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节促膝而谈

    这些王公大臣们走了之后，空旷而宏大的大殿里又重新恢复刚刚一片寂静之中，不过经过和太后的一番攀谈，更加上确认我见不得光的公主身份之后，我不再觉得太后威严庄重，高高在上，反而愈看愈觉得慈祥可亲，无比亲切，不由得靠得近了。
    太后突然目不转睛的直愣愣的看着我，心有所动的说：“月儿，你这俊俏的样子，活脱脱就是当年自己的翻版呀，和我当年长得真是一模一样呀，看着就让人喜欢呀，真是谢天谢地，谢菩萨保佑，谢太上老君保佑，谢神明庇佑，又重新把你完好无缺，安然无恙的送到我身边了，让我们母女重聚一堂，真是太好了。”
    “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月儿，你看好不好？你的允儿哥哥，他长得是一表人才，又贵为当今皇帝，你又是我唯一的亲生女儿，花容月貌，要是你们在一起，一定是郎才女貌，天造之和，更是亲上加亲呢！改天等他出巡回来了，我定要找个时间让你们单独见见面，你如此年轻美貌，聪明伶俐，心地善良，允儿定会喜欢你的，要是你们感情发展顺利的话，那不知道有多好！以后你虽然不是我们大宋光明正大的公主，但却是我们大宋名正言顺的皇后了，我也可以彻底放下心来。虽说允儿这小子不错，对我很是孝顺，但毕竟隔了层肚皮，不是自己亲生的，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放心呀。万一允儿有朝一日知道了他的身世，不，一定没有万一，我一定要确保周全，封住那些知道真相人的嘴巴。你看，要是我亲生的女儿和我养的儿子名正言顺在一起了，我的地位也就更巩固，权力也没有旁落。而且这江山还不是我们刘家人的。况且，你是我的心头肉呀，我不给你能给你的一切，我给谁呀？月儿，我的就是你的啊——”她自顾自的想着，突然开怀大笑起来：“到时候把允儿交给你，我就可以彻底放下心来，高枕无忧，颐养天年了，这天下还是我们刘家的天下——”
    我一听，心里一百万个不高兴，低声说道：“谢谢娘娘对我的器重，对我的厚爱，但孩儿真不喜欢宫廷里的生活，也很难适应这里的生活。我喜欢的爱情是独一无二，始终如一的，是元稹的《离思》悼念亡妻韦丛而作，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是《诗经·邶风·击鼓》的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是《上邪》的“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是《鹊桥仙》秦观的“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是《雁邱词》元好问的“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邱处。是《孔雀东南飞》的“君当如磐石，妾当如蒲草，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是卓文君的《白头吟》“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我不喜欢以后的夫君三妻四妾，妻妾成群，左拥右抱的。哪怕他贵为天子，权倾朝野，今生今世，他必须，而且也只能喜欢我一个人，属于我一个人，今生今世只爱我一个人，心里只有我一个人。只有我一个合法的妻子，没有任何的妾室！——”我激动的说，仿佛在大庭广众之下发表什么演说似的，慷慨陈词，振振有词。
    太后始料未及，想了片刻说道：“孩子呀，你心气高，像我，我很高兴。可是你这个要求好像也太高了，高得有点不靠谱，高得有点高处不胜寒呀。千百年来，男的左拥右抱，三妻四妾不是件稀松平常，无比正常的事吗？你看看周围的人，但凡皇亲国戚，哪一个不是妻妾成群？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先皇你爹爹还不是妻妾成群，嫔妃成千上百，但只要你是他的正妻，他最疼爱你，最宠爱你，你就是最大，一切你说了算，这样不就可以了吗？即便不说皇亲国戚，就算下等人家，娶不起那么多妻妾，他们不也常常背着屋里人，偷着去那些烟柳之所，污秽之地嘛。男人嘛，不都是花心的吗？这你都不明白吗？不过只要你是正妻，又有何惧呢？”她听了我的话，不觉得有几分愁眉不展的样子，“当今皇上责任重大，需要开枝散叶，雨露均沾，多子多孙，怎么可能只娶一人，只爱一人，让后宫如同虚设呢。月儿呀，难道显赫的高高在上的皇后位子你不喜欢吗？你就这样无动于衷吗？你不知道，这是多少女孩子梦寐以求的位置，多少后宫嫔妃努力一生的梦想呀。而你，只要点点头，这个位置就可以是你的，娘娘就能助你一臂之力，让你轻而易举的登上皇后的宝座，让皇上专宠你一人，你难道还不满足吗？”太后紧缩了双眉，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孜孜以求，明争暗斗的东西，自己想方设法用尽谋略争取的位置，对我来说，却那么不屑一顾，视若粪土。
    “谢谢娘娘的一番良苦用心。但我真不喜欢宫廷生活，我更喜欢游山玩水，自由自在的生活，富贵荣华真的对我来说，真不重要，真没必要当什么皇后。其实娘娘找到您，我就非常开心，非常心满意足，有娘娘在，我就足够了。”我诚恳的说，不过尽量小心翼翼的措辞，生怕得罪了太后她老人家，毕竟，这可不是普通的母后，而是掌控生杀大权的太后。太后又怎么能明白现代社会“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的道理，我若再长篇大论一番，不过也是对牛弹琴，白费唇舌而已，多说无益。
    “是呀，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男人只属于自己，你涉世尚浅，难免会这样想，不过也是没有错的。”她喃喃自语的说，不过让这个习惯了三妻四妾的古代女人理解现代社会一夫一妻的自由思想，确实也难为了她。
