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石台县

    马力想知道这些答案。不止是这些，还有许多许多关于梅朵的一切。她走过的路，她做过的事，还有她生活过的地方，他都想知道，想感受一下。
    带着这份心情，带着梅朵，马力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又坐了四个小时的汽车，又搭了半个小时的电动三轮车，再步行了约十五分钟，终于站在了一间包子铺前。
    这是一家名叫“朵儿包子”的小店面，在县城的一角，旁边是一家小卖部，还有一旁是一家五金店。
    掌灯时分，其他店面都清净的很，只这家包子铺，还偶尔来个人。
    这是一个名叫“石台”的小县城，整个县城只有两条街，没有红绿灯，也没有公交车。却因县城旁的一座风景秀丽的“仙愚山”而闻名全省。
    关于这家包子铺，关于包子铺所在的县城，马力都是从梅朵的一个笔记本里知道的。这个笔记本里有梅朵对她自己家乡的详尽的描述。
    所以，虽然马力一次没到过，却觉得故地重游一样。
    他站在包子铺前，想象着梅朵或许也曾站在那一层层码着的蒸笼前，一时间出了神。
    三三两两来买包子的，绕开他，走到铺子前买了包子提上，对他看上两眼，再离开。
    “你可是要买包子？”'包子铺里的妇人早已看到马力，见一陌生人总在铺子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马力看了看那妇人，见她长得胖胖圆圆，想到她一定是梅朵笔记本里的那个妇人了。
    她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在昏暗的灯光下，一个一个的包着包子，动作很快……笔记本里有详尽的描述。
    只是，马力突然意识到，梅朵只是对包子铺的妇人的行为有描述，包括几点睡觉，几点起床，甚至吃什么都会有描述，却从来没有对这个妇人有称谓，只是用了一个“她”字。
    在没到这家包子铺前，在没见到这妇人前，马力都认为这是梅朵的家，而那个“她”是她的母亲。
    可当他见到妇人，听了她说话的口气，看了她的眼神，便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这个妇人应该不是梅朵的妈妈。而且他也忽然意识到，梅朵也从来没有正面说过这个“她是谁”，跟她是什么关系。
    “阿姨你好。”马力试探的喊了一声，却见那妇人的眼神从刺探又变成了警惕。
    “请问您认识一个叫梅朵的女孩子吗？”
    当他问完这句话后，见那妇人一怔，随即开始整理蒸笼里的包子。半晌，她眼皮并没有抬一下，只看'着那些包子。
    “阿……”马力又开口。
    “你什么事？”那妇人抢话问道，说话时眼睛依旧盯着那些包子。
    马力一下子被问住了，眼圈红了红，很快便恢复了平常。
    “我……”马力犹疑了一会，才又开口道：“我想找她的父母，或者家人，请问你……”
    “什么事你跟我说吧。”那妇人此时抬起头来，看向马力，又抢着道：“她父母你可找不到，我都找不到，切，呵呵。”
    “妈，谁啊！是我姐回来了吗？”马力正有些惊讶，'正要开口问个究竟，却见从包子铺里走出个大男孩。
    这男孩皮肤白净，带着眼睛，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倒是和母亲的形象截然不同。
    “你姐！你姐！叫的那么亲！那是你亲姐吗？一只白眼狼！”妇人突然恶狠狠的、泄愤似的说道！
    “妈，你又来了！”男孩回了句嘴。
    妇人看了儿子一眼，愤怒的情绪好了很多，但依旧发着牢骚道：“什么叫我又来了，我养她那么多年，供她吃供她喝供她读书，她倒好！翅膀硬了，飞得连影子都不见了！”
    “那我姐也没白吃白喝你的，她在的时候，你基本什么活都……”男孩还想反驳，却被妇人一下子打断了：“一口一个你姐，我才是你妈！”
    男孩边绕过那高层蒸笼往外走，边嘀咕道：“又没说你不是我妈？谁还跟你抢着当我妈！”
    说着话，那男孩已经站在了包子铺外，也觉察到马力并非来买包子的。他看着他，不问也不掩饰自己的疑惑。
    马力先开了口：“你是梅朵弟弟？”
    男孩如捣蒜似的点着头：“你认识我姐？我姐他啥时候回来？”
    问这句话的时候，男孩不自觉的朝他母亲那边看了看，却见他母亲已经转身进了里屋。
    “你和我姐在哪认识的？她什么时候回来？”男孩的声音提高了些，又急切的问了一遍。
    马力怔怔的，看了看眼前这个大约还不到二十岁的男孩。
    “你姐她……”马力很艰难的开口：“你姐她……她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男孩的眼神露出了失望至极的神情。
    “我姐她一定是生我气了。”男孩轻声嘀咕着：“我姐……我姐大概不会再回来了。我姐跟我妈说过的，说她早晚会离开这个家。我妈她太过分了……”
    男孩似乎终于找了个可以倾诉的对象似的，毫不掩饰的喋喋不休道。
    而马力，早已在母子二人的交谈里听出了些端倪。
    “你很想你姐姐？”马力问男孩。
    男孩像是被问住了似的，微微一愣神后，脸却红了。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往前走，马力跟着他。
    男孩倒是并不介意马力跟着他，只是说明他要去同学家借复习资料，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
    马力问：“你同学家远吗？”
    男孩说：“还好。”
    马力问：“你姐的亲生父母呢？”
    男孩说：“听街上的人说，我姐的父母是下放知青，生了她就不要她了，把她扔在了我家门口，我爸把他捡了回来，那时候还没有我，捡回来之后五年，又有了我。有了我之后，我爸妈就……”
    男孩没再往下说，指了指前方：“那是我同学家。”
    马力说：“你去吧。”
    男孩看着马力：“那你？”
    马力冲着远方随便一指：“我亲戚家在前面。”
    男孩点了点头：“那……再见……再见！”
    马力微微笑了笑：“你姐经常跟我提起你，她让你好好准备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