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不可能！”沈竞不假思索地回答，因为他根本不敢想象。
    “所以我说了如果了啊！”程越一拍桌子拉高了嗓门，“假如他长得又帅又有钱还是个单身，发了疯一样的喜欢你，就想看着你，喜欢到可以为你两肋插刀赴汤蹈火的境界，就为了能跟你在一起，低声下气到哪怕跟你盖着棉被纯聊天也行，你会同意吗？”
    “可我都不知道他是男是女长什么样啊……”沈竞说。
    “我都说了又帅又有钱了！”程越心急如焚。
    “哦，”沈竞托着腮帮子，思忖良久，把问题抛了回去，“那要是你呢？你会同意吗？”
    “荣幸之至。”程越说。
    沈竞把这当成了一句玩笑，但对于程越的问题，还是挺认真地思考了，“我不是同性恋……”
    “哦。”程越闷着嗓子，郁闷地耷拉下眼皮，像只摇尾乞怜却又没有讨到食物的小狗，小耳朵和小尾巴都垂了下去。
    “但，也要看具体情况吧……要是真的有人像你所说的那样喜欢我，我或许……也会有点心动吧。”
    程越倏然间睁大了眼睛。
    沈竞不疾不徐地说着，嗓音低柔，“爱情这种事情很难说得准，谁也不知道自己会在哪一个瞬间，忽然爱上谁，如果遇到了那个可以让自己心跳加速的人，我觉得还是挺幸运的，不管他是男是女，是人是妖，同样都拥有爱与被爱的权利，我完全相信爱情的力量，可以让两个人携手并肩地跨越千山万水。”
    程越的灵魂重新落回了身体里，他心潮澎湃，欣喜若狂，嘴角不受控地上扬，翘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这一路，翻越陡崖峭壁，避开穷凶极恶，就为了可以在他的心头占领一片高地。
    沈竞的这一句肯定，重新点燃起了他的希望，至少让他知道自己的努力都不是徒劳，眼前也不再是迷雾一片。
    沈竞肯定不会因为他是同性恋而讨厌他。
    他愿意陪着这个人，怎样都是好的。
    “肖肖一直跟我说，圈里的艺人有很多同性恋，但我为什么一个都没碰到啊。”沈竞说。
    程越呛了一口，猛咳了起来，涨红了脸蛋磕磕巴巴道：“你，你很想碰到吗？”
    沈竞笑了笑，“会好奇，他们喜欢一个人起来，会是什么样子的。”
    “一样很认真。”程越脱口而出。
    沈竞偏过头看着他，忽然不说话了。
    程越一下愣住了，从沈竞的眼神里读不到任何讯息，他甚至已经隐隐猜想到下一秒沈竞会问出怎样的问题。
    心跳忽然加速。
    他心里的那架天平在坦白与隐藏里不安地摆动着。
    “你是被同性恋追过吗？”沈竞问。
    “噗——”
    午饭过后，二十分钟休息。
    程越和沈竞坐在休息室里对台词。
    随着案件的深入，警方查到了一个制假贩假的药品工厂，犯罪分子头目携带枪支，拘捕逃跑。
    也就是说，下午的戏，有一场枪战。
    拍摄场地在村庄附近的一片废旧厂区，厂区外边是茂密的小树林，警方在厂区内追捕凶徒，一直到小树林，最后将其一一擒获。
    这是剧组拍摄至今的第一次枪战，就跟真人吃鸡似的，大家都很兴奋和期待。
    枪械对于男生的吸引力，就好比口红对女孩的吸引力，程越一拿到手枪就爱不释手地把玩。
    剧组的手枪分两种，一种是较为精巧的模型枪，与真枪外形一致，但无法加入子弹，为了安全起见，主演平常随身携带的都是模型枪。
    令一种则是机械组特制的枪支，这种枪支不管是造型还是功能上都与真枪无异。
    它可以加入和打出子弹，后坐力极强，打出子弹时，会有弹壳抛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就是可以被用作为实战的武器，拍摄结束后必须交还给机械组统一保管。
    当然，拍戏不可能真枪实弹，道具师会在枪支内加入空包弹。
    因为手枪本身拥有很强的后坐力，所以打出时效果逼真，但不会伤到人。
    沈竞掂了掂手枪，感觉沉甸甸的，“好神圣，到底是跟模型不一样。”
    程越举起手枪，抵在了沈竞的额头，“如果下一秒你就会被我射死，你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沈竞挺认真地思考。
    闫明昊“噫~”了一声，一脸嫌弃地走开了。
    程越一下就反应过来他在噫什么东西，笑得眉眼一弯，冲闫明昊的背影骂了句，“龌龊！”
    闫明昊回头冲他俩猥琐一笑。
    沈竞愣是没反应过来，眉心微蹙问他在笑什么。
    “小孩子别瞎问。”程越将手枪卡进腰间的枪套内。
    这场戏出现在镜头里的演员一共四十多名，台词虽然不多，但走位复杂，大家反复演练了好几十次才算过关。
    “《骁鹰》第三十六场一镜一次，action！”场务打板。
