，心一横，用颤抖的手，哆哆嗦嗦的终于拨通了他宿舍的电话号码。可是响过一声后，我又吓得赶紧放下了手中的电话。这样反复磨蹭了多次后，我心一横，没有再放电话下去，直到听到那连贯的嘟嘟声在我耳朵畔回响。我真的特别希望此时此刻他不要在寝室里，千万千万不要在呀，都怪我一时激动，忘乎所以，可是覆水难收，我只有默默的等待，默默的祈求。
    “您好，请问您找哪位？”通了，不过显然不是他的好听的嗓音。我使劲拍了拍忐忑不定的小心脏，鼓起勇气，下定了决心，“我找…找…杰，请问他在吗？”我支支吾吾，断断续续地说，一边用手拍了拍发红的脸，提醒自己要镇定，镇定，再镇定。
    “他在，我马上叫他过来接电话，请您稍等片刻。”电话没有断线，可以隐隐约约地听到里面的声音。只听那人继续嬉皮笑脸的说，“杰，有个声音听起来很可爱的小美眉给你打电话了。”还有个附和的声音：“哈哈，你小子艳福不浅呀，这么晚，还有小姑娘找你共话巴山夜雨，可真是浪漫呢。”我听见他们室友的打趣，不由得羞红了脸，耳根都红了，小心脏更是七上八下跳个不停。
    接着，我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一阵熟悉的悉悉索索的脚步声，那声音愈来愈近。“喂，你是哪位——”他的嗓音有些憔悴，似乎有些睡意朦脓。听到他电话里传来到好听到带磁性到嗓音，我更是紧张得直哆嗦，恨不得马上放下这该死的电话。哎呀，我真的是半空中挂口袋装疯，我今天真是鬼迷心窍呀，怎么就打了呢？我后悔不迭，难道我真到就这样表白了，这句话说出来就是祸，什么叫暗恋？暗恋就是不能明目张胆，暗恋就是见不得光，如果一旦公开了，多半就死翘翘了，如果我直接表白，说不定连朋友都做不了，心里又一个声音说，那师姐不是说了吗，可那师姐和那人又不熟，自然无知者无畏，而我的情况又不相同，心里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千层浪涛在风起云涌，上下翻腾。“我……我……对了，你现在能出来一趟吗？我有些乒协的事情想找你谈谈。我们就在主教前面的大榕树见面，你说好吗？”真是个弥天大谎，亏得我急中生智，还能想出如此精妙主意，哎呀，我可打心眼儿到佩服我自己，真是一举两得，即便待会儿实在不好意思说，见他一面也是好的，真是进可攻，退可守，告白也是讲究战略方针的，说不定还可以出奇制胜。
    “好的，我待会儿就出来，不见不散哟。”他依旧懒懒地说，带着些慵懒的沙哑的语气，估计刚刚在睡觉吧，真是个早睡早起的好孩子。
    我急急的往下走着，当然也并未忘记稍作收拾一番，在一堆乱七八糟到衣服里选了件最为好看到，整整衣冠，梳理下秀发之类的，然后是一路兴奋到横冲直撞，差点儿跌倒。
    记得那是个月黑风高，伸手不见武陟到夜晚，四周黑洞洞的一片，墨蓝色的天穹更加黑沉沉起来，校园小道两旁的昏黄的路灯也不合时宜的熄灭了，更显得黑黢黢的，穿得好看也是白穿了，收拾了半个小时也是白收拾了，什么都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让我的内心更是无比忐忑不安起来，只有那习习的凉风，带着草香合着花香的清新的空气让我稍微有些放松，沉醉其中，缓减了下紧张的情绪。
    还好，隐隐有微弱的歌声传来，细细一听，原来是远处的宿舍隐隐约约地飘来一阵歌声，播放的正是时下正流行的《情非得已》，正如我心境的写照——“难以忘记初次见你，一双迷人的眼睛，在我脑海里，你的身影，挥散不去。握你的双手感觉你的温柔，真的有点透不过气，你的天真，我想珍惜，看到你受委屈，我会伤心。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不敢让自己靠的太近，怕我没什么能够给你，爱你也需要很大的勇气，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也许有天会情不自禁。想念只让自己苦了自己……爱你也需要很大的勇气。”
    先是兴冲冲，急不可耐的一路横冲直撞，可快到目的地，反而又不敢靠近了，一步一挪的费了好半天功夫才来到那棵虬枝茂密，古木参天的主教的大榕树下，这里更是静寂无人，漆黑一片。突然不合时宜的想起一句古诗歌：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哎呀，乱七八糟想些什么呢，不过这地方倒是有几分诗情画意的感觉。
