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壹佰柒拾壹：终章

    如果这一切只是一场梦，该有多好啊。
    悲鸣的泪水充斥着双眼，呼吸变得急促不堪，哽咽时呛进的眼泪灌满了鼻口之中，苦涩、咸腥。身体僵直，全身发麻，像触电似的抽搐不停。颅内嗡嗡作响，仿佛在敲着命运的丧钟。周围稀薄的空气进一步压迫着紧绷的神经，可能就在下一秒，颓丧绝望便会令我窒息而亡。
    声带振动发出沙哑的声音，从口中说出的话早已毫无条理、语无伦次。我用尽力气地告诉她，我爱她，虽日久月深，可我对她的感情却从未改变。我对她说，曾幻想与她在结婚典礼上携手同行，我要大声地告诉所有人，即使这段遥远、坎坷、曲折的爱情不被他们看好，但我们还是做到了。多年的相爱与守候最终修成正果，到那时，流下的眼泪会是甜的吧……
    晓华呆呆地看着我，白皙的脸蛋上泪水纵横，啜泣声隐隐约约。
    “要不然……就……这样吧……”
    这句话从她的口中断续而出，缓缓落下，破碎了所有的梦。
    我不敢应声，只是哭泣。
    被血淋淋的现实彻底击溃所产生的无力感让我心脾俱碎。当两个人的感情即将崩决，走向断亡时，最令人心碎的缘由不是往昔难再，不是争执不下，而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的束手无策与无能为力。
    我想用自己最后的倔强握紧那条由脆弱织就的纽带，哪怕只是一刻，一瞬。
    我与她哭了一场又一场。倦了，相依靠在一起，说了很多，回忆了很多……
    之后，她带我来到了邯洺的市中心，我们在这里逛了很久，吃过了午饭，看过了电影。本该是充满愉悦和欢快，可入嘴的每一口饭食都带着苦楚，看到的每一帧画面都充满了酸涩，路过的每一处景致都让人心生寒凉。所有的种种，都令我心头刺痛……
    要离开这里了，就像每次相遇后的分别。陌生的城市，匆匆一瞥。
    “回去后我找你聊天你可不许不理我，毕竟，咱们还没……”
    “嗯，好。”晓华点了点头，给了我一个微笑。
    “如果……你在秦港遇到合适的女孩子，就在一起吧。不过，你对她可不可以不要像对我这么好……”晓华轻声说着，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一字一句，我听的真真切切，心如刀绞。
    我苦笑一声。“终有一天，你还是会把我忘记的吧？忘记我的一切，删掉所有有关于我的内容，一点一滴，都飘散如烟，一丝一毫，都不存在了……”
    “我，我才不会呢。”
    站在火车站的广场上，又是似曾相识的场景。只不过，这样的似曾相识，似乎不会再有了。我与她相拥，亲吻了彼此。触碰到她的嘴唇时，无数的回忆将我淹没，每一个时刻，每一个瞬间，都那样清晰，却又那样触不可及。
    再见了邯洺，再见了晓华。如果，还有再见的话。
    回首而望，挥手作别。
    拖着行李箱穿过悠长的似乎没有尽头的站台，于人潮人海中站立，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所有感触都混乱而麻木。心在狂跳，眼泪流过的地方还隐隐刺痛。忍着，尽量去回想自己正常时的状态，不让别人看出端倪。
    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也曾伤心流泪，也曾黯然心碎，这是……哽咽了，原来唱歌流眼泪的人不是矫情，破碎的何止是年少的梦，还有那颗风吹雨打都不曾动摇的心。
    我不敢四处张望，每一个角落里似乎都有她的模样。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行李箱上，这么多年了，它承载了我的追求，迁就了我的任性，理解了我的勇敢，追随了我的脚步，只是此刻已经破败的它还要保护着我最后的尊严和不舍，谢谢你，这次，我带你回家。
