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节太后教诲

    “不会，太后，我真不会——”我忙摇头，摆手，我们那时候兴趣班很少，老师们天天如雷贯耳讲得都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之类的应试教育的典型标语口号，不像后来雨后春笋般兴起各种辅导班，兴趣班，遍地开花，大行其道，名正言顺的大肆捞金，当然也功不可没，为祖国培养了许多琴棋书画的少年人才，可惜我们没有赶上潮流，如果会了，说不定就不会有那么多剩女了。“那你的诗词歌赋，历朝历代的历史又学了多少？”我和太后比起来，自然才疏学浅，于是不置可否，太后语重心长的关切的说：“唐太宗说得好，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所以呀，月儿，这写着历朝历代故事的历史书籍不可不看呀——”
    “是，娘娘说得对。”我唯唯诺诺的说道，这历史可曾是我的老大难科目之一，还好现在回到古代，兴趣盎然，突飞猛进，好多了。
    “所以，月儿呀，你在宫中的这段时间，一定不要浪费，要好好利用，一定要好好把不会的东西补上去，你需知道书到用时方恨少，时间可不能荒废，你需要好生学习才是，一寸光阴一寸金，切不可大好年华荒废了学习。”太后苦口婆心的说。
    她接着不紧不慢的又开始说起来，我听得都有些不太耐烦了，却无可奈何，不过这人的话，一旦年纪大了，确实爱追忆如水的往事，爱唠叨不停，可太后又位高权重，平日里不能随意吐露，这好不容易找到我这个贴心的亲闺女，自然不能轻易放过我，一吐为快了：“我一生跌宕起伏，从社会的最底层一步一步爬起，在那个风雨飘摇动荡不安的年代里，从一个大字不识的乡下丫头到如今的博览群书，批阅奏折，靠得就是几十年如一日的不断学习呀，这活到老，学到老，书山有路勤为进，学海无涯苦作舟，读书可以明智，我当年就是这样苦学出来的，如今方能方寸不乱，镇定自若的稳定朝局，治理江河，提拔圣相，辅佐皇帝。你是名正言顺的公主，虽然我不能昭告天下，但你我都心知肚明。所以拥有皇家血脉的你不能像平头百姓那样随心所欲，更不能像纨绔子弟那般不学无术，你必须要有个大宋公主的样子，学会一切应学诗书礼仪，才能成为人中之凤，光耀皇室呀。特别是我们女孩子，千万不要把有限的时间，金钱投资到花花绿绿的衣服上，到形形色色的化妆品上，花了一大堆钱不说，全无用途，而应该投资自己大脑，投资知识。知识是永远不过时的，智慧永远更胜美貌一筹，才能守得云开见日出。”
    我暗想太后说得确实不错，无数事实证明，无论是在古代的宫廷里面，还是在现代的王宫上演的童话里，均如此，貌美如花者比比皆是，最后胜出的全是有头有脑的女人，无论古代的武则天还是吕后，你再看看近代的戴安娜王妃，多么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美貌如花，可是意想不到的是查尔斯王子还是忘不了他丑丑的旧情人卡米拉，最后居然和为他育有两子的戴安娜离婚，还和旧情人成了眷属。
    太后接着语重心长的说：“其实这天底下的男人永远都喜欢年轻漂亮的女人，就像天下的女人都喜欢漂亮衣服一样，衣服自然常换常新的好，而且衣服也是不断更新换代，推陈出新的，一代新人生旧人，没有什么始终如一，永恒不变的东西，所以女人得不断学习，提高内在，漂亮的脸蛋就像美丽的鲜花一般，只有短暂的保鲜期，终究挡不住时光的荏苒，风霜的洗礼，而唯独内涵像陈年老酒一样，愈久弥新，愈久弥香。女人切不可为了某个男人活，定要为了自己而活，要成为一棵独立，自主，有思想，有内涵的苍天大树，而不是个空洞花瓶，华丽摆设，更不要做一株依附，缠绕大树的藤萝，那样她的命运毫无疑问是悲催的。我突然想起了舒婷的《致橡树》，太后的话和千年后的女诗人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妙——“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也不止像泉源，常年送来清凉的慰籍；也不止像险峰，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甚至日光。甚至春雨，不，这些都还不够！