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578.谌寂口中的云中岛往事（二更）

    朔雪城。
    原本应该是温馨的早餐时间，因为真谌寂看到了萧星寒的真容，提起了轩辕烨，气氛变得沉重起来。
    “那个……我没见过我曾祖。”祁宁远打破了沉默。
    “我也没见过我曾祖。”穆妍神色淡淡地说。
    “我不认识轩辕烨。”萧星寒说着，神色如常地在穆妍身旁坐了下来，并不觉得轩辕烨做过的恶跟他有什么关系。
    穆霖皱了皱眉：“生我的女人叫苏婉清，有谁嫌弃我吗？有的话我现在就走。”
    原本因为看到萧星寒的那张脸，忍不住想起了很多伤痛往事的真谌寂，听着周围四个年轻人的话，无奈地摇头叹气：“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我只是……星寒跟那人长得太像了……”
    “小星儿很像萧寒寒，爷爷你对这件事怎么看？”穆妍很淡定地问真谌寂。
    “这个……”真谌寂又回头看了一眼床上放着的小星儿的画像，开口说，“小孙孙反正就是最可爱的。”
    “来来来，赶紧吃饭！表妹第一次给我做饭，凉了就不好吃了！”祁宁远把萧星寒端过来的白粥给每个人面前放了一碗，然后把勺子放在真谌寂手中。
    “祁小远，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谁给你做饭？自我感觉别这么良好。”穆妍给了祁宁远一个白眼。
    祁宁远眨了眨眼睛：“表妹，能不能给表哥一点面子？不要多，一点点就行？”
    “不能。”穆妍轻哼了一声，“你面子掉地上，捡不起来了。”
    “外公，表妹欺负我！”祁宁远委屈巴巴地说。
    “爷爷，帮我打他。”穆妍很傲娇地说。
    下一刻，真谌寂抬手，拍了祁宁远一下：“阿远别闹了，吃饭！”
    “好吧。”祁宁远叹了一口气，“谁让我现在在表妹手下讨生活呢？”
    祁宁远话落，舀了一勺粥，送入口中。入口香糯软滑的白粥，并没有添加别的任何辅料，但在此刻，吃着就是让祁宁远觉得通体舒畅。这是家的味道。
    至于刚刚，祁宁远不过是在故意插科打诨调节气氛罢了。本来他还乐呵呵地说着萧星寒和穆妍一个是轩辕氏后人，一个是谌家子孙，都流落在外，在遥远的天羽大陆相遇，在一起又回到了这里，是天造地设的缘分，结果下一刻真谌寂就说轩辕家跟谌家和祁家都有血仇，萧星寒的外公是个杀人狂魔……
    父辈的往事如何，在坐的四个年轻人都没有参与，甚至都被他们的父母长辈所累，受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靠自己打拼到现在，才聚在一起，坐在这里的。
    真谌寂都不介意苏婉清的儿子穆霖管他叫爷爷，当然也不会把对轩辕烨的仇恨转移到萧星寒身上。只是因为乍一看到萧星寒的脸，他太过震惊和意外罢了。
    原本应该欢声笑语的早餐，这会儿一片沉默。大家都不说话，静静地吃饭。
    穆妍给真谌寂夹了一筷子她做的小菜，真谌寂吃了之后，点了点头，表示很好吃，然后自己的手颤颤地伸出去，也夹起了一筷子菜。
    祁宁远和穆霖都觉得真谌寂肯定是要夹给穆妍吃的，结果真谌寂的筷子转了个方向，他身体微微前倾，努力把菜夹给了坐得离他最远的萧星寒……
    “谢谢……爷爷。”萧星寒的声音顿了一下，脸色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但穆妍觉得他心里肯定不会想到轩辕烨，或许又想起了萧烜。“爷爷”这两个字，对于萧星寒来说，终究还是无法释怀的痛。
    最后外面买的早点还剩了一些，穆妍做的白粥和小菜都被吃得干干净净。
    祁宁远说他第一次觉得如此简单的家常饭菜竟然也可以这样好吃，自从祁宁歆嫁人离开之后，这是他吃到的最舒服的一顿饭。
    “祁小远，收拾一下，刷锅洗碗去。”穆妍放下筷子，就吩咐祁宁远。
    祁宁远不可置信地看着穆妍：“你说什么？我不去！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干那种事？”
