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生日

    彼时，舒杏的电话响了。
    屏幕显示舒诗榅叁个字，舒杏记得她不久之前跟舒诗榅说过，她高叁下学期会很忙很忙，没有太多的时间和他打电话。
    本来想直接挂掉或者无视他，舒杏想起昨天晚上舒诗榅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好，他还生着病。
    手机就在面前响铃，亮着屏幕不断提醒舒杏，该接电话了，她愣了十几秒没有动作。
    “舒杏，你的电话响了。”
    舒杏身旁坐着的莫巍以为她做题太投入，提醒着。
    “抱歉……”舒杏赶紧接了电话。
    “小杏?”
    电话那头传来舒诗榅嘶哑的声音，疲惫又虚弱，他的状态听起来真是糟透了。
    “嗯。”
    果然又是那句:“小杏在干嘛？”
    “我在做作业，对了你声音听起来感冒好严重，去看医生了吗？”
    “嗯，我刚刚从医院到家，医生给我开了药。”
    “那你记得按时吃药，还要按时吃饭。”
    “好。”
    沉默片刻，舒杏实在找不到能聊下去的话题。
    “没什么事的话，那我挂了哦，拜拜。”
    “小杏……”
    “嗯?”
    舒杏认真听着，听见他轻轻说:“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
    因为生着病，舒诗榅的声音很哑，他的气音像一片羽毛挠着舒杏的耳膜，随后变成一股羞耻感沿着舒杏后背的颈椎淌下。
    “小杏?”
    舒杏的呼吸一窒，不是因为心动而是慌张，过于用力让握着笔的手指尖泛白，她第一次不敢听舒诗榅接下来会说什么话，她还没来得及想怎么才能合理挂断电话，行动比大脑先行一步。
    “嘟——”
    舒杏挂掉了电话，关机。
    对舒诗榅，舒杏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她在莫巍家，他们约好了周六来莫巍家学习，现在他们坐在餐厅写着卷子，餐桌很长，他们离的很近。
    为什么她会心虚，她明明只是在谈恋爱而已啊？
    看看身边的莫巍，他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看着舒杏的月考试卷。
    “那个……莫巍你看完了吗？”
    “等一下，还有几道题。”莫巍语气平常。
    舒杏悄悄松了一口气:“好，我等你。”
    莫巍手里拿的上上个月舒杏的化学卷子，她的化学一向惨不忍睹，像莫巍这种能面不改色看她卷子的“老师”已经不多了。
    不久，莫巍看完了舒杏所有的错题:“先看这道题，要记住芳香烃的基本结构式和通式……”
    舒杏坐直了看着莫巍拿着笔在草稿纸上给她做掩饰，她很少听的如此认真，莫巍迁就她的理解速度，讲的很慢，想让她每道题都能完全听懂。
    在全心全意投入一件事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小时，天已经全黑。
    “饿了吗？”莫巍问。
    舒杏点点头:“嗯，这里可以点外卖吗？”
    “可以，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我想吃炸鸡可以吗？”由于舒诗榅经常做饭给舒杏吃，她习惯性地认为男生都会做饭，且做饭很简单。
    “好。”莫巍一点都不觉得舒杏的要求任性，反而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就放下笔走去厨房。
    厨房紧挨着餐厅，并且是开放式的，舒杏可以清楚地看的厨房里莫巍的一举一动。
