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等到两人都出去，阿梨笑着问，“大师伯，您要和我说什么？”
    “阿梨姑娘，我总共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云潇，他天资聪颖，正直善良，是我属意的继任掌门人选，还有一个孽徒叫做唐灼，他虽然天赋异禀，可惜走上了邪路，我想问你是不是见过我这个孽徒？”
    阿梨一听见唐灼这个名字，浑身犹如雷击，脑海中不自觉的回想起那可怕的噩梦，她拼命扶住桌角不让自己倒下去，“他...他是个恶魔，我不想听见这个人的名字。”
    天枢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十八年前，魔教教主上官仇倾巢而出攻打点苍山，生灵涂炭，殃及无数，许多孩子在这场战争中成为了孤儿，比如云潇还有庭生，就是因此被点苍山收留为弟子。上官仇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当年的瑶光师尊，她是点苍山的圣女，而她的真正身份更是朝堂的公主，最后他们在后山大战中同归于尽，这就是后山是禁地的原因。”
    “原来是这样，大师伯，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
    “现在后山封印已解，我们困不住这团邪气，如果任由它下山肆虐，那人间又一次要变成地狱。这团邪气是上官仇的怨念，要想消除只有用上官家的血脉来封印它。”
    阿梨听得迷茫，“大师伯，难道您怀疑我是魔教的人？不可能的，我娘只是个普通女子，虽然我没见过我爹，但我娘说他是个经商之人，况且我爹姓白，不姓上官，他绝不可能是什么魔教教主！”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当年瑶光师尊产下一子，便与上官仇同归于尽，这个孩子就是魔教唯一的血脉遗孤。”天枢捋了捋胡子，若有似无的轻叹一口气，“这个孩子就是唐灼。刚才我为你查看伤势时搭了你的脉，你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根据你们在后山的经历，你的血可以让妖物俯首，因此我问你有没有见过我的那个孽徒。”
    阿梨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天枢的言外之意她如何不知，她颤抖的摸上平坦的小腹，“您的意思是说，我怀孕了，而且怀的是那个人的孩子，所以我的血能驱散后山的妖物，因为现在我体内也有上官家的血脉，是这样吗？”
    天枢看着她焦急等待自己回答的眼神，微微点头，“正是如此啊。”
    阿梨犹如被天雷击中一般，脚步虚浮的倒退两步，忽然有一种想呕吐的欲望，“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偏偏是那个恶魔的孩子！”
    “阿梨姑娘，我不清楚你们之前的故事，但是现在封印被解，邪气复苏，如果不及时封印这股邪气，苍生又将陷入万劫不复之中，我知道这个决定对你来说很难，但是我那个孽徒不知所踪，现在全天下人的命运皆系于你一人身上。”
    “大师伯，是不是只要我牺牲自己，用我和腹中这个孽种的命，就可以解救天下苍生。”阿梨苦笑着流泪，“从我被那个恶魔玷污的时候起，我就不在乎我自己了，但是我在乎云潇，我想为了他好好活下去，和他永远在一起，如果我死了，那他怎么办呢？”
    “你是云潇命里的劫数，若是他能渡劫，便能得道羽化，若是不能，那也只能是他的造化，是点苍山的气数已尽。我们修道之人，讲求清静无为，一切顺其自然，不争不怨，这都取决于你自己的想法，天下苍生的性命和你一人的性命在我眼里并没有轻重之分，阿梨姑娘，你自己考虑吧。”
    “大师伯，我不怕死，我怕的是云潇会追随我而死。”阿梨擦干眼泪，刻骨的爱情会让人成长，这番大起大落她承受住之后，此刻她的眼里闪着坚定的光，“因此，我希望您能答应我一件事。”
    “师父和你说了什么？怎么这么久？”林云潇一直等在门口，看见阿梨出来，笑着上前拉住她的手。