    穆妍唇角微勾：“不去也行，下顿饭没你的份儿。”
    “好的表妹，我这就去，如果我把碗打碎了，把锅洗坏了，表妹不要让我赔，因为我现在身无分文。下一顿饭我想吃点肉，希望表妹能够考虑一下。”祁宁远说着，起身把碗碟收拾好，端着走了。
    真谌寂哭笑不得：“你们这俩孩子，真是……”
    “真是什么？”穆妍问。
    “像没长大一样，一见面就斗嘴闹腾。”真谌寂呵呵一笑。
    “爷爷觉得不好吗？”穆妍笑着问。
    “好，都好。”真谌寂点头。其实他也能感觉到，祁宁远和穆妍是故意逗他开心的，他感觉很窝心，他的外孙和孙女都孝顺又可爱，上天待他不薄。
    祁宁远并没有真的去洗碗刷锅，倒不是他不想干，而是一出门就碰见叶盈了。祁宁远担心穆妍和真谌寂不等他回去，就开始谈正事，到时候他要错过了重要的谈话，就把碗碟交给叶盈，自己又跑回来了。
    一进门祁宁远就对着穆妍说：“表妹，下一顿我一定刷锅洗碗！”
    “坐吧二傻子。”穆妍给了祁宁远一个白眼。
    “为什么是二傻子？”祁宁远坐在真谌寂身旁，脱口而出问了一句。
    “那你是大傻子行了吧？”穆妍一副看我多好，让你当老大的样子。
    祁宁远头一歪，脑袋虚靠在真谌寂肩膀上，抱着真谌寂的胳膊说：“外公，没法儿活了，你看表妹，欺负人！”
    真谌寂笑着，轻轻拍了拍祁宁远的脑袋：“你是哥哥，要让着小花儿，别耍小性子。”
    “她倒是叫我一声哥啊，我死也甘愿了。”祁宁远幽幽地说。
    “哥。”穆妍似笑非笑地叫了一声，“现在你可以去死了，门在那边，乱葬岗的路你很熟，直接到那儿自刎，省得还要麻烦我们为你收尸，慢走不送。”
    真谌寂这下是真的哭笑不得了，又舍不得训斥穆妍，就安慰性地摸了一下祁宁远的脑袋，来了一句：“小花儿不叫你表哥，那肯定是你做得不够好，知道吗？”
    知道吗……祁宁远现在只知道，他很想去乱葬岗上大吼一声，苍天啊大地啊，他摊上的这个表妹，到底是个什么见鬼的妖孽啊！
    “好了，别贫了，说正事。祁宁远你没骨头吗？坐好！”穆妍正了正神色，开口说。
    祁宁远条件反射，立刻直起身子，坐得端端正正了。
    “爷爷，跟我们讲讲云中岛吧。”穆妍对真谌寂说，“我们对云中岛轩辕氏了解甚少。”
    “那你们是如何知道星寒是轩辕烨的外孙的？谁告诉你们的？”真谌寂先问了穆妍一个问题。
    “是天元大陆曾经的一个女皇帝，她在天元大陆见过轩辕烨，还爱上了轩辕烨，收养了轩辕烨的女儿，后来轩辕烨的女儿嫁给了冥氏皇族的太子。中间发生了很多事，萧寒寒是在天羽大陆出生的，他的生母在他出生之后就死了，他被萧家收养，三年前我们才回到天元大陆。”穆妍简单讲了一下萧星寒的经历。
    “这么简单？但我觉得你们肯定经历了很多事。”祁宁远叹了一口气说。
    “小花儿，跟我讲讲吧。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长大的，又是如何一路来到了这里的。”真谌寂看着穆妍说。
    “这个……说来就真的话长了。”穆妍微叹。
    “表妹，不管多长我都很想听。我特别特别想知道，你跟表妹夫是怎么变成今天这样的？你们可是在天羽大陆那个地方长大的，我不是看不起那里，但我就是不能理解你们的实力怎么就能这么强？心智怎么就能这么厉害？”祁宁远是真的万分好奇。
    穆妍和萧星寒对视了一眼，穆妍笑笑说：“那好吧，现在在坐的，我大哥，萧寒寒，基本就是我过去所有经历的见证者了。爷爷，从司徒平之那里，我已经知道了我的亲生父母是怎么死的。”
    穆妍先告诉了真谌寂谌雲和风青染的凄惨遭遇，真谌寂听了之后，泣不成声，被祁宁远抱着安慰了许久，才稍稍平复了心情。
    然后穆妍就从她的养父穆耀光叛变投敌开始讲起，讲了她和穆霖相依为命的那些年，讲了她如何在机缘巧合之下加入了一个叫神兵门的门派，然后，便讲到了那桩直接改变了她和萧星寒命运轨迹的和亲。
    “你们俩竟然是因为和亲在一起的？”祁宁远很惊愕地插了一句嘴，“表妹你是个叛将之女，临时册封的公主，他是别国大将军？天哪，表妹夫答应娶你的时候，是不是想着把你娶过去立刻掐死？你们怎么看对眼儿的？快跟我说说！”
