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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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同她的阿慎一样。
    这些人,恐怕都有越国血统。
    半刻钟的时间,老者出来请她进去。她从容地走进那间黑屋子,眯起眼适应里面的黑暗。布置没变,和上次一样。
    “上次的事,多谢先生。”
    “受人之托,终人之事,姑娘不必谢我。姑娘这次来,是想要什么东西?”
    她从袖子里摸出几张银票,放在桌上,“此次我来,是想要同一个人的另一条腿。”
    “姑娘是想要宋世子的左腿?”
    “不,我不要他的左腿。我要的是他中间的那条腿,让他以后再也不能去祸害女子。”她回着,止住面庞发烫。
    黑色的屏风后面,黑袍的男子呼吸一顿。“姑娘何不直接要他的命?”
    “他的命自有天收,不需要我动手。我知道先生神通广大,自然有办法完成此事,我愿奉上双倍银票。”
    男子的气息有些乱,似乎在思考什么。
    她好看的眉头微微蹙着,刚才是她闻错了吗?她居然闻到熟悉的竹香,很淡很淡,像是她的阿慎。
    诡异的棺材铺,有着越氏血统的老者和老妇人。她心下一动,眼神望向一片漆黑的屏风。屏风上绣着月亮冷冷清清。
    月通越。
    “先生,我们认识吗?”
    屏风后面的男子顿时气息大乱,他才想否认,就感觉她人已走近。隔着一层屏风,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幽香。
    “先生,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认识我?”
    第25章 撑腰
    一层薄薄的屏风, 将他们隔开。
    前面是蒙着面纱的少女,后面是黑袍裹身的少年。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竹香,他亦被她的梅香侵蚀着。
    互通心意的男女, 总是没有理由地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姑娘…”男子拼命伪装自己的声音,压得更低更沉。
    她做鬼时与他如影随行, 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但是她清楚地感觉到屏风后面的那个人, 一定是他。
    原来他年少时, 除了世人知道的卑微, 还过着不为人知的刀口舔血的日子。她的心揪成一团,越揪越紧。
    泪水顺着她光洁的面庞滑落,她不应该揭穿的。
    “…先生肯定不认识我,是我认错了人。”
    听到她略带着哭腔的声音,叶訇的心已乱。哪里还管什么掩藏身份的事。他心随人动,已经从屏风后面出来。
    宽大的黑袍,衬得他越发的高瘦。精致艳丽的五官,深邃的琥珀双眸, 像是暗夜中走出的杀神修罗般俊美神秘。
    “阿慎,真的是你。”她扑进他的怀中,将泪水抹在他的衣袍上。“怎么会是你?你知不知道做这样的营生有多危险…”
    “我…”
    “你要是有个什么事,我怎么办…”
    “我…”
    “你什么你, 你怎么不告诉我,你个大坏蛋!”
    她纤手成拳,轻轻捶打着他的胸膛。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刀尖上行走, 一个不慎就是万劫不复。若不是世事所逼,他不会走到这一步。
    前世里,她是被什么蒙蔽了双眼,以至于像个瞎子一样什么都看不到。
    她低低啜泣着,从他怀中抬头。美目水光潋滟,好不惹人心怜,“阿慎,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干了。你要是缺银子,我有…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你尽可以拿去。”
    少年没有回答,反问道:“方才你说的那些话,是从何处听来的?”
    她瞬间红脸,眼眶中还带着泪花,“哪些话?”
    “中间的腿,这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他声音低沉得吓人,眸中蕴藏着令人害怕幽暗。无形的气势一开,她不由得心肝乱颤。
    这样的阿慎,好像以后的那个他。
    “我…我听兄长说的…他说男人只要没有中间的那条腿,就不能干坏事…阿慎,是不是这样的?”