    首先莫巍穿上了围裙，围裙是粉红色的一看就知道平时不是他穿的，有点滑稽也有点可爱，舒杏拿着他的手机给他拍照，莫巍看见了没有躲开，反而冲她温和一笑。
    “抱歉没有鸡肉了，做羊排可以吗？”
    “都可以，我不挑食的。”
    从莫巍行云流水的动作来看，他很会做饭，也能他总找不到餐具和调料位置可以看出他不常在家里做饭，应该是专门学习过烹饪。
    半个小时后，两份带骨烤羊排就做好了，外加了两杯手工果汁，摆盘精致，卖相诱人。
    一份精致的烤羊排放在舒杏的面前，香气扑鼻。
    “尝尝吧，我很少做饭做的不太好。”
    “好好吃!”舒杏立刻赞叹，莫巍太谦虚了，和外面餐厅做的味道一模一样。
    “谢谢，你喜欢就好。”莫巍看着她惊叹的表情，不由弯了弯嘴角，沉闷阴郁的心情也得到缓解。
    晚餐刚刚开始，就有人敲响了别墅庭院内的门。
    舒杏立即放下餐具，用纸巾擦干净嘴巴，坐的笔直，莫巍揉了揉舒杏的脑袋，表示安抚:“放松，今晚上我爸妈不会回来的，乖乖吃晚餐，我去看看。”
    莫巍去开门，舒杏偷看着，庭院里站着一个女人，大约四十岁，穿的很体面，看起来像莫巍的妈妈，她手里拿着一个很大的白色纸盒子，看见莫巍出来，就要拿给他。
    “阿姨，你今天不是休假吗？”莫巍无奈地笑着，他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
    “哎呀，太太昨天订了的蛋糕，今天没时间所以让我送过来，今天是维维的生日加通宵班我也愿意。”女性说，还好奇地通过往屋里瞧了瞧。
    有个女孩子在里面，女人心理惊讶表面平静，第一次见太太的儿子带女生回来，实在忍不住多看几眼，她看，舒杏躲。
    “谢谢阿姨，不过这件事你要替我保密。”莫巍不着痕迹挡住了女人的目光，“过段时间让我亲自告诉他们。”
    “好。”女人看他表情严肃，没有再多说什么。
    “事情办完我就回家了，还是要说一声维维生日快乐!”
    “谢谢阿姨，再见。”
    随后女人就走了。
    原来那个女人不是莫巍的妈妈，是他口中偶尔带过的“阿姨”。
    舒杏悄悄偷听着两人的对话，这时才知道今天是莫巍的生日。
    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准备。
    莫巍提着一个纸盒回来，随手将它放在了餐桌一角，看到舒杏正望着自己出神，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想吃蛋糕吗？”他问。
    “我……生日快乐。”
    舒杏因为自己的错误而不安，手里握着餐具一动不动，只会望着莫巍的脸，无辜地眨着眼睛。
    “谢谢。”
    莫巍眉眼舒展，棱角分明的五官因为温润的气质变得柔和起来，他站在舒杏的身边比坐着的她高出好多，需要弯下腰才能与她视线齐平，他的右手肘靠在餐桌上，左手勾着舒杏的后脑勺，在她嘴唇轻轻印下一吻。
    “对不起，我没有给你准备生日礼物。”舒杏低着头，她乖乖坐在椅子上，椅子太高，让两条腿摇摇晃晃垂在那里，她不敢抬头，怕再次撞进莫巍近在咫尺的瞳孔里。
    他的眼神，好像要把她吃掉。
    “舒杏，你在这里，就是我最惊喜的生日礼物。”
    舒杏抬起头，正好错过了莫巍视线，他投下的阴影在她身上消失，莫巍又回到了她的身边坐下。
    “要把晚餐吃掉才能吃蛋糕。”莫巍说着，端走舒杏面前的羊排，熟练地用小刀分开骨肉再还给她。
    “好，谢谢。”舒接过餐盘，她杏吃的很快，想赶在莫巍之前吃完晚餐，还好莫巍有细嚼慢咽的习惯，让她快了他叁分钟。
    舒杏主动把自己用过的餐具放进洗碗机，乘莫巍还在吃晚餐的时候走到蛋糕面前，打开了系带。