    就这样，我离开了她，离开了她的城市。也许在茫茫众生中，我与她，我与她的爱情，我与她的故事，我与她经历的种种无非是一颗尘埃，只有身处其中的我们才觉得一切都被撕裂了。今天天气很晴朗，不是这种情景该有画面，也许是上天对我的眷顾，让我不至于从内心到体感同样痛不欲生。
    ……
    2019年8月1日，23时30分
    当时间流逝，岁月无情。当我与她的联系渐渐变成了例行公事，当她的耐心终被消磨殆尽，当这一刻猝不及防的发生时，我才真正的意识到，结束了。
    “你找到了那个他，对吗？”
    “本没说要谈，朋友介绍。刚刚认识不久，感觉还可以。”
    “原来，之前的一切，真的都要成为过去了。你已经放下了吗？”
    “放不下也要放下，每次见到我爸妈的样子时，我真的很心疼。”
    “好，既然这样，我就不再打扰你了。感谢你，祝你幸福。”
    “我也感谢你，也真的希望你幸福。”
    “再见。”
    “再见。”
    ……
    我曾以为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于是，我翻山渡海，满心欢喜，奔向她。
    因为，长路漫漫，她就是我最美的风景。
    我曾以为纵然相距千里，感情依在。于是，我怀揣真诚，无所顾忌。
    因为，爱，可以化解一切。
    我曾以为所有的矛盾都会云消雾散，所有的坚守付出都会苦尽甘来。
    因为，一声问候，一个拥抱，就能感受到彼此的真情。
    我曾以为那一座座承载着美好记忆的城市都无与伦比的绚丽，可光怪陆离之下，人声鼎沸背后，它凄清的让我心悸。
    自上次离别之后，悠悠数月。春节的彩灯烬灭，古莲花池内的花朵败落，她的心就像一座空城。别人的喧嚣散在她的街角，夕阳中，暮云下，草木摇曳，萧瑟冰冷，通向她心底的石板路上铺满了青苔。夏风一卷，她的窗扉终被打开。
    我扬帆棹桨化一叶轻舟，可她盛开的时候，正迎向了别人的笑容。
    不是没有想过这样的结局，在别人的口中，在自己的梦里，此情此景已经历多次。不知为什么，此刻竟然如此平静，一直以来的迷茫、纠结、敏感应该已经终结了。过往的一切在脑海中闪现，好的坏的，幸福的悲伤的，勇敢的懦弱的，走走停停却不曾回头。
    心痛是真切的，也有点心疼自己。如果我仍可以保持淡然的表情，那么此刻我应该需要一杯烈酒，敬自己的执着，敬自己的无畏，敬自己走到了力所能及的最远处。也许还差一步就可以天长地久、皆大欢喜，但是，没有也许。一步即是完美，一步即跌落深渊。
    我默默走出家门，开着车在路上转弯。
    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想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行驶下去。
    最终，我来到了海边。
    光着脚踩在松软的沙滩上，目及之处一片深黑。没有灯光，也没有月光，只听得见海浪涌动的声音，仿佛是这深邃的大海在迎接着深夜里不请自来的我。
    我给老狗拨了一通电话。
    “卧槽！老寒你他娘的有病吧！拜托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你……”
    “我，和晓华分开了。”
    “你确实是有病！分开了想了就去找她啊，你给我打个屁的电话！”
    “这次是……彻底分开了。”
    “别他娘的开玩笑，吵架了吧？呵。你和我说荣光分手了我都信，你？都他娘的谈了五年多了，赶紧结婚吧，我要去秦港闹你洞房，闹死你！”
    “真的，真的分开了。”
    “我……你……操！你他娘的在秦港等我，我这就开车过去找你！”
    挂断电话，空洞的望着前方，浪声涛涛，却难掩内心的悲戚。
    海风拂过脸颊，带着眼泪的味道。
    我搓了搓手，突然感觉今年的八月，有些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