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做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每一阵风过，我们都互相致意，但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你有你的铜枝铁干，像刀，像剑，也像戟，我有我的红硕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这才是伟大的爱情，坚贞就在这里：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脚下的土地。”这太后要回到现代社会，还是个风花雪月的抒情诗人呢。“只有这样，你才会有潇洒自在，精彩的人生。而不是肤浅的靠一张漂亮不多久的脸蛋获得圣宠，女人如鲜花的保鲜期是有限的，总有年老珠黄的时候，而你比她们强的地方，在于你的头脑，你的心胸，你的阅历，你读过的书，看过的文字，它们都潜移默化的成为你的一部分，雕刻出更完美的你。”
    太后不失时机的说：“所以你呀，一定要成为人上人，你才有闲情逸致享受风花雪月的人生，否则底层人天天为生计忙活，哪里有闲工夫附庸风雅呢？他们终日忙忙碌碌，甚至连品茶的功夫都没有呢！因为风花雪月中的琴棋书画诗酒茶，终究抵不过平常岁月里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所以我为什么要做人上人，要成为权贵，要登上皇后，太后至高无上，人人向往的至尊之位，因为这样你就不用阿谀奉承，处处看人眼色，低人一等，你可以不用为柴米油盐这些琐事而忙碌，你可以终日沉浸在琴棋书画诗酒茶的意境之中，放松的心情，卸下包袱，飞翔心灵，身心俱醉，物我两忘。弹琴弈棋、写字作画、种花艺草，这些事情能让你悟出生命的本质。善琴者通达从容，善棋者筹谋睿智，善书者至情至性，善画者至善至美，善诗者韵至心声，善酒者情逢知己，善茶者陶冶情操，善花者品性怡然。唐伯虎曾写过一首言志诗:“琴棋书画诗酒花，当年件件不离它。而今般般皆交付，柴米油盐酱醋茶。”感叹生活不易，琴棋书画诗酒茶般的生活如梦幻般。琴棋书画诗酒茶是我们高雅的精神食粮。可以使人在浮躁喧嚣的现实中构筑一片使灵魂安宁的精神家园，我觉得生而为人就应该诗意地度过每个平凡日子，哪怕品赏一杯清茶、一盅浊酒，一顿餐饭，也能品出高雅，品出味道，如此便日出日落，花开花谢，岁月静好，浅笑嫣然。”
    我有些困惑的说：“太后说得太过抽象，能具体点吗？”
    太后说了：“生活的诗情画意，就是要考究的生活，细微之处见精神，衣食住行无小事，一定要讲究到细微处去便可以得到，譬如煮茶，好马配好鞍，好茶需好器，茶滋于水，水籍于器，水为茶之母，器为茶之父，马虎不得。茶自然各有千秋，高低贵贱，各不相同，我们皇宫的御茶自然是是上品，就连这烹茶的水，更是大相径庭，有山泉之水，有河流之水，有无根之水，有甘、有醴、有冷、有温，各不相同，细细品上去，大有千秋，凡深谙茶道的人都知道，品茗特别讲究察色、嗅香、品味、观形”，只可浅尝，不可牛饮。小物件也具功效，就连茶杯茶盖也别具生趣，绿水清波上如一叶船桨，轻轻摆动，使整碗茶水上下翻转，轻刮则淡，重刮则浓，是其妙也——
    不仅喝茶能体会诗情画意，甚至连浇花也能，我曾看一本不知名的古书，写为蒙尘的花儿洗沐，真是写得妙趣横生，别开生面，不仅要挑时间，清晨洗沐为上，花儿睡梦中洗沐为次，喜悦时洗沐为下，且不能让凡庸鄙俗的奴婢们动手，浴梅宜隐士，浴海棠宜韵致，浴牡丹、芍药宜靓妆妙女，浴榴宜艳色婢，浴木樨宜清慧儿，浴莲宜娇媚妾，浴菊宜好古而奇者，浴蜡梅宜清瘦僧。而且这位作者还异想天开的认为各种名花都应有自己的女婢仆从，好比后宫有妃嫔、宫女，大家闺秀有侍婢一样，——“梅花以迎春、瑞香、山茶为婢，海棠以苹婆、林檎、丁香为婢，牡丹以玫瑰、蔷薇、木香为婢，芍药以罂粟、蜀葵为婢，石榴以紫薇、大红、千叶、木槿为婢，莲花以山矾、玉簪为婢，木樨以芙蓉为婢。菊以黄白山茶、秋海棠为婢，蜡梅以水仙为婢，这位作者如痴如醉，憨态可掬，花痴到如此地步，真真让人忍俊不禁——”太后忍俊不禁会心的笑出声来。我也笑了出来，太后还不知道现代社会花痴是什么意思，心里却有不同声音，却不敢说出来：“这人人都是生而平等，花也如此，草也是，花花草草也是众生平等，为什么定要分个高低贵贱出来，还有什么奴婢，仆人，主人之分，真是迂腐至极，真是封建主义的残余思想作祟。”不过我是敢怒不敢言，只好在旁边勉强陪笑，心中无比盼望着宫廷用膳的时间的到来，虽然处在深宫人身不自由，好歹能喝点琼酿玉液，吃点山珍海味作为补偿，也是不错的，其实太后说得太复杂，对我来说很简单，吃吃喝喝，吃香的喝辣的就是诗情画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