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逃离这个地方

    那些声音就像是午夜里无法避免的幽灵的呻吟，在自己耳边一声又一声的回荡，每夜都会想起，从来不曾远去，那，是自己的噩梦。
    所以自己一直努力学习，努力奋斗，就是想考上一个大学，有一天可以远离这些恶魔的呻吟；有一天可以自己掌握自己的未来，然而兜兜转转又是回到了这里，这个深夜让人颤栗的地方。
    也许自己从未脱离过这里，孙骁骁想起在到了大学的第一个晚上，那时候自己很是快乐，怀着一种隐秘的心态，在心里暗舒一口气，以为自己终于离开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了。
    然而那天晚上，当争吵声、厮打声如约而至的时候，孙骁骁“啊”的一声惊叫起来。
    进行了宿舍的其他人：“孙骁骁怎么了？做噩梦了吗？”大家都还是睡眼惺忪。
    “没……没事。”孙骁骁讪笑，却是掩不住的苍白。只是月色之下，睡梦之中，没有人会注意到别人的脸色怎么样。这不过是夜晚的一个小小的插曲罢了，无人会在意。至多也不过是大家茶余饭后多一个谈资而已，然后映照着孙骁骁有些苍白的笑容。
    这种恶梦只有自己才能理解。孙骁骁一直在心里对自己说，你挣脱不了，只能承受。
    就算事实证明自己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的，也没有办法。我们活在这个世上，太多的身不由己，用血用汗也改变不了境遇，这是无奈，默默忍受。
    孙骁骁有时候想，自己都是害怕失去却更怕得到的孩子，她还记得高中的时候，和同桌做游戏，有一个来定义对方。
    同桌在那张雪白的之上写下四个字“渴爱之人”。孙骁骁当时觉得心下荒芜。
    她不知道“渴爱”这两个词是不是同桌生造出来，但是她忽然觉得这个词毋庸置疑便是对她最好的写照。孙骁骁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朋友，和同桌交流也不甚多，但是这两个字，却让孙骁骁觉得她似乎看透了自己。
    可是向她看过去，同桌却是满不在乎的样子，是她看透了自己，还是自己本能来就很容易被看透？孙骁骁突然意识到：或许，每个人都已经看透了自己，却只有自己还走在迷雾里，不到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什么。
    没错，她就是一个渴望爱的人，哪怕一点点，很微弱、很微弱也不要紧，她只是渴求，然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不知在哪里看过一句话，是说：个人的世界有多大，谁也无法探知。这一点孙骁骁完全同意。她就这样，在不知那一年的时候，走进了自己的世界，然后在自己的世界中兜兜转转，却看不到方向。
    一个人的世界虽然孤寂，却安全，所以安心吧。孙骁骁这样告诉自己。然后将自己努力打造成为一个外向的人，活泼、开朗、快乐，然而孙骁骁却知道，打造的人永远不是真正的自己。
    她只是藏在自己的世界中，不愿接触这个给她带来伤害的世界。直到有一天，孙骁骁看见了站在饰品店门前的宋宇生，店里微黄的灯光打在宋宇生的身上，好温暖。
    孙骁骁明白，那是别人的温暖，与自己无关，然而却是出自意外的，本是两条平行线的人。这时候却是有了交集，于是在接触了温暖之后，便开始不由自主的贪恋。
    直到有一天自己被这温暖灼伤，化成粉末碎在这天地间，这时侯，方才醒悟，自己不过就是那只扑火的飞蛾，在火苗尚未看清自己时候便已经灰飞烟灭，只是看着那灯罩一如既往的常伴青灯，这是悲哀。
    在夜色愈加浓厚，外面的声音也渐渐降低，他们也会累的吧，只是休息之后又会是不知疲倦的争吵。有些时候，相较于痛苦的生活来说，争吵与打架倒反而是很好的解脱。
    在这种渐渐落入静默的时候，孙骁骁也在自己床上渐渐睡着了。很多个失眠的夜晚，在那些陌生的地方，却依旧萦绕着争吵声的梦，而真正回到这里时，噩梦却望而却步，不再出现。于是，这一夜，孙骁骁睡得香甜。
    而这一夜，孙骁骁在睡着的前一刻，看见了宋宇生的脸，依旧多情而温柔。他微笑的看着自己，确实不说话，苏朝着他伸出手，而他却是摇着头，渐行渐远。于是，孙骁骁在梦中落泪。
    清早醒来的时候，孙骁骁洗漱后，母亲已经把早饭端上桌子。孙骁骁坐在桌前，喝着稀饭，突然觉得心中宁静，这种宁静已经很久未曾有过，让人贪恋。母亲也搬来板凳，坐在了孙骁骁旁边。
    “爸呢？”孙骁骁刚开口问道，便已经开始后悔，怎么想到要问这个呢。
    果然，一听到孙骁骁这样问，母亲的表情瞬间变得刻薄起来，带着不屑：“我。怎么知道？每天大清早便不见人，晚上喝的不人不鬼的回来就拿钱，真是作孽你们父女两真是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孙骁骁心里有数，母亲这样一抱怨没有半个小时便不可能停止。在这个所谓的家中已经生活了二十多年，孙骁骁已经学会在这个时候得保持沉默，默默做自己的事。
    母亲本身也不需要自己做什么评价，不过是需要一个出口去抒发自己心里对这个世界的怨恨。因而孙骁骁只是静静的搅拌着自己粥，低着头默默抿着汤勺，而当孙骁骁抿完最后一口粥时，母亲的抱怨声也停止了。
    孙骁骁轻轻将汤勺靠在碗边，母亲问：“还要再加一点吗？再加一点吧。”声音不是很高，倒像是低声的自语，有些忐忑小心的样子，孙骁骁默默点头。然后母亲起身，这种感觉似乎很久不见了，甚至让孙骁骁有些不真实的违和感。
    又接过碗，孙骁骁开口：“妈，你吃了吗？”
    “吃了吃了，你不用管我，自己吃就好。”母亲笑了，带起了脸上岁月留下的褶子。
    那场景很温馨，孙骁骁有些恍然。
    “工作怎么样？”
    “恩，在一家饰品店做导购，老板人很好，待我也很好。”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孙骁骁眼前突然出现了宋宇生的笑容。一夜没见，倒好像是过了很久似的，一时间惆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