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325.同仇敌忾

    神兵城南城九王府。
    穆妍打断了上官恪和上官悯追忆往事的过程中突然开始的算旧账，因为这两个老头眼看着要因为当年的事情吵起来。虽然穆妍觉得这对兄弟到老了还能这样幼稚地拌嘴这件事有点可爱，不过现在是说正事的时候，由着他们吵下去，真能吵到明天去。
    上官悯轻咳了两声，看着上官恪说：“大哥，接下来还是让我先说，你别打断我。”
    “好吧好吧，让你先说！”上官恪一副不想跟他小弟计较的样子。
    “小九，老夫接着说。”上官悯看着穆妍说。
    穆妍点头：“师叔请讲。”上官悯才刚讲到他和上官恪年轻时候在玄叶国皇宫当侍卫，后来上官悯这个侍卫统领和当时玄叶国皇室最美丽的公主私奔了，上官恪盗宝被抓起来差点没命，是叶凝香救了他。
    “那是四十年前的事情了。”上官悯微微叹了一口气，“老夫的妻子名叫叶安然，虽然她是玄叶国皇室最美丽的公主，却不被重视，总是受人欺负，老夫多次明里暗里帮她，便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可她却突然被玄叶国皇室重视起来了，因为当时的叶皇打算把她嫁给天冥国那个老皇帝，她不愿意，我更不愿意，但我不过是一个侍卫统领，除了带她私奔，离开玄叶国，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上官悯缓缓地跟穆妍讲起了他年少轻狂的那些过往……
    年轻俊朗武功高强的侍卫统领，处处维护一个温柔娇弱的公主，两人走到一起实在是太正常的事情了。上官悯得知叶安然要远嫁天冥国，成为老冥皇后宫众多女人之一，当即就决定要带叶安然一起远走高飞。
    上官悯并没有真的把他的兄长上官恪给忘了，可他去找上官恪的时候，上官恪却不知跑去了哪里，上官悯只能给上官恪留了信，然后他一个人带着叶安然，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先行离开了玄叶国皇宫。之所以走得那么急，原因是叶安然那时已经怀了上官悯的孩子。
    上官悯和叶安然当时年轻，彼时情浓，也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做了越矩之事。而叶安然的婚约定下来之后，第二天就会有宫嬷嬷去检查她是否是处子，因为公主远嫁他国皇室，不能有任何有损皇室清誉的问题存在，所以上官悯和叶安然匆匆忙忙地就逃走了。
    上官恪却是因为盯上了玄叶国皇宫的藏宝库，去里面偷宝贝，被困在了藏宝库里面，一时半会儿没能出来，所以不知道他弟带着弟妹已经跑了，上官悯给他留的信他也没有机会看到了，因为他从藏宝库出来的时候，就被抓了。
    上官恪天生就是不受拘束的性格，从小喜欢收集宝贝，他会进玄叶国皇宫当侍卫唯一的原因是不想跟他弟弟上官悯分开，因为他们兄弟从小父母双亡相依为命，向来做什么事都在一起。但上官恪根本不喜欢当侍卫，他从一进宫就盯上了藏宝库，一直算计着怎么混进去偷点宝贝出来。
    上官恪偷盗藏宝库被抓，同时被发现他的孪生弟弟上官悯带着即将远嫁的公主叶安然私奔，上官恪被定了死罪是毫无疑问的，他当时虽然武功也不弱，不过毕竟还年轻，一个人的力量太小了，根本无路可逃，最后被打得断了三根肋骨，双手即将被砍掉的时候，叶凝香出现了。
    叶凝香那个时候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少女，青虞已经是青鸾国的女帝了，叶凝香是她的养女，也是青鸾国王女之中最出色的一位，小小年纪文武双全，聪慧非常，很得青虞的重视。
    那次叶凝香是跟随青虞前去玄叶国皇室做客的，因为被玄叶国的三皇子调戏，叶凝香当时没有发作，后来找机会把那三皇子蒙着头揍了一顿，结果被当时身为侍卫统领的上官悯撞见了，上官悯却故作不知，没有告诉任何人，并且偷偷地把叶凝香掉落的玉佩放回了她的住处。
    而叶凝香要救上官恪，倒也不全是因为上官悯的原因。她把上官恪医治好，送上官恪离开的时候，对上官恪说，她很喜欢叶安然，觉得叶安然嫁给老冥皇太可惜了，很高兴叶安然跟着她喜欢的男人走了。叶凝香还对上官恪说，让上官恪转告上官悯，一定要好好对叶安然。