    阿梨此时一看见林云潇，眼眶忍不住发红，怕他看出异样，顺势把头埋在他怀里，“还不是因为你，你是不是和大师伯说了我们的事。”
    林云潇只当她是害羞，宠溺的摸着她的头发，笑道，“你那个时候赌气和我断绝关系，我醒来后便告诉师父，你是我认定的妻子，我们要在点苍山当着众师尊和弟子的面成亲。阿梨，我们成亲的时候太匆忙，我还欠你一场婚礼呢，现在便补上吧。”
    阿梨听得心如刀绞，却只是强忍着泪水在他怀里点头，“好啊，大师伯说等邪气被重新封印了，就给我们举行婚礼，他亲自做我们的主婚人。”
    林云潇笑了，忽然摸到了她脸上的泪水，于是温柔的捧起她的脸，“傻丫头，哭什么，我要让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对了，给你看一样东西。”
    他拉着阿梨来到住所的空地上，只见用洁白的鹅卵石围起的地上有一棵树苗正在生长。
    “我在这里种了一颗梨花树，以后你看着这颗树就像在长阳城郊的家里一样，等这棵树开花，结果，越长越大，我们还是一样站在树下牵着手，再过几年，我们有了孩子，最好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他们要像你一样，善良，美好，在树下玩耍嬉戏，我们就笑着看着他们，等到我们再老一点....”
    “别说了！”阿梨听见这些美好的憧憬，哭得停不下来，“云潇，你别说了...”
    “怎么了阿梨？”林云潇抱着怀中哭泣颤抖的人儿，微微疑惑，“你似乎有些不对劲。”
    “不是，我就是...太高兴了。”阿梨努力挤出一个笑，“对了，你好久没吃我做的梨膏糖了，我做梨膏糖给你吃好不好？”
    “好啊，你做的梨膏糖我吃一辈子也不会腻。”林云潇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我们的日子会像梨膏糖一样，永远甜甜蜜蜜的。”
    “嗯。”阿梨拼命点头，奔去了厨房，一离开林云潇的视线，决堤的泪水就喷涌而出。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平，要这样对待他们，为什么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阿梨拿出袖中她向天枢师尊讨要的忘情水，手颤抖着倒入了调料里，泪水也随着滴入了碗里，“云潇，今生我命苦，不能和你白头到老，但是我要你以后的日子过得甜甜蜜蜜的，所以，我必须让你忘了我。”
    林云潇看见阿梨端着做好的梨膏糖进来，笑着拈起了一块糖，“好香啊，来，快尝尝。”
    阿梨笑着摇头，“我最近不喜欢吃甜的，你吃吧。”
    “好。”
    阿梨看着林云潇吃下了掺了忘情水的梨膏糖，忍不住一阵心酸，眼眶忍不住泛红，“云潇，你说会不会有一天，你把我忘了，然后这个世上再没有人记得我，仿佛我从来没有存在过。”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林云潇哭笑不得的轻戳她的小脑袋，“我怎么可能会忘记你呢，除非我先忘了我自己。阿梨，你不用怕，这里是我的家，也是你的家，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受伤害的。”
    阿梨的眼里充满着温柔的爱意，点了点头，“我相信，我一直都相信。”
    “我怎么忽然觉得有点困了。”林云潇摇了摇头，身形有点踉跄。
    “你重伤初愈，在后山又大费精力，赶紧睡一觉吧。”阿梨扶着他上床，林云潇拉住了她的手，笑道。
    “那好，我就眯一会儿，一醒来就能看见你。”
    阿梨握紧他的手，强忍着悲伤笑道，“恩，我不会走的，我....我真的不想离开你，可是我没有办法，云潇...今生我们无缘了，你要替我好好的活下去，下辈子我还要嫁给你，给你生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云潇，我爱你。”
    阿梨知道他已经睡着了听不见，她无比眷恋的俯下身亲吻他的唇，然后起身离开。后山被邪气环绕，她面无表情的朝那儿走了过去，走向自己的埋骨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