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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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南多笑道:“与其说它是龙,不如说它是只样子奇特的蜥蜴。西方龙,可全都长着一对翅膀,说起来,也算是我们血族的祖先。”
    祭司躲过又一次的攻击,回身透过南多的荆棘缝隙,观察外面那些丧尸的进展。
    一波又一波的血族丧尸们在用獠牙啃荆棘防御,一波又一波的倒下。
    南多的玫瑰带毒,也因如此,法斯和他的手下们进展缓慢。
    不过,既然叫丧尸了,那一定是毒不死的,中毒的丧尸们即便四肢麻木了,也会蠕动到队伍前面,继续用牙缓慢地咬荆棘。
    这是命令,他们只服从命令。
    祭司说:“看来有意识的只有这个首领,其他的还和之前我们遇到过的一样,没有自主意识,只是按照首领的指示行动。”
    “我讨厌的就是这个。”南多皱眉道,“成为怪物,也还会对他们无条件服从……”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一停,心中有些不安。
    只是,现在更不安的是他们面临的处境,南多只好暂且把一闪而过的不安念头压下,对祭司说:“优等生,准备吧。”
    “他们为什么不用火烧?”瑞雅突然说道。
    天知道,她只是随口好奇了这么一句,可没想,这句话被法斯士官听到了。
    这位血族丧尸仿佛在思考,思考过后,他张开嘴,嘶嘶下达了命令。
    几个血族直接爆衣,张开了腐烂的翅膀,拍打升空。
    南多哀怨地瞪了瑞雅一眼,按住她的脑袋,将她按趴在地上。
    “火要来了,都是你这个多嘴的小孩儿!”
    他只是个串串,血统不纯的另外一层意思,就是战斗力弱,他不会吐火,只是个防御系,而且防御等级也没有正统的高。
    换句话说,他的防御荆棘墙,在这些精兵们看来,如同一张纸,人家随便吐一口火,他的防御荆棘就得化成灰。
    他唯一能倚靠的就是毒,本想赌这些精兵丧尸化后智商下降,想不到用火攻这一层,毕竟他是在法斯的荆棘墙附近做了个小防御圈,吐火的话,也会烧到法斯自己的防御,处于自我保护的本能,法斯肯定不会第一时间想到用火攻……
    但经小公主提醒,法斯肯定能注意到南多的荆棘圈根本没有连上他的荆棘墙。
    南多幽幽叹了口气。
    这位同行的小姑娘,简直是敌人派来的,太会给敌方送助攻了。
    现在说什么都不管用了,或许是天要亡他。
    也是,他本来也没地方去了。
    工作的地方成为了丧尸场,而家这种东西……小妹回去后没再回来,不就说明了一切吗?他早就没归宿了。
    从这里逃出去,还能去哪?
    之前还说这两个小孩是无处可去的流浪者,他自己不也一样?
    既然无处可去,死在这里,也不错吧?
    不必掩埋,也不会有墓碑,反正没有人在乎他,也不会有扫墓人,何必需要墓碑,被这些丧尸烧化成灰,或者拖出去吃掉,变成脏兮兮的丧尸,成为不用思考的行尸走肉,也算一种解脱。
    南多的眼睛渐渐黯淡了。
    一只吸血鬼,失去了生的渴望。
    黑火喷下来的时候,祭司的月华弦织就了一张网,如同茧一般将他们笼罩在内。
    祭司看到瑞雅又懵又愧疚的表情,说道:“不要责备她,这也在我们的计划之中……”
    南多说:“我没有责备她,我……谢谢你们,虽然不知道你们从哪来,但如你们所说所见,咱们的世界都进入了末日,或许我们都已经被上天审判,今日就是告别之日,能和你们死在一起……”
    瑞雅忽然说:“祭司,你不是会挖土吗?”
    她指着地面:“我们从这里挖个通道,不就能穿过这堵墙了吗?”
    南多道:“荆棘的根扎得很深,土的下面,也是荆棘。”
    瑞雅揉了揉头发,烦躁道:“啊!!真是的,都怪我……”
    “其实也不怪你,迟早的事,只不过是早死和拖一阵再死的区别。”南多笑得苦涩。
    “优等生,你还能撑多久?”南多说,“我现在想说话……想给你们讲我的故事……”
    实话说,撑不了多久,月华弦织成的穹顶上,已经开始往下淌水。
    这些如冰的弦,很快就会被火融化,祭司本人也似落水的人一般,湿了个透。
    “三五分钟吧。”祭司说,“你简要讲讲就好……”
    “我生父很早就去世了,我八岁被家主找回去,被他关在阁楼上,一直到小妹出生母亲去世,我才离开那个阁楼……”
    祭司静静听着,但瑞雅并没有。
    她又说:“我不明白,我有剑,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躲着。”
    南多只好掐断自己的回忆,先回答了她这个傻问题:“小朋友,有剑不代表你有出去战斗的力量,送死只需要勇气,战斗可是需要实力和运气,就你比划那两下,出去就得……”
    “她对我说了些话,我怎么忘了?”瑞雅并没有听南多在说什么,继续自言自语,“她当时,对我说了些什么?到底,说了些什么……”
    祭司问:“谁?”