    里面是一个大概八英寸的纯白色圆形蛋糕，唯一的装饰只有几瓣晶莹透粉的白桃，隙尖点缀着新鲜嫩绿的茶叶，打开纸盒的瞬间能闻到清新香甜的蜜桃味，还有一封半透明纸包住的信，里面应该是纯手写的生日祝福，可以看出，定制它的客人是一个相当有品味又精致的人。
    就连蜡烛也很漂亮，旋转的白色蜡烛上洒满金粉，舒杏居然有点舍不得将它们点燃。
    一盒蜡烛有二十支，舒杏努力把它们排列整齐，插到第十五根的时候，舒杏愣住了——她不知道莫巍是多少岁的生日。
    “十八岁。”
    少年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一双有力的双臂环抱住舒杏的腰。
    舒杏全身有一瞬间僵硬，她不知道莫巍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身后，不知道他看了多久，他把下巴靠在她肩膀的动作有一瞬间让她误以为是舒诗榅。
    莫巍的呼吸喷在舒杏的脖颈上，很痒，舒杏不太习惯被莫巍抱着的感觉，他的动作里总带着一丝强势。
    “点火器在厨房，我去拿。”
    莫巍暂时离开，舒杏深吸一口气，莫巍的怀抱让她有一点窒息。
    “这个怎么用啊？”舒杏拿着的点火器和她想象的打火机不一样，长得像电动牙刷。
    “这样。”
    温暖的手心贴上舒杏的手背，食指勾着她的食指，教她怎么点火，就这样，舒杏点完了十八根蜡烛。
    生日需要仪式感，舒杏要求莫巍戴着生日帽坐到沙发上，他就乖乖戴着生日帽坐在沙发上，像个等着王子求婚的公主。
    舒杏花了半天找到了灯开关。
    只听见细微的一声“啪”，客厅璀璨的水晶灯瞬间泯灭，整栋别墅陷入黑暗。
    只有一小团微微亮的光芒在不远处闪烁，舒杏小小的身影似黑夜里的萤火虫，慢悠悠地飞过来。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幸福祝你健康，祝你前途光明……”
    “……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happy   birthday，Happy   birthday   my   dear,mowei……”
    蜡烛光芒照着舒杏红红的脸颊，她唱歌一般，不好意思在别人面前唱歌，这是她第二次给别人唱生日歌，比第一次还害羞。
    她端着蛋糕，步子迈的很小，尽力保护每一根蜡烛，温柔的风吹过小火苗轻轻摇着，这微弱的烛光照得四周斑驳且温馨。
    沙发上的莫巍，撑着脸看着她，眼里映着颤动的烛光，他静静微笑着，嘴角上扬，笑得十分耀眼，眉眼精致如画。
    蛋糕平稳着陆，舒杏搬了一个小椅子，坐在莫巍对面，双手抱拳示范:“寿星该许愿了。”
    莫巍取下他的生日帽，站起来给舒杏带上。
    “我的愿望就是你的愿望。”他说。
    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一年一次许愿的机会莫巍让给了舒杏，舒杏受宠若惊，将生日帽取了下来还给莫巍。
    “不行，只有你许愿才会实现。”舒杏伸长双臂，又给莫巍戴上生日帽，莫巍没有再拒绝。
    “等一下，莫巍我可以拍照留念吗？”舒杏捧着脸颊，不停对莫巍眨眼睛。
    “当然可以。”
    “可以用你的手机吗？我的手机没电了。”
    “好。”
    打开照相机，朦胧的屏幕立刻聚焦，“咔嚓”，莫巍头戴可爱的生日帽对着镜头微笑，蛋糕上插着的蜡烛散发出柔美的光晕都定格在相册里。
    舒杏放下手机，看着莫巍许愿，吹蜡烛，他许愿很快，看起来是一个很早就想好的愿望，具体是什么舒杏并不关心。
    大概是从上个生日开始，舒杏就不许生日愿望了，她知道生日愿望是个骗局，专门骗乖孩子。
    许愿结束，打开灯，世界再次明亮起来，一瞬间恍如白昼，桌子上摆放着香甜可口的蛋糕，舒杏忍不住问:
    “可以吃蛋糕了吗？”