    穆妍扶额：“祁小远你不说话能死？听我说！”
    穆妍话音未落，真谌寂就打了祁宁远一下：“闭嘴！”
    祁宁远默默地抽了自己一巴掌，然后闭嘴了，看着穆妍的眼神满是八卦的光芒，因为他真的很好奇，穆妍和萧星寒是怎么爱上对方的，他想那一定是个超级无敌精彩的故事。
    穆妍很快讲到了她和萧星寒的第一次相遇，祁宁远听完之后目瞪口呆：“第一次见面，表妹夫吸了表妹的血？然后你们就认识了？”
    穆妍没有理会祁宁远，接着说，不过总体说的还是很简略，譬如她只说萧星寒练了一门邪功需要吸血，所以才盯上她，并没有讲萧星寒第一次见面就脱了她的衣服，后来又废了她的武功，还把她当破布一样涮来涮去这些“浪漫”的细节……
    穆妍只说重要的事情，讲到她和萧星寒成亲的时候，就将萧星寒比她更加苦逼的身世讲了一遍。
    当听到萧烜死的时候，萧星寒低了头去整理自己的衣袖，真谌寂的眼眶都微微红了。
    穆妍讲了她和萧星寒收养的第一个孩子拓跋严，讲了萧家真正的孩子萧月笙是怎么回家的过程，还专门说了她和萧星寒去救萧月笙的时候，盐鸡腿的那个梗。
    当听到穆妍说萧月笙和萧星寒兄弟相聚，萧家父母为他们所做的一切，萧月笙的乐观从容，真谌寂和祁宁远都不由为之感动又心酸。
    讲着讲着，便说到了他们为何会去天元大陆，当听到穆妍说萧月笙主动代替萧星寒被离玥带走的时候，真谌寂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叹了一口气说：“那个孩子，真的是太好了！遇见他们，是你们的幸运啊！”
    接着穆妍讲到了他们一起来天元大陆之后发生的事情，将她和萧星寒一步一步在天元大陆站稳脚跟，成为神兵城之主，并且灭掉敌人，最终统一天元大陆的事情讲了。
    其中说到了萧星寒的身世，冥御风和叶凝香之间不被祝福的爱情，青虞那个毒妇造的孽，最终说到了他们从青虞口中所知道的，轩辕烨的那一点事情。
    “后来我们来这边，发生的事情，简而言之一句话，我是来抢龙焱花的，顺带得到了藏宝图，多谢你祁小远。”
    祁宁远也不介意穆妍又调侃他背黑锅这件事，他还沉浸在穆妍所讲述的她和萧星寒的身世，他们一路从小长大经历的那些事，他们在一起之后所遇到的重重磨难。
    祁宁远忍不住感叹道：“我曾经以为我已经很苦了，现在跟你们一比，发现我吃的那些苦，真的都不算什么。虽然我被我那个老贱人师父掌控了那么多年，但他也教了我不少东西，表妹夫才是真的惨，当初摊上那样一个阴毒的师父，不遗余力地害他，还让他承受失去至亲之痛，要是我，怕是早就疯魔了。表妹你也是，虽然你对你的经历都轻描淡写，但你从一个世人口中的病秧子成长到如今这样的实力，其中的辛苦和努力，我是无法想象到的。”
    “你们两个，都有一位没有血缘关系，却那样好的兄长。穆霖我已经见到了，来日见到月笙，我也要好好谢谢他，为你们所做的一切。还有你们身边的很多没有血缘的亲人和朋友，都真的太好了，与他们相比，我真是惭愧。没有为你们做任何事，却拖累你们，让你们来此处冒险救我。”真谌寂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眼圈儿红红地说。
    “爷爷，都过去了。”穆妍握着真谌寂的手说，“我们的家人朋友都在神兵城，等这边事了，我们就一起过去。现在爷爷跟我们讲讲云中岛和轩辕烨的事情吧。”
    “好。”真谌寂定了定神，神色有些怅惘，“说起轩辕烨，他比我大几岁，虽然那个时候我们都是一城少主，但他年纪轻轻便拥有了我难以企及的实力。云中岛地处朔雪城和落英城中间，我们之间有过一些来往，但是并不多。想想当年，其实我们这几家的少主，都不喜欢跟轩辕烨站在一起，会觉得自卑，因为他是真的惊才绝艳，无人可及。不说实力，便是容貌，也无人能与之相提并论，每家的小姐都想嫁给他。”
    “那轩辕烨的妻子是谁？”穆妍好奇地问。那样的一个人物，又是什么样的女子入了他的眼？让青虞都嫉妒怨恨，几十年无法释怀……
    “说起来跟你也有些关系。”真谌寂看着穆妍说，“云中岛之主是轩辕氏，很多人称之为云族，云中岛的第二大家族，是风氏，也有人将云中岛叫做风云城。”