    仔细想想，我何尝不是鼓起勇气来到这里，我正在左思右想之间，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想起，“你来得真快呀，李同学。”啊，吓得我一哆嗦，不知什么时候，他已踏着歌声来到了我的身旁。这家伙真够可以的，神出鬼没的，出入无声无息的，还好我经常锻炼身体，身体素质够好，不然，估计要被径直送到校医务室了。而且幸好我没有什么自言自语的习惯，不然被他听到什么就不好了。我赶紧收拾起心情，心不在焉的若无其事的跟他打了个招呼。虽然我尽量平抚住内心的波澜壮阔，波涛汹涌，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小心脏还是不听使唤的乱跳乱蹦，我仿佛都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了，而且我已经深切感受到我脸颊发烫，估计面色潮红，仿佛发高烧了一般，还好月黑风高，远处微弱的灯光看得人迷迷蒙蒙的，看不真切，不然我早就原形毕露了，真是天助我也，此时此刻，我无比后悔自己的冲动，我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逃跑。还好，我灵机一动，乌七八糟地胡编乱造了些乒协的事情。还亏我想象能力超群，感觉听起来应该是合情合理的吧！他絮絮叨叨地说着，给了我些建议。但我的耳朵却什么也没有听见，想逃之夭夭，可心里的另外一个声音却在反复提醒我自己，走了就是懦夫。我处于无比的矛盾与慌乱之中，一个劲儿地在想事情。“说还是不说？算了，我还是不说为好，赶紧走了的好。”“说，你必须说，你不能当胆小鬼”。两种声音在我的心里反复抗衡着，难分胜负。
    “你还有什么事吗？”他漫不经心的说道。“没…没有了”。我心下一慌，支支吾吾地随口一说，希望他没有看出来我心事重重，游离不定到样子。
    “那没有什么事情到话，我就先走了，明天球场见吧。”他淡淡地说，显得略微有些疲惫的样子。
    “好的，那明天见。”我心中有千万匹骏马在奔跑，却心不在焉的随口一说应声说，眼看他正要转身离开，“不，等一等，我还没有说完，”我下意识地画蛇添足的冒出一句。
    “还有什么事情吗。”他有些疲倦，估计想早早的回去休息了，也说明我掩饰的不错，他压根儿也没有看出我的一反常态，最主要的是我选的这个夜晚不错。
    不过，我凭空冒出这样一句话来，连我自己都意想不到。到底说什么呢？我搜肠刮肚，终于灵机一动。“对了，你的女朋友好漂亮哟。真为你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感到高兴。”我言不由衷的故意不经意的说出来，其实我非常后悔没有早点认识他，也不觉得他这个女朋友有多漂亮，还为这个女孩的存在而苦恼无比，我的脸又一阵潮红，本来不爱说谎的我，居然说得这样自然天成，一气呵成，真让我佩服我自己的随机应变，不过这样就可以不用直接询问他，让彼此尴尬，难为情了，不会让我的居心叵测，不怀好心，另有所谋暴露无遗了。
    “女朋友？很漂亮？你在哪儿见到的？我怎么都——”在迷蒙，昏黄的路灯下，我看到他笑得很天真，很灿烂。
    还不等他说完，我就快人快语的说起来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在操场学太极拳时的所见所闻。
    “哈哈，我还没有说完，我怎么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你说的是刚开学的时候的事情，怪不得你对我印象深刻，恋恋不忘，还故意来踩我以报仇雪恨，我终于明白原因了，不过老大，你可真能想，那可是我的亲妹妹，你可真敢想！那时，她也是新生，从小有些娇惯，小女生嘛，就这样，那天她想家了，哭着要回家，我当哥哥的总得安慰安慰她呀。”他笑嘻嘻的说。
    “是吗？！”我也咧嘴笑了，心里突然无比的畅快，“原来那位不是你的女朋友呀，那你的女朋友呢？我怎么从来没有见到过？”我穷追不舍的问道。
    “不过以前是有那么一个女朋友，不过早分了，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的眼里锁着些许的哀伤。
    我曾经听室友起过一件事。我们学校有个“校草”，特别倒霉。他的前女友人长得漂亮，又多才多艺，可惜遇到个有钱人，一脚把他蹬了。“校草”伤透了心，很多年都没谈恋爱。应该不会是他吧？我默默的想。他长的倒是不赖，特别是那一双大眼睛，风情万种，但也不至于是我们学校那个所谓的“校草”吧。应该不是他。不过相同的是他们现在都还是单身。
