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少年罗

    卡普对于特鲁斯这次带回来的小孩并没有过多的责问，他似乎只当罗是遇到海难后被幸运救起的孩子。
    这样的孩子在海上也确实十分常见，多是被海贼俘获来当船工和未来船员的。他们有时会在海贼船遇上风暴时被海浪卷走，带到未知的岛屿。这样大难不死的孩子恰恰需要一些心理上的指导，免得他们误入歧途，走上犯罪的道路。
    所以卡普倒是一反常态地嘱咐特鲁斯照顾好这个被“捡”上来的可怜少年。
    罗就这么别扭地留在了船上，和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好几个士兵都私下里说过这个孩子不好相处，经常用冷漠到可以杀人的眼神拒绝所有尝试对他表达善意的人。
    像一只有着尖牙利齿的小兽，容不得人类半点靠近和关心，叫人不得不和他拉开距离。
    唯有面对特鲁斯时他的神情才会有些许不同。至少他在她面前不会露出凶狠和不近人情的表情，这也让很多士兵都猜测这个孩子是不是跟中尉有什么特殊关系……
    随后他们便每人荣获特鲁斯牌“爱心”铁拳一枚。
    特鲁斯知道罗这样性格的成因，所以也没有那个想法去干涉，帮他“掰”回来。也许他因为罗西南迪的原因对自己没有那么排斥，但让他待在海军船上一段时间，对于他而言已经是极限了。
    自己实际上并没有处理好这些问题，这样的自作主张反而会让罗有强烈的心理负担。
    她内心里莫名涌上一股愧疚。
    第二天傍晚，罗端着餐盘默默走出食堂，沿着落日的余辉来到船头的甲板上坐下，望着夕阳发呆。
    “哟，”一道女声从身后传来，“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罗被特鲁斯的声音吓了一个激灵，没等他开口，特鲁斯就一屁股坐在了他身边。
    罗气鼓鼓地看着笑嘻嘻的蓝眼女人，随后变为无可奈何，只好继续低头吃饭。
    海军巡逻舰上的晚饭相当丰盛，给罗的更是营养均衡，搭配合理，面包蔬菜肉类牛奶一应俱全，可见厨房对他的重视。
    两人全程无话，一直到特鲁斯风卷残云般吃完自己的那份。
    “罗，”特鲁斯轻声开口，“对不起…这么擅作主张把你带到你最厌恶的地方。”
    “可是那时真的没有办法，如果不把你带走，你很可能再也无法自由了。”
    默默把面包推到餐盘边缘的罗看了特鲁斯一眼，又继续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多弗朗明哥那家伙，为了达成目的可是不惜一切代价，真不知道这次我阴了他一把，他会怎么报复回来……”特鲁斯撇撇嘴，“小子，不只是你，这次我也算是豁出去了哈哈哈。”
    罗轻哼一声，他对特鲁斯的话不置可否。多弗朗明哥的手段他曾切身经历过，尤其是在那座岛上……
    “不过，他要是敢来找我麻烦，我也会以牙还牙的。”特鲁斯唇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把餐盘放到一旁，挥舞了一下手臂。“虽然我现在还打不过他，不过让他苦恼一阵还是没有问题。”
    刚说完，特鲁斯就见罗抬起脸露出一副严重怀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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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是什么表情？？”她挑眉，“我说真的，你可别小看我。今天意外的没有海贼船来骚扰，等明天你就知道了，哼哼~”
    贴近海天相接处的夕阳散发出瑰丽的玫红色光芒，让特鲁斯有一种极度想掏出手机拍照的冲动。
    罗突然开口：“其实，我是有伙伴的。”
    “嗯？？”特鲁斯扭头看向已经结束了晚餐的罗。
    “他们在距离这里很远的地方，一个叫萨鲁奇王国的边境地段。”
    特鲁斯突然想起来她前几天从航海士那里要来的地图，慌忙从大氅的口袋里掏出来，展开。
    “哈，在这里！”她在地图上搜寻了半天，才找到名字叫萨鲁奇的国家。
    罗继续说道：“为了避开多弗朗明哥的侦查，我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地方，不知不觉就到了那里。”
    “反侦查意识倒是挺强，怪不得这么长时间都没被抓住。”特鲁斯出声赞道，“但以现在巡逻舰的航行速度，到萨鲁奇王国大概需要……一周左右的时间吧。”
    海军执行巡逻任务的舰船是有自己的一套路线的，并不是在大海上漫无目的地航行。所以按照这样的路线以及速度，送罗到他伙伴所在的地方至少需要一周。
    七天，他能忍吗？
    罗正用力捏碎餐盘中唯一剩下的面包，投向海中。
    “好。”他开口。
    ……
    罗目瞪口呆地站在甲板上，看着她用800公斤的铁杠铃来锻炼，脸不红气不喘，宛若无物。
    值班站岗的士兵们都习惯了这样的名场面，看到平时冷冰冰的小男孩终于露出不一样的神情，他们都会心一笑，表示：孩子这还不是最厉害的，接下来更精彩。
    “报告长官！！12点钟方向发现海贼船！”
    说曹操曹操到，留在船上的士兵瞬间警觉起来，然后……
    ——飞速地撤离进了船舱。
    不明所以的罗一脸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及自己需要做出怎样的应对反应。
    “罗，看好了！”特鲁斯甩下手里的杠铃，举起一枚炮弹，耀武扬威似地在他面前晃了晃，“今天我来让你看看什么叫人工炮台！”
    她以手臂为基准，双眼紧盯着目标船只，浑身肌肉猛然间发力！
    “拳骨——流星群！”
    只见炮弹一路拖着猩红的火光，空气被摩擦出阵阵刺耳尖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隆一声击中了还在远处海面上的目标！
    特鲁斯震惊了，唯二唯三留在甲板上的航海士小张和罗也张大了嘴巴。(   ?Д?)
