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此时四个孩子围坐在桌子边上，看着盘子里热气腾腾的饭菜肚子里的馋虫全勾出来了。
    李伟的女儿李敏在底下一直偷瞄陈曦：大表姐真好！每回来都带好东西。而且，她咋长的那么好看呢？
    李敏长相随妈，和李香一样长的并不出挑。对比陈曦，简直是云泥之别，每回看到她又白又高挑的样貌都羡慕的不得了。
    王翠花和李香也都解了围裙，擦了手，笑容满面的坐过来。
    陈曦此时刚把几个萝卜头弟弟妹妹们安排下来，让他们待会儿自己吃饭。
    人太多，桌子都是临时加拼的，还有些高矮不平，就这样还人挤人坐了一大圈。
    待人都坐齐了，李老太拿起筷子一挥手：“吃饭！”
    两个舅舅毕竟是男人，凭借强大的自控力把眼睛从那些好菜上面转移开：“来来来，大妮儿，吃饭吃饭！”
    酒过三巡，李军率先问道：“大妮儿，你这是在哪发财呢？”
    “二舅，我就卖了点肥皂，哪谈得上发财。”陈曦笑眯眯的对他说道。
    “你这可是赚大钱了，连手电筒都买得起！”
    “哪有赚多少钱，手电筒是我孝敬外婆的，那是咬牙也愿意买的。”
    李军却是不信：“舅舅问句不该问的，你卖肥皂赚了多少钱？”
    “有一百块吧……”陈曦说了个折中的数字，这笔钱是卖肥皂钱的一半，说了既不怕别人眼红过头，也能树立自己有本事的形象。而她手上卖兔子和猪赚的钱，万万不能外露。
    一百块，那么多！李家人还是震惊了。
    农村人一年都攒不到一百块钱，可这才几个月，陈大妮儿就赚了一百块？
    “这肥皂当真这么好卖？”李伟在一旁匆匆接话。
    “当然不是，我卖的便宜啊，比供销社还便宜。”陈曦摇摇头。
    “那肥皂好做吗？”李伟好奇。
    “还好，我和弟弟妹妹们一起做，倒也不是很累。”
    王翠花在一旁转眼睛：陈大妮儿能做肥皂，我肯定也能学会啊？
    “大妮儿，你也知道舅舅家清贫，你那做肥皂的手艺，能不能教教我们啊？”
    她这话很有艺术，不谈她自己，谈李家，不说我，说我们，一句话就把李家全拖下水。
    王翠花算盘啪啪响，不信就她一个人对这门儿手艺心动！
    李老太立刻摔了筷子：“那是大妮儿救命的手艺，哪是能传给你的，你给我闭嘴！”
    王翠花没想到婆婆反应这么大，立刻涨红了脸。
    她、她这也是为李家着想啊？
    “我还有两百的债务要还……”陈曦红着脸低下头，一副愧疚的样子。
    想发财是人之常情，但王翠花就这样赤裸裸的盯着她的取财之道，这就让人很不爽了。
    “哎呦，你这孩子，不攒着还钱，给我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李老太立刻跳脚。
    “那不一样，你是我亲外婆。”陈曦笑着摇摇头：“您就越来越大，我还不知道能孝顺您几年，这债务却是可以慢慢还的。”
    李老太立刻感动的热泪盈眶：“傻孩子，傻孩子……”
    都说养儿防老，谁知道她老了老，享的却是外孙女儿的福。
    王翠花一看局势扭转，立刻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弄巧成拙，连忙补救：“大妮儿啊！都怪舅妈，舅妈不会说话，你放心，你那肥皂的手艺舅妈绝对不会学的。你也知道舅妈是心急啊，舅舅家这些年都过的……唉……”
    三言两语，又把自己说的话推到大局上面，王翠花的确是个人才。
    能屈能伸，颠倒黑白。
    陈曦低着头眨了眨眼，这个人要是能收为己用，倒是可以帮不少忙。
    她抬起头，夹了一筷子肥肉给王翠花：“舅妈说什么呢，我能帮舅舅家的肯定会帮，快来吃肉！”
    王翠花看着碗里的肥肉嘴角抖了抖，这样的肉一般情况下可分不到她碗里。
    这陈大妮儿，是什么意思？
    王翠花云里雾里，陈曦却没有给她解释。
    在李老太家里玩了大半天，陈曦就带着几个小家伙回去了，李家可住不下六个娃娃。
    李老太眼泪汪汪的跟出来送她们，给他们装了大包小包的花生、瓜子、红薯干等各种乡间零嘴：“你们可要常来玩啊！”
    陈曦无奈的拉着外婆的手：“外婆，咱们两家离得这样近，你想我们了过来找我们也行，只是要让人陪着一起来！”
    “好好好，我一定去！”
    陈曦一行上了路，走了十几分钟，后面的四妹突然追上来，手上拿着两个鸡蛋：
    “姐，你看！”
