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除夕之夜

    一场冬雪后，年就到了。
    虽然对于医院来说，无所谓过年不过年，都一样要上班，但那个万家团圆的氛围还是能深切感受到的。
    九点的除夕晚上，大街上几乎空无一人，却时时有鞭炮声传来。
    小护士裹着厚厚的棉衣从宿舍楼走出来，边走边接着电话。
    “我从宿舍出来了……正走着呢………到那个水果摊了……到包子铺了………到花店了………到医院了……我已经到科室了……放心吧，我挂了啊。”
    小护士挂了电话，将手机放进背包里，进了科室的大门。
    袁帅说要过来送她上班，她执意不肯，也没几步路，又是大年夜，难得和家人在一起的。
    于是，袁帅就在电话里陪着她。
    有了手机后，两人的交往更加密切了起来。
    自上次吃火锅后，虽没再见过面，但短信是经常发的。
    每次起飞前，袁帅都要给小护士发个信息，告诉她飞去哪里。而她也会将一周的班次告诉他。
    待小护士走进更衣室换好白大褂，也才九点半，离交班时间还有30分钟。
    她提前去了护办室接班，好让小夜班的老师早些回家过除夕。
    病房里的病人只有往日的五分之一了，夜间治疗也是基本没有，应该是难得一次的很清闲的值班了。
    从床边交接班回来后，小夜班的护士洗了手，开开心心的跟小护士道了声谢谢，开开心心的下班去了。
    小护士在治疗室核对了静脉输液单和肌肉注射单，整理了体温表，又去核对了口服药。
    忙完后坐在护办室里，看着小夜班的交班记录。
    此时，病区走廊的灯关了一半，比以往的夜间昏暗了许多，病房里还没出院的几个病人也已经睡着了。
    深冬的夜里更加的冷了。
    小护士记得自己带了一件旧棉衣来放在科室的，夜里冷的时候披一下，现在却不见了，怎么也找不到。
    大约是忙的时候随手一放，就丢了。她想。
    看完了交班记录，她扭头看向墙上的钟，此时是十一点三十分，又到了巡视病房的时间。
    夜间有一个需要一个小时巡视一次的一级护理患者，这位患者虽已是术后四天，但因为年龄较大，身体的基础状况不太好，所以医生说再留院观察一天。
    待小护士走进病房时，看到这30床的家属在床边趴着睡着了。
    她想走近些查看一下，不小心踢到了家属坐着的凳子。
    家属听到响声惊醒了，她有些不耐烦，小声嘀咕道：“刚才看过又来看，我说出院还不让走，这大过年的！”
    小护士看到睡着了的患者呼吸平稳，没多逗留，也没多理会家属的抱怨，转身出了病房。
    当她再回到护办室时，看到董凯坐在那儿翻看着病历。
    “半夜起来干吗？不声不响的吓唬人，有事我会去敲门的。”小护士道。
    董凯放下病历，往后仰坐着，翘着二郎腿，胳膊搭在桌子上。
    一副吊儿郎当的坐姿，小护士看到了心说。
    “饿了吗？我带了茶叶蛋，剥了壳放在水杯里烫一下就可以吃了。”见董凯不说话，小护士猜着问道。
    “那天那个帅哥是谁？年纪小小的，你早恋啊你。”董凯将手指敲着桌子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大学还没毕业呢！”
    小护士被董凯这么一说，气的脸涨了通红。
    上次说她蠢，小护士没有计较，可这一次董凯戳到了她的痛处，上过大学很了不起是吗？
    如果不是因为考虑到家里的经济状况，她不会不去上高中考大学，不会只读个初中专就出来工作的！
    她想到了家里，想到了爸爸妈妈，想到这是第一次没陪爸爸妈妈一起过年，还要被眼前这个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人贬损！
    “你管的太宽了！”小护士没好气的说！
    说完只觉得鼻子酸酸的，她蹭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进了治疗室，没再理会董凯。
    董凯见状，悻悻离去。
    约莫半个小时后，董凯听到值班房的门被敲的嘭嘭直响，听声音就知道事情不妙。
    他一骨碌坐了起来，披上白大褂，迅速打开房门，见一家属站在门外，他边疾步往外走着边问：“是30床吗？”
    家属带着哭腔，跟在一旁连声说：“是是是！董医生，求你救救我爸。”
    待董凯到了30床，看到小护士已经在为患者进行心肺复苏了。
    他替换了小护士，小护士这才腾出时间飞奔到护办室，推着抢救车一路小跑到床边，撕开抢救车封条，迅速为患者建立了一路静脉通道。
    “肾上腺素1g静推。”董凯说。
    “肾上腺素1g静推。”小护士一边拿药抽吸，一边复述着推注了药液。
    接着，她赶紧站到了床头，将一块纱布盖住患者口腔，一手按压患者额头，一手托起患者下巴。
    当董凯进行15次胸外心脏按压后，她便捏住患者的鼻子裹住患者口腔，往里吹气一次，再松开鼻部的手………
    在按压了1000次，吹气67次，推注肾上腺素2次后，大爷的面色渐渐回复了红润，手指也开始有了温度………
    董凯和小护士互相看了一眼——大爷救回来了。
    原来，当小护士再次去巡视病房时，她见到30床老大爷面色青紫，立即上前查看，见大爷心跳呼吸全无，就一边实施心肺复苏一边唤醒家属让她去喊医生………
    “还以为这个夜班不用起来呢，这下忙的。”两人从病房出来，小护士推着抢救车，董凯跟在后面说。
    “你不起来我一个人照样救活大爷。”因为救治成功，小护士现在的心情很好，对董凯刚才的冒犯已经全忘了，仰着脖子，得意的说。
    董凯看了看她，笑了笑。
    “心脏按压真的很累的，你饿了吧，我茶叶蛋就放在茶水柜，你去拿一个剥了壳放在水杯里倒点开水温热一下就可以吃了。”小护士说着，两人已经回到了护办室。
    “你刚才说过一遍了，真啰嗦。”董凯说着，径直往茶水柜走去。
    接着，他站在茶水柜边忙着吃鸡蛋，边看着走来走去、忙忙碌碌的小护士。
    这样过除夕其实也挺好的，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