    沈竞在车里用无线通讯向队员下达指令：“工厂一共三道门，a组跟我，攻北门，b组南门，c组从西南方向进入后包抄。”
    “收到。”
    车子一停，分组队员齐刷刷地跳下车，准备包抄工厂，1，2号机位拍中景，一台跟腿部，一台跟在主演身侧，3号机位脸部特写。
    程越后背贴墙，紧跟沈竞，从北门进入，数十名疑犯并未察觉异常。
    “b组就位。”
    “c组就位。”
    沈竞的无线电接受到了各组组长的信息。
    3号摄像师将机器推进，沈竞目光凌厉，在心里默数三下，沉声道：“行动！”
    “ok，过！”李卿梁举着喇叭说，“准备下一镜。”
    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剧组各部门的成员都开始相互熟悉，拍摄过程中也相当默契，经常一次过。
    李卿梁对此感到些许欣慰。
    接着是抓捕疑犯的重头戏。
    警方进入工厂后全力实施抓捕，两名持枪者往东面逃窜，关星舟最先发现这两名疑犯，叫上顾航骁一起追了过去。
    两名疑犯利用绳子从两米多高的天窗逃出，离开后还用打火机烧断了绳子。
    四周没有其他出口。
    由于时间紧迫，根本容不得他们多做考虑，关星舟当机立断蹲下身，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让顾航骁踩在他肩上跳上去。
    李卿梁让道具组在地上铺了好几层垫子，怕一会不小心摔下来再给磕着碰着了。
    毕竟工厂是水泥地，这一摔可不得了。
    这镜是从关星舟发现疑犯逃跑开始拍的。
    场务打板后，程越大喊一声，“副队！”再一个眼神示意，两人拔腿向东面一路狂奔。
    “站住！”沈竞沉着嗓子吼了一声，“否则我要开枪了！”
    他掏出手枪鸣枪示意，手枪的后坐力震得他手腕发麻，枪声在空旷的场地里回响。
    两名疑犯回头望了一眼，飞速跳离天窗。
    顾航骁在情急之下只击中其中一名疑犯的右腿。
    程越下蹲拍了拍肩膀，“你先上！”
    沈竞没有丝毫犹豫，后退两步做助跑，接着一脚踩在了程越的肩上，双掌攀上天窗。
    几个月的引体向上到底不是白练的，他仅用两秒左右的时间就翻出天窗。
    底下注目的工作人员都暗自惊叹，嘴巴呈o型。
    与此同时，在下面的程越抬起左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踩上墙面，右脚用力一蹬，整个人瞬间腾空，脱离地面。
    电光火石间，从天窗外伸进来的那条胳膊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
    程越抬眸，嘴角略微一挑。
    沈竞一手扒着天窗，拧着眉头奋力一拉，程越的另外一只手便顺势搭住了天窗边沿。
    两人顺利翻出天窗。
    “ok！过！”李卿梁起身鼓掌，这两人的动作协调能力比刚进组那会好了许多。
    一看就是在私下练过很多遍，否则这一套动作不可能完成得这样行云流水。
    从天窗跳下后，两人很默契地击掌，转战下一处。
    程越第一次得到了李卿梁的表扬，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一整个下午都干劲十足。
    特别是跟沈竞协作互动时就特别容易进入状态，因为沈竞很少笑场或者说错台词，看着他严肃又认真的表情，自然而然地就代入进了角色。
    以前拍戏时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他在拍戏中找到了乐趣。
    就好像是和角色融为了一体，在与持枪歹徒殊死搏斗时，他感觉自己就是关星舟，一名英勇无畏的公安刑警。
    什么偶像包袱全都不存在了，他要做的，就是不顾一切抓住凶徒。
    关星舟之所以从警，就是为了将坏人绳之以法，还百姓一片安宁。
    肩头那闪烁的金光就是他在危难时义无反顾走下去的理由。
    他为自己能扮演这样骁勇无敌的角色而感到光荣和骄傲。
    拍摄一切顺利，晚上剧组提前收工，李卿梁自掏腰包说要请大家吃夜宵。
    吃饭的地方不是酒店也不是饭馆，就是一户农家大院。
    剧组之前还租用过他们家后边的竹园作为埋尸点，也不知道李卿梁是怎么跟那家人混熟的。
    总之这一家五口，相当热情地站在门口迎接他们这一大票队伍。
    院里早已准备好了数张八仙桌，桌上摆着一些农家小菜。
    蔬菜都是农户自己种的，不打农药，鸡鸭也都是家养的，肉质紧实不松散，阿姨说鸡汤里头一点儿味精都没放，纯靠肉炖出来的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