    一击即中！
    随后的第二发，第三发，第四发……都毫无偏差地命中了目标！
    !!!∑(?Д?ノ)ノ
    “我奶活了我自己？！”明明刚刚立了一个flag，现在却成真了！
    她看向罗，眼里满是跳动的兴奋的火焰，“你就是我的幸运星啊！你一来，我这拳骨流星群的练习竟然有了显著进展！”
    激动万分的特鲁斯一把抱住身旁毫无防备的罗，愣是搂着他转了好几圈，少年脸色由红变黑了才停下…
    ……
    在处理完海贼船上为数不多的幸存者后，特鲁斯一脸严肃地叫住罗。
    “我觉得，我还是得教你一些保护自己的方法，这样才能从真正意义上让你脱离危险。”
    罗没有拒绝。他虽在与堂吉诃德家族生活的时间里学过一些搏击和自卫的招式，但那些家族成员不过是生活在市井黑道里的混混，他所学的不过也是他们自己总结出来的一些技巧，并不是专业而又系统性的知识。
    在这乱世不学习一些必要的战斗知识，只会被历史的洪流所淘汰。而且，他想复仇。
    两年来自己虽有与人战斗，但都不成体系，更何况他需要躲避多弗朗明哥的追捕，像这样用来学习的平静时日几乎没有。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有武器吗？”特鲁斯命人推来一车练习用的各式武器，“如果没有，那就选一个吧。”
    罗思索片刻，道：“我想用刀。”用刀，斩断利线。
    “很好，选定武器以后，我们来学习散打格斗和搏击，从最基础的开始吧。”
    罗有些诧异，不是已经选了武器吗？为何还要学习一些无关的东西？
    特鲁斯看出了他的疑惑，“你选择了一个武器，固然能够增加你的战斗力。但，如果武器在战斗过程中掉落或者损坏了呢？”
    “发力不当，或者刀的材质并不好，工艺不精等都会导致刀刃断裂。武器损坏所代表的后果，想必我不说，你也清楚。”
    “所以我会教给你最基本的一些知识，掌握这些以后，无论是用刀还是拳头，都会大有帮助。”
    ……
    现在每餐跑到甲板上吃饭的，变成了两个人。一大一小两个背影，并排坐在船头甲板的老位置上。
    宽阔的甲板上，也多了一个挥汗如雨的身影。
    特鲁斯为了减轻罗呆在军舰上的心理阴影（以及被自己虐的心理压力），以一人之力挑起了两人交谈间的所有话题。
    然后在她十句，罗一句的对话中，特鲁斯了解到了很多不为人知的信息。
    比如说罗非常讨厌面包和梅干，这两样食物他全部会挑出来扔掉。于是特鲁斯专门跑去厨房嘱咐了一番，从此以后罗的餐盘里便没有出现过这两种食物的影子。
    罗在闲谈中无意间透露出他喜欢吃烤鱼，于是每次练习结束后，特鲁斯都会亲自下海捞鱼加烤制，好吃到罗一声不响地干掉了整整一盆。
    成就感满满的特鲁斯每天的日常便变成了锻炼→练习→日常当人工炮台→教罗一些基础发力和搏击技术→变着花样地讨罗开心。
    在她无微不至的“毒打”和“骚扰”下，罗的脸上逐渐有了笑颜。活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兽，逐渐褪去一开始的绝对防备。
    只是时光总是短暂的，一周时间对于海上航行的人们来说，不过一瞬之间罢了。
    “注意安全哦，如果遇到危险，记得打我的电话虫。”特鲁斯站在萨鲁奇王国某村庄港口上，塞给罗一个电话虫。“号码也写在上面了，别弄丢了。”
    她又像老妈子一样整理了一遍带给他的便当，随后不舍地抱了抱比她矮了好几个脑袋的少年。
    罗的脸再次涨红了起来，他掩饰般地扭过头，嫌弃地挣脱开特鲁斯的“钳制”。
    舰船即将起锚离港，罗面带浅笑地看着军舰上不断挥舞着手臂的士兵们。尤其是那位对他关怀备至，甚至拼上性命也要救他出虎口的女海军。
    海风吹动着她的长发，美丽的脸上，盈盈的蓝眼闪烁着，在一众男人的衬托下更显美艳绝伦。
    罗只觉心跳都快漏了一拍，浑身的血液流速都似乎快了起来，这感觉让他感到陌生却并不排斥，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看着船只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那海天相交的无边天际，他才回过神来般喃喃出声：“希望还能再见。”
    随后他果断转身，又恢复了那个清冷少年的模样。“这里也不再安全，我得赶紧找到同伴，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