    上官恪知道自己在当时的叶皇眼中就是个蝼蚁，叶凝香央求青虞出面，才让上官恪捡回了一条命。不管叶凝香是因为上官悯还是因为叶安然才出手救的上官恪，恩情就是恩情，上官恪一直都没忘。
    而上官恪离开玄叶国皇宫，养好了伤，找到上官悯的时候，上官悯整个人都很低落，因为叶安然体弱，路上受了一点颠簸，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上官悯那个时候对上官恪说，他要努力提升实力，给叶安然一个安稳的家，再也不让任何人有欺负叶安然的机会，然后他们兄弟就带着叶安然离开了玄叶国，选择去往当时已经成为混乱之地的神兵城闯荡。
    上官悯和上官恪兄弟俩习武天赋都很出色，尤其是上官悯，而那些年上官恪利用他一流的偷盗本事，为上官悯偷来了炼体药物，还有提升实力的天材地宝，还为上官悯偷到了一本极为厉害的武功秘籍。可以说，上官悯能够成为天元大陆第一高手，一半的功劳要归属于上官恪，上官悯可谓是上官恪一手打造出来的。不过上官恪自己对于练武这件事没有上官悯那么热衷和勤奋，因为这不是他追求的。
    兄弟两人带着叶安然，一起去了神兵城，上官恪自己始终没有碰到喜欢的姑娘，也从未觉得自己一定要成亲，而他把乖巧柔顺的弟妹叶安然当了亲妹妹来看待。那些年他们三个人相依为命，一起在神兵城落脚，上官恪忙着提升实力，壮大势力，上官悯忙着找宝贝，叶安然在家中为他们洗衣做饭，那段日子并不好过，因为想要在当时龙蛇混杂的神兵城闯出一片天并不容易，但那是他们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虽然叶安然流产过后好多年都没有再怀上孩子，上官恪和上官悯心中难免有些遗憾，但不管上官恪还是上官悯，都接受了这件事，上官悯也从未想过要找别的女人，即便随着他实力的提升，势力的壮大，对他投怀送抱的美丽女子并不少，但他从来都不屑一顾，他太喜欢叶安然，即便他们的身份早已经变了，上官悯对待叶安然依旧像是对待他年少时期仰慕的公主一般，百依百顺。
    当上官悯终于打败在他之前的天元大陆第一高手，成为绝顶高手的时候，他在神兵城里面建造了东王府，就建造在神兵城最高的东山之上，因为叶安然说，她最喜欢的就是上官悯陪她去山顶看日出和夕阳。
    上官悯踌躇满志地打算拿下整个神兵城，一切都很顺利，而叶安然在三十多岁的年纪，终于再次有孕，上官悯决意放下手头一切的事情，暂时不管东城之外的纷纷扰扰，陪着叶安然，一直等到他们的孩子平安降生。
    那段时间，向来不喜欢待在东王府的上官恪都在东王府里面安分地住了一整年，中间出去过两次，一次大老远跑到天冥国，掳来了一个据说接生过几百个孩子的很有名的稳婆，还有一次潜入青鸾国皇宫藏宝库，偷来了一朵万年冰莲，说要给叶安然补身子用。
    叶安然怀上官凌的时候很辛苦，因为她身体真的不太好，到了四个月的时候，就只能卧床休养了，几乎没有下过地。中间好几次，上官恪和上官悯都提心吊胆，怕叶安然肚子里的孩子又没了。
    所幸上天没有真的打算让上官家断子绝孙，虽然过程很不顺利，但叶安然最终还是生下了上官家的独苗，就是上官凌。上官凌降生的那一天，上官恪看着他弟弟上官悯背着叶安然哭得像个傻瓜一样，他当时心中也很是激动。
    那个时候上官悯都四十出头了，才终于有了个儿子，所以他对上官凌一向都严厉不起来，因为这个儿子来得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原本一切都很幸福美满，身边有娇妻爱儿，在上官凌三岁的时候，上官悯甚至萌生了要退出江湖，带着媳妇孩子归隐山林的想法，而叶安然向来什么都听上官悯的。
    可也就是那年，上官悯原本觉得已经圆满的人生突然发生了转折，他的妻子叶安然死了……
    叶安然死得很突然，突然到她死了之后好几年，上官悯都无法面对现实，一度产生了幻觉，觉得叶安然还在他身边，觉得他的儿子还有娘。
    那是一个雨天，上官悯下山去给叶安然买她爱吃的一种果子，关于叶安然的事情，上官悯向来亲力亲为，不假手于人。
    而上官悯冒着风雨回到东王府，推开房门，却看到叶安然不见了，上官凌正在小床上面熟睡，地上还有一只打碎了的花瓶，那是叶安然最喜欢的一个花瓶。