    这样的话,确实像梅青晔说过的。阿瑾养在深闺,又是那样清雅知礼的性子,她必不知道这话真正的意思。
    他气势一收,又是那个卑微到没什么存在感的少年。
    “嗯。”
    梅青晓感觉自己双颊红到发烫,想不到自己也有胡说八道装傻发痴的一天。幸好阿慎没有多想,否则她真该找个地缝钻下去。
    天知道她前世做鬼时,听了多少暗夜里男人们说的荤话。那什么男人女人之间的事,她可是听过不少。
    阿慎虽是男子,知道的却未必有她多。想到这里,面颊越发烧得厉害。她可不能坏了自己在阿慎心中的印象,若知道这棺材铺里的东家是阿慎,打死她都不敢说那什么中间的腿。
    “阿慎,那话是不是不好,我以后不说了。”
    “不是好话,除了我,你谁都不许提。”少年叮嘱着,耳根泛红。
    她乖巧点头,“我知道的,我不会对别人提的,我只和你说。以后我有什么和别人不能说的话,我都和你说。”
    娇软软的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哑涩,听在少年的耳中,激起无数的旖旎。酥了心、软了骨,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
    他压抑着、放在她后背的手关节泛白。
    她自以为圆过此事,道:“阿慎,宋进财自有天收,你不要动手了。”
    “好。”
    等到脸上红潮褪去,她才从他怀中探出头来。这般仰视着他,感觉他比自己高好多。“阿慎,你穿黑衣服真好看。”
    黑袍墨发,面如冠玉。
    她一向知道他生得好看,做鬼时无数次对着他的颜犯痴。战场之上,他戴着张牙舞爪的鬼面具。世人道他是杀神修罗,却不知他本应是个俊美的男子。
    “阿慎,你站好,我替你比比尺寸。”
    她取出一方帕子,卷成长条在他身上比划着。将褪去的红潮又起,不无羞涩地想着,她的阿慎腰真细腿真长。
    叶訇站得笔直,她低头时,他的眼神放肆大胆。她抬头与他对视时,他收敛所有的情绪,沉默无言。
    黑暗的微光中,泛着不知名的甜,一如他们此时的心境。
    良久之后,梅青晓才记起不知不觉流逝的时辰。她抱着他的腰身不撒手,舍不得离开。如果能早点嫁给他就好了,她脸红心跳地想着。
    “我送你。”他说。
    “…不用了。”
    “不会有人看到的。”
    不只别人看不到他,连她都不知道他在黑暗中的哪处。马车疾行,静心见自家姑娘眉眼柔和,几次欲言又止。
    驾车的是静心的爹胡有为,他是梅家外院的一个管事。
    之前父女二人嘀咕半天,胡有为一直在训斥女儿。哪有姑娘胡闹,身为贴身丫头也不制止一二的。他是不知情,不知道姑娘是私自出府。万一被老夫人和夫人知道,他们一家都要吃挂落。
    丢差事是小,就怕被赶出梅家。
    一路平安到家,梅青晓和静心才进知晓阁,就察觉气氛不对。凝思和婆子下人们跪了一地,梅老夫人黑沉着脸坐在中间,身后站着脸色凝重的关嬷嬷。
    主仆二人一进门,梅老夫人的目光就像刀子一样过来。
    “跪下!”
    没有一字争辩,梅青晓恭顺地跪在地上。
    梅老夫人压着心头的火,眼神凌厉且失望,“这么晚你去哪里了?院子里的下人居然没有一个知道自家主子的去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不怪他们。”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知道护着别人?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梅家,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你怎么突然变得如此胆大妄为?你说你去了哪里?去见了谁?”
    梅青晓看到被人带过来的胡有为,低声辩驳,“祖母,此事都是我一人执意而为,与他们无关。”
    梅老夫人抚着心口,被她气得眼冒金星,“我问你话,你到底出去做什么了?”
    “祖母,恕孙女不能说。”
    “好,好得很。全家人都为了你的事情焦头烂额,你还有闲心跑出去胡闹。万一传扬出去,你以后还要不要做人?”
    梅青晓平静地看着自己的祖母,祖母似乎老了很多。她心生愧疚,却并不后悔。想到那个少年,她觉得世间一切困难都不算什么。
    “祖母,我名声至此,还能如何?”
    梅老夫人心一软,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一时之间也无法接受,今晚你私自出府的事情我便不追究了。不过你要记得,以后不可以再胡来。往后的路祖母都替你想好了,你不用担心。”
    她心一沉,“祖母,您是什么意思?”
    梅老夫人抚了一下额头,挥手让下人们都退出去。关嬷嬷上前将梅青晓扶起来,梅老夫人示意孙女上前。
    “阿瑾,祖母自小对你要求严格,就是希望你能有个好名声嫁个好人家。如今你身世走露风声,东宫正位是不要想。好在虞家大姑娘和你一向交好,以后你们相互扶持,祖母也就放心了。”
    “祖母,您的意思是?”
    “若是所料不差,你虞家表姐将会是东宫太子妃。你虽屈居她之下,但以咱们两家的交情,你只要一心向着她,日后的荣耀不会少。”
    梅青晓彻底明白过来,敢情在她离开的时候,虞夫人和祖母已经商量妥当。她身世存疑,便是做个侧妃也只能伏低做小依附虞紫薇。往后她就是对方手中的棋子,想什么用就怎么用。
    虞夫人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祖母怎么会同意?
    “祖母,您不觉得奇怪吗?宋家人是如何知道当年的事?”
    梅老夫人凌厉的眼神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她的心不知为何突然往下沉,泛起难以言喻的痛。又痛又涩,心像被人撕开一道口子,软刀子一下下地割着。
    祖母的表情告诉她,不止她一人看清前因后果。
    “祖母,宋家人知道也就罢了,为何一直死咬着我不放?事情闹成这个样子,与其说他们是想赖上我们梅家,不如说他们是想毁了我。若无利益纠葛,谁会费心算计?”
    “阿瑾,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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