    “对了，那天和你打球的那个瘦高个是不是你的男朋友呢，我看你们很亲密的样子，还有那天那个戴眼镜的男生——”他笑语盈盈的打趣我。不过感觉他说话的时候有些酸溜溜的味道，不过也许是我自作多情的错觉也说不定。
    “当然不是，他们是我们乒协的会员，我都，我都还没有谈过恋爱呢，哈哈——”哦，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傻愣愣的呆在那里。
    我心潮澎湃，看见希望在向我挥手，胜利女神向我露出蒙拉丽莎的迷人微笑，太好了，原来那个女孩儿是她妹妹，怪不得长得多可爱的，有其兄就有其妹，别说仔细回忆一下还真有些像呢。那意思是他现在没有女朋友，是单身，那意味着我可以趁虚而入，先入为主了，哈哈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她们不是天天告诉我男追女，隔做山，女追男，隔成杀的嘛，虽然我平日里比较内敛，比较害羞，但为了我的终生幸福，紫月呀，不要再拖拖拉拉，犹犹豫豫的了，快说吧——加上夜色迷蒙，乘醉，路上也是寂静无人，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不过我思前想后，z文确实不好意思说出口，就脱口而出说了我们本专业的日语——ぁぃlている（杰，我喜欢你）。
    话说像我这样嫉恶如仇之爱国愤青为什么要选择日语呢，当年我之所以选择日语系绝不是因为崇洋媚外，忘记曾经的历史，而是被我们高中老师说的一句话醍醐灌顶——忘记历史就等于背叛，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越是要打击对手，越要了解对手才学习日语的——甚至于还指望着要早一日像潜伏里的余则成那样成为一名优秀的特工，学了他们的本国语言之后自然更加游刃有余。不过这些都是我自己异想天开，聊以自慰的冠冕堂皇的对外宣传的官方理由。其实为什么选择这个专业的最主要的原因我是高考英语没有发挥好，被可怜兮兮的一脚从报考的热门英语系踢到这个有些冷门的专业，是被选择的，没有半点选择权利，人生很多时候不是输在选择上，不是输在向左还是向右，而是很多时候是无处可选，只能如此。然而这个理由我是不会轻易向被旁人说的。
    话峰一转，我说了这句暧昧的外国话后，才猛然想起他是法语系的，十有八九听不懂，所以真是怪我准备的太过于仓促，太突如其来，应该学几句法语才对。怎么办，我当时也是懵了，神经发作，一把拉住他的手，顺势在他的脸上蜻蜓点水的轻轻地点了一下。不过这个情不自禁到动作完全出乎我的理智，真是被大眼睛这位一等一的帅哥给勾魂摄魄，魂不守舍了，这帅哥就是我的一剂毒药呀，单单看一眼，中枢系统就中毒了，躯干运动就不听使唤了。等我醒悟过来，意识到自己的胡作非为之后，吓得我任何话也说不出来，赶紧非常不好意思的落荒而逃。
    结果他一阵风似地轻轻松松的追上了我，他微微一笑，用他有力的大手紧紧拉着我的小手，柔情似水的温柔的问：“既然都敢说了，干嘛要溜走？”
    我望着他亮晶晶的大眼睛，心咚咚地快要跳出来似的，急急的说：“因为我害怕，我害怕你说不。要知道，我从来没谈过恋爱，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这样，这样做好不好，我刚刚真的不好意思没有控制住我自己，我刚刚真的情不自禁….我真的…..我……”我越发的语无伦次起来。
    他微微地笑了笑，轻描淡写的说：“如果我说不呢，你会怎样？”
    我认真的低头想了想，脱口而出“那么我会央求你做我的男朋友，哪怕只有一个月，一周，哪怕一天也可以，我真的很在乎你！我只要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我说得很激动，眼泪不住的在眼眶边打着转，很遗憾，最后还是没有控制住，那不争气的眼泪，还是跟断线似的珠子般源源不断的流了下来。
    “那你能用汉语再说一次吗？”他仍然脸上挂着几丝神秘的笑容，软语温存的说。
    “我…我…我是真的喜欢你！”我终于鼓起了我所有的勇气，冲破黑沉沉的天地，大声的说出来，当然也是第一次也是这么多年来的唯一一次向一个男生告白，回首当初，直到现在我都佩服当时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