    当时的东王府并没有如今那么多高手，上官悯收了一些弟子，不过他和叶安然的院子向来是不允许别人随便进的，而他怎么都没想到，他就下山买果子的功夫，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叶安然就不见了。
    上官悯疯了一样在神兵城各处寻找，但是怎么都找不到，最后他的弟子在神兵城北边的海岸边上，找到了叶安然的尸体，她身上没有外伤，是被人捂住口鼻窒息而死。
    上官悯那个时候真的疯了，他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他抱着叶安然的尸体回到东王府，关起门来，三天三夜都没有出来。最后是闻讯赶回来的上官恪把上官悯和叶安然强硬地分开，才让叶安然入了土。
    有几年的时间，上官悯什么都不做，只是在疯狂地寻找害死叶安然的凶手，上官恪不放心，便陪着他一起找，最后还真给他们兄弟找到了一点线索，抓住了神兵城苍氏一族的后人苍喆。
    那几年因为上官悯无心权势，赫连绝的师父趁虚而入，占据了神兵城的西城，后来赫连绝杀了他的师父，自己当了西城的王。
    而那时苍喆在死亡的威胁面前，承认是他害死了叶安然，但他说都是青鸾女帝青虞指使他那么做的。
    苍喆说，青虞本来的目的是想要抓住上官凌，威胁上官悯交出他在神兵城的所有权力，让上官悯为她所用。但当苍喆潜入东王府，找到上官凌的时候，叶安然在上官凌身边，叶安然为了保护上官凌，主动要求自己当苍喆的人质，苍喆也没多想，屡次听闻上官悯很在意叶安然，于是就把叶安然给带走了。
    苍喆对上官悯说，他把叶安然绑了起来，带到了青虞面前。但叶安然多年前曾见过青鸾女帝，从青虞的声音之中认出了她的身份，而青虞不想被人知道幕后操纵的是她，她原本计划的是让苍喆出面，而她在背后操纵苍喆，得到神兵城，原本想抓的也是上官凌。苍喆抓错了人，青虞知道叶安然一定会认出自己，为了避免自己暴露，惹火烧身，青虞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拿了个枕头，把叶安然给生生捂死了，然后让苍喆把叶安然的尸体扔进了海里。
    而苍喆当初会为青虞所用，原因很简单，他爱上了青虞，想要当青虞的男人。后来苍喆会出卖青虞，是因为那个时候苍喆和青虞已经决裂了。苍喆跟着青虞去了青鸾国之后，偶然间发现青虞对他只有彻头彻尾的利用，而青虞所说的他们一起并肩携手共享天下，不过是在哄骗他而已。
    苍喆伤心失望之下，彻底恨上了青虞，他离开青鸾国，回到了神兵城，没多久就被上官悯抓住了，因为他拿了上官悯送给叶安然的一块玉佩，那玉佩是上官恪从七杀城偷来的药玉，养身子的，极其罕见，并且有一种很特殊的气味。
    上官悯怒极也恨极，他把苍喆打得死去活来，根本没打算留活口，但没想到苍喆牙缝里面竟然藏着神兵城苍氏一族先人留下的一种药，让上官悯中了招，而苍喆跑了。
    上官悯当然没事，因为上官恪还在，只是当上官悯疯了一样要去青鸾国找青虞报仇的时候，上官恪拦住了他。
    上官恪看出上官悯已经没了活下去的心思，那一去恐怕就是死也要拉着青虞陪葬，但上官恪不想看到那样的结果。上官恪对上官悯说，叶安然已经不在了，但叶安然辛辛苦苦给上官悯生下的儿子还在，上官凌还那么小，上官悯应该好好照顾上官凌，抚养他长大，父子俩都好好地活着，不然叶安然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
    上官恪还说，他们势单力薄，根本没有与青鸾国皇室抗衡的实力，杀了青虞太简单了，但那不过是便宜了青虞，青虞既然为了权势不择手段，那最能让青虞痛苦的方式，就是让青虞失去一切，变得一无所有，然后不得好死。
    最终上官悯看着上官恪抱着一直在哭着喊娘的上官凌挡在他面前，他还是放下了手中的剑，在神兵城留了下来……
    有些事情看似已经很久远了，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上官悯对于叶安然突然身死，始终无法释怀。对青虞来说，叶安然不过是她随手捏死的一个蝼蚁，但那却是上官悯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上官悯到现在都无法接受，也无法原谅自己的疏忽。如果叶安然还在，上官悯足够专注，这神兵城早就是他的了。
