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宠物航空箱里的汤圆圆气得直挠门。
    柯望却深以为然地点头：“有道理。”
    汤圆圆急了：“……喵喵喵喵！”
    柯望冷静地拍拍箱子：“闭嘴！”而后又加了一句：“乖乖的，下了飞机再拍。”
    汤圆圆：“……”算了。_(:3」∠)_
    高建：“说起来，现在航空公司真的很人性化，宠物可以带进客舱，我还以为要把汤圆儿跟行李一起托运呢。”
    柯望嫌头等舱的红酒廉价，只端一杯柠檬水沾了沾唇，“后天开始，我去录节目，我不在的时候，你负责盯项目。”
    高建立即坐直身子，郑重又激动地说：“柯总放心，我一定好好干！一定不辜负您给我的机会。”
    高建是传媒大学科班出身，算是东风传媒里少数的学院派，一直不受重视，直到老柯总中风退位，小柯总被柯老爷子召回，出任董事长，才做了柯望的助理。
    柯望对他来说，是有知遇之恩的，现在又给他历练的机会，倘若抓.住机会，以后出任高管也不是不可能，高建怎么能不激动。
    汤圆圆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他们谈公事，渐渐明白了为什么短短两天的录制时间，老板却要出差十天。
    柯总似乎想让公司尽快上市。
    东风传媒是个老牌企业，因为种种原因，之前不愿意上市，而现在遭遇危机，想上市而不能。
    汤圆圆听说过现在是“影视寒冬”，也听说过公司不如从前辉煌，但一直以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真没想到公司居然存在这么多问题，她越听越心惊，生怕自己还没红就被迫失业了。
    好在柯总在投资上眼光似乎非常独到，他虽然不爱管公司，对“东风传媒”青黄不接的艺人经纪置若罔闻，却也没有虚度光阴，只是把经营重点从“推广和拍摄”转向了“投资”。
    不过，公司不会真的转型，而放弃艺人吧？她的合约还有六年多呢。
    汤圆圆忧愁地舔毛，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担忧，不行，她爬起来抖抖毛，求人不如求己，她必须得抱紧柯总这棵摇钱树，努力赚钱捧红自己！
    “其实，如果《老板去哪儿》大爆，也能解我们的燃眉之急。”高建说，“或者《云归日西弛》上映后反响足够好。”
    柯望却对此不置可否，高建跟着柯望久了，见识过自家老板在商场上的杀伐决断，不由得对他任何一个小动作都加滤镜过度解读，见老板这样沉默，愈发觉得他高深莫测，以为他有什么高见，就见柯望呷一口柠檬水，笃定地说：“《老板去哪儿》不会大爆。”不过他在分成合同上占尽了便宜。
    高建立即坐直身体，一脸的“愿闻其详”，就差掏出小本本记笔记了，这样郑重，搞得宠物箱里的汤圆圆也忍不住凑过去偷听，脸上的毛毛都被挤出来了。
    却见柯望一指头把她按回去，然后理直气壮地说：“因为我不擅长录综艺。”
    高建：“……”
    汤圆圆：“……”
    这是实话，综艺，尤其是真人秀，跟本人的性格有很大关系，但柯总私底下的性格……并不讨喜，不然也不会被员工背地里叫“大魔头”。
    “柯总，其实您性格是很好的，”刚得到提拔的高建闭眼吹，“您的商业头脑和个人魅力，都是叫人心服口服的，如果想要让观众喜欢，只要对人稍微和颜悦色一点就行了。”
    *
    抵达红提市的第一天，柯总带着高建亲自同合作伙伴见了一面，公事之后，柯望决定带着自家猫咪就地运动运动。
    于是那一天，就有不少人看到一位商务型男牵着遛猫绳，高调地出现在红提市的cbd，他身高腿长，气质出群，虽然眉宇间总有股化不开的不耐烦，仿佛全世界都欠了他三个亿，但瑕不掩瑜，帅哥依旧是帅哥。
    尤其是牵着的白毛团儿似的猫咪，居然比狗子还乖，主人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无论多少人在，都不会受惊乱窜，是只见过世面的猫，此猫还穿着一身喜庆的圣诞服装，更显得玉雪可爱，人帅猫萌，回头率高达百分之百。
    当即就有人把这一段悄悄拍下来发了抖音。
    到了第二天，按着章台长的建议，柯望带着汤圆圆参加了第一期《老板去哪儿》的录制。