    瑞雅闭上了眼。
    祭司:“……难道,进回溯了?”
    南多:“喂,你们的家长就没有教你们,听人讲话要认真专注吗?”
    他还没说完啊!!
    祭司说:“我八岁被我父亲扔出了家乡,他当时承诺我,会保护好我母亲……”
    南多没说话,他郁闷的想,怎么又变成你来讲了?
    “我母亲是人,我父亲是妖。”祭司说,“有时候我在想,或许上天并非什么全知全能的神,相反,上天应该是个顽皮恶劣的孩子,随心所欲的破坏,随心所欲的安排爱情和仇恨,我母亲被我父亲吃掉,而我父亲……他跳了火山,尸骨无存。”
    南多咂咂嘴,喉咙发干:“……也挺惨。”
    “不,还是你惨。”祭司说,“我无意比较,但……我说的过往再惨烈,也是我父母的事,我自己,除了被人骂几句,从小经过一次又一次边界西行流浪外,过得还挺好。我虽然只听你讲了个开头,但你的惨,是自己经受的……你父母反而没有多惨,不过是错误的遇见又错误的屈服。”
    南多愣了好久都没回神。
    “我父母并不认为他们的相遇是错误,他们一直没有屈服。”祭司说,“不屈服的人,都会因痛苦而看起来悲惨。而我,因为逃避,所以并没有多惨……南多,你的话,可能是因为承担了父母屈服的后果,所以格外惨?”
    南多:“优等生你……”
    “我很会抓重点吧?”祭司笑着说,他的十指显出了十枚戒指,不同的宝石闪烁着,“我一定不会死在这里,等月华弦碎后,我会冲出去决战……尝试了才有找到活路的可能,我追随我的预言,坚定我的选择。”
    我的预言选择了瑞雅。
    这个公主身上,有通往真理的可能。而真理,不会被打败!
    瑞雅忽然醒了过来,她的眼神变了,变得坚定。
    她抓起剑,说道:“祭司,你的能力很好用,我见到了龙,这次,我认真听了她对我说过的话。”
    ——逃避,会使剑受损。
    ——勇气,能修补它。
    瑞雅站了起来,在月华弦融化的雨中,她说道:“剑有缺口,并不是因为妖刀腐蚀了它,而是因为我当时……”
    我当时,面对那种糟糕的世界,第一个念头,是逃走。
    我把那个世界当作累赘,想带着祭司逃出去,而不是面对它,解决它。
    “这就是力量给我的惩罚。”瑞雅说,“现在,我要拿出面对的勇气,修补我的剑!”
    死也要死的漂亮,这不就是我最初的想法吗?
    我不允许自己死得难看。
    祭司的左眼忽然变了颜色,映在他眼眸中的瑞雅头顶上,此刻闪烁着“觉醒”二字。
    “能力解封——觉醒!”
    瑞雅的剑缓缓燃起了火,微弱的火仿佛随时能熄灭。
    但这点火光,照亮了她的眼眸。
    蜥蜴般的丑龙后背上,慢慢鼓起了两团小肉包,肉包下包裹的翅膀跳动着,即将破茧而出。
    雪白色的茧中,亮起了耀眼的光。
    第17章 血族
    破茧而出的金光令丧尸们纷纷后退,抓脸挠头,哀嚎声不断。
    瑞雅提着剑,从碎裂的月华弦茧中跳出,挥剑潇洒,气势如虹。
    “这还是她吗?”南多震惊万分。
    瑞雅此刻像合格的骑士,一把火剑拿在手,挥刺劈砍,分明是正经学过剑术的,半点没有之前戳他丧尸时的门外汉样子。
    “……我不清楚。”祭司说,“但她变成什么样我都不惊奇。”
    他有关未来的所有预言都指向瑞雅,瑞雅将给这个混乱的世界带来革新和终结,如果这样的她只是最西端小国家里的普通公主,那他才会惊讶,并且质疑预言的判断。
    祭司收回月华弦,跟上瑞雅,走入了丧尸包围圈。
    南多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丧尸群,哀叹一声,说道:“就信你们一次,拼了。”
    妹妹离开后,他曾在第一个夜晚向上天祈祷。
    吸血鬼是被神诅咒的堕落者,但他是人,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他厚着脸皮,向各路神祈祷,希望能给他生的希望,在满月夜,他能释放最后一击的时候,告诉他太阳升起后,他的出路在哪里。
    然后,两个小孩儿就从天上掉了下来。
    天送来的,不一定是好东西,比如丧尸。所以两个从天而降的少男少女,实话说,也有可能是麻烦……
    南多叹息。
    但他真的走出了医院,这两个从天而降的陌生人给了他一丝踏出去的勇气。
    麻烦就麻烦吧,年纪小的都比他勇敢,他怎好意思躲在后面说丧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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