    穆妍心中微动，想起了在朔雪城北城漭雪山山洞之中发现的风云剑了。她猜得没错，果然是轩辕氏和风氏两族留下来的东西。她娘姓风，萧星寒他娘姓轩辕，再往上算，怕是有亲戚关系了。
    真谌寂接着说：“轩辕氏男子代代出奇才，而风氏之女，无不才貌双全，两族联姻不断。到了轩辕烨这一代，他娶的是风氏一族的嫡长女风潇然。风潇然有一位堂兄，叫风啸庭，青染便是他的女儿。”
    穆妍愣了一下，和萧星寒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些惊讶。她的外公是风啸庭，萧星寒的外祖母是风潇然，风啸庭和风潇然是堂兄妹，那么萧星寒和她，算起来的话，是旁系第四代表兄妹？关系已经很远了，但还真的有一点亲戚哎……
    “曾经我以为，轩辕烨统一天启大陆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却没想到，他突然有一天，练功入了魔。”真谌寂说着，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事发很突然，很多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那个时候轩辕烨和风潇然已经成亲一年了，风潇然怀了身孕，轩辕烨的祖父轩辕振南却在一个深夜暴毙了，是被人吸干内力而死。”
    穆妍蹙眉，就听到真谌寂接着说：“是轩辕烨，他自创了一种邪功，吸食他人内力为己所用，心智入魔了。他在害死了轩辕振南之后，一开始没有人发现是他做的，那个时候他本来在闭关修炼。之后，短短的三天之内，云中岛上的所有人，都在深夜时分惨死，从死状来看，全都是死于轩辕烨之手。只有他和他的夫人风潇然安然无恙。”
    “因为落英城和朔雪城距离云中岛最近，那时的两城城主，我的父亲和祁墨的父亲闻讯带着人最早赶过去，最终都没能活着回来。后来我与其他五城的人再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云中岛，简直是人间地狱，见者悲戚。”真谌寂声音沉痛地说。
    “然后呢？轩辕烨就那样带着风潇然跑了？他既然入了魔，六亲不认，为什么没杀风潇然？”穆妍皱眉问。
    “轩辕氏和风氏所修炼的功法本就同出一脉，每一代两族之主，还会传承风云双剑，风云合体，威力无穷。有人说，是因为风潇然也练了那种邪功，跟轩辕烨一样入了魔，所以才没有被轩辕烨杀死。也有人说，那种邪功就是他们夫妻俩一起创造的，因为风潇然本就是风氏一族最出色的后人。”真谌寂说。
    “那又是谁做主，去把轩辕烨从神兵城抓走的？如果轩辕烨真的那么厉害的话，怕是也很难擒住他吧？”穆妍神色莫名。
    “是元隐寺的得道高僧圆通大师。”真谌寂说，“那个时候圆通大师年纪轻轻，佛法极为高深，已经成为了元隐寺的住持，实力也深不可测。圆通大师原本从来不干涉天启大陆家族之间的纷争，但云中岛的惨剧，轩辕烨的所作所为，震动了整个天启大陆，包括星柘岛的元隐寺。圆通大师召集了每个家族实力最强的高手，一起去了天元大陆，将轩辕烨带了回来。我没有去，因为那个时候我并不是谌家实力最强的，去的是当时的大长老。”
    “将轩辕烨带回来，然后呢？既然是老和尚做的主，佛家不可破杀戒，难道轩辕烨还活着？”穆妍神色怪异地问。
    真谌寂摇头：“在我二十多年前出事的时候，尚未听说轩辕烨死去的消息，现在他是否还活着，我也不知道了。”
    “不对劲。”穆妍蹙眉说，“当年的事情，肯定有问题。”
    “小花儿为何这样说？”真谌寂不解。
    “爷爷口中轩辕烨自创的邪功，我家萧寒寒练了，现在好好的啊，没有入魔，也没发疯。”穆妍眨了眨眼睛说。
    真谌寂神色大变：“什么？星寒练了那门邪功？”
    祁宁远看着萧星寒的眼神有些“惊悚”：“表妹夫，你什么时候想杀人，能提前打个招呼吗？”
    萧星寒凉凉地看了祁宁远一眼：“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