    上官悯讲到后来，眼底闪过一丝水光，眼眶微微有些发红。
    穆妍心中微叹，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如上官悯这样的绝顶高手，实力强大，内心却也有温柔脆弱的一面，他这辈子最大的软肋就是叶安然，叶安然却死得那么突然，穆妍无法感同身受，却可以理解上官悯。
    “阿悯，这些年大哥拦着你，不让你去报仇，是怕你出什么意外回不来，凌儿已经没有娘了，不能再没有爹。”上官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着上官悯说，“报仇的方式有很多种，就是像我当年说的，让青虞死并不难，但我们要让她失去一切，痛苦得死去，否则难消心头之恨！”
    上官恪话落，转头看向了穆妍，神色严肃地说：“丫头，你杀了青虞的外孙女，毁了她图谋神兵城的计划，她不会善罢甘休的，咱们联手，一起灭了青鸾国，你看如何？”
    上官悯叹了一口气，微微摇头说：“小九，看到你们之后，师叔真的觉得自己老了。可在我死之前，一定要让青虞不得好死。不过如果你们只是在神兵城暂时落脚，不想惹麻烦，之后还要回家或者去天冥国的话，不必管我们。说来惭愧，凌儿喜欢你，可老夫没把他教好，他不够出色，确实配不上你。但我以前一直想的都是只要他好好活着，活得开心就好了，他想要什么我就给他什么，不想让他受一点委屈。只是最近老夫突然意识到，他自己不够强大，等老夫和大哥都不在了，他还能依靠谁呢？”
    此时身在神兵城东王府的上官凌突然打了个喷嚏，自言自语地说：“肯定是我爹和伯父在背地里骂我，唉……”
    “师叔，凌师兄还年轻，现在提升实力还来得及。”穆妍对上官悯说。
    “年轻什么？跟你们差不多大，结果就他实力不济，连个媳妇儿都没有，更别提让我们抱孙子了！看看你们，两个孩子，郎朗小小年纪都比凌儿懂事上进，小孙孙还那么可爱！”上官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就是！”上官恪点头附和，“阿悯，以后凌儿不听话就揍他，不然带出去太丢人了！都是你把他给惯的！”
    上官悯轻哼了一声：“我就有一次想打他，结果还不是被大哥你拦住了？还说我，最娇惯他的明明是你！”
    “以后有什么宝贝都不给凌儿了，都给郎朗和小孙孙！”上官恪拍了一下桌子。
    “这次回去就让凌儿闭关，修炼不到家不准出门，以后别想到处乱跑了！”上官悯神色严肃地说。
    身在东王府的上官凌不停地打喷嚏，他想他或许是染上风寒了……
    穆妍觉得有些好笑，这两个老头在叶安然死了之后，把上官凌拉扯大，其实也不容易。上官凌除了爱玩，实力不够强之外，其实性格并没有长歪，是有一些骄纵任性，但并不坏，还有得救。
    “师父，师叔，青虞想方设法逼我男人娶她外孙女百里晴的时候，我们的梁子就结下了。”穆妍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更别说青虞曾经还亲手给我婆婆施了鞭刑，还派了她的手下不远万里去取我的性命，想要除掉我，掌控星寒，这些事情，我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上官悯神色微动：“小九，早知道你跟青虞有这么大的仇，师叔就不跟你作对了！不过你们真的打算留在天元大陆吗？你们明明是冥氏皇族的人，却不回天冥国，现在还得罪了青鸾国和七杀城，天冥国皇室也不会任由你们为所欲为的，你们接下来的路，可不好走啊！”
    穆妍唇角微勾：“师叔，怕什么？我们不是自愿来天元大陆的，但既然来了，就不会轻易离开。师父，告诉师叔，我家小儿子大名叫什么。”
    上官悯愣了一下，就听到上官恪哈哈大笑说：“咱们的小孙孙大名叫做萧天元！咱们不把天元大陆抢过来送给他，怎么对得起他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