    陈曦惊讶了一下：“哪来的？”
    四妹神秘一笑，从怀里又掏出两个：“外婆给我的，这是你的那份！”
    陈曦看着鸡蛋无言，对四妹道：“你咋不早说呢？”
    “外婆不让说！”四妹小心翼翼的把自己那份装进口袋，然后指了指后面：“他们都有。”
    陈曦一转头，就看见二弟几人有些心虚的表情，抿了抿嘴道：“以后要孝顺外婆知道不？”
    这十几个鸡蛋，不知道李老太要存多久。
    “知道了，大姐！”
    看到大姐没有生气，几个小家伙这才松了一口气。
    陈曦几人踏着月色回了家，她把外婆给的花生、瓜子挑了一部分单装出来，准备给赵瞻逞他们送过去，老年人多吃点坚果可以补钙。
    谁料刚出门没走几步，便遇上了过来看望父亲的赵屹锋，她索性直接把东西递给他：“这是我外婆给的，给赵叔邹叔装了一点，你帮我带过去吧！”
    赵瞻逞犹豫一下，接过来：“你为什么对邹叔和我父亲那么好？”
    陈曦一挑眉：“尊重文化人啊！”
    赵屹锋：……
    ☆、第三十九章回乡老兵
    看着赵屹锋明显不信的表情，陈曦只好用老理由圆谎：“邹叔和你父亲可是我弟弟妹妹们的老师啊，自古尊师重道是为人的良知。”
    她说的语重心长。
    赵屹锋拿着那包花生瓜子看了她一会儿，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又转回来：“你小心那个白云。”
    陈曦愣了愣，白云是谁？忽而又想起来，是上回莫名其妙骂她的那个女知青。
    她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却只看见他离去的身影。
    陈曦“噗嗤“笑出来，这小子，会关心人了？看来她都苦心没白付出啊。
    清晨。
    一辆军用绿卡在大山外的泥土路上停了下来，带起阵阵灰尘。
    从车上下来一位三四十岁的老兵，脸上满是沟壑和沧桑。
    他跛着脚往前走了几步，站在路边，恍如隔世的看着眼前的青山。
    另一边，车上年轻的小兵将他的行李帮忙拿下来，说是行李，其实不过一个小皮箱。
    “陈大哥，这山路恐怕不好走，不然我先把你送进去。”
    小兵不忍的看着他的腿，这条腿……跛了。
    老兵回过神，微微一笑：“不用，不要因为我耽误你们的公事，这山路，我还走的了。”
    小兵争他不过，又怕伤了他的自尊，只好上车离去。
    后视镜里，老兵的身影渐渐缩小，小兵的眼睛湿润起来，多好的前程啊，毁在一条腿上。
    老兵听着汽车的引擎声消失，看着青山深吸一口气，几不可闻的开口：“爹娘，儿子回来了。”
    他提起箱子，一瘸一拐的朝大山走去。
    西梁村。
    有赶着羊上山的老村民看见了一身军装的老兵，他睁大浑浊的双眼，连手上挥舞着的鞭子都不摇了。
    老兵手上拄着一根捡来的粗树枝，走的满头大汗，此时看见了人，总算喘了一口气：“大哥，这离西梁村不远了吧？”
    他离开故乡二十年，一路走来，陌生比熟悉的要多。
    老村民用手一指：“前面就是了！”
    “谢谢你啊！”老兵朝他喊到。
    “大兄弟，看你眼生，是来探亲的呀？”老村民忍不住问道。
    最近来村里做生意的人多，但这位穿着军装，明显不是来做生意的。
    “不是，我回家！”老兵朝他笑笑，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
    回家？
    村民愣了一下，他们村儿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号人物！
    老兵拄着树枝走走停停，隐忍着关节里的疼痛，愣是撑到了西梁村。
    西梁村人来人往，壮年人在田地里耕作，孩童在玩耍，一片祥和之气。
    老兵看着这陌生又熟悉的环境，眼角湿润，他凭借着记忆快步往家的方向走。
    以前的老屋早就消失不见，换作一个三间屋的砖瓦房，大门微微敞开，挂着大片的蜘蛛网，院子里种了瓜果蔬菜，却也是一副没人打理的样子。
    老兵推开门走进去，屋内空空如也，积了好厚的灰。
    他心中猛地一凉，屋里打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掉漆的老木箱子，他伸手摸了摸，这是……他母亲当年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