    “再说，我年纪尚小，还可以再等等，等明天，不，等以后再说吧，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好。”我宽慰她说，心里暗自想着：“太后你肯定还不知道吧，我在千年之后的现代社会可是鼎鼎有名的剩女，都二十多岁的大龄青年了，相亲了一百多次都没有成功，却毫不着急，而且像我这种情况的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有的黄金剩女年过半百的都屡见不鲜，我还算是大龄剩女里面年纪偏青的。所以现在我在古代不过才十几岁青春年华，自然无需着急了。”
    太后语重心长的说：“月儿，你这个想法不对啊，等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须惜少年时。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只要有了想法，就应该马上行动，千万不要说等等，再等等，千万不要等所有的条件都齐全，再去做事情。一定要说干就干，不管是心血来潮，还是早有准备，一定要赶紧行动，动起来。不管准备的如何，不管结果如何，都要用于多多体验。体验本身就是意义，缺陷本身就是美。人生的美丽在于在拐角处，不经意的遇见的人和事，而不是刻意去等待，去制造场景，一味等待，追求必胜，反而会适得其反。也不要说想象下就好了，想象和体验有所差异，后者深刻，生动，也难忘得多，如果只让想象填满你一生的话，那么你的一生将是空白一片，一无所有。而如果你去亲身体验，无论成功或失败都离不开你的参与，都投射着你的身影，构成了你人生丰富多彩的图片，所以凡事不要等，要多去体验。”
    我心有所动：“是呀，太后所言确实在理，每次我都告诉自己，不急不急，等下次吧，等等，再等等，等我有钱了，等我有男朋友了，等我有时间了再去做事情。可是真的等条件都成熟了，却徒劳无功的发现已然困在古代，压根儿回不去了。在这破古代连个飞机都没有，说去法国，世界各地的浪漫旅游，去个京城，都得大动干戈，大费周章，十天半月光景还到不了。我们在古代，小有作为，也算有中产阶级，有点小钱，可以阔气的坐牛车，马车去。要换一无所有的穷人去，得赤脚朝天走个一年半载的才到，不说大宋，就民国，我爷爷穿双破草鞋，因为办事，硬是走了个把月才从四川偏远县城走到都会d有钱没路，看你怎么走？哎，发明飞机的莱特兄弟，你们干嘛去了，你们怎么不早点出生呢？现在我才知道这些人类天才出生的重要性，没有他们的才智，就没有高科技便捷的生活，古往今来的天才人物，比如达芬奇，爱因斯坦，霍金等等，他们让人类发展突飞猛进，直接让人类文明进程飞跃上一个台阶，还有神人袁天罡，李淳风，他们料事如神，写的《推背图》让历朝历代胆战心惊，影响深远。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智者王大龙更是开启了我们的大宋之时光旅途，让我苦苦在北宋十几年而回不得，也是拜他所赐，王大龙呀，王大伯，你害我们找得好苦，你的宝藏还有时光机器究竟藏在何方呀，敢问路在何方，路在何方？”
    太后又接着循循善诱的说：“人生是无常的，回车驾言迈，悠悠涉长道。四顾何茫茫，东风摇百草。所遇无故物，焉得不速老。盛衰各有时，立身苦不早。人生非金石，岂能长寿考？奄忽随物化，荣名以为宝。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纣亡。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是不以我们的意志而转移的，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愚者爱惜费，但为後世嗤。仙人王子乔，难可与等期。不要光等待，时光不等人，不要让人生留下太多的遗憾，上天对我们每个人还是很公平的，人生百年，都予于差不多的时光，无论你是帝王将相，还是贩夫走卒，都难免一死。所以不能老等，等最好的时机去做某件事情。而应不管条件如何，马上去做。人是有惰性的，等待只会让万事成蹉跎。所以我现在才深深的悟出当你白发苍苍，回首往昔时，不是后悔你做错了某事，而是后悔你压根儿去做某事。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世人若被明日累，春去秋来老将至。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坠。百年明日能几何？请君听我明日歌。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日日待明日，万世成蹉跎。世人皆被明日累，明日无穷老将至。晨昏滚滚水东流，今古悠悠日西坠。百年明日能几何？请君听我明日歌啊——”
    我赞不绝口：“娘娘真是才思敏捷，才华横溢，出口成章啊，我要好好向您学习才是。”不过我省略了以下的话：“娘娘您一不小心还把明代钱福的《明日歌》都提前说出来了，真是厉害啊。要是古人们都集体穿越到现代社会，不知人民法院会多么拥挤不通，人满为患，要打多少场知识产权纠纷官司呢。”
    “所以等等等，月儿你这孩子，就知道等，岁月催人老，等到你以后嫁不出去，成了个老姑娘，看你着急不着急，害怕不害怕——”太后故意有些温怒的说。
    “不着急，有娘娘在，我什么都不怕，而且有娘娘在，我嫁不嫁得出去也无所谓呀，实在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就一辈子和娘娘形影不离的多好呀，”我故意乖巧的娇嗔着说。
    “一派胡言乱语，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对了，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日子苦不苦，她们对你好不好？”太后看我一脸的不愿意，圆滑的转移了话题。
    我对答如流的说：“这些年我生活得不错，她们对我很好，什么都让着我，好吃的都留给我，帮里也有很多朋友，每天生活得都很好玩儿，虽说生活一般，日子有时候也很清苦，但我感觉很有希望，因为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找到我的亲生爹娘——人心里有希望就会觉得开心。”我说得情真意切，一语双关，其实指的的是我现代社会的父母，当然顺便找到古代的他们也不错，一举两得。
    “我的月月真懂事，是她们教的好呀，也罢，也罢，我也就不难为你呢，暂时不说这些事了，以后等你想明白了，我们再从长计议吧。”太后眼泪婆娑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