    《老板去哪儿》还是以娱乐为主，记录几位老板私底下的生活，第一期的主题是“回归大自然”，几位老板会在“小助理”的安排下，从繁重的工作中暂时解脱出来，放松身心。
    柯望的小助理是东风旗下艺人纪涉，纪涉不算红，凭借几部影视剧里的配角，勉强在观众面前混个脸熟，没想到老板会选自己当做助理，又是激动又是紧张。
    他一方面想抓.住机会多争取些镜头，一方面却又实在惧怕“柯大魔头”，因而非常放不开。
    柯望倒是难得听从了别人的建议，决定“对人稍微和颜悦色”一点，于是在镜头前，勉强扯起唇角对纪涉心平气和地说：“别有压力，助理的工作是很简单的。”
    纪涉当即感动得热泪盈眶，心道自家老板其实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但他很快就后悔相信“助理工作简单”的鬼话了。
    尤其是面对柯总这样一位集“洁癖”、“强迫症”、“龟毛”于一身的“少爷病”集大成者老板。
    第18章
    首先是度假村的选址, 本期的主题是“回归大自然”, 所以纪涉想当然地订了红提市郊最负盛名的红提度假村。
    这里不但有原生态的村落、红提采摘园, 甚至还有私汤温泉, 村子里温度会比城市稍低一些，昼夜温差大，夜晚在零度左右, 私汤就在院子里，独门独院，还有院中树木掩映，私.密性良好，也非常有感觉。
    而饮食方面，有原汁原味的农家饭菜, 连水都是无污染的山泉水, 是真正的“远离城市喧嚣，回归乡野静谧”，不但契合主题, 还是个度假休闲的好地方, 真是想一想都开心，纪涉对自己的选址满意极了。
    然而，车子驶出城区, 一路颠簸地进入红提村地界的时候，柯望的脸色就渐渐不好了。
    可惜柯望一向没什么好脸色，纪涉凭借着跟自家老板为数不多的相处经验，竟然什么都没看出来。
    而汤圆圆察言观色, 已经感觉到柯总的不爽了，于是她好奇地从柯望怀里钻出来，跳到座椅上，两只爪爪扒住车窗，瞪着一双琥珀色的圆眼睛往外看。
    哦吼⊙▽⊙。
    她立即就明白了，在心里悄悄为纪涉点了一根蜡。
    车里的摄像头已经在拍了，这也是真人秀的一部分，会被剪进正片里去，如果干巴巴地什么都不说，实在不像话，何况，纪涉是很想给自己多找点存在感的，他也应该趁着这个机会迅速和老板熟悉起来。
    纪涉于是清了清喉咙：“柯总，您看，这乡村的风景多好，气候也比燕市温暖，路边都是天然绿化带，还有这路也很原始，城市里很少见的。”
    扒着车窗的汤圆圆同声传译：……道路尘土飞扬。
    纪涉：“柯总您看，前边有一辆牛车！”
    汤圆圆：别叫柯总了喂！那头牛在边走边拉便便呀喂！
    纪涉：“前面就是村子了，度假村是在村子内部，可以体验原汁原味的风土人情，这就叫‘深度游’。”
    汤圆圆：……你敢把金尊玉贵的柯总安排在老乡隔壁住，我敬你是条汉子。
    纪涉：“民宿老板听说您要来，还安排了和乡民共乐的篝火晚会，我们可以一起跳竹竿舞。”这样娱乐素材也有了，上镜一定很好看！
    汤圆圆都不想评价了，不忍直视地一个“埋头杀”，把圆脑袋插.进了柯望外套里。
    果然，紧接着就听到柯望不咸不淡地一声笑，“呵。”
    纪涉期待地看着柯望。
    汤圆圆露在柯望外套外面的毛绒绒圆屁.股抖了抖。
    柯望唇角明显抽了抽，但最后还是为了《老板去哪儿》的收视率，克制住了脾气，干巴巴地说：“把篝火晚会取消。”
    即便把脑袋埋了起来，汤圆圆也能听出这话是柯总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可纪涉偏偏听不出来，还傻乎乎地问“为什么”。
    “……”
    “……”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后，柯望终于装不下去，冷冷地说：“没有为什么。”
    这回连纪涉也听出了“他如果敢再追问，就会被人道毁灭”的危机感，识相地闭了嘴。
    一个小颠簸，汤圆圆从柯望怀里跌出来，灵活地扒住座椅，抖了抖毛，她重新趴好，甩着尾巴尖儿想：纪涉这人看着挺机灵的，怎么今天这么蠢，也不是蠢，可能就是单纯的不了解——不过话说回来，谁没事去了解“大魔头”呢？那是柯望，会咬人的！
    想到这里，汤圆圆忍不住又有点嘚瑟，她现在这么了解柯总，算不算“天子近臣”、“老板心腹”了？如果由她来当《老板去哪儿》里柯总的小助理，说不定能成功给“柯大魔头”顺毛，凭借节目走上综艺生涯巅峰呢。
    ‘不过，’汤圆圆一边用爪爪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老板外套上的拉链头，一边想，‘柯总厌女症那么严重，不可能招一个女助理的。’
    啧，患有“厌女症”的娱乐公司老板。想想有点惨啊，这和经营海鲜自助餐厅，却对海鲜过敏有什么区别。
    柯总的暴脾气，在车子抵达度假村之后，彻底爆发了。
    所谓的“度假村”，在柯·洁癖·龟毛·总看来，脏得难以下脚，乱得难以入眼。
    所谓的“原汁原味”农家饭菜是用铝制大盆盛的，油汪汪黑乎乎，吃惯了摆盘精致的三星米其林的柯总看一眼就差点没吐了，招待客人的特色烈性白酒，在拿拉菲当餐酒的柯总看来，糙得刮嗓子。
    而度假村里最富特色的“红提采摘园”，柯总更是远远看一眼，扭头就走。
    红提市的气温比燕市高一些，但到底是冬天，采摘园扣了大棚，在正常人眼里，掀开大棚，能看到晶莹剔透的红提，而在柯洁癖眼里，根本等不到掀开大棚，单看到那些落满灰尘的塑料布，就已经叫他恶心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了。
    更别提泥泞的地面，和乱糟糟的杂草。
    柯总给出的评语是：“只有温泉还凑活，但太脏了。”
    纪涉又委屈又忐忑，原本能进行一整天的活动，在柯总大刀阔斧的删减下，只剩下泡温泉一项了。
    可摄像头还在拍，如果干巴巴地过去，他们可就没剩什么镜头了，就算纪涉答应，节目组也不会答应。
    他没胆子请柯总将就一下，于是只好苦笑一声，在跟拍摄影们的鼓励又同情的目光下，撸起袖子亲自把温泉擦洗一遍，这样说不定还能多录一点素材。
    柯望不肯在“尘土飞扬”的院子里待着，私汤温泉擦洗干净之前，都不肯出屋，汤圆圆却待得无聊，独自溜出来，蹲在高台上看纪涉干活。
    纪涉好端端一个小鲜肉，现在穿着防水的胶皮背带连体裤，带着同款胶皮手套，像个管道工人。
    “汤圆儿，你来了。”摄像头还在录，纪涉干巴巴地独自干了半天活，终于找到了说话的由头。
    “上面还没擦，”纪涉指挥，“快下来，要是你弄脏了毛，老板又该生气了。”
    汤圆圆低头一看，哦豁，果然一层灰，连忙跳了下来。
    纪涉：“哇，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汤圆圆抖抖毛，很给面子地应了一声。
    纪涉于是开始边干活边跟一只猫找话题，场面其实有点滑稽，但那只猫偏偏每一句都能给出正确的反应，就像真能听懂人话似的。
    它还穿着喜庆的圣诞装，大红的小马甲，雪团儿似的毛，肥噜噜毛绒绒地蹲在擦得反光的温泉石上，又鲜艳又讨喜，别提多可爱了。
    摄影师一直猛给那猫镜头，而汤圆圆有演员的职业素养，居然非常有镜头感，因为配合，拍得更漂亮了，以至于后来剪辑的时候，后期都笃定这一期最火的不是和充当助理的旗下艺人擦出小火花的四季娱乐总裁刘存，也不是全程刁难下属的“柯扒皮”，更不是那几位年纪略长的总裁。
    而是这只猫，后来汤圆圆也果不其然一炮而红，成了“明星猫”，但那都是后话。
    此刻，“明星猫”汤圆圆正甩着尾巴尖儿听纪涉碎碎念：“柯总也太吓人了，从前只是听说他脾气有点暴躁，今天百闻不如一见。”
    纪涉想通了，既然是他的独角戏，还不如说点真心话，毕竟有话题度才有热度，节目效果嘛——反正柯总的态度不会更糟了。
    “汤圆儿，柯总平时也是这样吗？”
    汤圆圆认真跟纪涉唠嗑：“喵咪喵嗷喵咪.咪~”
    ——主要是真助理高建从来不会这样惹毛他，你已经可以了，如果不是在录节目，他还保留了理智，这会儿早就把你天灵盖掀了。
    纪涉摸.摸汤圆圆的头：“可怜的小猫咪，原来柯总平时也这么凶。”
    汤圆圆：“……喵喵喵？”
    ——别污蔑我啊，我从来不说老板坏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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